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渡雍也

    四爷磕完头跪直了身子就听闻德妃此番话语也红了眼，“儿子……也愿额娘平安喜乐的……”

    德妃连连说着好，让孙姑姑赶紧把四爷扶起来，张嘴似有千万话语要说可到了嘴边只剩满满的尴尬和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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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皇上赐酒
    四爷见他面上闪过转瞬即逝的黯然心里叹气。

    胤祥是康熙二十五年生人，自幼敏而好学，文武兼备，颇得上宠。幼龄失恃，得上怜惜，时常带在身边，圣宠渐深。已隐有太子之下第一人之势，惹得众兄弟眼红使绊。

    幸而他年纪尚幼，母族低微，妻族不显，又未封爵，更没实差，一切如空中楼阁，才没让人群而攻之。

    可惜他年轻气盛心有鸿鹄，才看不清现状。

    只得安慰:“有时间好啊，有时间多读些书，多陪陪汗阿玛，省得到时封了爵分了差，才发现所学甚浅，尽孝难汲跟前。就如你四哥我二十一岁封爵，五六年间辗转内务府、工部和户部，时常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胤祥是伶俐之人，四哥的话他转瞬即明其意，只是……

    “四哥说的是，弟弟还小呢，现阶段还是多学多看多走走为好。”说完又让人把他备的贺礼捧了上来。

    “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是弟弟今年秋狝亲手猎的虎骨找神手张刻的一套书房用具，四哥不要嫌弃才好。”

    “你亲手备的礼物哥哥只有喜欢哪有嫌弃的。”说着让捧着盒子的侍从放到桌了并亲手打开一一观摩，借此转移了话题。

    直到宴请时辰临近，宾客将至才让人去唤了二阿哥过来。待叔侄两人见了礼亲热一番，太监进来回禀八、九、十、十四几位爷携家眷即将到大门口，才又一起迎了出去。

    对于自己的亲弟弟宁愿跑去和其他几人聚集也不肯提前进他家门心里着实憋气却不得不咬牙吞下，笑容满面的和几个兄弟在门口拱手寒暄。又让阿二哥给几个叔叔婶婶各自见了礼热闹一通，又受了弟妹们的贺言，让人把女眷领去后院福晋处才亲自把兄弟们引到了正殿的西侧殿。

    里面已备好了茶饮糕点，稍做歇息，待人到齐了再去安和居开宴。

    至于胤祯见到胤祥提前到了四贝勒府又以主人之态迎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一顿排揎。胤祥对他亲疏不分，弃亲兄弟不顾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找自己亲哥的麻烦是丝毫看不上眼，见他口不留德就毫不嘴软的顶了回去。四爷见十三没吃亏只当没看见，有这么个糟心的亲弟还不如十三一半懂事，活该他被怼的哑口无言。

    又留在侧殿和几人闲话几句委托胤祥照应着，自己便带着二阿哥到门口迎接陆续到来的其他兄弟及家眷孩子们。

    二阿哥长至这么大还没见过堂兄弟们，就连进宫请安都是今年中秋节起始的。所以见到大小差不多的小兄弟们很是兴奋的拉着他们说个不停，没有丝毫怯场。四爷看的是即欣慰又好笑，让苏培盛亲自带着他们去了特备的暖阁照应着，自己领着兄弟们去侧殿说话。

    又等了近半个时辰，距开席的时间越来越来近，兄弟十二人已来了十一个，奶茶换了两轮，糕点坚果尝了个遍，就连胤禟要的奶茶和糕点坚果方子都已拿到手，太子的大驾还未光临。

    胤禔哐当放下手中的杯子，嗤笑道:“咱们这位太子爷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兄弟十几个等他一人不会突然尥蹶子不来了吧”

    四爷也是怒火中烧，提前说好的如若临场变卦被打脸的绝对是他，可他也不能由着兄弟们指摘太子的不是。不得不提起精神打圆场:“太子日理万机，或许有事耽搁了。不急，还有时间咱们再等等，尝尝这刚出炉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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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盛名之下
    “皇上口谕，无需四爷设香案跪拜。”不然，他也不会随口说了出来。

