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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文如锦

    “你!”绍媛方欲责骂,却见那婢女已跪到了数步之外,她低着身子,面上还遮着厚纱,只说了一句“郡主恕罪”就再无言语了。绍媛觉得奇怪,厉声问道:“你是哪个府里的”

    那婢女只是跪着,仍不言语,身子也一动不动的。

    “你!”绍媛看她这漠然不动的样子,更感奇怪了。

    “罢了,放她走吧。”绾绾温和道。

    “奴婢告退!”未等绍媛反应,那婢女已是起身走了。

    “罢了,放她走吧。”又是这一句话,同当日在延佑宫中说的一模一样呢,皇后娘娘,您还真是不长记性呢。迄今再听到这一句话,尚婉言也还是恨的呢,恨到入骨,恨至诛心。她背对着绾绾与绍媛,幽黠地一笑。绍媛腰上的水玉杏波佩自她掌中透出了一点绰约清朦的柔光,她忙笼紧了佩底的湘丝流苏,快步地走了。

    “皇嫂,那婢子好奇怪啊,竟不向你行礼!”绍媛皱着一对茸茸的月眉,激切道。

    “呵。”绾绾笑了笑,淡然道:“这宫中奇怪的人多了,我原不在意谁向不向我行礼的。”

    尚婉言的样子,绾绾已是忘了。

    “皇嫂。”绍媛又搀住了绾绾:“我原也没有那么当心的,是我母妃,每逢我们进宫,她总要叮嘱几句小心。”

    绾绾想起来,刘娥曾同她提起过,魏王妃凌淑筠乃是太宗柳修媛的表侄女,父母早亡,自幼在柳修媛身边,同魏王元宪一同长大的。凌王妃容止纤纤,浅笑端敛,想是从前伴着元宪受了不少的惊怕,却也仍温善大方,与人无龃,想二人恩情相敬,必不同寻常。绾绾想及此处,不禁动容。

    “我母妃啊,总




第82章 两生尘外归途漠
    忘忧萱草,琼台金风露。

    观与寺有异,殿阙梁柱皆以古沉木为之,上以简笔绘神仙世界,漆漆幽苍,古木沉氛。殿外有泉壁清簌,如静雨不止;堂前植金萱花,长生草,有遗世仙风,又摇落离离。殿中神像皆以陶土铸成,上着丹彩,靥度金光,祗容华严,庄穆堂皇。

    因中元又称盂兰盆节,源于佛教,故这日皇亲们也大多是去佛寺盘桓。上清宫中自清静幽雅。

    刘娥同往年一样,在四御殿里后土皇地祗的彩像前奉了三柱香。绾绾自也随着她,谒过了这四御中唯一的女神。

    二人都已换过了衣服。刘娥着一件玉黄岁华罗对襟衫子,一条袭地璨花碎金锦百褶裙,外罩一件杏色仙纹绫阔袖长衣;头上梳着云英髻,髻簪珠钿,两边的星纹华胜下各飞着几缕金链。绾绾穿一件云水罗散襟衫子,一条吹雪玉烟锦百褶裙,外披一件素色浣霞羽绡衣;头上梳着慕婵髻,髻上簪着白玉广寒梳并数支团云水晶簪。

    这后土娘娘是一副带笑的慈容,端丽非常,绾绾不自禁地,就多看了几眼。

    “绾绾。”望着绾绾孩童一样的向慕美好的天真面孔,刘娥慈心乍起:“在想什么呢”

    “在想,这后土娘娘的造像真是华美。不知,不知……”说到此处,她回头望向了刘娥,带着心疼与敬爱:“不知,她当日平定九州,执绳而治四方时,可也是如此的。”

    据古籍载,共工生后土,能平九土,故而成土正,享社祀。

    望着绾绾看自己的眼神,刘娥心头倏忽一颤:“绾绾觉得呢”

    绾绾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又抬头望了望后土娘娘金光华粲的端容,在阳光的斜照下,随光线暗转着阴晴。绾绾眼波微蹙,关情道:“我只觉得她寂寞。”

    寂寞,千秋万代,神力失验后,作为神祗的寂寞么呵,刘娥自伤似地一笑,旋即又收回了,她才没有这样的寂寞呢,她从不仰仗神力,也不被人供奉。

    “母后。”绾绾唤了一声,关切而亲爱。

    “呵。”刘娥慈爱地笑了:“我想啊,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洪水决,山河乱,荧煌漫天,她杀伐一世,功垂,万代……

