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渡雍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八十一木
无论耿嬷嬷的话李氏听进去多少,反正沉静了下来。
果然,不出两天,福晋让人传话到各院:主子爷和福晋自大年夜起至元宵佳节领宴宫中,无暇他顾,于腊月二十八日晚在正院设家宴团圆,以贺年节。
同时,西院的李氏亦收到口谕,让她当日参宴,并告知备好朝服过年期间进宫朝拜。
李氏被放出。
家宴前夜,万籁俱静,人已酣睡。落梅院值夜的灵巧被胡亦安急促的叫声惊醒,赶紧边应声连掀开暖炕上的被子匆匆下炕,点亮高架烛台上的蜡烛照亮一室黑暗,就见主子拉开床账趴俯在床上,地上已洇出一片血红。
顿时尖叫一声吓出一身冷汗,快速跑过去一把扶住她迭声询问,胡亦安摆摆手让她住口,只是上火流鼻血而已去拧张冷水帕子敷敷即可。
灵巧忙不迭地去拧帕子,留在茶水房值守的和顺听到主屋的叫声也是心中一慌披着袍子便跑了出来。可没有主子传唤他不敢闯门,只得站在卧房窗前急问出了什么事。
胡亦安按过帕子按在鼻子上,让灵巧去开门让和顺进屋听侯。
和顺急急忙忙进了屋听灵巧说了因由,站在卧房门口焦急道:“奴才去请府医过来给格格瞧瞧吧”
胡亦安捏着鼻子瓮声瓮气说不用,让他去后院的膳房要个梨,库房有药材,自己蒸个药梨就成了。
和顺知道自己主子懂医应了声就跑了出去,也清楚仅他和灵巧两人照应不来先拐去奴仆房叫人。
却在穿过西半路的假山旁见两人正在争执,借着路旁的琉璃灯隐约认出是西院的通房丫头于氏和宋格格院里的太监冯江。心中直觉不是好事,不然这两个八杆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半夜三更一起出现在这里
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毕竟背后勾连定有阴谋,谁知想害的是谁哪怕不是主子,有把柄握在手上,来日也可大用。
只是,没想到这李侧福晋手眼通天,胆大如斗,这还没从禁闭出来呢,就开始四处搞纵横呢。是越听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年宴难安
正院设宴在酉时,福晋受四爷生辰宴席启发院里戏台上申时末便丝竹管弦奏起,青衣水袖翩跹,各路神仙扮相的戏子妙语连连,提前到来的妾室们看的眼花缭乱言笑晏晏。
李氏的到来顿时凝固了所有女人脸上的笑颜。众人虽知其要复出,也各有思量,但真见了人深受其害的女人们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恨,偏又不得不在规矩尊卑之下福身行礼。只是,屋内倏然降至冰点,哪怕外面喧阗依旧,再没人开口一言。
李氏深知众人恨她,也不自找无趣,受了礼便安静的坐在她的位置上。
直到大格格扶着福晋进来众人才重展笑颜给她们请了安,福晋也笑着和她们寒暄过让人坐下。大格格缓缓走了出来,面上不显眼里难掩喜意的和李氏请了安,李氏只是扫了她眼点点头,并未多言。大格格略有些伤感,但额娘出来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压下了所有的不甘。
外面转瞬变了曲目,武氏便笑着和众人说起她曾看这出戏的乐事,有意无意间孤立了李氏。李氏也毫不在意,浅笑稳坐,一副用心聆听的模样,倒让人大加诧异。
酉时将近,四爷领着着二阿哥进了正院。
待众人行了礼四爷叫起后,二阿哥见到了久未相见的额娘便快步跑了过去抱住哭着喊额娘。
李氏的心一下就被二阿哥抓了去,蹲下|身子抱着二阿哥泪如雨下,口口叫着宝贝、心头肉,场面着实感人。可除了大格格陪着掉泪外都垂目面无表情。
