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宠王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妃惜笔
同一时刻,前朝的方向传来丧钟,钟声沉闷肃穆,长鸣许久,苏浅浅心里默数着总共敲了多少下,直至钟声停下,余音却还回荡在耳边。
蒋舒芳也不复先前的淡定从容,抓了苏浅浅的袖子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浅浅......二十七下,二十七下是亲王的撞钟礼制......”
既不是皇上的,也不是昨日已经伏诛的逆王夜缙的,更不是刚刚才产子的长公主夜雯的......
苏浅浅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心里却有个声音狂喊,这钟是为别人敲的,并不是为夜夙敲的!
可偏偏敲钟代表国丧,除了夜夙,还有谁能受得起这整整二十七下的丧钟。
摄宠王妃 第286章 这锅他得背
盛午的阳光浓烈滚烫,照在身上哪处都是烫得惊人,苏浅浅奔跑在宫道上,衣角翻飞,发丝混着汗液粘在额头上,双眼直冒金星,但仍有一丝信念支撑着她。她寻人问了夜九现在在哪儿,她们回道皇上在昭仁殿与大臣议事。
“王妃您慢点!”秀秀在后头大口喘着粗气,用尽全身力气都追不上苏浅浅。
那么一个小短腿,怎么突然间跑得比香兰这么个练过武的人还要快。
香兰脸红心喘,扶住秀秀,“王爷他这又在作什么幺蛾子?”说好的午时来接王妃回家......怎的还弄上丧钟了?
这可不是什么儿戏的东西。
秀秀的脸色也惨白一片,这事儿成南并没有跟她提起过,发生得这样突然,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然只能提着裙摆跟着苏浅浅跑,她就停了小一会儿苏浅浅便不见人了。
“咱们......咱们还是先别管这么多了吧......万一是真的,还是护好王妃才是第一要事......”
秀秀想到夜国盛传没有子嗣的妃子都是要陪皇帝王爷殉葬,若......这事......唉......
但愿这事只是钦天监那边弄错了。
苏浅浅一口气奔到了昭仁殿,殿中摆设如常,只是里里外外围了许多大臣和侍卫,梁顶上挂了白。那些大臣们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偏面上也要做出一副国丧悲痛的样子,个个垂头流泪,深深扎进了苏浅浅的心。
这不是真的。
夜夙那样聪明绝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死。
旁人说那么一句夜夙死了,她就信了?她不信!不信这是真的!
“小九!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苏浅浅直奔殿中央,对着坐在龙椅上的夜九道。
众大臣齐齐停下了手中动作,目光有些悲悯地看向这个有些行为疯癫的摄政王的遗孀,但觉得她可怜是一回事,朝堂上他们即将得到的利益又是一回事。
夜九放下茶盏,揉了揉不甚舒泛的眉心,面沉如水地看了眼苏浅浅。小荀子晓得主子如今心情不太好,便开口轻声喝道:“摄政王妃,注意仪态!”
苏浅浅哪里还顾得上仪态,满面煞白,只有眼眶是刺红刺红的,发髻凌乱不堪,再无人前骄纵明艳的模样,夜九看得心尖都揪得疼,沉眸扫了眼四周站立的大臣们,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这戏,到底还是要演下去的。
“王妃先坐下。”夜九起身亲自去扶苏浅浅,触及她冰凉的手腕,喉咙里的那声皇婶到底是说不出口,“此事说来话长,皇叔他......”
苏浅浅咬着唇忍耐,在夜九的手伸过来时疯障一般地推开,而后身子受力反摔到地上,地毯中央刚摔了一套茶杯,带着利茬的碎片割伤了她的手。
赶来的秀秀和香兰以为她是在皇上面前撒泼,连忙将她扶起来,为她擦拭掌心的血迹。两人突然听到了一声哭泣,像是压抑许久终于再绷不住,苏浅浅倒在她们怀里泪如雨下,身子也一抽一抽的,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秀秀香兰瞬间一僵,如今的情况,比她们想象得更糟糕。
夜九刚才被推开的手收到了身后握了握,压下心中的不忍,面上冷酷无情,呵斥苏浅浅御前失仪。
在场的人纷纷侧目瞅了眼站在人堆里的苏太傅和苏大公子,那两人淡定得很,竟是没一个站出来为苏浅浅说话的。
夜夙又态度软下来安慰了几句,“如今大错已铸成,皇叔的后事朕已交代下去给了礼部了,至于遗体......你来之前朕就派人送回王府了。”
苏浅浅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秀秀和香兰,视线却冷冷地落在夜九身上,那股莫辩的意味使得夜九如坠冰窖。
他知道她误会了。
但这锅,总得有人背下去。
夜九负手回到龙椅前坐下,黑眸中神色莫辩,一时间让底下的臣子们觉得像极了先帝在时的那般杀伐果断的模样。夜九再次劝道:“王妃不必再在朕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回府里,料理皇叔的身后事吧。”
苏浅浅冷冷的眼神陡然变得冷漠狠厉,朝夜九大喊道:“枉夜夙从来无心权势声誉,为你们母子做了那么多,竟也落个如此下场......”
