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寻飞
说话的功夫,一个穿件灰色中山装,脑袋上半白的老头杵着拐杖从我们对面走过来,径直来到大胖子的跟前,咳嗽两声问:“跟你打听个事儿,知道高速路怎么走不..”
“妈呀!”那大胖子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又是他..”
穿中山装的老头举起手里的拐杖照着大胖子脑袋“啪啪”连抡几下,随即一把将拐杖砸在那小子脸上,撒腿就跑,边跑边嚎:“明天我还来。”
刚刚跟大胖子说话的那个中年昂着脑袋咆哮:“给我抓住他。”
门口那三四个青年一股脑朝那家伙扑了过去,一群人你追我赶,骂骂咧咧的冲下楼,我瞟了眼胖子爷俩,好笑的小声嘟囔:“就这智商不挨收拾才怪。”
跟我猜的基本相差无几,五分钟左右,穿中山装的老头摇头晃脑的又走了回来,我仔细一瞅差点没笑喷,敢情还是早上那位号称有青光眼的“哥”。
一看到那“哥”,大胖子和他爸都吓坏了,就跟要被凌辱的小姑娘似的挤成一团。
这次那位“哥”没直接动手,而是嘴角上翘冷笑:“李光伟,老子最后一次警告你,再特么敢派人去我的小动物园闹事,我还来找你问路,听懂没”
大胖子眼泪汪汪的双手抱拳作揖:“大爷,你如果直接告诉我,那家小动物园是您的,我早过去磕头了。”
他轻捋一下自己的脑袋,嫌弃的撇撇嘴:“悟性真**差,提醒你三回都想不明白是咋回事,就你这个逼样快别搁外面混社会了,太危险。”
说罢话,他一甩自己的小背头,瞟了我一眼,很是潇洒的转身离去。
没热闹可看了,我也溜溜达达的下楼,就近随便找了家小馆子,点了几盘菜,要了两瓶酒,我开始今天的第一顿正餐,刚吃到一半,刚刚在医院见到的那位“哥”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进屋以后,他左右看了看,随即发现坐在墙角的我,两只眯眯眼顿时直接挤出一条缝,笑呵呵走了过来,坐在我对面吧唧嘴:“有火没兄弟”
“喏。”我礼貌的笑了笑,掏出打火机递给他。
 
196 自编自导的,对吗?
从原地等了他两分钟后,程正龙走过来朝我笑了笑说:“朗,我打听过了,这是个旅店式的公寓,里面住一些白领啥的,大概能有三四十户左右,我一个小学同学正好在这儿当保安,你是想找什么人吗...”
我仰头望着这栋大厦,此时已经灯火通明,不少窗口都亮起了灯光,沉默几秒钟,摇摇脑袋没有作声。
程正龙压低声音道:“朗哥,我同学能弄到住户登记资料,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待会让他帮帮忙,他这里都得实名登记的。”
我迟疑好半晌后开口:“能不能让他帮我问问,有没有一家子在这里住,两口子带俩孩子,大的是个男孩,估摸着七八岁的样子,小的还在怀里抱着。”
“成,你等着啊!”程正龙利索的甩掉烟头,径直朝那个保安走了过去,两人窃窃私语几秒钟后,径直走向了楼前的警卫室。
我蹲在路边,点燃一支烟,心情极其复杂的盯着地面发呆。
大概七八分钟左右,程正龙走回我跟前,乐呵呵的说:“还真有,房子是十天前就订好的,不过那家人今天才过来住,就在一楼,喏,那间窗户就是。”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楼的窗户亮着灯,阳台的地方应该是厨房,有个女人的身影正在忙活。
我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塞到程正龙口袋,笑眯眯的说:“行,没啥事儿了,你忙你的吧,出门急我也没带啥钱,拿着买包烟抽,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哈。”
程正龙推辞几下后,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啥也不记得了。”
见我盯着那扇窗户发呆,程正龙靠了靠我胳膊说:“那你忙着吧,我回去上班了,想进去的话直接往里走就行,我跟我同学都说好了,只要不在里面打架闹事就没问题。”
我客套的应了一声:“行,你有事儿记得打电话。”
程正龙走后,我站在原地又连续抽了三四根烟后,才鼓足勇气朝公寓楼走去,找到程正龙刚刚指给我的那个房间,我站在门口又沉寂两三分钟,才抬手“哒哒”敲响房门。
十几秒后,房门打开,之前接走齐叔的那个女人站在屋里迷惑的望向我。
我咽了口唾沫道:“我找齐叔,咱们见过面的。”
女人回头望了一眼,房间里传来齐叔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走进屋里,我看到齐叔穿一身特别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正陪着个一两岁的孩子玩,另外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则盘腿坐在地上看电视,客厅不点大,也没什么家具,但是却给人一种特别温馨的感觉。