    可魏珠说的诚恳，四爷却不能应付了事。无论为臣为子，皇上赏赐都要感恩戴德，以示臣服忠贞。遂，又转身肃手朝紫禁城方向跪下叩拜。

    作为乾清宫的三把手，魏珠最擅长察言观色和灵活应变。无论四爷此番是作态还是赤诚都是要回禀皇上知道的，而皇上最喜懂分寸之人，卖起好来并不为难。

    而立在一旁的皇子们则各怀心思冷眼傍观。直到四爷站起身子又和魏珠说了几句，让奴仆接了赏赐把人送走，看不过眼的爷们才开始发难。

    “哎，你三哥我过了三十年的生辰也没得汗阿玛一坛好酒，还是老四不吭不声的简在帝心啊。”

    四爷看了眼泛酸的三贝勒胤祉，刚想张口说话就被胤?截了话头。

    “我说四哥，既然汗阿玛送酒给咱们助兴，你可不能吝啬啊……”

    胤禟随即给了他一巴掌，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见四哥什么时候小气过不过是几坛子酒还能少了你的。”

    “几坛子已经不少了，玉泉佳酿被奉为贡酒……后劲大着呢。”胤禩也说了句。

    “不过是一醉方休，哪来那么多闲话，是吧四哥”说这话的胤祯挑着眉满脸的不羁。

    四爷暗自吸了口气，笑道:“兄弟虽说不上家大业大，但空房子还是有些的，喝醉了只管留下。”又交待正抱着酒坛子的奴仆直接送去安和居，“既然汗阿玛送酒来给咱们助兴，那就默许了咱们一醉方休，兄弟们只管敞开喝。”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胤禔用力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

    四爷咬牙忍痛，抬起另一支手请兄弟移步。

    心里还想着皇上此举的用意不过，皇上的心思哪是他短时间内猜透的只是可惜了今天的宴席这些天的努力。瞧他这些兄弟的心思，再好的美食再好的曲艺不过心都是浪费。

    果然，除了不爱参合事的老五、老七和十二，就爱吃的老十不停的动筷子。其余兄弟借他生辰之由个个巧舌如簧的轮番灌酒，十三空腹替他挡了几杯，不胜酒力已去外面催吐去了。

    四爷不由心里直冒火气。好好的生辰宴会没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惬意，也没有丝竹弦乐咿呀戏曲的雅意，只有各怀心思一心捣乱的兄弟。着实心有不甘就一一回敬了回去，不过半个时辰都成了神色飘忽的醉鬼，开始接二连三的出去吐酒。

    出了恶气的四爷也开始神思恍惚，又见十三一直未归心里担忧，就给众人告了声不是让人扶着出去透透气。

    又让人把负责前院宴请的张保叫过来，问他十三爷去了哪里

    张保还真知道，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回禀四爷而已。

    “十三爷说他不胜酒力，到您后寝殿的书房坐坐，让您别担心。只是……奴才瞧着十三爷的神情不对……”

    四爷闻言不由拧紧了眉头，倒不是怪罪他私闯书房，十三的算数还是他教的呢，自小到大没少呆在他书房，他为人磊落不会乱翻他的东西，倒不担心。只是恍惚想起他刚才喝酒拼命的架势似有难言之隐，不免忧心。

    交待张保看顾好屋里的爷，他去去就回。

    张保一脸为难，里面的爷们清醒的时候都不把奴才当人，喝醉了他更看顾不住了。

    四爷哼了声，讥道:“他们要是乱起来，把剩下的玉泉酒全给他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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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百花之争
    “可就在今日下了朝，汗阿玛把她指给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台吉多尔济。她才十三岁，身体赢弱，脾性温和，把她嫁给多尔济那个莽汉无疑狼入虎口。……可汗阿玛又说会多留她几年，等大些再嫁，我就那么跪着哑口无言连句求情的话都没说出口。……弟弟是不是很无能额娘给我留了两个妹妹，我一个都没有保住。可为什么五姐能留京，连比十妹大的九妹都留了京，汗阿玛连一个亲人都不给我留下……”

