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开始时是静悄悄的,好像只是简单的体罚,过了一会儿,两个被割喉的牧羊人开始挣扎起来,他们企图勾起身子来,但木桶口被卡在他们的下巴下,摆脱不得。随后,他们的身体绷直了,以捆绑住的脚为圆心荡来荡去,并且越来越厉害,动得像成了精的钟摆,发出呼呼的风箱混杂着水泡
破裂的声响,这似乎持续了很久,久得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超出了人类的极限。最后,两个人先后发出一阵抽搐,归于安静。
对于耶希尔,莱昂修斯选择结束他生命的手段要更加残暴得多,他让人用一根尖木桩钉进弓箭队长的胸膛。
耶希尔没有被倒吊起来,而是头朝上的常规捆绑方式。两个人托着三尺长的尖木桩,削尖的一头对准耶希尔**的胸膛。一个人手持大铁锤站在尖木桩的另外一头,抡起铁锤敲打尖木桩,慢慢地打,尖的那一头一点一点地刺入耶希尔的胸部。
托着尖木桩的人必须用尽全力,才使木桩保持着相对耶希尔胸部的垂直方向,而耶希尔虽然固定在木桩上,但也并非那么牢固地固定,绳索会提供一定伸展的余度,耶希尔虽然慨然受死,但也会因为吃不住痛而不自觉地朝后退缩,这柔性的悬挂方式形成了更加艰难,也更为痛苦的行刑过程。
木桩先是刺进耶希尔的皮肤,随后钻进他的胸腔骨头的缝隙,木桩越来越粗的部分先是受阻于胸骨,然后在铁锤的敲打下,一点一点地扩张胸骨的缝隙,将缝隙撑开来,超过骨头扭曲的极限,让骨头断裂变形,接下来才接触到心脏。
即便穿过胸骨的部分已经让耶希尔死过无数次,并非真的死,而是晕死又醒来,尖刺刺入心脏的那一刻,仍令他震颤,超越了前面骨头的慢慢断裂所带来的痛,仿佛全身的痛觉都被一起再次唤醒,并且争相不顾一切的绽放出奇异的花朵,像一簇闪电在他身体里狂乱地展开,使他真正地失禁。【… !¥最快更新】
这种痛也宣告了痛的终结,尽管在破开胸腔的过程中已经出了许多血,将耶希尔半边身子染红,刺破心脏仍像踩碎一粒浆果那样喷出大量的红色汁液,人人都认为自己听见了那极其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噗”的一声,然后死亡来临。
心脏被木桩穿过,继而被劈成不规则的两半,木桩尖在另一头穿出耶希尔的身躯,花了整个上午时间,和着有节奏的铁锤敲击,弓箭队长开始时高声尖叫,随后变成撕心裂肺的痛哭,再往后则是沙哑的哀嚎,最后是若有若无的闷哼,像某种古代的歌谣一样,折磨所有人的耳鼓,让每个人都呼吸得带着一丝疼痛。
在酷刑进行的过程中,若恩忍不住想,要出于对于人多么深刻的憎恨,才会想出这样的方式。魔鬼也许并不以单独的邪灵形式存在,它就存在于憎恨人类的人身上,当憎恨存在在身上,人的所作所为不啻于魔鬼。莱昂修斯,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和魔鬼毫无共通之处,他刚接受了洗礼,成为一个阿卡夏信徒,一个首要的阿卡夏信徒;而他正在他的人民面前做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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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骗子II
若恩在营地里的一个角落里躲藏了一会儿,也说不上躲藏,只是不让可能追出来的阿卡夏的人,阿里斯托或者卡里乌斯看到,实际上这两个人都不会追出来。
确信没人注意他,若恩这才走到营地中央,莱昂修斯的帐篷附近,女人们的帐篷也在这里。他等了一会儿,看见克洛伊从帐篷里出来,克洛伊也看见了他,似乎有些吃惊,但她似乎很愿意这一点,嘴角微笑。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和两个刚好在旁边的中年女人交代了些事情,便走了出来,来到若恩的身前。他们自然而然地走了几步,站在晾晒被服的位置,可以避开营地里大多数人的目光。若恩没什么话可说,克洛伊也没有,两人沉默相对了一会儿,克洛伊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来。”
她走在前面,走了几步之后,若恩也迈开脚步,跟在她后面。两人有默契地一前一后走出营地,又来到那天晚上来过的山坡上,差不多正好是他们拥抱在一起滚下去的地方。