齐叔整个人的气质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先前的他虽然也满脸挂笑,但给人一种猜不透的感觉,可现在的他,俨然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爸爸和丈夫。
我不自然的低头打了声招呼:“叔。”
“吃过没有”齐叔倒是没什么意外,反而像唠家常似的问我。
我紧张的不知道应该把两只手往哪放,咬着嘴皮干笑:“吃过了。”
“那再陪我喝点吧。”齐叔把孩子抱给女人,又朝着看电视的大孩子出声:“齐林,跟妈妈回屋做功课去。”
男孩不乐意的噘嘴:“爸,你不是已经给我办转学了嘛。”
“那也得看看书去。”齐叔瞪眼呵斥,随即女人搂着小的,拽的大的走进卧室,并且将房门重重给磕上。
齐叔朝我招招手微笑道:“过来坐。”
边说话他边弯腰从茶几底下拿出两瓶巴掌大小的“烧刀子”白酒。
我坐在他旁边,轻咳两声说:“叔,我以为你离开市里了呢。”
“离开,我死得更快,车祸、突发疾病,什么都有可能。”齐叔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他让你来的吗”
我摇了摇脑袋,也抓起酒瓶怼了一小口,辣的嗓子直抽抽,边扇风边解释:“不是,昨晚上你走以后,他给我打过两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提过一嘴这个地方。”
齐叔摸了摸脸上的胡茬苦笑:“他真的是太神通广大了,这地方我用的别人的身份证十多天前租下来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能察觉,你也挺神奇
196 抉择
望着齐叔那张已经不算年轻的脸庞,我心底说不上的矛盾。www
如果不是为了家小,我相信没有人可以让这个虽不算高大却异常坚强的男人弯下腰,要知道即便昨晚上被枪嘣碎膝盖骨,他都没有哼出来一声。
按照关系我肯定跟他要比和温平近的多,可如果赌上未来的话,站在温平身后,我无疑可以更快成功,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没法确定帮助齐叔会不会被温平给识破。
沉寂半晌后,我干涩的开口:“叔,我觉得你有点神经过敏,老温未必想要除掉你,再说了,他心里也有忌讳,他不怕你鱼死网破吗”
“鱼会死,网一定不会破。”齐叔摸了摸清瘦的脸颊,惨笑着叹气道:“我跟了他十几年,对他甚至比我自己的左右手还了解,什么人才能永久保守秘密是死人!我知道他的秘密太多了,如果我一辈子都跟他绑在一起,可能衣食无忧,但我选择离开的话,呵呵”
我磕磕巴巴的想要继续找理由:“关键是是”
见我满脸不情愿,齐叔吐了口气打断我:“算了,你说得对,我不能太自私,你能过来看我已经是仁至义尽,我不能再继续奢求太多,保重吧小家伙。”
我站起身朝着他微微鞠了一躬,表情诚恳的道歉:“对不住,叔。”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竟是温平给我打过来的,我吓了一跳,瞠目结舌的攥着手机看向齐叔道:“是是老温。”
齐叔想了想后小声说:“你正常接,别哆嗦。”
我深呼吸两口,作出一副刚睡觉的模样按下接听键:“喂,温叔”
温平的声音说不上的平淡:“你没在医院”
我笑了笑说:“没有,对面病房住了几个精神病总打架,我嫌闹腾,跑到附近的一个小宾馆开了间房,有事吗温叔”
温平简单利索的说:“来趟丛台区的香榭花园,跟我一块办点事,不要开车,打出租车过来。www”
挂断电话,我侧头看向齐叔,他也看着我,对视几秒钟后,我什么都没说,直接拽开门离去。
坐在出租车里,我心烦意乱的望着外面霓虹闪烁的街景,低头沉默好半天,我掏出手机翻到李中华的手机号上
二十分钟后,抵挡温平口中的“香榭花园”,虽然我对市里并不太了解,但这地方一看就知道绝对属于极其高档的那种住宅小区,仿“凯旋门”似的拱形大门两侧各站一个一米八多的保安。
十几栋三十四层高的大楼分外磅礴,绿化特别好,影影绰绰间还可以看到有一些独立的别墅和一些观赏的小凉亭。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左右,一辆车牌尾数“123”的银灰色迈腾车缓缓从小区开出来,停在我旁边,温平坐在驾驶座上半降玻璃冲我努努嘴道:“你来开车。”
汽车启动以后,我偷偷瞄了眼坐在后排的温平,他应该是刚下班,身上制式的白衬衫还没换去,胸口的地方别着一枚“党徽”,正低头在翻几页文件夹,头都没往起抬,直接说:“前面路口右拐,驶进建设路。”
“哦。”我赶忙抽回眼神,专心致志的开车。
从温平的脸上很难看出他的心情,我跟他不多不少也算见过几次面了,每次见他,他的脸几乎都是一个表情,高兴时候不会哈哈大笑,生气时候不会皱眉歪嘴,这人的脸就像是罩着一张永远不会变的面具。www
几分钟后,温平合上文件夹,仰头出声:“建设路右拐,下个红绿灯左拐。”