    “住口。”四爷见他渐有怨怼之言，额头青筋直蹦。

    大清的公主自来联姻蒙古各部，地位超然，但能健康长寿者甚少。其根本之源无法明言，可大清需要就是身为公主的宿命。皇上身为帝王的同时也是阿玛不会罔顾女儿性命，为保她们康泰长久不论何时指婚都留她们过了双十年华才出嫁，就怕她们死于非命，可惜事总与愿违。

    宫里的公主和养女都有了定数，连直郡王的女儿都没能幸免于难，十公主作为最小的公主自要担起她的责任。或许将来有一天他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未必留得住，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训诫话语化叹息。

    “你还有四哥呢……”

    十三爷有酒上了头，又是满腔的悲愤之情压心，只觉天地暗淡。四爷这句话不啻于即将坠入深渊前伸出的那双手，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这些年别人只见他人前风光无限，谁知背后的手段他一样也没少受。他一直羡慕老九和十四有亲兄弟帮扶，有额娘为他们谋算，他仅有的两个妹妹藏在深宫很少得见。即便如此，他还庆幸着有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羁绊老天待他不薄，可一朝失去所有他才深觉天塌地陷。

    四爷见他如此也是心酸，正要开解几句被门外的庄统急切的打断，说三爷正往这边赶。

    四爷闻言心中一凛。他这个三哥有文人之能，更有文人最常见最痼癖的毛病:文人相轻，崇尚名声，不重实际，又看不清白已的弊病，总以为自己贤能。更爱指手画脚，稍有不从，之乎者也喷你一脸。所有兄弟中他最不耐烦和他打交道，不伤人却能膈应死人。

    从袖笼里掏了帕子给十三让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快步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三爷高扬的浑言，“老四呢寿星公躲哪去了不是三哥说你，作为宴请的主人竟半途撇下兄弟不顾回自己的寝殿太不成体统了。难不成是酒喝上了头想女人了……”

    四爷闻言直接黑着脸出了书房，见三爷由两人搀扶着弯弯斜斜虚浮脚步，冷脸问道:“三哥不在前面喝酒，跑这儿来干嘛”

    三爷根本不怕他冷脸，让两个太监扶着他走到四爷跟前，还抻着脖子向屋里瞄了瞄，笑的极其暧昧:“难不成让三哥猜着了不过……”话题一转，冷眉相对，“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回来温玉满怀，让一群太监小厮伺候咱们，还怕你家丫头吃亏怎的”

    四爷额头青筋直跳，告诫自己不要跟个醉鬼计较。遂，揽上他的肩膀就想把人弄走。“光天化日之下，弟弟作不来急色之人。走，咱们回去喝酒去。”

    三爷平时总是君子端方，文人风骨标榜自己，但凡喝醉那是完全不讲理的主儿。四爷越是云淡风轻他越想弄清分明。见四爷推着他想往外走，竟用他那踉跄醉姿硬是挤开了扶着他推着他的几人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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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一团混乱
    要不是顾及着三爷身边跟着人，真恨不得直接打晕了把人扔出去。

    四爷脸色阴沉，冲三爷的太监喝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搀住你们爷。”又叫门口立着的几个太监把三爷扶好送到客房去休息，断断不能让他回去宴席了。

    可闻风赶来的几人让他计划胎死腹中。

    后面还跟着满脸无奈的五爷，他是劝不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弟，只能跟着看着别让他闯下大祸。

    偏偏胤禟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哟，这是怎么了”

    四爷闻声看了眼过来的几人，沸腾的怒火瞬间湮灭在冷凝的俊脸之下。冷声说了句:“三哥喝醉了发酒疯呢，我正让人带他去休息。”

    被众人遏制住身体的三爷见兄弟们都来了气焰转盛，听到四爷言语直骂放屁。开始口齿伶俐、条理分明，毫无醉意的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把四爷、十三爷直接骂成了毫无孝悌仁义，礼让谦卑的混蛋，就差直言他们要谋害他性命了。

