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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朕正是在问敬公所持的理由,不是不可以不去,但一定要有大家都认可的理由,不然……大概非同小可。”

    “眼下这个局面,臣以为要大家都认可实在很难。陛下应该有即便大家都不认可,只要是对的,就要坚持己见的勇气。”权翼言语铿锵,仿佛有金石之音。

    苻坚肃然地点头,说道:“我洗耳恭听。”

    “陛下出席道安主持的无遮法会,本身无根本的利害,但容易给百姓一个印象,陛下是认可和支持知教的主张的。”权翼说到这里便停下,以君臣的相处之道而言,他不用过多的阐述,皇帝有具体的疑问自然会提出来。

    苻坚微微点头,手在腿上轻轻拍打,稍微思索,说道:“敬公,这不是朕第一次出席无遮法会,只是上一次的主持者并非道安,朕想,以敬公的学识修养,总不会在意的是他是南方来的行者吧,别人或许可能,敬公一定有别的缘由。那么,还请敬公解说,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我在意的当然不是道安行者,我在意的是此时知教在大秦根基已深,和几年前已经完全不同。十年前、五年前陛下出席无遮大会,百姓看在眼里的是陛下对天下苍生的怜悯慈悲心,那是好的;但此单单在长安城内外寺院道场林立,占地数千亩,产业以百万计,行者、学徒人数以万计,这些人不事生产,全靠信徒供奉,不服劳役兵役,不缴税赋,国家在这上面深深受伤。以及,信仰知教的大臣、富商不计其数,捐献的物资堆积如山,投入演礼仪式的人员数以千计,**的塔台靡费无数,奇形怪状,并非中华文化,这还是怜悯众生,解脱苦厄的知教么我是已经完全

    认不出来了。”权翼叹息着说道。”

    苻坚想了一想,说道:“敬公,你在意无遮法会办得太奢侈,这可不可以说明百姓比往前富有了呢这难道是坏事么,这是好事啊!”

    权翼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陛下,你这是睁着眼睛……朝廷度支已经如同绷紧的弓弦,再稍微拉紧就会断裂,以我国的收支体制,民间又怎么会富有富有的不过是少数挟部族自重的大臣、豪强罢了。这说得远了,还是回到无遮大会上来,人民节衣缩食供奉寺院,送子弟成为学徒,希望活得好些,豪强通过知教结交重臣,知教信徒遍布朝堂,这是养痈遗患的局面,和以往完全不同了。总之,臣以为陛下切切不可再去,再去,就是鼓舞百姓对知教更加狂热,令知教成为一个彻底的……集团了。”

    权翼说得激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好生生地省略,但他所说的现象,浮华、靡费、折耗人力,狂热,苻坚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某种程度上他认可权翼所说,那实在不是正常的现象,而像是邪道;以权翼的深厚资历,他尚不敢在朝堂上公然建议苻坚不去无遮大会而只能私下进谏,足以说明问题的严峻。但换个角度来看,苻坚又觉得未必是那样,万里长江哪能没有曲折之处,以知教的深邃庞大,又怎么能没有被人误解的时候

    苻坚自己学习和服膺知教的学说是在王景略公去世之后,眼见天下大势逐步明朗,不期然地想要一种可以有助于国家长治久安的新的智慧,原先他信奉的儒家之道烂熟在胸中,求仁得仁,举世皆知,但到后来似乎已经逐渐褪了颜色,只觉得儒道笨拙,只能激励有志气的士人,而很难令众生一体地感到喜悦。

    知教是一种能令众生理解,以及感到喜悦的学说,易于践行,傻瓜才不设法借助它来统御人民,为君王者以众生之乐为乐,不免也坠入彀中,无非是身在彀口,还有一半身体在外面,还是身处彀底的区别。

    而他不能说的是,如同他先前在权翼面前现出真容而在朝堂上止了身为替身的谤,在无遮法会上亮相,根本在于要在万姓面前止谤,一劳而永逸,在万人大会上,以道安行者的肯定,往后还有什么人敢传当今天王是个替身的谎言,这样稳固根本的战役,他怎么能临阵而怯以及,就此时自己所处的局面而言,表面上他是取得了苻融的和平相处,姚苌和慕容垂的支持,但实际上居功阙伟的人是胡图澄,他又怎么能拂道安的颜面

    苻坚思前想后,沉思良久,说道:“敬公所说的道理,朕是听得进去的,不过这件事落实下来已经很久,没有理由仓促变化,仓促变化实在不祥。所以……”他停下来,望着权翼的表情由希望变为失望,

    乃至有些奎怒,“这一次就这样了,下一次朕说什么也不去了,这就先与敬公这么约定说好!”