四爷皱眉,瞧了眼李氏,见她身着茜红素面出风毛锦缎旗袍,梳二把头,头上仅簪着几朵珠花,素面朝天,与以往大相径庭,楚楚可怜。心中不喜至极,年宴燕饮众人皆新衣锦服一派喜庆,她做出这副样子打谁的脸如若不是他亲自交待过不得苛责西院,还以为她受人怠慢,如此想着心中更加厌烦。
对于放她出来他极不甘愿,只是不知谁手眼通天在娘娘耳边说起了似似而非的话,逼得娘娘为了彼此的颜面不得不过问他府里的事,他也只得为了阖府的安宁暂且放她出来。
只是……
“大过年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李氏被四爷的呵斥惊得身子一僵,稍稍推开些二阿哥,泪眼婆娑的觑了眼四爷跪地小心请罪:“请主子爷恕罪,妾身长久未见二阿哥实在想念太甚才一时失了仪态,并非……”
四爷不想看她作态,走到她身边把二阿哥拉过来,蹲下|身子给他擦泪。“过了年就要六岁了,要和小兄弟们一起进上书房读书的,再做哭哭啼啼的小儿作态是会让人笑话的。”
孩子是亲母亲,但二阿哥自从见过小兄弟们后一心想努力长大,向往着府外天地广阔,自尊心逐渐强烈,一听会受别人笑话立时憋住了泪。
不过,到底是心疼他额娘的,“阿玛别再罚额娘了好不好儿子都好长时间没见额娘了……”
四爷未言,李氏却瞪大了双眼,连四爷刚才对她视若无睹的怨愤都烟消云散,一心只想着二阿哥要进上书房了!怔神了片刻还犹未可信,小心求证般问起:“主子爷要送二阿哥去上书房”
不只李氏,他人也都望着四爷,福晋更是抿紧了唇,各府被送进宫读书的阿哥多是身份既定的,主子爷是把二阿哥当成世子来培养了吗
四爷好似未察觉众人的变化,拉着二阿哥坐到席位的主座上,又把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法善了
站在李氏身后的耿嬷嬷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胡格格,果真貌美如花。比曾经艳冠群芳的良妃丝毫不差,身上更有着胜于良妃的潋滟风华,这是美人独有的特权。可惜良妃身上不足,所以她的美没能带给她尊荣反而是灾难,这胡格格却将它发扬光大,轻而易举的拢了四爷的心。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从她几十年的阅历中窥探可知这个女人的智慧、手段和狠辣。是她小瞧低估了小女孩的本事,今天怕是难了了。只能在背后轻轻扯了扯李氏的衣襟请她沉住气。
李氏也非吴下阿蒙,几个月的磨难已让她学会隐忍,旋即面静如水再探不出丝毫波动。
福晋蹙眉颇为不悦,“即是扫兴之事,何不过了年节再说”李氏被放出本就是因缘际会,几方权衡的结果。虽说也有她的打算并不见得她就乐意,此时再起事端让她实在心烦。
“事关性命,奴才不敢擅专。”听到福晋问话,胡亦安恭谨肃手回道。
福晋闻言一愣,没想到胡亦安如此说。
四爷更是脸色冷凝,看着她是又气又恨又无奈。不用想都知道她所针对何人,毕竟这丫头一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着他都不手软,何况李氏这个想要她命的人。
这几天事忙一直没得着工夫去落梅院和她提起此事,原想着宴后去她那留宿说清因由省得她胡思乱想。没承想她如此沉不住气,不知找到什么把柄竟迫不及急待前来找麻烦。也不动脑子想想,他即已把人放出,无论再有何证据都得把这个年过了。
同时也知道她脾性,此事无法善了。如若不让她把话说出来,她很有可能不再顾及是否有孩子在场。
胡亦安扫了眼众人各有所思静默无言,顶着四爷阴沉的冷脸笑言:“奴才进来时奉膳的太监都在门外侯着呢,现今天寒凉的快,再等会儿可就吃不成了。”
四爷仍旧冷冷的盯着她,可见她丝毫不怕也没了脾气。又见席位上并没有安排她的位置转而不悦,让人在宋氏手下加了座儿,他人全部向后移一位。
福晋拧眉,想不明白明明还在生气的四爷转眼怎么又无度的宠上了没忍住提醒般的叫了声“主子爷”。