    “绾绾,你我都会逝去的,然后,被收进太庙里。”刘娥有感而叹:“他们,会给我们上一个长长的谥号,然后,就都过去了,过去了。”太庙里的青烟,不比后土的华美更寂寞么

    “可是我们不寂寞。”绾绾又仰起了头,露出了那孩童一样的神情:“太庙里供奉的只是纪念与传承,不是真正的我们。”就连那空旷的帝陵,不也只是一种纪念与传承么还有封锁,封锁了爱恨幽曲,不为人知,不甘情愿。

    真正的我们,刘娥,赵恒,郭绾绾,赵祯……鲜活的音容言笑,朝服像上凝固的严肃与岁月。

    刘娥忽地觉出了一阵悲凉,随殿内的素幔,荡荡悠扬着。

    “绾绾。”刘娥望向了绾绾,爱重相惜,悲心流诉。

    绾绾望着刘娥的慈容,忽在轮回的变迁中望见了一种静止的永恒,温存而让人安心。她不自禁道:“母后,我一直陪着你。”哪怕山川相望,穷途阻隔。

    “好!”刘娥慰然一笑,也觉出了这种温存与安心。

    自四御殿里出来后,刘娥与绾绾便去澄观堂看淑太妃沈郁了。

    澄观堂在颂圣殿后,只沈郁与她的两个侍女绿萝,柔桑住着。澄观堂不大,是一座四合的小院子,院中央有一方曲池,碧藻盈晶,冷波不兴,池上逶迤着山楼海市,低矮而人情肖妙,惶然一观,直疑是方外之国。

    “是姐姐来了么”刘娥还未进屋,沈郁已迎了出来。她仍是一副素净的道人打扮,端静的语气中透着些许冷气,神情澹若清肃,似更胜上次相见。

    “淑娘娘。”绾绾俯身一福,沈郁矜笑着向绾绾点了点头。

    “妹妹!”刘娥想起方才在四御殿中的情思与悲凉,又望见沈郁这道心清静的样子,更觉恍惚与错逆。

    “听闻绾绾有孕,我亦在神前多添了些香。愿天护佑,这孩子能一世安乐。”沈郁十分平和而安宁,她不是迷信的俗子,不过是相信寄望的美好与隽永。

    “谢谢淑娘娘了。”绾绾望了望自己的肚子,温情潜滋,她方悟到了沈郁神情中的庄重,那宗教一样的意味。

    三人说着,已进到堂屋里了,屋上悬着一匾,亦是古沉木所为,上书“澄心”二字,是沈郁亲书的,笔走温圆,心舒不郁。沈郁是在书香世家中娇养着长大的,她的祖父沈伦,前朝的宰相,亦是一个温和而包容的人。

    屋里陈设简单,家具都是苦梓木的,帘障青罗,灯遮素罩,瓷器全用定白,案上只有些素宣同笔墨,其中的一支木末蕊,还是自宫中带来的呢。

    绿萝同桑柔



第83章 曲水流涴深庭院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潘玳一动不动地坐在腾袅着轻烟的博山炉旁的矮床上,目光也直直的,捧着书信的双手不自觉地轻颤着。

    “王妃,王妃。”她的贴身侍女松畹又唤了数声。

    “无事。”潘玳这才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那封信折进了信封里,又吩咐松畹同先前一样,将这信收到架三层的暗屉中一个松绿漆描金银雾山观海纹的锦匣中。

    “王妃,方才你脸色可不大好,是不舒服么都吓到奴婢了。”松畹一面往架子上取放着东西,一面问道。

    “我!”潘玳心头一紧,思量着松畹方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那封信上的内容干系重大,即便是贴身服侍了她多年的松畹也不能,不能……这么想着,潘玳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王妃,王妃,您要不,请陈太医来看看吧。”正在潘玳恍惚之际,松畹已来到了她身前,仍是那一副关切的神情。

    潘玳望着松畹这一无所知的样子,或是被她关切的目光打动了,潘玳方想起来,那信是用汉文和党项文夹杂着写成的,松畹并不认识党项文,汉字也不识多少,应是看不懂的。

    “不必了。”潘玳放松了崩着的神情,漾出了一片淡薄的笑意。

    松畹望着潘玳这阴晴莫测的样子,不敢走,也不知该做什么,又怕不明不白地就会触怒了她,十分尴尬踌躇。

    “好了。”潘玳捧起茶碗,用指甲掸了掸茶沫子,淡淡道:“澄宣素笺用完了,去王爷书房中取一封来罢,我要写信。”

