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渡雍也

    四爷只是笑笑没说话站了起来，“后面的事就交由福晋操劳了。”

    福晋也站了起来亲送四爷往外走去，说了句:“这是妾身分内之事，说不上操劳。只是，还烦请主子爷定好饮食单子告知妾身一声，妾身好准备桌子。”

    四爷闻言脚步顿了顿，见福晋面无波澜，言笑晏晏，到口的话却无从说起。

    他不是不信任福晋，只是在饮食方面她确实不如胡亦安。如若是平常宴请大差不差就能应付过去，他自会全权放手，可这次不一样。

    不过，若是福晋心中不满他也会解释。可她一幅了然于胸，大度包容的态度让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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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待客之道
    四爷闻言眼睛微眯，危险道:“爷的生辰宴请。”

    胡亦安诧异:“我怎么没听说啊”

    “你打听过吗你知道爷的生辰时日吗”

    四爷脸黑如墨，胡亦安见状不敢再逗了，就委屈道:“我要不是知道至于起早贪黑的刻那个张果老下山的笔筒吗”

    四爷听闻脸色微霁，轻咳了声，“那个笔筒给爷刻的”

    胡亦安瞪他一眼，不甘道:“我给我自己刻的。”

    四爷就轻笑出声，“那个笔筒样式粗犷了些，不适合你。”

    他这些天见她天天抱着块红木酸枝木头雕来刻去的，还以为她在练手也没放在心上。这几天轮廓尽现，人物、动物、山水树木逐显活灵活现，他心里还在惊叹她的天赋之高。

    从笨手笨脚的学徒到不输经年老手仅半个月时间，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没承想她日日用功千雕万琢的东西是为他准备的，一时间心潮澎湃、喜不自禁。

    也就把办生辰宴请的因由及今天兄弟之间的交锋算计和自己的憋屈说了出来，最后冷哼:“祥云楼八十六碗，爷都没有享用过，为他们巧偷豪夺美不死他们。”

    胡亦安见他一脸愤慨也是满心的同情，不过，“你想另置一桌不输祥云楼八十六碗的宴席堵他们的嘴”

    四爷深望了她眼，抓起她的小手笑叹:“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过，这事你得动动脑子给爷想个辙。”

    “这是福晋的职责，我……不合适……”胡亦安蹙眉。

    四爷知她知规守矩，从不会仗着他的宠僭越分寸，才会更加喜她宠她。

    此事一开确实于她于福晋都不利，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可好”

    胡亦安发现近期的四爷性子放开了不少，偶尔也会耍耍小性子和撒娇，真是让她又新奇又好笑。

    也就心软道:“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见他达成所愿终展笑颜，好笑道:“祥云楼八十六碗我也听说过，具说是揽进天下良材终得人间美味，非达官贵人不可享用。噱头喊的通天响，要我说纯属浪费。虽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过度追求精贵反而失了食物的精髓。咱们呢不和它拼奢华，就以物美价廉、色香味俱全来战胜他们的视觉和味蕾。”

    说着心中就拟定了方案，人也坐不住了，站起来牵着四爷的手就往外走。“咱们不但在食物的精巧上取胜，还要在数量上压它一头。他们八十六碗，咱们直接一百零八碗，就叫……满汉全席如何咱们现在就把饮食单子列出来，再好好合计合计哪些定为硬菜，哪些配为附菜。那天定让您大放异彩。”

    四爷随她的步伐进了书房，心里熨贴非常。一个人能急你所急，处处你为着想，是极为难得的。他有幸得到，应牢记不忘才能不埋没她的好。

    胡亦安有些急性子，也没察觉四爷的异样，到了书房直接坐在书桌前开始回顾她前生所用过的美食。

    如她所说，除了必要的山珍海味，日常菜色也有无限美味。所以，拟定的单子中也多以后世八大菜系中的特色家常菜为主。别看数量俱多，前后院几桌加起来未必有一桌祥云楼的八十六碗贵重，也符合四爷对外的形象。

    四爷见她开始罗列一道道菜名，一张张大致制作过程，对她好吃的境界也是佩服的无以复加了。

    只是，时间紧张，膳房未必能一一尝试的过来，何不搭配些常用的菜色

     



第九十九章 温情脉脉
    “好，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说着也帮忙收拾她写的东西。

    待两人整理成摞，四爷拿在手中。才又问了句:“二十九晚上福晋办宴，你可想去”

    胡亦安闻言眸光微闪，笑道:“这是好事，可提前走一遍流程，哪些不足或遗漏的可加以改正。同时，也让姐妹们先沾沾光，过过眼福和口欲。”

    四爷好笑，捏着她的小鼻子问道:“那你呢”

    “我我就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养身子，心与你们同在就行了。”好不容易得四爷亲自开口给她告了假不用请安，她要出去参宴不就昭告示人她已大好，假期可以提前作废了吗得不偿失的事绝不能做。

    四爷点点头，“也好，身体要紧，还是好好养着吧。到时爷让膳房的人多备一份膳食给你送来，你自己带着院子里的人热闹热闹就赶紧休息。”