若恩站住,对克洛伊说道:“昨天夜里的袭击,奸细什么的,不是你向多耶特人送出的消息吧”
克洛伊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若恩准备了无数连珠炮的问题要问克洛伊,然而被她一个反问直接打乱了,他有些慌张地答道:“差不多好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不是你向多耶特人送的消息吧”
克洛伊又问道:“你觉得如果莱昂修斯抓住了我,他会怎么对待我”
若恩有些迷糊,说道:“他会怎么对付你”
克洛伊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道:“女人总是会多活一段时间,他会把我丢给他的几位勇士之一,由那个人来强奸我,占有我,然后安排几个女人把我看得牢牢的,等我怀上那个人的孩子,生下孩子之后,就会把我杀死。”
若恩差不多会相信她的说法,但同时她这么说,好像仅仅是在说一个可能性,反而是在用这样的花样来说,我不是奸细。他紧逼着问道:“但你到底是不是多耶特人的奸细呢”
“是。”
克洛伊干脆利落地答道,脸上一点儿犹豫或畏惧也没有,甚至对那两个或许被枉死的牧人毫无歉疚的表情。
若恩眼前发黑,他说道:“那今天被处死的那几个人,他们也是奸细,还是被冤枉了”
“他们都是多耶特人的奸细,事实上所有人都是,莱昂修斯也是,莱昂部族是从多耶特部族里分裂出来的。”
“多耶特,就是他姐姐率领的那个部族”
“是的,那是凯瑟琳。”
若恩觉得问题陷入了无趣中,这听起来好像是克洛伊讲的并不好笑,没有心肠的笑话而已,他对这些部族的分合争夺毫无兴趣,他只想把话题引导到让她知道他关心她,希望她放弃复仇,不要做危险
的事情,以及,他存有一点幻想,希望能把她带走,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这既有善良好意的一面,也有邪恶的一面,而他设计好的话语在第一个问题后便迷失了。他只好一边思索,一边尝试。
“多耶特为什么会分裂,是莱昂修斯的错么”
“凯瑟琳更受人民的欢迎,他们希望她来做部族的领袖。”
“重点是,昨天的袭击究竟是谁送出的情报,是你么”
克洛伊炫耀地扬了扬头,说道:“是。”
若恩心中一痛,说道:“这究竟是你为凯瑟琳做的,还是你在复仇,报复这边的人们”
克洛伊陷入到沉思中,喃喃地说道:“这不是那么容易分清楚的。”
若恩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论是哪一种,我希望你别再那样下去了。”
克洛伊语带嘲讽地说道:“听起来有些可笑,你知道吗,‘我希望’,我希望我的家人都还活着,为什么我无法如愿,而你可以呢”
“我爱你。”若恩脱口而出地说道,没有任何前奏和铺垫。
克洛伊楞住了,她的脸飞起红晕,慌张地垂下头,又扬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若恩,说道:“那天你亲我之前,为什么没有这么说”
她专注认真的神态,像极了莎拉,像正当午的阳光一样令若恩难以面对,他躲闪开了她的目光,不完全是虚伪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那天我太混蛋了,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我随身带着匕首的,如果不是我正好也喜欢你,那天你可不仅仅会被蛇咬。”
若恩心里荡了一下,她也喜欢自己,这听起来像是在做梦,但也合乎情理,不如此她就不会来找自己说什么复仇的事情,那只是借口。他有些欢喜,有些厌恶,厌恶他自己,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并且那并不符合无论是阿卡夏教还是其他宗教的道德,但他难以控制自己继续走下去。
他看着克洛伊,说道:“我恳请你,别再想着报复的事情了,好吗,我不希望你做了什么被他们发现,然后被惩罚,你这样美丽,不该受到那些肮脏的对待。这样想想都会让我感到十分难过。”
“真的吗”克洛伊问道,认真地问。
对于若恩而言,这是一个尴尬的问题,最简单的问题最难回答,他知道这一点,尤其是他明知道自己并不那么诚实,另有企图的情况下。或者说,即便他决定撒谎,也应该是一个更加有格调,而不是流于俗气的方式。