    “是。”松畹应着便退了出去。

    “呵。”潘玳冷冷地笑了一声,晶帘颤颤地一动,同她这笑一样冷。

    潘玳这些年来,一直暗中筹谋欲与刘娥为敌人。辗转来去地,倒是与羌族各部有了联系,东羌的耳玛,西羌的党项细封氏。她移在上清宫香火账上的钱就是用于购置大批织绣与茶叶的,备好的东西,已用竹麻包着封在了藤箱中,就藏在洞元观的经库里。这是她答应于今年秋猎后送给细封氏的,作为回报,细封氏会在来春夏州的贡品中动些手脚,两方筹谋,再栽赃于经手朝贡的陕西按察使,也就是刘娥的侄子,刘美的儿子,刘翳。她并不想为祸大宋,故而选择了赠与细封氏这些雍华雅物,而非他们更热望的精械与药材。方才的那封信,是自西羌贵戚细封御府中寄出的,托的是福州张夫人潘瑾的名。潘瑾是潘玳同母的四姐,嫁福州张氏,其夫张夙文本任福州市舶司,潘美失势后便辞去了官位,依靠从前的人脉与积累,做起了中转外贸的生意,如今已是一方富贾。潘玳与潘瑾书信往来颇多,如此假托足可避人耳目,不被察觉。但让潘玳惊心的是,那封信并非给她的,而是给崇王元亿的,想是投递时出了岔子吧。

    “呵。



第84章 琅轩深黛引桃红
    朝廷对崇王受贿一事的判决吩咐了下来,崇王所受的银钱按账目明细一缕没收,并罚金三千金,停俸两年,一年之内不得离京。裁贬了涉事官员二十余人,包括数州的刺史通判与不少从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

    “哼!”崇王府的娆华堂内崇王元亿正恨恨地将一个秘青流釉浮水盏拂到了地上,茶汤洒了一地,连他的袍靴也湿了些许,近处的两个侍女忙上前来收拾。他气的手脚发抖,面上的肌肉颤颤地抽搐着,任凭侍女们擦拭着袍靴,豪无反应。

    “王爷自己行为不慎,给人捡了漏处,怎怪得别人呢。”王妃陈筱敏悠悠地荡了过来,她穿一件蜜色如意绸长衫,一条松青缎笼裙,腰上系着蓝绦环佩,外罩一件妃色仙纹绫褂子;头上梳着翻云髻,髻笼珍珠,步摇垂璨。她不及潘玳端丽精致,却也自有一种清袅的秀气,眉生柳雾,眼梢细长而微挑,幽幽婷婷的,如细笔随写的叶影与云痕。她捧起另一个秘青流釉浮水盏啖了一口,是新烹的凤团茶。

    “哼,你可得意了!”元亿望了筱敏一眼,恨怒未平,更添了几分不满与冷傲:“看那个小畜生作弄我,作弄诚儿,你可是高兴得很啊。”

    筱敏压住了火气,冷冷地笑了一声:“王爷可别一句一句小畜生地叫,人家与王爷也是同宗近亲,是太宗皇帝的血脉。”她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了,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你的诚儿自己蠢,要去刺杀皇后,我不过是自保,被连累地收了册封的宝印宝册。王爷这般不得人心,那宝印宝册,还不知回不回得来了。”说着,陈筱敏语声渐昂,斜飞的目光亦冷冷地凌厉了起来。

    “你!”提及允诚,崇王仍是难过,他再不想辩下去了,也不愿让陈筱敏瞧出了软处,只得崩住了脸,心下却是潮涌起伏,不得安宁。

    陈筱敏仍是端着茶盏,她斜着眼瞥向了元亿,缓缓地,在幽隙里打量起了他。因贪欢酒色,他年轻时俊冽孤桀的样子已有些松垮了,但也还未到不能看的地步。

    筱敏不自禁地,低声念了一句:“曾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曾经,她说的是他的样子,还是她的心啊。