    胡亦安含笑道好。

    四爷瞧她乖巧应允，又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大步离去。

    接下两天，整个四贝勒府热火朝天，全员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生辰宴请忙碌着。只有落梅院安静如常。

    二十九日午后，正院大丫头木香亲自跑了趟了落梅院，说晚间在西院为主子爷庆贺生辰，请胡格格到时过去。

    沉香仍旧依胡亦安身体虚弱无法出屋给拒了。

    木香也没强求，转身回了正院，并把沉香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回禀给福晋。

    福晋颔首，闭目靠在炕暖的迎枕上慢慢拨动手中的佛珠。不出来也好，她现今并不想见到她。

    那日，四爷亲自拿着饮食单子又来了趟正院，平铺直叙让胡亦安帮衬的因由。并言明此次特殊，仅此一回，要她莫胡思乱想。

    她心中松口气的同时也阐明她非小气之人，胡格格于饮食一道颇有见地，她能帮忙她求之不得。可拿到饮食单子和流程变更时仍觉深深难堪。

    她自幼由额娘和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长大，礼仪规矩、接人待物、为人处事无一不是按皇室宗亲嫡福晋培养的。她亦独自执掌中馈十几年，未承想被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尽压一头。

    更让她不安的是四爷独宠她甚，如若尔后再产下一男半女四爷定会为她请封。虽说现今有嫡侧之分，最终还是看男人态度，满京城各宗室王府嫡福晋与侧福晋共同掌家的不在少数。

    先前李氏未曾得逞是她有嫡子在侧又名正言顺，再则李氏家境能力不显，四爷自不会损伤脸面。可胡亦安不同，此次一出手便知她本事，再加上四爷纵宠，如若真有那一天，她又如何自处

    福晋心情阴霾，窗外也是朔风凛凛，乌云沉沉。

    未及，鹅毛大雪飘然而至。

    胡亦安听到门外的请安声心里诧异，也就掀帘走出卧房。

    见四爷身着玄色缎面出风毛斗篷，头带风帽，夹带着风雪寒霜迈进了堂屋。

    赶紧快走几步，亲自为他褪去斗篷交给沉香，不解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马上就到晚宴的时辰了。

    四爷除去斗篷松了口气，笑道:“还有会儿工夫就来看看你。”

    胡亦安又是感动又是无奈的笑看他眼。又交待灵言、灵巧她们准备热水给他擦把手脸。

    待收拾妥当又拉着人进了卧房在暖炕上坐好，从小火炉上提下铜壶倒了杯奶茶递给他。

    “这是今天调制的撞姜奶茶，赶紧喝杯暖暖身子。”

    四爷接过一口口喝尽，不过片刻，浑身都暖烘烘的。笑叹:“这东西比姜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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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你的庶母
    四爷闻言怔忡。他和德妃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的处着，比陌生人强些，比十四与她母子情深又差太多。除了逢年过节、初一、十五的去请趟安，平时还没福晋看望的多。

    胡亦安何以提起此事

    回过神去看她，只见她神色自然，笑意盈盈，好似不觉她的话另有歧义。只是随口提醒他一句莫忘孝义。

    是了，她入府不久，身边伺候的都是新人，不会有人和她提起他们母子之间的生疏，怕是有感而发了。

    只是……

    “爷知道了。”

    胡亦安笑道:“爷是孝顺之人。”

    四爷颔首，转身离去。

    外面仍旧风雪交加，西院已是银装素裹，熊熊炭火燃烧的正屋却温暖明亮。身着大红底子缕金梅花纹样锦袍的福晋在众多锦缎棉袍加身的妾室中言笑晏晏，大格格不断劝阻着不安份的二阿哥，来往的丫头太监交替穿梭，加了盖的戏台上清丽的戏子已开始水袖翩跹，鸣锣开嗓。

    好一副热闹景象！

    四爷到来受了众人之礼，抬手叫起后，宴席喧闹开场。

    外头武生跟头翻的欢腾，流水般的丫头太监进入西院打开保温的食盒取出飘香的美食，一一摆放在十二张四方桌案组成的长方铺就青色葛布的大案上。

    顷刻间饭食的香味刺激味蕾，还未入座的众人满目惊叹。竟十之**都是新鲜吃食，数目之众多，用料之繁杂，绝对是下了大工夫的。只是不符合主子爷和福晋一向的节俭。

    不过，能享口欲之福，又有谁不乐意呢

    所以，待听到四爷说落座，都满怀雀跃之心坐下。毕竟，四爷自进了屋眼光就没落在她们身上分毫，夺宠之心只得熄灭，转而享受美食热闹。

    四爷心中满意，简短说了两句，便动了筷子。众多女眷也一扫以往聚宴时的矜持，侍膳的丫头不停的无声走动。

    外边戏台上的曲目轮番变幻，让人眼花缭乱，耳目一新。被美食俘获住的众人也能分出心神观看一二，时不时的和身边的人交流几句，穿插着二阿哥不停的叫好让人取食声，四爷和大格格偶尔的劝阻斥责声，福晋的安慰声，对比以往宴席算得上热闹喧天。

