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

    周怀远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听到警卫战士的喊话声以后自己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呆住了，一定是吓傻了。只记得自己正在开会的那个会议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惶恐不安的跑下楼的，只记得整栋大楼因为这个消息几乎所有的科室都会因此而变得激动起来:谁都知道这个海归的博士是个书，谁都知道这个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的科技人才是国防科工委十分器重的年轻知识分子，谁都知道这个年轻人在男女问题上很腼腆，就是有些女同事和女孩子向他表示好感也绝对是目不斜视、充耳不闻，这么会突然蹦出来一个女朋友而且是找上门来！这不是特大新闻还是什么

    周怀远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赶到警卫室的，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夏天午后的阳光有些耀眼，比太阳更耀眼的是那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的王美珠:一身大红的连衣裙，那可是gucci，贵得咬人，好看的要命，肤色白白的、脯尖尖的、小小的、腕上一块浪琴坤表，脚上的凉鞋的高跟看了叫人可怕。人家还撑着一把淡的遮阳伞，清纯的无与伦比、漂亮的举世无双、的令人眩晕，怪不得那个警卫小战士会有些昏头转向呢，他现在也是这样。

    "你……"周怀远肯定会结巴:"你怎么……"

    "怀远哥，还不快谢谢人家解放军战士。"王美珠的声音软软的:"这么热的天，人家好不容易把你叫了下来。"

    他还是镇定了一下，飞快的签发了会客单，飞快的拉着她就走，直到走进研究所、走到确信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说话的地方才开始埋怨:"美珠妹妹，做做好事行不行别到这里来霸道欺负人行不行这里可是我的工作单位！"

    "当兵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霸道了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小仙女依然满脸都是微笑，一点也不生气:"不就是二级保密单位吗有什么了不起，我跟着伯伯去过陆基导弹发基地呢！你看我像是那个大的姚晨吗或者是什么邦女郎人家不过就是有些好奇，想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他苦于一时找不出什么理由，就开始只顾得指责她了:"可是你不该在这里信口开河，说你是我的什么……"

    "说妹妹可以吗别欺负人家的智商好不好现在你就是说是亲妹妹，人家也会想到一边去的，人家都会联想的，知道那句广告词吗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对于他的指责，王美珠根本不屑一顾:"倒不如像我这样，大大方方、光明正大，保证没有人会在背后胡乱猜测，不知有多好，下次来拜访，进进出出根本连会客单也免了，那该多好。"

    "就算你说的对。"他还是有些委屈:"是不是在来以前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没有必要这样搞突然袭击吧"

    "当兵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要是提前告知，你要么会搬出干妈来阻止我，要么就会躲得人影也看不见。"王美珠淡淡一笑:"我三叔说过，出奇才能制胜！小叔也说过，兵贵神速！校长伯伯说过，他最喜欢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我师傅爷爷更是对我经常说老子的《道德经》: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也罢，搬出一大帮我无论哪一个都不敢惹的人物出来做后盾，我就只有投降的份了。"周怀远多少有些沮丧:"我就是有些好奇，为什么竟然没有你的坚强后盾、你的那位干妈的教诲在里面"

    "如果说妈，你不就更会说我们母女俩串通一气欺负你吗知不知道对华国锋说过:你办事，我放心。可事实证明那是一个错误；干妈对我办事当然会放一百二十个心，而且知道我绝不会让她失望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小仙女笑得一年的灿烂:"怎么样这样一个美眉大热的天心甘情愿的跑到你这里来亮相，是不是有些诚惶诚恐的呢"

    "那不叫诚惶诚恐，而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周怀远还是在警告她:"玩一玩就走，不过这里可是工作单位，说话得小心一点。"

    "这是什么话我是那些街头巷尾的快嘴吗我什么时候说错话、做错事吗当兵的，告诉你，不管是伯伯、师傅爷爷还是我三叔、我小叔都不敢对我说这样的话！"她挑起那好看的柳眉，还是一点也不生气:"不过我得先告诉你一句真话，你这个大主任穿一件白大褂还是蛮不错的，完全符合我心目中那些科技人员的形象。"

    直到这个




607．这个酒必须喝
    607．这个酒必须喝

    "这是干什么"周怀远有些紧张:"就是打劫，这也值不了几个钱吧"

