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寻飞
“驼哥好”
“驼哥吉祥!”
钮涛和孟胜乐也纷纷朝着驼子低头问好。
驼子苦笑着掏出烟盒给我们挨个发了一圈烟道:“老弟啊,我跟养车那帮人不对付,特别是带头的薛蛮子,我俩好几年前干过仗,不跟你扒瞎,你自己去谈兴许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我陪你一块的话,估计只有百分之五的机会,那老逼恨我恨的要死。”
我把烟别在耳朵后面,实话实说的解释:“我主要不认识人家,今天我这俩兄弟倒是来谈了,对方连面都没露,压根不给脸。”
驼子打量了眼孟胜乐和钮涛,随即点点脑袋道:“确实,瞅他俩的模样,我如果是车老板肯定也不会跟他们谈,走吧,咱一块试试去,能成,你回头请哥吃顿饭,不能成,你也别埋怨我。”
我拍着胸脯保证:“那指定不会。”
就这样,我们仨钻进驼子的奔驰车里,头一回开奔驰,我山炮似的找了好半天手刹,才摸索明白。
车子启动后,驼子边抽烟边眯着眼睛问我:“老弟啊,你联系车队,是因为体育场的工程不”
我半真半假的回答:“嗯,我估计能揽到一点小活。”
驼子直接又问:“那你和聚宝地产的老板熟不你叔也不在家,我现在想跟对方接触,都特么没有关系,你应该知道,哥兜里的子弹够使,就是没枪往出射。”
我迟疑几秒钟后开口道:“我和对方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驼哥如果感兴趣的话,明儿我组个饭局,约出来聚宝地产的老总,你们坐下来聊聊。”
驼子急躁的说:“择日不如撞日,咱也别等明天了,今晚上吧,今晚上哥组个局,你约聚宝地产的老总出来见一面,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他有心思分包给我点活最好,不合适的话,叔也记份人情。”
一看驼子这么着急,我有点摸不透他的想法,也没敢冒冒失失的瞎答应:“哥,不知道人家有没有时间,咱等我先谈完租车的事儿,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行不”
驼子低头想了想后说:“行,你看着安排。”
闲聊的功夫,我按照驼子的指引把车开到了一处特别辽阔的打谷场,农村的朋友应该知道打谷场是干嘛使的,谷场差不多能有个足球场那么大,整整其实停了上百台大车,有集装箱的货运场,有前四后八的拉煤车,还有常见拉土方、石子的斗车。
不远处有几栋平房,平房前面支着几顶遮阳伞,一些魁梧的青年正凑在一块打扑克、唠散嗑。
驼子示意我直接把车开到一栋平房的前面,完事他先一步下车。
下车以后,驼子掏出烟盒朝遮阳伞底下几个打扑克的青年笑盈盈的走了过去:“老魏啊,薛蛮子在没”
其中一个估摸四十多岁,满脑袋白发的中年仰头看了一眼,随即像是没听到驼子说话似的,甩出去两张扑克,龇牙低吼:“一对六!”
跟平常驼子走到哪,都有人点头问好的画面不太一样,几个大车司机似乎根本不鸟驼子。
驼子也不生气,继续把烟抻到那个中年的面前,笑着说:“魏队长,给个面子来根烟呗。”
中年这才放下扑
235 一触即发
我们仨直接跟江君推搡在一块。
江君带来的两个小弟也没闲着,一个凑过来拽我,另外一个掉头从后备箱里拎出来一把半米多长的开山刀,咋咋呼呼的指着我们吆喝:“草泥马,谁行!”
眼瞅对方手里有家伙式,我们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生活不是偶像剧,明知道要受伤,如果还往上硬凑,那不叫魄力,就是单纯的傻逼。
驼子皱着眉头走上前,抬起胳膊一巴掌掴在那个巴掌脸上,拧着眉头反问:“你特么行啊”
江君这个小弟也是个生慌子,一点不带惯着的,举起开山刀就要往驼子的脑袋上抡:“卧槽尼玛!”