    “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孟子说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来年犹晚,何况五年之后呢”权翼仍不死心,身体倾前,声调激越地劝谏道。

    苻坚对他做了个到此为止的手势,要他不可再多言,权翼强项一会儿,眼见苻坚毫无妥协的余地,只能悲叹连连,稽首告退。

    待权翼退下,苻坚起身出宣室正殿,由后门出去,预备返回清凉殿。余当跟在他身后一步,一众侍卫和内侍稍微坠后十余步跟着,一切如常,没什么异样。

    走到椒房殿附近的甬道时,苻坚忽然觉得背心沉甸甸地隐痛,他以为稍微忍耐一下便过去,没再走几步,那隐痛忽然大作,像被尖物打钻一般,忍不住右手捂在胸口,左手伸到背后以手背抵住,脸色苍白,汗水涌出,脚步趔趄,偏偏欲倒。余当察觉不对,赶紧追上一步扶住他,低声问道:“陛下,你怎么了”

    苻坚已经痛得快说不出话来,他全身发僵地倚在余当手臂上,以手指指着心口的位置,喃喃地连声说道:“心口痛,心口痛,快,快……”

    余当没遇过这样的情景,赶紧将苻坚身躯放倒在道边的石凳上,令两个内侍托着苻坚的头颈,另两个内侍扶住他身体免得滚下来,再令两个跑得快的侍卫赶紧去请御医来,他自己半跪在苻坚身旁,以手掌轻轻地按抚苻坚的背心和心口位置,确认两边都确实没有外伤,一边安慰道:“陛下,没事的,没事的,御医很快便来。”

    苻坚已经痛得眼泪迸出,眼前模糊一片,他抓住余当铠甲不放,支吾不清地交代道:“文清,我要……死了,耿……理……苻融回来,请他来……”

    余当说不出别的,作势掩住苻坚的嘴,安慰说道:“陛下,没事,没事,你忍耐下,不会有事!”

    不一会儿,好几名御医飞跑赶到,他们听了侍卫的说明,已经做了准备,将一小把药丸塞进苻坚口中,以清水送服。苻坚吞下之后,又扯开袍服露出胸口来推拿一番,再喂服少许药酒;接着交代余当让天王尽快卧床休息,以及后续的药也会开出




第477章 万蕴皆空
    胡图澄脚步放慢下来,空气中除了嗅到姚兴内心恐惧的味道而使他来到这里之外,越往前走,那种不安的感觉也愈加强烈,只有约百步之遥时,他已经极为笃定这是一个陷阱,以姚兴为饵,诱使自己扑入其中。在别的时刻,他会愿意继续走近,走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在设计自己,他不那么有信心可以挣脱陷阱,但蹈入某种陷阱求个了结是他向来的心结,他会愿意那么做。

    但这个时刻不可,他停住脚步,看看左右。右手边不远处便是东海公王府,那儿凄清寂寥,灯火全无。胡图澄知道先东海公苻法的旧事,以及后来的苻阳参与叛乱被放逐,此处久无人居,王府中有一三重塔,高四五丈,正好是用来观察的好地点,疾步走到那塔近处,身手矫捷地越墙而入,王府里果然一个人也无。他走进途中,拾阶而上,一直到了最上的一层露台边,往弥散出姚兴恐惧之味的方向看去。

    还没看见姚兴,他先看见了藏在一所院落中房屋顶上的一人,那男子手持长剑蜷伏在屋顶埋伏,顺着他头朝向的方向移少许距离便望见院中树下被捆绑着的一人,正是姚兴,姚兴几步外的地上坐着一人,胡图澄也认得。

    他能望见姚兴面前已经聚集了一堆蛇,围而不侵,顿时明白姚兴何以恐惧如此,以致能让自己感受到,循味而来。

    屋顶上的那个人胡图澄一点儿也不担心,是不是还有别的人藏着他不那么有把握,但也只是没有把握而已,姚玉茹是个真正的难题,他知道这一点。他明明看见她被耿鹄刺中了要害,绝不能活过来的了,几天前他甚至为此后悔,不该那么对她,她好歹是帮自己了结了檀摩加若的难事,留着她也可以问得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时骤然看见活着的她,胡图澄心中不知该震怖还是惊叹;显然是她主导布下了这个陷阱,这个陷阱布设得有道理。

    他已经是冢中枯骨,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回到大众面前宣讲知法,甚至连行者道安也老了,知教门墙后继乏人是显然的;而这甚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姚兴代表着一种新的知法的派系,这种派系想要自己被完全地,不被改变地延续下去,就如同生人想要子孙传承一样的愿望。姚兴是自己这样宝贵,不可取代的传人;甚至还有比这更重要的,胡图澄心想,这是她歪打正着,还是她根本知道我想要做的事,未来的我告诉了她什么,甚至连这件事也一并告诉了她么这简直不可能!