    "说得很对，要依着我的性格，就通通扔到垃圾堆去。"王美珠高高兴兴的回答着:"可是干妈舍不得，说是艰苦朴素的传统永远也不能丢。这个道理现在似乎不太适用，那些以旧换新的国家补贴不就是鼓励大家加快周转吗不就是要大家向着更高、更好、更贵的目标前进吗"

    周怀远反问了一句:"有什么错吗"

    "我国还有几千万人处在联合国设定的贫困线以下，这还是官方的统计，为什么不把这些政府补贴平均分配给那些需要救济、生活艰难的贫困人群呢那不是更显得公平、公正、公开吗为什么偏偏要给那些财大气粗的汽车制造商、电器制造商进行补贴呢"小仙女开始很利落的打扫房间，依然在忙碌着，嘴里还不停顿:"因为那是利益链，懂不懂因为那是既得利益集团，懂不懂政府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些政府补贴其实大部分都进了有钱阶层的腰包吗"

    他点燃了一支烟，也被迫抓起了一个抹布，极不情愿的参加了由这个女生开始的房间清理工作:"美珠妹妹，你说的这是怎么逻辑，政府补贴，只要参加以旧换新的，不就人人有份吗"

    "师傅保佑，幸好你这个家伙没有走上为官之道，连这点机关也看不懂！"没有人的时候，小仙女自然是趾高气扬，也是胡说八道的:"你要是一天到晚都在为三顿饭发愁，你会去买汽车、换电器吗你要是一年上头为衣不暖身、果不饱肚而着急，你会去享受政府补贴、以旧换新吗金额危机的时候，我们周边其他国家都给全体国民发消费卷，那是全民福利！唯独我国没发，为什么现在这样以旧换新的政策为什么倾斜面和福利的受惠方究竟为了哪些人不就一清二楚了嘛，所以千万别在我面前谈什么国富民强，酸！"

    "你的师傅爷爷保佑，没有让你这样的女能人去从政，也是一个英明决策，要不恐怕一些人在欢呼雀跃的同时就会为之寝食难安了。"周怀远如释重负，还在提着建议:"美珠妹妹，你也不要和我老妈一样去做个记者，那也是一个令人担心的行当，不是担心被人追杀，就是担心……"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有礼貌的敲门声，周怀远愣了一下一开门就又傻了眼:研究所的所长和书记闻讯赶到，一进门自然就很满意那个笑脸相迎、好看的一塌糊涂、正在忙着打扫卫生的王美珠，一个劲的说组织上对科研人员关心不够，还一个劲的做着道歉，说他们刚刚开会回来，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怀远同志可是个好同志，一直是我们所的科研带头人，也老大不小了，早就想给他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可他总是说不忙，原来早就有女朋友了，还是青梅竹马，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多蒙领导的夸奖，妈说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丫头，所以怀远哥是我的带头人。"漂亮女生侃侃而谈，还有些羞怯的口:"其实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以前不是因为我的年龄还小，中学生也不准谈恋爱吗所以就一直没有声张。现在我都是大女生了，女朋友也应该正大光明的站出来嘛，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嘛。"

    两个领导就都笑了起来。谁不喜欢这样能说会道，还长得十分好看的女孩子谁不喜欢这样落落大方、性格开朗，还说话十分得体的女孩子朱国豪有一首歌就是这样赞美女性的美丽的:"你的脸象雪花，既可爱又唯美，你的眼象星星，闪耀着让人陶醉，你的发更是美，三千丈的流水……"

    王美珠一边说着，一边在周怀远空荡荡的冰箱里找到了几瓶雪花啤酒和两听恐怕快过期的鲟鱼罐头，一起端了出来，还在对目瞪口呆的周怀远发号施令:"怀远哥，没看见我已经把酒端来了吗站着干什么怎么还不给两位领导拿筷子酒杯没有，一次性的方便杯也行！"

    "不必了。因为你第一次来，我们就是上来随便看看。"所长一边推辞，一边已经笑着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了，明显的对这样的邀请很感兴趣:"还是上班时间，不能喝酒的。"

    "上班在研究所里，现在可是在我们家里；研究所里你们是领导，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客人，第一次见面，总得给周怀远的女朋友一点面子吧"王美珠笑脸盈盈的:"这叫酒吗我伯伯告诉过我，对于您们来说，不就是漱漱口而已。听说书记同志更强些，那叫三碗不过岗！"

    书记有些谨慎的在问:"你的伯伯是……"