她晓得的,自顾皇帝都有个疑心病,这病能害死许多人。
可夜夙凄苦一生,幼年丧母,孤苦地活在深宫里,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封了王搬出去立府,先帝驾崩他又不得不接下夜国这一堆烂摊子。他打理朝政那么多年从无过错,这些人竟然只因为疑心病便要生生害死夜夙。
何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便是啊。
她一一扫过殿内的大臣和侍卫,似不甘心地赌气道:“你们这些为他们母子卖命的且瞧着吧,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帝王之心,狠辣之心,他们母子都是没有良心的人!”
但是没有人理她。
大家都知道皇帝是没有心的人,更何谈什么良心。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只不过两方各取所需,若是有一日功高震主被举家流放或是满门抄斩,那也享受了半辈子不算太亏。他们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何惧生死。
苏浅浅双手止不住颤抖,抬手堵住嘴巴不想叫自己的失态再流露于人前,直到那疼痛遏制住抖动,她才转身出了昭仁殿。心里像是豁开了一道口子,任外头在明媚的阳光都照不进去,反倒被狂涌而出的寒意逼退许多步。
长长的宫道上路过了许多宫人,但没人敢上前陪她说几句,就像回回她和夜夙进宫之时,那些妙龄娇俏的宫女只敢远远地瞧上夜夙一眼,并不敢多看,看了就觉得是唐突冒昧了。
秀秀小跑一阵儿才追上苏浅浅:“王妃,咱们回家,啊,回家去,回家再好好说。”
苏浅浅掩面哭泣,“秀秀,我没有家了,夜夙没了,我的家也没了......”
她从未想过夜夙那样的人有一日也会称之为“死了”。
又或许是她从没有意识到夜夙也是一个人,平平凡凡的人,也会有生老病死。
摄宠王妃 第287章 咱们去改嫁(终章)
苏浅浅忽然歇了哭声,吸了吸鼻子强装从容,随便抓了一个宫女问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宫女一脸慌张惶恐,这两日宫里死了太多人,她如何知道她问的是谁。
见宫女不答,苏浅浅又道:“摄政王,夜夙,他是怎么死的......”
宫女瞠目结舌立即跪下,垂下头轻声回道:“听说是和皇上议事时,替皇上被二王爷的余党阿建用剑砍进了胸腔,太医赶去时,人已经......已经没命了。”
这是皇上亲口的说法,至于其他版本的,她便是死也不敢告诉摄政王妃啊。
好在苏浅浅闻言便神色正常了些,抬手抹掉眼泪站直了身子,抬步仍是有些晃,一步一个脚印朝宫门走去。
宫女身子一塌,手撑在地上,望着苏浅浅蹒跚的背影重重地松了口气。
......
......
苏浅浅曾和夜夙笑说过,如果夜夙先翘辫子,那她就带着整个王府的家产跑去改嫁,然后夜夙促狭地笑,说自己肯定能被气得从棺材里爬起来。
苏浅浅刚踏进府门,庄伯便从正厅迎出来。
门上的红灯笼已经换成了白灯笼,下人们正搭着梯子爬到梁柱上挂结成花球的白绸子,苏浅浅眼球陡然鲜红,上前不由分说便把那人手中刚挂好一半的绸子扯下来,“不许挂!不许挂白的!给我挂红的!”
那人连着绸子梯子一道儿滚了下来,摔得四脚朝天,却怒不敢言。
庄伯惊了惊,忙上前踌躇道:“王妃您这是......”
苏浅浅看了眼前厅正中央摆放的长方的黑漆物件,身体一瞬间滞住,又看了眼庄伯半百的头发,极认真道:“叫他们把白绸子拆下来,本王妃要挂红的!”
庄伯险些气笑了,连忙摆手,眼里的红血丝伴着泪与这模样有些滑稽,但他顾不得,“王妃,此事不可马虎儿戏啊......”