    四爷面无表情寒气直冒，十三爷浑身哆嗦脸色狰狞，指着三爷气得开口破音。

    “你平常借由爱典籍之名，巧取豪夺官绅平民家的古籍画作也就罢了，别人忌惮你皇子身份不敢伸张苦楚自吞，你真敢觍颜当自己是圣人了连自己兄弟的心爱之物都要谋取，稍不如意，便倒打一耙。还说我毫无孝悌仁义，礼让谦卑，我倒想问问汗阿玛，他老人家给你找的师傅伴读都是个什么东西，又是如何教你礼义廉耻的……”

    说着就脚步虚浮的要往外走，一幅去告状的架势。

    看热闹的几人虽喝了不少，头脑有些不清醒，可听到汗阿玛三个字顿时耳边响起惊雷，酒醒了几分，脸色乍变。胤禟更是一把揽住十三的肩膀，劝道:“别气，别气，多大的事啊还找汗阿玛，还当是小孩子吵架呢。”

    三爷是真喝多了加上心里有气硬撑着人愈发无畏，指着十三继续训斥:“你看看你，指着自己的兄长骂，我说你毫无孝悌仁义我说错了吗还想找汗阿玛告状，不就仗着你受宠吗……去啊……”

    十三爷闻言更扑棱着要走，胤禟紧抱着安抚，本来想看热闹的几人不得不出手劝解。

    四爷双手紧握在背后冷眼旁观。十三聪慧，他年纪尚幼又深受皇宠，胡搅蛮缠撒泼告状这事他还真敢干，众人投鼠忌器正好打破现今的僵局。毕竟，这事真闹到御前，这些想着煽风点火看热闹的兄弟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而刚吐完酒姗姗来迟的直郡王一进院子就见老九、十四两人正架着一直扑腾叫嚣的十三，老五、老八苦大仇深的被老三抓着念叨，老十远远站在一边看热闹，还有老四一副道貌岸然、生人勿近的冷冽模样。

    本就头脑昏沉的胤禔顿时头痛无比，张口呵斥:“都干什么呢”

    众人闻声不自觉的都松了口气。直郡王论资排辈都在他们之上，在他们面前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就连闹腾的十三都老实了不少。

    当然，三爷胤祉除外。他正骂在兴头上，根本没察觉到变化。

    “……都说好马配好鞍，可好鞍也需好马配才能不浪费它的价值。可老四算得上好马吗他才学一般，字画水平一般，连性子都沉闷不讨喜，汗阿玛都骂他喜怒不定，这种人配拥有流芳巨作吗简直是浪费，



第一百零六章 绝不相送
    胤禟见状笑着拍了拍十三的肩膀，“九哥也去看看是哪家的大作竟让几位大打出手都不言放弃。”

    说着优哉优哉踱着并不稳当的步子进了屋子。

    胤禩也是一笑，“四哥的鉴赏水准是咱们兄弟里数的着的，弟弟也去开开眼。”

    剩下的老大和老五一看也去瞧瞧吧，别沾了一身腥连只鱼都没见着，那不亏大发了吗

    余下的十三见四哥垂目立在那不惊不怒，心里很是歉疚，慢慢走了过去低头叫了声“四哥。”

    四爷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眼，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不过盏茶工夫几人走了出来，都是一脸意犹未尽。五爷更是赞叹连连:“实乃妙笔丹青，巧夺天工，一笔一触，一花一叶无不灵动如生。况构图之巧妙，种类之繁复，用色之匀净绚丽当为旷世之作。我算是对三哥的心思感同身受了，因为我也是蠢蠢欲动想占为己有了。”

    众皇子都是上书房出来的，就算各有师傅文学素养大不相同，但鉴赏水平都是超出一般水平线的。何况皇上喜爱文玩字画，这些皇子们为投其所好都是下过大工夫的，自是一眼就瞧出书房那幅百花图的水准。心动的也不在少数，可出门一见四爷那张冷脸瞬间回归现实。

    不过，十四不在其内。

    “四哥，这幅图着实不错。只是为何不见题跋和印章难不成是新作而非出自哪位名家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