    "怀远哥的爸爸嘛。"小仙女已经在给两个领导斟酒了:"伯伯还说，因为怀远哥的原因，已经好久没有都和您们一起喝酒了，如果不冒突的话，这就算邀请了，找个您们有空的机会，一起到我伯伯家聚聚。"

    "原来是这样。"书记就笑了起来，把军帽也摘了下来，很愉快的开始喝了一口酒:"就冲着这句话，这个酒必须喝。"

    "这是干什么"所长指着那一大堆单、被套和衣服好奇的在问:"好不容易来一次，又是周末，就让怀远陪你好好玩玩，干嘛这样辛苦"

    "正是因为第一次来，才发现单身汉真的很懒，尤其是怀远哥。看来真的应该多来几次的。"王美珠回答得滴水不漏:"我也没什么本事，就算为军队的国防现代化建设贡献一份微薄之力吧。"

    那个时候，周怀远就对王美珠佩服得和周星驰在《鹿鼎记》里说的那样"对阁下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他心里明白，这样的一点小酌，对所长和书记都是意料之外，这样的一些言语，使这两位领导对王美珠也是充满好感的，以后这个漂亮的小仙女想都不要想，就会在这个研究所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当王美珠押着周怀远回到校长的那个寂静的小院的时候，夏日的晚霞还挂在天边，窗外的葡萄架的茂密的枝叶还看得十分清楚，四合院里也是一派温馨和宁静，有一首关于晚霞的老歌凤飞飞唱过，奚秀兰唱过、蔡琴也唱过，所以一定是经典:"夕阳一霎时间又向西，留下了晚霞更，晚风轻轻吹送到长堤带来了阵清凉意，海面上也吹起绿涟漪和天边晚霞斗，我们缓缓走向图画里，让天边晚霞照大地……"

    正是晚餐时间。校长和周老师正在那间不大的餐厅里静悄悄的吃饭。校长面前有一杯酒，红红的，王大力托人带来的杨大爹用野三关的苞谷酒泡的药酒，什么药，杨大爹不说，王大力也不问，校长也不怕中毒。虽然从没有见过峡州的那位被二十四号楼的人奉为神仙的大爹，可周老师见过，周怀远也见过，当然都是赞不绝口，倒是王美珠从来不参与歌功颂德，校长就有些感到奇怪。

    "其实很简单，没有那个必要。"小仙女在校长面前既没有周老师那样的温良恭俭让，也没有博士那样的耗子见了猫似的，倒是从来就是有一说一



608．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608．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不得不承认，王美珠组织的那次小院的春节聚会，不仅热热闹闹、欢欢喜喜，而且很有人情味，很有感召力，用时髦的话说就是很有凝聚力，不过就是一个下午的放松心情和晚上的一顿家常便饭，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格局被悄然打破，一种新型的关系正在潜移默化中悄然形成。

    这次小小的聚会，不仅是校长和周老师满意，那些在校长身边工作的工作人员的家属满意，还有那些离开了小院到更大、更广的世界去施展自己的才干的校长原来的那些部下也感到满意，终于有了一个理由重新走进了这座曾经生活和工作过的小院自然倍感亲切。王杰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回家的渴望又让我热泪满眶，古老的歌曲有多久不曾大声唱，我在岁月里改变了模样，心中的思念还是相同的地方，那刻着我的名字年老的树是否依然茁壮，又会是什么颜色涂满那片窗外的红砖墙，谁还记得当年我眼中的希望，谁又知道这段路是如此漫长……"

    于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在校长所有的那座小院里的地位就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就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姐，只要出现在这里自然就是一呼百应，其受的程度甚至连校长也感到妒忌:"小仙女，这就叫收买人心，这就叫借佛烧香，这就叫喧宾夺主，这就叫霸道……"

    "错！"周老师已经把王美珠的这个口头禅学得很熟练了:"美珠又不给你烧香，要你这尊佛有什么用女孩子有点个性有什么不好的现在懦弱的中国人还少吗为什么要别人瞧不起呢先是完全抛弃了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变成绝不出头，再变成一厢情愿的共同发展，到现在依然是没有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人家的眼色，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结果就是被别人打了左脸，把右脸再凑过去也自然得不到人家的同情！"

