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凡星点点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路的拐弯处
他们的妈妈杳无音讯,不管大人们怎么去找、怎么去打听,却始终没有她的任何音讯。人们虽然同情不幸的国清,可他们该找的地方都去了,该问的人也都问了,现在已是无计可施,只好纷纷放弃这种无谓的寻找。
国清一蹶不振,一直躺在床上茶饭不思,原本就病塌塌的他,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活人的模样。人们怎么议论他,他都觉得无所谓,可他就是接受不了老婆就这样离他而去,更加接受不了老婆忍心抛下两个孩子。但是,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老婆能够回心转意、迷途知返,回到他的身边,回来照顾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两个孩子确实乖巧懂事!十一岁的兴文正在打扫卫生,七岁的妹妹在一旁帮他的忙。看着两个孩子忙碌且笨拙的样子,国清的心愈发的难受、痛苦!他的不幸,竟造成了两个孩子也跟着不幸——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如今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自己已经成了残废人,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复原,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复原;老婆狠心抛下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抛下两个年幼的孩子,也把他所有希望都抹杀了……
国清默默地淌出两行酸苦的泪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将枕头都打湿了。他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不论是睁眼、闭眼,整个世界完全一片空白。
他对生活,已经丧失了信心。
无意中,他瞥见了桌子底下放着的一瓶敌敌畏。
突然,女儿走了进来。
她拿着两个芦柑走到床边,说道:“爸爸,这是彩蝶姐给我的,我剥给你吃。”
说完,她就将芦柑剥开,取下一瓣想放进她爸嘴里。
国清尽量装出一个正常的笑容,说道:“爸不吃!你吃……”
女儿年纪实在还小,当真听了他的话,拿着芦柑走了出去。
屋外传来了兴文责骂的声音:“谁叫你把芦柑拿出来”
“是爸爸叫我拿的!”女儿委屈的声音,传到了国清的耳朵里。
“你这个贪吃鬼,不知道爸爸身体不好吗拿来!”
兴文抢过妹妹手中的芦柑,然后拿进屋里,放在他爸的床头。
国清不忍,想叫兴文把芦柑拿去,可话还没有说出来,他的泪水就夺眶而出。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悲伤!孩子是多么懂事,可是他呢能够给两个孩子什么呢就连一个妈,也替他们留不住、找不回!
他实在不愿孩子为了他,连两个芦柑都舍不得吃!那么,以后呢自己会不会拖累两个孩子呢
他发现自己已然成了一个累赘!
他再次看了那瓶敌敌畏一眼。张云霞可以抛下两个孩子,但他不能!可是,若是将自己的生命了结了,会不会换来云霞的回心转意呢毕竟只有云霞,才能照顾好两个孩子呀!
唉……那好吧,就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云霞的回心转意吧!
他挣扎着坐起来,并把儿子喊进屋里。
这个不幸的男人,向儿子交代道:“你要好好照顾妹妹,还有爷爷、奶奶……如果你妈妈回来了,你替我告诉她,说爸爸没有怪她,爸爸只希望她好好照顾你们!”
兴文点点头,答应下来。他年纪也还小,完全不明白他爸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儿子走了之后,国清走下床,将屋门闩上,然后把村里赔给他的一万块钱找出来,放在床头。云霞还算有良心,走的时候只是带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带走,尤其是这笔钱。把钱放好,他抽了一支烟。吐出的烟雾,在他的眼前幻化成两个孩子天真灿烂的笑脸——他还有时间去打消自己轻易下的决定!
可是,他没有!
抽完烟,他拿过那瓶敌敌畏。一打开瓶盖,一股浓烈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没有在意、也没有退缩,坚决地仰起脖子,将农药喝了大半。
“云霞,我走
第七章 老六落难(第一节)
第七章
第一节
1988年,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十周年。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所取得的成绩不仅有目共睹,而且还具有非凡的意义。
所谓改革开放,是指在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所提出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策;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全国迅速拉开了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大幕。
当时,不仅是农村改革迅猛地展开,包括各种经济体制改革、政治体制改革,也是势正必行。经历了那一场影响深远的动荡之后,新中国大地上,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建设。
而随着经济特区的成立与发展,人们对“经济特区”这一新兴名词已经不再陌生,也迅速成为人们普遍关注和议论的焦点。
远在福建闽南山区的凤来县,人们关注和议论的焦点,除了并不遥远的厦门经济特区之外,深圳经济特区——这个早在十年前还仅仅只是南海之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也逐渐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地方。随着大批农村人口盲目流入各个特区(称之为盲流),由于各种原因又返回的人们,不仅带回了特区日新月异变化的见闻,也带回了那里正在高速发展、用工量极大的消息——这对于急于改变贫困落后现状的人们而言,无疑是震撼的。