“也许没那么显然,但行刑的场面使我恐惧,人不该这么对待人,那是荒诞的,也是邪恶的。同时我也不想陷于到底是谁先犯下罪愆的问题中去,我只想说,有些人就是比另一些人在受难的时候更令人感到绝望,美丽的脸总比平常的脸要不同,我不想那么绝望,不想看到你落
到那样的境地,我希望你远离这些。即便你是个受害者,我也希望你别再怀着报复的念头,你现在很好,别再让自己进入危险之中。这是我这时候最大的愿望,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
克洛伊听着若恩的话,整个身体好似都变得柔和,像是笼罩在某种光芒之中,她低声地说道:“若恩,可以抱住我吗”
若恩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环抱住她的腰肢。
克洛伊把脸贴在若恩的肩胛上,双手也交
第86章 再见
卡里乌斯收拾好了背包,向阿里斯托道别,他头一天晚上没睡好,眼睛有些浮肿,声音沙哑,说道:“主祭大人,我要走了。”
阿里斯托过去几天一再地催促卡里乌斯出发,此时道别,他却不舍得,说道:“路上多加小心,不要太急着赶路,时间漫长得很,在这里浪费的,会在别的地方追回来。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做好自己行为行事的表率,这是最优先的,那是最好的传道和证道的方式。”
卡里乌斯听完阿里斯托主祭的絮叨,他弯下腰,亲吻他的手,眼睛有些发红地说道:“主祭大人,我会想念你。”
阿里斯托难得地露出微笑来,他有些沉醉地缓缓念出卡里乌斯的名字,说道:“卡里乌斯,林卡,卡里乌斯,噢,亲爱的卡里乌斯,你父亲送你来的时候,你还是多么小的一个孩子啊,现在我还给他一个多么棒的小伙子。感谢亚里斯。我也会想念你,但是你要知道,想念切切不可太多,太多就失去了它的本意。”他慈爱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对若恩拜托道:“你替我送送卡里乌斯,你们会有一些想要聊的。”
若恩应了,他走到卡里乌斯身边,等他再三给阿里斯托道完别,帮他背上行囊,卡里乌斯也背着一个行囊,一手杵着手杖,两人一起走出帐篷,走出营地朝北而去。
走了不远,卡里乌斯对若恩说道:“若恩,以后你会想念我么”
“当然,这还用说么。”若恩说道。
如果他还没和杰西蜜结婚,他对待卡里乌斯的感受会截然不同,他的语气会更加热烈而单纯,但此时,他觉得如果诚实地回答这个问题的话,会是温吞得多的“也许会”,实质上几乎是“不会”。
卡里乌斯表情诚恳地说道:“若恩,我从来没有请你评判过我,我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
若恩想了一下,说道:“你是一个好人,你会成为一个好祭司,或者主祭。”
卡里乌斯认真地问道:“你觉得我能达到主祭大人的期望吗”
若恩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想说你达得到或者达不到,我想我自己也同样如此。我们的成绩都差不多。当我们离开他单独去开创,我想他对我们并没有特定的期望。”
卡里乌斯有些不以为意,说道:“你回答得太谦逊了。”
“除非你本身抱着什么期望,而认为那就是他的期望,你才会问这个问题。”
“好吧,也许的确如你所说,我应该看开点儿,我们仅仅是离开我们的学校,回到我们所来自的地方,一个陌生人回到了他的故乡,仅此而已。他如果认为可以改变什么,那是他太狂妄了。”
若恩争辩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卡里乌斯提高了嗓门,说道:“那你究竟说了什么,能不能干脆一回,你到底想说什么
用一句我听得懂的话告诉我!”他看起来有些怒意,好像有什么突然激怒了他,这是若恩和他同事快十年,即便不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近的那个,他从未见过他这样看起来好像失去了情绪上的控制。【 !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若恩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说,我们很幸运还活着,并且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能仍然活着,如果你自信你对亚里斯的忠诚与信仰,那么,努力活到阿里斯托主祭的年龄,那就是最好的传道方式。”