驼子往后小退半步,避开对方劈过去的刀锋,鼓着眼珠子冲江君喊:“咋地,孙马克这是准备入侵我北郊呗!”
之前被驼子称之为老魏的中年也“呼啦”一下站起身,棱着眼珠子吼叫一嗓子:“别在我这儿动手,有啥恩怨你们可以换个地方唠。”
与此同时,和他一块打扑克那几个身材魁梧的青中年也都阴沉着脸站了起来。
那个马仔不知道是脑子缺根弦还是得到什么人的授意,攥着开山刀挥舞两下嚎叫:“你叫唤你麻个痹,一帮臭开大车的”
江君斜眼看了看老魏一伙,随即扭头踹了自己马仔一脚咒骂:“你奶个哔得,不想活了,跟驼哥犯冲。”
尽管他嘴上骂街,但脸上写满了戏谑,甚至整个过程压根都没正眼看驼子一眼,反而双手抱拳朝着老魏咧嘴笑道:“魏队长别生气哈,我这弟弟刚从精神病里放出来,精神分裂晚期。”
说罢话,又扭头朝驼子努努嘴道:“驼哥现在真是童心未泯,跟小篮子都能打成一片,就这份度量就够我们当晚辈的好好学习。”
驼子寒着脸上下打量江君出声:“一直都听人说马克手底下的四小金刚,眼比天高,今天我真涨见识了,不光三条小龙牛逼哄哄,连底下的狗都敢咬人。”
江君粗鄙的吐了口黏痰在我脚边,随即开口:“驼哥,您是社会老大哥,肯定不能和我们这些生瓜蛋子一般见识,对吧我大哥经常说做人要学驼哥的万金油,跟谁关系都不好不坏,我也一直再朝您努力,呵呵”
驼子皱着眉头道:“你甭拿话僵我,我来这儿是办我自己的事儿,马克和老齐的恩怨我不知道也不掺和,小王朗是我领过来的,我肯定得安安全全的领走,出了北郊,你们乐意咋整咋整。”
拎开山刀的青年歪着膀子,斜眼叫骂:“装什么大头蒜,别说在北郊,就算搁你家门口,我想整他,也照踹不误。”
江君言语中带着一股子浓郁的挑衅,一把搂住那小弟的肩膀哈哈大笑:“闭上你的臭嘴,别待会驼哥一发怒给咱全留北郊了,呵呵呵”
“留北郊干啥给他杀猪昂。”
“整的好像咱家克爷是摆设似的,难道这两年还有人敢叫嚣跟长龙的人过不去”
两个马仔目中无人的捧着臭脚,仨人笑的那叫一个张狂,江君随即又掏出手机拨了个号:“账先别要了,都来薛蛮子的停车场一趟。”
十分钟不到,一辆越野,一台面包车风尘仆仆的开了过来,打车里蹿下来十几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手里不是拎着镐把子,就是攥着片刀,那帮人也不往我们跟前凑,就不远不近的蹲在车边,目露凶光的盯着我们瞅。
驼子阴沉着脸一句话没说,气的浑身直打哆嗦。
奚落完驼子,江君眨巴两下眼睛看向老魏道:“魏队长,你是薛哥家的大车队长,他不在我就跟你唠吧,下个礼拜天明珠区那边的人工小镇要动工,我想从你这儿租二十辆斗车,十辆铲车,再弄五台钩机,费用仨月一结算,你看合适不”
老魏意外的张大嘴巴:“租这么多车”
江君挑动眉梢狂笑:“这都是皮毛,等工程正式启动,拉石子、运钢材,还有倒腾设备肯定还得用更多车,到时候咱一块发财,你肯定也听说了,这个项目是咱们谢副市长主管的,谢副市和我大哥的关系,没人不知道吧,你要感觉合适,就安排人起草个合同书,咱们今天就签了。”
老魏犹豫半晌后,谨慎的说:“还是等蛮子回来,我再跟他商量一下吧,我这个大车队长其实就是个管家,核心上的事儿还得他定夺。”
江君没什么耐心的催促:“操,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有啥可商量的,有我大哥担保,你家车队根本不需要绕道,直接搁市区里走就可以,这能剩下来多少油费,你自己又不是没数。”
老魏很有主见的再次摇摇头道:“等蛮子从外地回来的吧,最迟后天晚上他就能到家。”
236 钱不够,对伙凑
我眼盯盯的瞅着驼子半推半就的被江君拽上车,驼子面色复杂的低喃:“差不多得了。”
