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明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拾肆
魏子来唏嘘不已,竟有些好奇了。步辇停在府前,未用马凳,直接一跃而下。
阮清渊被请在太子府东侧最为华美的招待厅里,魏子来在府里小厮的带领下,远远地瞧见一抹烟青色身影挺直地立于柱旁。
他没有坐在屋内,就这么站在风口。
七岁的魏子来,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敬畏。
穿过一片小竹林,那烟青之色瞧得更加真切一些。隐隐可见男子头顶的玉色发带,还有那面部恰到好处的棱角,魏子来急行的步子猛然间刹住,一双丹凤眼在男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久久不能错开视线。
“太子”领路的小厮走了几步远,发现魏子来并未跟上,吓了一跳,又忙不迭地往回走了几步,躬身,等着魏子来发话。
“走吧。”凝视了那抹烟青色许久,魏子来才堪堪发声。
“阮公子,太子爷来了。”小厮喊了一声,对着阮清渊作了个揖。
魏子来在小厮身后,阮清渊在大理石柱柱边。
这么一喊,两个人都直直地往对方的方向望去——
魏子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眉梢轻挑,发丝微乱,明明一双桃花眼应是妖媚,却让人只觉深邃,望不穿心思。薄唇紧抿,下颚微收,明明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却一身光芒难掩,矜贵无双。
“阮……阮……”他抬着脑袋,面红耳赤,脑中一片空白,一时半会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大底是他打心眼儿里觉得,任何一种称呼都有攀附之嫌,都会污染了眼前的天神般的“阮公子”。
“太子殿下。”那厢,阮清渊已经拾步走了过来,未等魏子来想好称呼,已经先行开口,这声音没有魏子来想象中的那般寒凉,甚至还觉得有些暖意,“叫我清渊就好。”
瞧穿了魏子来的窘境,阮清渊及时解围,谁料这太子殿下却是一阵一阵惶恐。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魏子来似乎很容易脸红,脸颊霎时又起了红晕,“你比我年长七岁,如此称呼多有不妥。”
你比我年长七岁……
阮清渊淡然的脸色有片刻一动,这话,他为何听着如此不悦呢。
“没有什么不妥,称呼仅仅是个称呼,代表不了什么。”阮清渊站定,冬日的寒风吹过,魏子来衣诀翻飞,然阮清渊却一席挺括,仿佛什么都不能动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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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 不见踪影
“太子殿下,你说过会坦诚以告。”阮清渊出声提醒,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屋檐上有熟悉的人影,他一边继续观察着魏子来,一边又匀了一些眸光看向檐上。
然,魏子来还没有回答,阮清渊已经变了脸色。
明显感觉到他袖中的手动了动,魏子来抬头,便看见阮清渊一脸冰凉之色。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唬了一跳,竟然忘了错开目光,还一眨不眨地看着阮清渊。
“太子殿下。”
这次是真的凉薄之音,在长无尽头的走廊里如索命之声,魏子来有那么一瞬突然觉得,阮清渊会杀他。
“有人跟我说,你昨晚带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她叫我一声‘四哥’,不知道这样,你能不能将她带出来——交给我”
阮清渊……是那丫头的四哥
是了,没错了,今天早晨那丫头还说起这个四哥来着。
魏子来松了口气,却依然觉得肩上心上如有千斤顶,沉沉地压着他。
“我带你去。”魏子来不敢再看阮清渊的眼睛,随即低下头转了身,瘦小的身子透着寂寥,“她昨天滚在马路上,又出了水痘,她自己说她无家可归,所以我便把她带来府里了。”
魏子来还算诚实,阮清渊面色稍霁,却又在看到屋檐上的人影时,黯淡了眸光。
昨天夜里,他的房间里突然闯进了人,他睡眠浅,睁眼的时候看见行醉正好将窗户关好。
他隐约觉得出了事,果然,行醉将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那时是个什么心情
就不该允许那丫头继续跟着他!