    终待饭足酒酣，铿锵锣鼓改为丝竹管弦，福晋带着孩子和妾室跪拜贺寿献上贺礼。

    福晋亲手做了身内衫，二阿哥歪歪扭扭抄了首诗，大格格打了万事如意结，众妾室多奉上绣帕、香囊等不一而足论。就连没坐满两个月月子的武格格自觉身体大好，也参加了今天的宴席，并亲自绣了双云纹的棉袜。

    落梅院的沉香早早便立在屋外廊檐下侯着这一刻，待众人礼毕，才进屋叩拜贺寿。双手举起一个调花填漆的黑木方盒，外观十分漂亮雅致。用胡亦安的话说:送礼即送的是面子和档次，虽说无需做到买椟还珠的极致境地，也得做到提升礼物价值的目的。

    女眷见状都是目光闪烁，不知这胡格格献的是何宝物四爷摇头笑叹，让苏培盛亲自接了去，旋即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笔筒拿在手里翻看。

    圆直尊式，起三矮足。山石峡谷林立，树木繁茂逼真。张果老头戴帽子，身着长袍，长髯飘拂，抬头望天，身子倒骑于驴背之上。骑下驴作前进状，大耳直立，两眼圆睁，埋头向前，是一匹体壮骨健的好乘骑。

    福晋瞥了眼，笑道:“这雕工着实不错。”

    四爷也笑着点头，“半月前她还为雕朵花笨手笨脚，现如今能雕出这件笔筒是不错。”



第一百零一章 母子相处
    大雪飘洒一夜，四贝勒府的奴仆们也大多忙活了一夜未曾安眠。

    负责打扫的管事更是紧盯着各处要道，隔个一刻半刻的就赶小太监们去铲雪并洒上粗盐，就怕大雪压路上了冻路滑。而被铲起又无处安放的雪也让巧手的太监堆成大小不一的雪人、狗、猫等嬉戏的情景，倒是平添许多野逸乐趣。

    天色大亮之时，雪歇风停，碧空万里。

    如常上朝的四爷下了朝和兄弟们约好相聚时间，又去户部点了卯，心不在焉的沉思良久向永和宫递了请见牌子。

    他不是听不得劝的人。不论胡亦安的话原意为何，但大清沿袭前明以孝治国是不争的事实。皇上以孝侍奉太后几十年天下尽知，他与德妃母子情疏在皇室勋贵中也广为人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母子不和罪责往往在于儿子，长此以往，就是别人攻奸他的证据。

    德妃以德淑盛宠于皇上，确有德贤之仪，同样也有执拗固执的一面。他们母子走到如今局面，未必不是她心有不甘和想压制他低头而造成的。他是皇子有着他的傲气尊严，不会任由真心给别人糟践，哪怕他的额娘也不成。可胡亦安那句孩子降世为喜，娘亲受难为劫的话还是让他有了触动，他终究有欠于她，由他主动破冰再试一次也无妨。若德妃如寤生之母借由故作不喜偏宠小儿，那他也尽了子孝可堵悠悠众口。

    而收到请见的德妃却有片刻怔忡，不明白老四不逢年过节特定请安的日子怎么来了身边得力伺候的孙姑姑却知道前两天诸皇子挤兑四爷宴请之事。

    自从四皇子和十四皇子陆续出宫建府后，德妃就很少打听他们在外之事，就算心疼想念儿子也只是在两位福晋进宫请安时问问，就怕引起皇上的不满，恐嫌她手长操纵儿子。可做主子的不主动打听，做奴才的不能做眼瞎耳聋之徒，遂把近来四爷受众皇子刁难之事小声说给了德妃听。

    德妃闻言脸色铁青，让人传四爷进来说话，又让孙姑姑去备份生辰之礼。

    四爷踏进永和宫之时还有些许不自在，进了屋便恢复如常和德妃请了安。

    德妃叫起又赐了座，端庄慈和的笑着问过近来日常生活，待四爷一一回复顺遂无妨后，又给他贺了生辰之喜。继而又小心的说了句:“世间难得者兄弟，随和、忍让、大度方可长久。可如若处事太过，也别太委屈自己。”

    四爷没承想德妃会有此一言一时有些闪神，转而心中酸涩莫名，只得强压下去笑道:“都是自家兄弟，有些磕绊争执实属正常，算不得大事。”

    德妃笑着点头，“那就好。”说完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如按往常这对母子说完话四爷该起身告辞了，可见他同样端起茶盏喝起茶来，没有离去的意思，德妃心中不免诧异。

    忧心了问了句:“可是遇到了难办之事”

    四爷闻言颇不自然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咳了声赧然道:“儿子这两天听人言:生辰是孩子降世之喜，亦是额娘受难之劫，生辰之时理应给额娘磕几头感念生育之恩。儿子深以为然，也为以前的不懂事感到汗颜……”

    说着站起来肃手而立，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三个头。

    德妃被他一番动作愣了心神，直到三个头磕完过才回过神来红着眼眶慌忙道:“快……快起来，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额娘……当额娘的只愿孩子好好的，平安到老，就什么都不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