    胡图澄沉浸在思索当中,在他确信若恩是一个新的威胁,在耿鹄倒向了若恩之前,他没有姚兴之外的选择,但既然耿鹄那么快就发生了变化,他也因应地有了新的选择,苻宏;他会帮助苻宏拿回他被夺走的,这不消说,而接

    着他会做一件事,这件事他在道安面前承认了一半,不知道这个老实人会不会想到,实则后半部分是,放弃了残缺躯壳的胡图澄,将会夺舍于苻宏,或者是姚兴;这是一个选择,各有各的好处。

    姚兴的好处是他本身知法学养深厚,在知教内已经有相当的声誉,他如果取得这个新的身体,一切可以按照原本的自己的轨迹来,他会做得比原先那个胡图澄还要更出色得多,甚至也许会超越知子本身也不一定,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实际上他从未想过别人,就连对姚兴这么做也只是个念头,并不十足的认真。直到他侥幸战胜了檀摩加若,以及若恩的出现打破他内心所有的平静,而随后他意识到如果对苻宏做这样的事,他可以掌握这个俗世上最高的权力,这使得他即便觉得苻宏本人资质平平也可以忍受的了;有了对苻宏的念想,对姚兴的念头才算更为落实。他知道自己几乎肯定会这么做,才有对道安的道别之辞。

    无论如何,夺舍只能进行一次,他只有一次机会做对,这在没有选择之前本来不是个问题,但现在是了。姚兴是个无可挑剔的良才美质,而苻宏是几乎无限的权力,这对知法的弘扬又非姚兴的身份可以比拟的。他远远地望着被绑缚在树上的姚兴身体不断地扭来扭曲,显然惊恐已极,心中不期然有些快意之感,那是一具鲜活的身体,具有全部的感官,那该有多美味……他脑子里这么想,嘴边不由自主地流了些口水出来。

    此刻他可以做的事很多,拿下那院子里屋顶藏着的剑士根本不难,又或者还有别的隐藏者,只要和那剑士相差不多,再有三五人也不在话下,死去又活转来的姚玉茹另当别论,可能很弱,也可能强大得出乎意料,胡图澄知道这一点。明天的事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事情可堪比拟,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即便要冒什么危险,也该推到往后去。【 …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姚兴好像稍微安静了一点,胡图澄望着他,心想,那个女人不会真正伤害他,她似乎还要算是他的晚辈亲戚,姚兴并没有实质的危险,他虽然聪慧,但却看不穿这个,证明他的资质仍有瑕疵;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真的受伤,更不会死,那些蛇围着他只是激发他内心的恐惧,诱使自己前来解救。但这不会发生,他终于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出来,也就做出了决定。他甚至有点儿感激,感激姚玉茹无意中帮他做了这个选择,他不会跨进这个陷阱解救姚兴,也不会夺舍于他,夺舍的选择将会是苻宏。

    他没有立即转身下塔,仍然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是因为他与姚兴毕竟有六七年师徒之谊,他最欣赏的弟子是姚兴,而不是道安,此时他深深地怜悯姚兴,怜悯他处在恐惧中

    ,怜悯他孤苦无凭,连师父也抛弃了他。

    “过了明天就好了。”胡图澄安稳自己道,他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似乎不久前才说过似的。他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往塔下去。

    在台阶上往下行了不三五步,他又站住,想到,过了明天,又或者再三五天后,我就会夺舍苻宏,既然我已经可以重新出现在行者学徒信众的面前,即便是以天王的身份,我为何还需要姚兴他那样聪明,会不会猜到实际的情况,他既不会同意我这么做,也定不会甘心服从我,没准会成为最大的敌人。

    他回到塔上刚刚站立的位置,望着远处的姚兴,心肠忽然变得颠簸起伏,他隐隐地想到心中怀有的恶意,顿时把自己吓了一跳。“不,我不能这么做,我如果这么做,和坏人有什么分别”他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宏亮地说道;但同时又有另一个尖亢的声音说道:“你是爱知法本身,还是更爱知法得以弘扬后的善果”念及此,心中迷乱,啪的一声,仿佛一根藏在草丛中的枯枝被踩断了,怅然若失。