出了水痘,又摔下马车,当场昏迷……
那丫头几时受过这样的苦他当夜就要去太子府将明在带回来,却被行醉劝下,他们住在宫中,守卫里三层外三层无数,他是阮城之人,城主之孙,一旦连夜外出去了太子府,被人发现,少不得落人口舌。
他想了想,半晌才坐下,一直坐到天明,阮山河去赴宴,他推脱身体不适,未去,直奔太子府。
其实行醉也跟来了,在太子没回来之前,他在招待厅等着,行醉可以在暗处去寻,谁知,刚刚行醉却用手势告诉他,没有找到明在。
没有找到……
不在太子府
他不觉得那丫头会自己跑出去,一来,他知道那丫头虽然顽皮,有些事上却极有分寸,知道自己出了水痘,必然不会乱跑,再者,就算那丫头不知道,这太子府也不会连个阻拦的人都没有。
他有一瞬,怀疑是魏子来私藏了明在,可很快被他否定。这太子很纯善,先前不说话,怕是以为自己会对明在不利。况且,他也实在没有理由藏了明在。
只是,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不见了呢
这样想着,已经跟着魏子来到了一间房外。
这房间布在一个院子里,朱
第25章 【】 入林入阵
他目光凿凿地看着房里的沙漏,又看了看窗外西垂下去的斜阳。
酉时了。
“刺军拨给太子,不是摆在那儿看的。”阮清渊沉沉道,“明在是我阮城福星,地位不低于我,我如此说,太子能明白吗”
为了寻人,阮清渊甚至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撒谎。
魏子来自然明白,从床沿上坐起来:“我会找到她的。”
毕竟是在他的房里丢了的,自然是要去寻的。不过……他好像因祸得福,知道了那丫头的名字
明在……
闻言,阮清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又在那一块儿地方站了会儿,然后点地从西侧窗翻身离开。
速度之快,魏子来只觉得一团烟青如蛇信一般,过眼即逝。
那是“云上轻”!是幽台台主的独创之技!
迄今为止,只闻有一人学成。魏子来没想到,这人竟然是阮清渊……
那不就意味着……
魏子来一想,便想到胆寒,想到心悸,先前在走廊那儿升起的一起敬畏弥漫开来,却又立马止住。
“来人——”
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到那个小女孩儿才是。
盛州右郊,是大泽禁地。从万泽之前就留下传闻说,凡进了这块地方的人,要么出不来,出来也活不过十日。
几十年里会有一个活着出来。出来的人说这禁地远看是片树林,近看如同地狱,人置其中,难辨梦境现实,难辨真善假恶,甚至难辨自我他人。
这说的尤其玄乎,也因此,这块禁地得了个名儿:幻影林。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进了。
此刻,冬日太阳西沉,光色浅淡,北风刮着,一切都了无生气。
这是刺骨的冷。
然,阮清渊停在阮山河身边的时候,额角却出着细细密密的汗。
“云上轻”他轻易不用,因为用一次,便是喂养了一次他体内的蛊虫,用的次数多了,蛊虫饱了,受苦的便是他了。
可是,这一次是情况紧急。
“身体好些了吗”阮山河问,深凹的双眼看着面前瘴气蒙蒙的林子。
“明丫头不见了。”没有回答阮山河的话,阮清渊缓了一口气,言语里隐着担忧。
“怎么回事”
阮清渊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毫无意外地看见阮山河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她要出来,你也不拦着,就这么放她出来”
“祖父不是也猜到了么……你连惩罚都想好了。”阮清渊不咸不淡地回过去,气的阮山河长髯轻动。
“太子那边怎么说能找吗”
“难。”阮清渊沉声,“所以我们快点,我要亲自去寻。”
刺军虽然人多且骁勇,终归是外人,比不得他自己来的安心。
第26章 【】 得剑遇人
杯盏里有半杯酒,那虫子便在酒里呆着,师父捻着那杯盏在一边的烛火上烧了烧,阮清渊便瞧见那大虫的腹下又钻出来一条小虫。
那小虫真是极小,不细看都看不见,阮清渊凑近了,便见那小虫在那酒里漂了漂。
“喝下。”师父另一只手递过来一只月白色杯盏,里面也有半杯——不知是水还是酒。
阮清渊伸手去接,猛觉得腕心一疼,他一顿,发觉真正疼的,是掌心——
“清渊!”有人叫他。
“阮清渊!”