谁家死了丈夫要求挂红绸子的,更何况是摄政王府这样的人家,王爷的丧事是国丧,若是挂上红绸子,这是藐视皇家威严是要杀头的!
苏浅浅摇了摇头,神情很坚决,“就要挂红的!”然后径直从花园的小径绕到了后院,路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满是高挂的白绸魂藩的正厅。
苏浅浅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屋,也不急着梳洗沐浴,反倒开始收拾东西。
秀秀帮她抱了两个红木匣子,不解问道:“王妃......咱们要收拾东西去哪儿?”
苏浅浅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很认真的收拾梳妆台上的首饰玩意儿,顺嘴回了一句:“咱们去改嫁。”
秀秀:“......”
香兰吓得有些腿软,扶住桌角才勉强站起来,欲言又止道:“王妃,您这......”
秀秀抿唇道:“王妃您认真的?若是叫王爷知道了,那可不得了的。”
“知道了又能怎样,从棺材里爬起来?”苏浅浅嗤笑一声,嘴里开始咕叨着摄政王府到底是有多少家产,够她们三个人花多少年。
“这这......这不行的.......”
秀秀都快哭了。
刚才在宫里头的时候她害怕苏浅浅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会一时想不开做傻事,没想到一回府竟是十分镇定地要收拾东西改嫁。
“您是朝廷命妇,皇上不叫您给王爷陪葬都算开恩了,哪能叫您去改嫁?”
她想嫁,谁敢娶啊。
“呵呵,陪葬,我都改嫁了陪个鬼!谁爱陪他陪他去!”苏浅浅面上数不尽的戾气,口中娇声连连,“除非他从棺材里爬起来,不然我就改嫁找个姓夜的,然后生个儿子起名叫做‘夜夙’!”
秀秀香兰默了默,瞬间头大如斗。
成南站在窗外朝缝隙里看了一眼,回头小声打了句腹语:“王爷,您再出去,王妃可就真的要去改嫁啦。”王妃改不改嫁他倒一点儿都不伤心,他关心的是秀秀啊,秀秀若是也改嫁了,他能哭死要阎王爷那儿去。
成南身旁站了个戴了黑纱斗笠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撩起笠边的黑纱,露出一张清寒绝尘的俊颜,赫然就是才在宫中宣了丧钟丧仪的夜夙。
夜夙脸黑如锅底,垂在袖边的右手捏得咯吱作响,一股浓烈的盛怒寒意散发蔓延出来。
成北下意识往退后两步,免遭殃及。
夜夙冷哼了声,强忍住冲进去将那小没良心的提起来收拾一顿的冲动。
他为了小九的朝政社稷设计了一出假死,好让世人认为夜夙这个人不再存活一世,让太后娘娘以为他再也威胁不到小九的皇位,她倒好,就那么急急忙忙地赶着去改嫁?!
心上涌上一层密密麻麻的酸涩,又犹如万千只蚂蚁在心头上啃噬的感觉,实在销魂。他这一生,竟然还会遇到这样没良心的女人,实在有损英名。可转念一想,若他当真不在了,她愿意改嫁也是好事。
成南示意夜夙往里看,他皱了皱眉才刚顺着窗口的缝隙看去,里头的人忽然抽掉了木撑子,连一点偷窥的缝儿都不留了,然后里头陡然响起了哭声和叫骂声,苏浅浅的骂声尤为响亮。
成北和成南齐齐身子一僵,偏头看向夜夙,成南先开口道:“王爷,要不您进去安抚一下王妃?”
主子闹架,怎的尽连累他们做属下的人,王妃你快把秀秀放下,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里头整整哭了半盏茶的时间,秀秀和香兰猛然开门掩着面出来了,两人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开门时看见走廊上的三人时顿时愣住,又好似意料之中格外平静。
秀秀甚至还稳住脚跟转过身来,福了福身子行礼,道:“王爷......王妃请您进去见她......”
她眼睛实在被泪水泡得太肿,半眯着,被午后的阳光一照,就只留下了一道缝儿,成南都快心疼死了,连忙给成北递眼神。成北微垂着头,搭在腰处剑柄上的手动了动,良久之后想好了说辞才道:“王妃这样下去恐怕身子吃不消......腹中的孩子恐怕也......”
成北还没说完,指尖便掠过一阵凉风,眼前刚刚还坚定笃然的男人已经抬步朝门口走去,众人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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