除了侍妾,她的资历最低,何以压老人一头
四爷似无察觉,淡淡说了句:“胡氏受不得寒,那座后有火炉于她正好。”
其实,他更想把胡亦安安置在手边。可到底顾及着她的身份于理不合,又怕他处事太过为她招惹不满,否则他何以找着借口还让她屈人之下况,宋氏有孕在身坐在她上首也就罢了,那郭氏作为以死逼主的罪妇何德何能压她一头且下面两人更是无妊无宠,何以与她相提并论
四爷的解释貌似说服了众人,并快速的换了位置。只是垂下的眸子里闪现的晦暗诉说着不甘。
胡亦安恍若未见笑着谢过落座。虽说四爷做法有些任性替她拉了不少仇恨值,但总归出发点是好的,是为她提面子,也就心安理得的受了。反正她现如今也不怕明枪暗箭。
人即以坐齐,家宴伊始。
戏台上锣鼓响起,八仙过海开始各显神通。
屋内换了新衣的丫头太监们笑意盈盈如流水穿梭,不过盏茶工夫,年节特有的必带吉祥话的美食铺满了十六张桌子围合起来的大案上,色香诱人。
可惜,经由刚才一出再精彩的曲目再美味的美食也没能使各怀心思的人专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落井下石
四爷扫了眼失魂落魄的李氏恨不得亲手刃之。没承想他前脚放她出来,她紧跟着就作乱。
半夜让身边的人叫宋氏的太监出来所谓何事一目了然,她害了他一个个孩子还尤不知足,宋氏这一胎还敢下手,难不成她就笃定他不敢办她不成
炕桌上的茶盏一扫碎落,哐当的声响砸进众人心上。
“李氏,你真是手眼通天啊。暗桩星罗棋布人人有份,是不是爷身边也有你的人爷如若不放你出来,不让你满意,你是不是随时都能让人谋害了爷,扶持你儿子上位,做个老封君呢啊”
李氏被四爷步步紧逼的怒喝吓破了胆,她突然后悔急着出来,她应该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的。可现今后悔无用,她也没做危害她人的事,只能咬着这一点求生。
“妾身没有,妾身没有指使于氏私下约见冯江,也不知道他们密谋何事,请主子爷明查啊。”
四爷猛然站起身子,负手而立,咬也切齿:“李氏,看来几个月的禁闭不足以让你改正你那恶毒的心……”
“主子爷”
四爷倏然转身冷冷的望着福晋,“何事”
福晋心中一凛,头皮发麻,尽量缓和语气道:“既然李氏不认,何不把于氏和冯江叫过来当面对峙毕竟夜黑人模糊的……”
待在这屋里的人,除了福晋在坐,四爷负手而立,仅胡亦安一人稳稳站在当中。闻言淡淡扫了眼福晋,接道:“福晋说的是,为免造成错案还是叫人当面对峙的好。毕竟对错黑白,是非曲直总是辩出来的。”
四爷冷脸瞧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心中郁愤,算是把这两个不省心的也怨怼上了。
让人去提于氏和冯江,连胡亦安刚才口中几人一个不落全部提过来。他倒要看看,他这府里整治了几次还能如筛子不成
不过,福晋对四爷的怨愤没放在心上,她是他的嫡妻,在他处事失了分寸之时加以提醒没有错处。
胡亦安也没放在心上,如果到此时因着些许事还能被四爷抛在脑后,她可以买块豆腐撞一撞了。
只是,“主子爷,宋氏身子还没满三个月呢,还是小心为好,让她起来坐下吧。”身为福晋,照顾好妾室也是她的责任。
四爷冷脸颔首,宋氏感激的谢过四爷和福晋,低头坐到一旁。
胡亦安仍旧垂目亭立。
最先被带进来的是于氏,二十五六岁,眉目如画,婉约纤弱。是李氏原来身边的大丫头,深受其重视,很多好事坏事都是经由她手。后来,李氏怀二阿哥时武氏和郭氏开始受宠,李氏怕四爷移了心,就把她提为通房为其争宠。只是李氏向来霸宠,哪怕是她亲手提上来的通房也极看不过眼,需要她时就好言相待,不需要她时一脚踢开。
多年下来,她也习以为常。反正她手握李氏把柄,她也不敢薄待于她就成。