是——确实有人在叫他。
他刚刚接过师父手里的杯盏,手心里便是一阵锐痛,他急急地松了手,杯盏落地,“砰”一声响。
阮清渊骤然睁开了眼睛。
“清渊——”
是祖父,祖父在叫他。
眸光一凛,阮清渊看见自己的右手掌心竖着两条伤口,鲜血淋漓。
地上,一把匕首,静陈。
方才,他误入幻境了是吗这阵法果然厉害,凡是在阵中以武力对抗的,自然进入幻境,连他都没有丝毫准备。
夜色里,阮清渊清醒的眸子如星星灯火。
地面上,一把一把匕首破土而出,直往阮清渊刺去,那遮在他们头顶上的树冠甩下银针千百根,树叶沙沙作响,带着一层一层阵法之力席卷而来。
阮清渊索性起身,右手负于身后,鲜血流过掌心指缝,要么存留袍上,要么落于尘土。那左手长袖一挥,千钧一发之际,千百银针都近身不得。他脚尖点地,即使不用云上轻,他的轻功也已出神入化,匕首快他更快。
那阵法之力自上方气势汹汹而来,周边的树皮被震得迸裂,逼近,不断逼近。
阮清渊倏地停下来,仰头。
这阵法之力其实看不见,但他知道,这是破法的最后一关。
破阵法,出阴阳,执剑者,行天下。
这是阮山河跟他讲的一句话。其实这幻影林,是阮城第十四位城主老年时所住之地,倾九年之力,铸了一把阴阳剑,说此剑五步以外便可见血,人鬼不论。十四城主死前,又将毕生内力留于剑上,并施了阵法,传了这么一句遗言。
如今已经是第二十二位城主,却还没有人能破了这阵法。阮山河说,这是无缘。
内力与剑,并非人人可轻松驾驭匹配。因此,十四城主早已做好对策。进了阵,必先见血,血为引,若能引出阵法之力,便说明有缘。若未能引出,则自作孽。
阮清渊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成了。
天地之间,林中阵中,阮清渊直直地飞身,迎着那阵法之力去——
右手一扬,鲜血飞溅,混沌的天色里,一抹亮色自高处而降。
那亮色实在刺眼,阮清渊眯了眯眼,耳中听见微微响动,他踩着已经没了树皮的躯干直往上走。
相遇时,阮清渊正好稳当当地握住了剑柄,修长的手指一动,便看见自己手臂经脉中有暗流涌动,身体里充盈着热流,他低眉,就着这个姿势,俯身而下。
剑,穿入土里。
只听一声巨响,下一瞬,阮清渊
第27章 【】 取些酒来
——很多年后,阮清渊还记得这一幕,她就这么朝他跑过来,不管不顾。
“四哥。”
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这丫头这样叫他了,竟然生出几分恍惚,直到腰际被人抱住,明在的脸高昂着看他。
“四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她的右手仍然抱着他的腰,左手却是拉住他的右手,盯着手心那两条伤口,两条远山眉紧拧。
“无碍。”阮清渊微微屈身,握着剑的左手角度极好地抱住明在的腿弯,“让四哥好好看看。”
长剑指着外面,少年单薄的身子挺得笔直,嘴角绽着能令天地失色的笑意。
明在乖乖地被阮清渊抱着,一只手圈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将阮清渊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小脸并无笑意:“明在觉得四哥有碍。”
两道轻笑声。一道是阮清渊的,一道是阮山河的。
“明娃怎么在这里”阮山河已经走了过来,从阮清渊的手里作势要抱明在,小丫头缩了缩,他道,“清渊现在身体不适。”
“祖父,我没事。”阮清渊将长剑递给阮山河,“能抱动。”
小丫头还在她怀里,这次两只手都圈住了他脖子,屁股一赖,下巴懒懒地靠在他肩上。
“这里是哪儿”明在这才看清阮清渊身后的遍地树皮还有地上的裂缝窟窿,那个窟窿,好像是她出来的地方
“你不知道”阮山河挑眉,十分不信的样子。
“不知道啊。”小丫头在阮清渊的肩窝处昂起头,一脸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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