    “你说什么”元亿看到了她口中喃喃,也听到了大概,却觉得太远了,仿佛做梦似的,不能相信。

    “没,没什么。”陈筱敏放下了茶盏,是重重地一丢,茶水也溅了出来,在铺桌的黄底凌云缎上晕开了几片残小的茶痕。她忽地站了起来,华堂历历,锦绣温幄,她转盼着望了一番,一瞬百念,渐冷渐凝。

    “呵,这样的日子。”说罢,她看也不看崇王一眼,便直直地离去了。

    陈筱敏离开娆华堂时,恰被匆匆赶来的崇王的侍妾,桃红撞到了身上。这桃红十**岁的年纪,穿一身艳桃色络金锦衫子,一条亮绯纱百褶裙,头梳翻桃髻,髻上簪着些新摘的醒头珠。她面庞圆小,小眼亦圆圆的,施了厚厚的珠粉,眉却画的很淡,唇上亦点着鲜嫩流滟的桃花脂。

    “王,王妃。”桃红怯怯地退出了数步,紧低着头颅,不敢言语。陈筱敏并未看桃红,惨淡而高傲地走了。

    陈筱敏走后没多久,允谊便到崇王府来了。崇王本不愿见他,但他坚持有要事相禀,与崇王府的管家们周旋了好一会儿,崇王方命人将他带到了琅客轩。

    允谊穿一件藤金郁罗袍子,腰系螭带,头顶绒冠,右腕上还装模作样地吊着一圈纱带。他一见到崇王就忙不迭地跌了过去,嘿嘿地笑道:“皇伯受惊了,总算事情已了结,皇兄也未为难您老人家,也是您老人家劳苦功高,声望誉隆,纵有人不怀好意,也难以得逞。”允谊言间,总是子侄辈的亲热与恭敬,也并不显得谄媚。

    “哟,你这是怎么了”崇王未接允谊的话,他瞥了允谊的右腕一眼,不经心地问道。

    “这个啊,呵。”允谊顿了一顿,有些不好意思似地,慢吞吞道:“给谚王兄打的呗。”

    “哟,他打你干嘛啊”崇王捧起冰瓷兽环杯饮了一口,仍是淡淡的语气。

    “唉,这可就叫小侄有些说不出口了。”允谊佯装为难,叹气道:“数日前我同几个学中的朋友在观若寺中遇上了谚王兄,谚王兄同那个烟花女子在一起呢,我不过是好意向那女子打了个招呼,竟被谚王兄把手腕给撅折了,还赔了我一把好扇子呢。”

    崇王自来不会轻信于人,他轻声笑了笑,又道:“出了这等事情,你可同你父王母妃说过了。”

    “皇伯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兄近来愈发倚重谚王兄,我父王只说必是我胡闹,谚王兄才出手教训我的,我母妃纵有气又能如何,惠王妃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啊。”允谊委屈巴巴地唠叨着,活像个受了欺负的无辜小孩,但那目光随神态抑扬闪烁着,又尽是成人的乖滑与伪饰。

    崇王是不大看他的,自留心不到这些,只觉得他这俯伏敬慕的态度还算让人舒心,就不进得意了起来:“那小畜生一贯顽劣的,元杰那个呆子又从来都不管。”

    “说起那日在观若寺遇着谚王兄,小侄又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允



第85章 飞花雾中舞幽涅
    幽冥阔,飞花转,暗生尘霾,眉间意。

    崇王府的静心堂内,奉着一座白玉观音,崇王妃陈筱敏常在此处焚香祷颂,今日亦如此。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一切所造福,无有等汝者。若行如此行,不久般涅盘。”

    《涅盘经》在浮雕着莲花的绿梁间流转着,白气袭氛,瓷青釉水。陈筱敏双眸微合,唇间念念。她穿一件杏妃色如意罗长衫,一条玉烟绮长裙,眼睑上浅着的淡淡苏芳在端方的宝相莲台髻下如佛前初开的莲衣,虚寂的无望与深缠心底又渐行渐远的惨淡哀愁纠染在了一起。

    “王妃,小王妃回来了。”陈筱敏的贴身侍婢芸姑轻声道。原来那日自允谊走后,崇王便派人到上清宫将允诚的遗孀陈令娴接回了王府。

    陈令娴跟在芸姑身后,怯怯地不敢上前。她穿一件藕纱深边褙衣,一条松灰罗裙子,头上梳着缠鬟小虹髻,只在髻心处簪着一支玫瑰金珍珠钿子。她比从前清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眼睛虽显得大了,眼眶却泛红,泪沟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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