“放心吧驼哥,我这帮兄弟都是信佛的,最多骂他们几句。”江君笑呵呵的点头,替驼子拽开车门,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直至车门“咣”的一下关上,我心里顿时就像被打翻了五味,驼子如果不想往前迈腿,凭江君根本不可能拽的动他。
事实是,在利益和稀薄的情义面前,他选择的前者,其实也无可厚非,我们之间本来也没啥特别的友谊。
猛不丁我想起来之前跟齐叔打电话时候,他跟我说的话,他说不管在什么时候身边一定要有几个过命的兄弟,看来真的是我天真了,我以为驼子在旁边,江君肯定不敢把我咋地,所以刚刚压根没给李俊峰他们打电话。
几秒钟后,江君降下来车窗玻璃,朝着包围我们的那群小青年吼:“速度快点昂,只要留王朗一口气就可以。”
我一眼不眨的望向霸道车里面,驼子低着脑袋,始终没往我们这个方向看,或许是内疚,亦或者是不屑吧。
十多个青年立马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动过来,不少人抻手抓向我们衣裳。
“去的,拼了!”我怒吼一声,抬腿就朝一个家伙踹了上去。
孟胜乐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折叠的卡簧,表情凶狠的朝着四周的空气胡抡几下,喘着粗气低吼:“谁特么敢过来我攮死谁!”
包围我们的这帮混蛋,齐刷刷往后倒退一小步。
最开始拿开山刀的那个小伙瞪着眼珠子嚎叫一声:“都起开,草特么的,砍死你个逼。”
喊叫的同时,那小子举起开山就朝孟胜乐的脑袋上劈过来,孟胜乐条件反射的往后闪躲,但还是慢了半拍,肩膀被那小子剐开一条一指多长的大口子,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慌乱之间,孟胜乐握着卡簧扎在那个青年的肚子上,可能是动手的时候犹豫了,卡簧扎的并不深,只是划破他的衣裳,破了一点小口,非但没把那家伙给吓住,反而激起了他的狠劲儿,他低头看了眼肚子,狰狞的朝孟胜乐肩膀上又剁了一刀,怒喝:“干死他们!”
旁边立马蹿起来四五个人攥着片刀、铁管垂直往我们身上砸了过来。
周边被堵的严严实实的,我们仨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被动的举起胳膊抵挡,雨点一般的刀棍仿若一张大网似的笼罩在我们头顶,我仨的胳膊上、脑袋上顷刻间就被砍出来好多条伤口,尤其是孟胜乐最惨,肩膀上挨了几刀,脑袋正中心也被人砸了两棍子,鲜血糊满了脸颊。
当然对伙大部分人是不敢真下死手的,只是挥舞着家伙式装装样子,即便如此,我们也根本招架不住,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被他们给拉扯踹躺在地上。
打群架这种事儿,说穿了拼的就是一股狠劲,对方突然袭击,再加上驼子的不告而别,其实特别影响我们士气,对伙人数又比我们多出来好几倍,只要倒地,我们基本上就很难再爬起来。
我们仨被搡倒下以后,那帮人毫不犹豫的圈起来我们抬腿“咣咣”就是一顿猛跺,我屈辱的趴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仍由对方爆踹猛踢,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想法都没有。
大概两三分钟左右,刚刚被孟胜乐扎了一刀的那个青年气急败坏的吆喝:“来,把刚刚内个拿卡簧的小逼养的给我拖出来。”
四五个人将孟胜乐拖拽到那青年的跟前,强行按住他的身体,其他人则继续照着我和钮涛连踢带踹。
青年一脚踏在孟胜乐的脑袋上,歪着脖颈吐了口唾沫咒骂:“刚才你使哪只手拿刀的”
孟胜乐仰着遍布血迹的脑袋厉喝:“草泥马,有能耐你今天就弄死我,不然老子肯定弄死你!”