我点点脑袋,迅速打了两把方向盘,越走我越心惊,因为我们此刻要去的方向距离齐叔他们住的那个“永兴国际”越来越近,难不成温平要亲自动手
以他的身份亲自杀人,我总觉得有点不现实,再者说了,看他的身材也不像是个会打架的人啊。
想到这儿我脑门上禁不住泛起一层细汗。
温平的声音幽幽响起:“热的话,就打开空调。”
我抬了抬打着夹板的胳膊,言不由衷的讪笑:“不热,刚刚不小心碰了下胳膊上的伤口,嘿嘿”
温平没再说话,继续从公文包里又翻出一叠档案袋,埋头翻看起来。
几分钟后,温平将档案袋收进公文包,轻声说:“看到永兴国际的招牌没有把我放到路边,你原路绕一圈,后备箱里有两副备用车牌换下来,然后再开回来,我等着你。”
我咬着牙豁应承:“好。”
温平下车以后,我按照他的吩咐掉头离开,直至从反光镜彻底看不到他以后,我才停下车,跑到路边,手指颤抖的按下齐叔手机号,他的号码显示已经关机,犹豫一会儿后,我拨通李中华的号码。
李中华很是不满的嘟囔:“我说你这孩子心咋那么急呢,你要的又不是牛羊,我不
197 世上再无齐恒
跟随温平一块朝公寓大门走去,因为突然停电的缘故,门口执勤的保安猫在警卫室里翻箱倒柜的找手电筒,并没有注意到宛如两道幽灵似的我们。www
走进公寓,我还在心怀侥幸的想,或许温平只是来办别的事情,往里走的时候,几个穿着搬家公司的服装的人,正费劲巴巴的扛着一个大冰柜往出走。
走在前面的一个戴着帽子,身材肥胖的工人骂骂咧咧的嘟囔:“什么逼玩意儿,这么沉”
我和温平让到旁边,我眼神在那个工人脸上扫视一眼,随即扭过去脑袋,等他们过去,温平眯眼瞅着几个装修工搬着的冰柜,打量了几秒钟。
“走吧。”温平惜字如金的摇摇脑袋,来到走廊,黑漆漆的一片,我下意识的想逃出手机照亮,手已经摸进口袋,又觉得不合适,迟疑一下没动弹。
当温平指向齐叔所在的房门示意我敲门的时候,我心存的那点小侥幸彻底湮灭。
黑暗中的我们都看不起彼此的脸,但我知道自己此刻早已满头大汗,怕他看出来端倪,我深呼吸两口“啪啪”拍响房门。
“谁呀!”房间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喊声,正是齐叔。
温平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应:“我。”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寂,足足能有半分钟,一阵若隐若现的趿拉声响起,房门“咔”的一声打开,齐叔胳肢窝下拄着拐站在门内,声音极其不自然的开腔:“温哥,你怎么来了”
温平很平静的说:“过来看看你,不欢迎吗”
“快快,里面请”齐叔让开身子,招呼我们往里走,客厅的茶几上支着一支蜡烛,羸弱的跳动着,把我们几个的影子拉的分外斜长。
走进屋子,温平很随意的来回打量几眼,随即微笑说:“这地方比你在香榭花园的那套小别墅可差远了。www”
齐叔靠墙而站,一只脚贴地,另外一只手高高蜷起,满脸不自然的吞了口唾沫说:“这房是小娜自己开烟酒店一分一毛攒下来的,住的踏实。”
温平环视一眼轻声问:“小娜和孩子呢算起来,我都很久没有见过她们娘仨了。”
齐叔抹了一把脸干声回答:“已经睡了,放心吧,今天晚上外面就算吵破天,她们也不会出来的。”
等他说完这句话,屋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齐叔半倚半靠的挡在卧室的前面,温平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泛黄的蜡烛光打在他俩的脸上,不知道为啥分外的模糊。
足足能有四五分钟左右,温平长舒一口气道:“我以为你应该走的。”
齐叔舔了嘴唇上的干皮讪笑:“我以为你会放我走。”
温平仰头看着墙角,声音唏嘘的说:“老齐啊,从昨晚上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合过眼,你信吗”
齐叔点点脑袋轻声道:“信,你这个人向来都是这样,稍微有点心事就整宿整宿的失眠,我记得04年选举的时候,你一夜之间白了头。”
温平长叹一口气说:“是啊,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长得白头发的。”
停顿几秒钟后,温平看向齐叔,声音低沉的说:“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次跳板,再帮我一次,可以吗”
齐叔突然间歇斯底里的咆哮:“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对吗!你怕我落在谢谦手里,怕我拿过去的事情要挟你,怕我有一天会举报你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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