进了屋低眉顺眼的跪下,唯唯诺诺的给四爷和福晋请了安。一幅胆小怕事的模样,如若不是先前胡亦安提起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竟如此果敢、狠辣,视人命如儿戏
四爷也是蹙眉,他对这个女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非死不出
四爷负于背后的双手青筋突爆,呵斥住了于氏下面的话,扫了眼惶惶狰狞的李氏如同腌臜物,旋即别过眼去,连最后一丝情份也消磨殆尽。
李氏不知道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竟让贪生怕死的于氏以命相酬也要置她于死地,可她无能为力了,一切取决于四爷的态度,也时刻留意着四爷的表情。见四爷别过眼,知道自己完了,万念俱灰,又忍不住奋力挣扎,声泪俱下的爬到四爷脚下,抓着他的衣角哭诉:“妾身没有指使于氏谋害宋氏,是有人见不得我出来诬陷我的,……自从上次被您关了禁闭我就在用心反省了,我真的没有指使于氏谋害宋氏,主子爷您明鉴……”
宋氏却幽幽插了句:“冯江可否是侧福晋的人侧福晋可否说过二阿哥长成前府里绝不能产下另一个孩子……您已是侧位之尊,二阿哥也已到入上书房的年龄,您为何不能给其他孩子条性命呢”
四爷低头看着李氏被噎当场,恨不得对宋氏扒皮抽筋,却突然不想生气了。为了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妇人生气伤心完全不值得,现在要做的是尽量减小对孩子的影响。
遂,淡淡的对李氏道:“你即以控制不住自己兴风作浪的心就别出来祸害别人了,以后就在你那院子里好好的呆着,非死不得出入……”
李氏不敢置信四爷仅凭别人片面之词就定了她的死罪,顿时歇斯底里,“不,您不如此对我……”
“爷能,如若你嫌东院太舒服,爷不介意把你送去庄子。”
仅此一句话扼制住了李氏的喉咙。因为她清楚被送去庄子上等待她的只有死亡,四爷太狠了,顷刻间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四爷好似没看见灰败瘫倒在地的李氏,又对苏培盛冷冷的交待:“外面那些背主求荣的东西也不用浪费精力了,大过年不好见血,全部赐加官进爵,连夜拉出去,别脏了年节的日子。”
于氏猛然抬起头,肝胆俱裂,伸手就要抓四爷的袍子求饶,却被眼尖手快的奴仆塞了嘴直接拉了出去。
屋里霎时冷寂,四爷本想张嘴再说几句,扫到胡亦安眉头紧蹙心中一哽。他知她性子直拧眼里揉不得沙子,偏又心慈手软,就怕她开口替这些人求情自己会忍不住迁怒于她,只得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其实胡亦安蹙眉于他想法甚远,或者说完全相反,她正对自己的心无波澜而惊诧。无论她使手段探知于氏记忆,还是动用术法暗示于氏与冯江勾连,明知挖出这些人难逃死路,她却完全无动于衷的做了。
看来,乔伊一的记忆和杀伐狠辣还是影响了她,前后不过几个月却已让她心硬如铁。她不知这其中是好是坏,但,无论面对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王朝,还是弱者如蝼蚁的修界大陆,心软是要不得的。
权当是好事吧。
回过神来见福晋脸色铁青的端坐,众人戚戚然站起,也没心情再陪她们玩下去,就向福晋告了声罪准备回去。
胡亦安挂着病弱的名声在外,福晋也不能强留她,还得耐着性子安抚几句,反倒是把浑浑噩噩的李氏拉回神来。眼瞅着胡亦安娇艳如花,绫罗着身,心中的嫉恨倏然冲破了仅有的理智,抓起地上破碎的茶杯残片,猛然爬起来向胡亦安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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