    "干妈说的对！入木三分！"猜都不用猜，她们在绝大多数时间肯定是会一唱一和的，小仙女的理由更充分:"我又不想当官，收买人心干什么还不是为伯伯您排忧解难，还不是做了伯伯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再说根本谈不上我这是喧宾夺主！这个小院首先是属于我和干妈的，伯伯和那个当兵的都是工作狂，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房客罢了，知不知道家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怀远哥的那个研究所的家就像是垃圾堆，当然就没有一点家的感觉。人家所长和书记也说了，只要我在那里打个旋就有了家的味道，也就有了温馨的感觉。"

    "快别说了。人家不过就是顺便过来看看，你做的可好，先把人家拉到沙发上坐下，一人一瓶啤酒，还有些鱼罐头，还举着老爸的旗号号召人家，谁会不听你的然后又是一人一瓶啤酒，还要我陪着喝。"周怀远叫苦不迭:"你都快把人家灌醉了，人家还不顺着梯子上楼，当然会说些好听的。"

    "错！"小仙女笑脸盈盈的反驳道:"谁都知道酒后吐真言，我们就应该相信所长和书记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不信等我下一次去的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博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还要去的"

    "这么紧张干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生怕被我发现了"王美珠根本不肯放过他，马上就在步步紧逼:"如果说第一次是礼尚往来，我现在可就是干妈的特命全权大使，有金牌在手，你敢乱说乱动吗"

    "小人不敢。"周怀远有些沮丧地咕噜着:"可是我总可以躲得远远地吧总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吧总可以谢绝会客吧"

    校长就学着王美珠叫了起来:"你敢！"

    小仙女和他的干妈就笑得不亦乐乎。

    说实话，小仙女对那个一周、甚至几周才能见到一次的周怀远总是很霸道的，就是当博士在研究所以主任的身份出现的时候也是如此，就是当兵的肩扛着两条杠一颗星出现的时候也同样如此，就是在知道这个大她十几岁的书会几国语言，还会研究那个高精尖的弹道的时候，这个漂亮女孩也还是对他很霸道的，不说是专横跋扈，也是说一不二的。就和孙慧莹唱的那样:"把头儿歪歪小手摆摆，别把我们想的太坏，把头儿歪歪小手摆摆，可不可以一起跳起来……"

    "别说我是这个家里的主人，就凭我比你大好多岁，就凭我是你干哥哥，就凭我是一个部队上的干部，你是



609．秘密出行
    609．秘密出行

    今年夏天的某一个夜晚，王美珠乘坐最后一班飞机在星光灿烂的时候从京城到了峡州的黄机场。本来就想给自己的师傅爷爷，还有自己的小叔、自己的婶婶、自己的小猪妹妹和整个二十四号楼的住户一个惊喜，所以在出行的时候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要婷婷到机场接她。两个女孩本来就很要好，加上小女又是小仙女未来的嫂子，自然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更加了。

    漂亮女生走出航站楼的时候，另一个漂亮的女生正穿一件绿色的长裙就像一个车展上的车模似的站在一辆红色的小车前面形成了一道风景:月光皎洁、美女如花，那辆两厢飞度的车里的喇叭里传出的是陈奕迅的那首伤感的歌曲:"以为青丝不会用上余生来量度，但我拖著躯壳发现沿途寻找的快乐，仍系于你肩膊或是其实在等我舍割，然后断线风筝会直飞天国，一直不觉捆绑我的未可扣紧承诺，满头青丝想到白了仍懒得落，被你牵动思觉最后谁愿缠绕到天国……"

    两个漂亮女孩手挽手走进那座入夜以后被景观灯照得通体发亮的天官牌坊的时候，曲廊里打牌的人早就没有人了，勤学斋里学习的孩子们早就回家休息去了，楼下小广场那些一边纳凉一边看电视的人也已经散去了，只有杨大爹的那家小店还开门营业，几个大男人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男人在一起如果不打牌，当然就会有酒，那种度数很高、劲头很大的来自鄂西山区野三关的包谷酒，还会有些下酒菜，这是中国人喝酒的习惯，就菜下酒才有意思的。

    小仙女的眼睛尖，远远地就看见杨大爹和庆丰在下象棋，观棋的肯定是肖外长，就欢天喜地的叫了起来:"师傅爷爷、爷、肖爷，我回来了！"

    "果然不错。"杨大爹乐呵呵的答应了一声，转过头对正在喝酒的王大力说道:"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比那些在外面算八卦、猜阴阳、卜运程的准多了，这个丫头居然被你算得分毫不差，果然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