    “这不是我对你做,这是那女人做的。”他强迫自己这么想,在群蛇中选择了一条最毒的,念动咒语,令它脱了姚玉茹的控制。这时胡图澄还起了一似犹豫,他也可以令那蛇反噬姚玉茹的,但这只是一闪念,没什么道理便过去了。

    胡图澄施完咒,便转身下塔去。离了东海公王府,回到先前所来自的华严寺后门,在小室里一群人仍围坐着等他回来。

    “没出什么事,是我弄错了。”他叹息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望着众人。

    人人都看得出,胡图澄出去这一趟并非无事,而是极重要的事,虽然他表情如常,双眼下却挂着干去的泪痕。

    “刚刚师尊不在,我们反复地核对了入场的顺序,一切无误。”坐在胡图澄右手边的迦南行者许朗开口说道。



第478章 众生之梦
    苻坚渴得醒了来,觉得胸前仿佛压了块石头沉重,用力呼吸了好几下才轻松些。屋子里没什么光,葛月枚在身边,头枕在手上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这是常有的状况。

    他也不想摸黑起来去桌边喝水,而是继续躺了一会儿,回想刚刚做的梦。在一个无边无际的莽原上,他和许多人一同艰困地行走着,天上落着雨,地上泥泞不堪,每一步都耗力甚巨;有人忽然倒地便难以爬起来,近旁的人看也不看一眼,自己走自己的路。他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这些人是谁,队伍零散,不知往何处去,只知道跟着前面的人就对了。

    他不记得在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是在一片绿得有些幽暗的莽原上,一群人像刚刚打了败仗,满心沮丧,但至少还活着,因为活着还有些喜悦;但活着,也只是暂时活着,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什么,又忐忑不安;范文清和孩子们,竺笙像是另个世界的记忆,和这里毫无关系。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苻坚心想,这个梦既不十分坏,显然也并非吉兆,那么,是为了什么这其中有什么样的奥秘

    他忍不住地推醒了葛月枚,葛月枚习惯得睡得不那么沉,顿时坐起来,飞快地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问苻坚道:“陛下要喝水么”

    苻坚嗯了一声,葛月枚便下床去桌边,摸着火褶子点亮了蜡烛,倒了一杯水端过来。苻坚喝了,杯子递还给葛月枚,“现在什么时候了”

    他的声音比葛月枚清醒得多了,他也立即意识到,抱歉地说道:“不,我知道你也不知道,你才醒。”

    葛月枚轻轻地笑了一下,凝神听周围的动静,此刻万籁俱寂,什么声音也没有,“我想就快要卯时了。”她伸着懒腰将杯子拿回桌子,“陛下还要喝么”

    “不要了,”苻坚说道,他等葛月枚回来坐在床边,“我做了个梦,你帮我解解看。”

    接着他便把做的梦讲给葛月枚听,葛月枚听了有些发怔,说道:“这个我可不懂,”她舒了一口气,笑道:“我只会解那种特别好,或者特别坏的梦,那些都容易,陛下这个梦嘛……我实在不懂。”

    苻坚也笑道:“别的时候也就罢了,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

    他不说,葛月枚也知道,这既是苻坚天王去年十月重兵以来的第一次面向城中百姓的正式亮相,也是以这样的形式对七八天前长安那场疑似的内乱对长安城百姓乃至全国人民加以的宣慰,重要性不言而喻,天上下刀子也该去。

    “是呢,不知道会如何,”葛月枚有些惆怅地说道,叹息着,说道:“当然什么也不会发生,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的,陛下,你不用担心。”她知道苻坚之所以早醒,之所以问她梦的意义,当然是因为他在担心

    着什么。

    “我不担心,”苻坚躺倒了下去,双手交叠地枕在后脑勺,闭上眼睛。葛月枚等他躺了许久,发出鼾声来,这才去桌子边吹灭了蜡烛,又上床来睡。【# #…最快更新】

    苻坚这一次也没睡多久,再睁眼天也才蒙蒙亮,屋内的光线仍是黯淡。

    “陛下,你如果有点儿担心,那就别去,人的感觉是很准的。”葛月枚一直没睡,见苻坚醒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已经昭示天下了,怎么能不去。”苻坚起身,便让葛月枚为他更衣,换了内衣便要下楼去,葛月枚又拉住他,说道:“不如找个理由,换个时间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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