青年狠狠的又是一脚跺在孟胜乐脑袋上,朝着旁边的同伴摆手:“左手是吧,把他左手给我抻直!”
眼瞅着那个杂碎举起手里的开山要往孟胜乐的左胳膊上撂刀,我拼命挣扎着爬起来,猛地扑向他,张嘴就朝他耳朵上咬了上去:“狗篮子,我特么跟你拼了!”
我这一口完全是照着要他命咬的,几乎使上了自己全部力气,也就两三秒的空当,我嘴里涌过一抹咸涩的血腥味,他的半扇耳朵直接被我咬了下来。
那家伙脚跟没站稳,被我扑倒在地上,随即发出哭爹喊娘的惨嚎声,拼命的想推开我,我搂住他,拿脑门照着他的脸颊“咚咚”猛磕,五六个人围过来,想把我从那小子身上薅拽起来,我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死活不撒手。
就在这时候,一台白色的面包车风驰电掣的开了过来,车头直接朝着那帮小青年迎面撞上去,两个倒霉蛋反应不及,直接被撞飞出去两三米,剩下的人全都眼神惊恐的往后倒退。
面包车的驾驶门被踹开,紧跟着一个穿件白色t恤衫,身材清瘦的男子拎着把锯短枪管的双排猎枪蹿了下来,下车以后照着其中一个人直接“嘣”扣动扳机。
那小子“嗷”惨嚎一声,捂着大腿就蹲坐在地上,剩下的人速度更快的向后扩散。
那人走到我旁边,朝我伸出一只手低声道:“大哥,你先站起来。”
237 凝聚力
认识刘祥飞之前,我对魄力这词儿的定义一直都特别模糊,但认识他以后,我突然发现,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有的人天生就比芸芸众生要突出,哪怕一句话不多说,随随便便往哪一杵,可能带给人的压迫就堪比一支队伍,譬如刘祥飞,譬如我曾经见过的赵成虎。
目送刘祥飞开着那台小破面包车慢悠悠的离去,孟胜乐和大涛互相搀扶着爬起来。
这时候一直站在遮阳伞底下的老魏和几个大车司机慌里慌张的走了过来,老魏看向我轻声问:“大兄弟,你们不要紧吧”
“咳咳咳”我咳嗽两声,冲着他挤出一抹笑容道:“老魏哥,你能不能受累给我们送到市中心去,你放心,这事儿我们肯定不躲,如果警察问起来,跟你们一点关系没有。”
老魏迟疑半晌后,跺了跺脚道:“唉,这他妈整的叫啥事儿啊,你们有仇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多好,非搁我们停车场里闹,这下又是枪又是刀的,到时候我们跟警察说没关系,警察也不带信。”
孟胜乐满脸淌着血,伸手摸了摸自己面颊低哼:“魏哥,我们如果死你这儿,到时候你岂不是更麻烦。”
老魏拨拉两下自己凌乱的头发,盯着我开口:“啥也不说了,就该着我倒霉,老弟啊,你租车的事儿咱们回头再唠,但是你必须得跟刚才那个兄弟提前说好了,我们龙虎车行不是怕事,只是不爱惹麻烦。”
我龇牙笑了笑应承:“放心,我兄弟讲理。”
老魏跟一个大车司机招呼一声,没多会儿开过来一辆枣红色的老款“富康”车,老魏搀着我们往车里坐,临上车前,我看了眼被嘣的全是弹痕的“霸道”车,提高嗓门道:“江君,这把我认栽,但你如果敢再他妈招惹我,我一定给你推到火葬场。”
霸道车里没有任何动静,我相信江君和驼子一定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舔了舔嘴皮道:“驼哥,我不怪你临阵脱逃,路还长,慢慢闯,今天的事儿我睡一觉明天就就忘了,往后你什么时候需要兄弟,什么时候招呼我,弟弟别的记不住,但肯定能记着你的好。”
说完以后,我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低头钻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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