卡里乌斯看起来有些怒意,若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以为这是一次送行和道别而已,他根本没准备好要和卡里乌斯讨论这些。
“你是塞里斯王国的王子,虽说也许是废黜掉的国王的遗腹子,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他是维特瑞克部族的首领,按照主祭大人的意图,我们会向我们的人民带去托德的信仰。我感到疑惑的是,我们究竟应该按各自本来身份去走我们原本身份的道路,还是作为一个阿卡夏的使徒,同时又借助着本来身份来放大传教的效果。当一种身份在借助另一种身份获益的时候,这难道不是背叛么我就不点名是谁对谁的背叛了,重要的是我想要厘定这究竟是不是一种背叛”卡里乌斯借助着手势,这么说道。
背叛,这是一个多么犀利的词汇,若恩心里猛的一跳,好像被一把匕首刺中了一般。他背叛了杰西蜜,背叛了莎拉,表面上是要去远方宏阿卡夏的道,但他自己知道,他更多的是为了去感受真正的父亲的形象。尽管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但去触摸他曾经的国,能够给若恩真实的感受,这毫无用处,但又是他心底里埋藏最深的渴望,这是他这么做的真正动机。这个动机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任何时候也不会拿出来和别人分享。
他也有另一层为自己背叛莎拉的行为做辩护的理由,那就是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文明中去再次认识阿卡夏教,这个理由是他在过去十来天的旅行中逐步形成的;显然这是一个好的动机,在必要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拿出来和阿里斯托主祭进行分享。
他没想到的是,卡里乌斯在他全然没有想到过的角度上走了这么远,他还以为卡里乌斯在听阿里斯托讲课时从来都是不假思索的,需要自己在私下给他讲析最终的结论。而他疾速地想到,如果我是一个部族的首领,如何看待一个回归的子弟,为部族带来完全不同于前的信仰,我是该杀死他,还是帮助他;就他所知,阿里斯托对塞里斯的了解局限于丝绸,以及幅员和人口与罗马一样大,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即便他是以友善的口吻在部署自己回到塞里斯的事情,但按照卡里乌斯提出问题的思路来看,阿里斯托何尝不是在把塞里斯或维特瑞克部族当作是可以入
侵他们的对象
“我想我们各自的行程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判断而发生变化。”若恩好一会儿才想出适当的答案来。
“但我们自己会发生变化,变成阿里斯托主祭初衷以外的那个人。”
这是当然的,若恩也这么想,但他没法出言附和,这对于阿里斯托来说太令他失望,而且这是两个人谈话,远远算不上什么决定,在他们这么讨论的时候,阿卡夏本身并没有被考虑在内,但实际怎么能做到呢这是他们过去十年所潜心学习
第87章 仪式
他们回到安纳托的当天晚上,凯瑟琳派出的使节便到了,她给莱昂修斯带来口信,希望两方在附近的贝纳塔草原上决战,定出胜负来,莱昂修斯没怎么仔细考虑便同意了,他建议决战就在第三天,这样多耶特人也有足够的集结时间。
第三天的早晨,在贝纳塔草原上,莱昂部族超过一千二百名士兵分成三个部分,成一个三字形集结在哈特维尔山脉的一侧。
手持各式短兵器的步兵最多,大约有六七百人,由指挥官兰伯特带领,他的副手艾克托尔站在他身边,一百多人的持盾者站在前面,阵列在中间。他们身前是大约两百多名手持短弓的弓箭手,虽然还单独列队,但他们的指挥官已经不在了。杀死耶希尔的隔天莱昂修斯就裁撤了弓箭队的编制,他们实际分属于步兵队和盾墙队,只是出于来不及变更的习惯,仍然照往前的惯例列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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