早在1984年,凤来县华强镇崇文村里,六十几个由各乡镇汇集在一起的农民,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一起奔赴深圳经济特区,求生存、谋发展。这些人当中,有木匠、泥水匠以及擅长果树种植的果农。他们有的携妻带子、有的兄弟相随,经过三天两夜不远千里的长途路程,辗转来到深圳经济特区一个名叫河心村的地方,开始了他们的异乡求生存、谋发展之路。
他们也是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进入深圳参与建设的凤来县人。
随后,凤来各乡各镇又陆续有人远赴深圳……
1988年对于叶永强而言,真可谓是流年不利。首先,他的二姐夫因为得罪了部门领导,被调到下属部门任了一个闲差。此事对叶永强的影响很大,失去了二姐夫这个靠山,一些从来不曾出现的麻烦接踵而至。先是县里主管基建的部门隔三岔五上他的工地,以质量监察为由,到处寻他的毛病;接着,原本已经确定承包给他的一处公路扩建工程,相关部门竟然没有知会他,就改由他人负责承建——他为此已经购进了大量的水泥、石子,却已经没有了用处;再接着,他手下做工的师傅纷纷找他请辞,经查是被别的工地高薪挖走——那处工地的头家,正接手了公路扩建工程……
叶永强从结婚之后,就一直顺风顺水,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就冒出这么多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的出现,全是来自他二姐夫的被贬失势。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一直得到这堵墙庇护的他,不可能不会受到影响。他心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事情怕是远远不止这一些,他这个头家怕也是当不安稳了。
想到这个点上,永强不免万分担忧。他赶忙去找二姐夫,想让二姐夫出面活动一下,以扭转现在这个不利的局面。
可二姐夫正为自己的仕途前程忧虑得茶饭不思,哪里还顾得上小舅子这一头。最后还是永强的二姐,软磨硬泡要丈夫答应出面活动一下。
二姐夫虽然满嘴答应帮忙,但实际上如今的他已是有心无力。他以前的同事,哪一个不知道他是因为得罪了领导,才被下调——这实际上已经是一种弃用。他的同事各个深谙官场之道,他们心里都明白,此时要是帮忙求情、说好话,结果不是被牵连其中,就是顺带也得罪了领导。没人愿意拿自己的仕途前程开玩笑,只是碍于情面,他们各个都是满嘴答应得爽快,但谁也没有实际行动。
没有多久,一个小道消息传到永强耳朵里——领导已经作出指示,将不再承包任何工程给他,他将全面被人取代。
永强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又去找二姐夫,可二姐夫又如何能有办法帮助他
就在永强一筹莫展之时,幸得二姐找到的夫人——两人都是官员家属,平时也互相串个门、相约出去逛街买菜。书记夫人不负所托,向她丈夫吹了吹枕头风。很快,书记向领导打了一个招呼,要他手下留情,怎么样也不要断了人家的活路。
有了这样一个招呼,到工地上鸡蛋里挑骨头的人立即不见了。虽然永强还是没能拿回公路扩建工程的承包权,但很大程度上也算缓解了眼前的危机。
永强是个明事人,赶忙去买了一些贵重礼物,一方面上门感谢县委夫人为他说好话,一方面登门向领导求情。
俗话说“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既然书记为永强说了好话,局长也不能不给面子,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时间里,永强还是能接到一些修修补补的小工程;工程虽小,但也够养活他手里剩下的十几号人马。
这里顺便提到一个人——叶兴文。这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在读完小学之后,毅然选择了辍学。他准备踏进社会,用他弱小的肩膀,承担起照顾爷爷奶奶以及妹妹的责任。很多人好心人都上门劝他继续学习,尤其是校长永诚。
兴文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升学考试的成绩也排进了华强镇前列。另外,村里也承诺负责把他和妹妹培养长大,他根本什么后顾之忧。但他没有听取人们的劝说,在考试结束之后,他只身一人前往镇上,想要寻一份工。
这个时候,一般的大人想寻一份工都很困难,像他这样一个年龄还处于向父母撒娇的孩子,是根本无法在大人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永强从同村人的嘴里听说了此事。他赶到镇上,找了老半天才找到兴文。他立即把兴文带回住处,不仅让老婆给他做了
第七章 老六落难(第二节)
第七章
第二节
平静了许久的上山村,因为永强的事情又热闹起来。
永强的家里,只有一个快被世人遗忘的老妈子。人们都不往他家里跑,而是围聚在各个人流量大的地点,大肆宣扬议论。永强是上山村的能人,平时总是显得财大气粗,一些眼红或者看不惯他的人,说的话总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不过,一些沾过他的光的人,倒十分维护他,时不时要回敬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几句。
人们也聚在刘丽萍的小卖部里,但人们都知道永强是她的表姐夫,因此议论中总是带着一些同情。
丽萍于今年四月份生下一个女儿(没生孩子之前,人们背地里也说她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取名为叶玲玲。她一听说表姐夫出了事,当下急得团团转。她不仅担心表姐夫,也担心表姐,甚至还担心她丈夫是不是也受伤了、或者被牵连其中。家公永诚一听到消息,立马带上德安跑到村部,央求文明一起到县里打问情况。她本来也要跟着去,但她要带孩子,只好留在家里等消息。
此时的丽萍已是六神无主,以致卖东西找钱的时候,多找了钱给人家。还好,那人念在丽萍平时为人不错,主动把钱退还给她。
丽萍寻思着自己光是担着一颗心,还不如干脆亲自到县里看看情况。虽然自己可能帮不上忙,但她料到此时表姐一定心急如焚,她去了至少可以安慰一下表姐,再帮忙照看三个小外甥。当然,她也担忧着她的丈夫。
她立即央人去家里把嫂子月华叫过来——月华早她半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为叶章扬。
不一会儿,她嫂子肩上背着小章宏、怀里抱着小章扬,气喘吁吁地赶到小卖部。
丽萍把女儿交给嫂子,什么话也顾不得交代,就急急忙忙出了门,往县里赶去……
县里。
丽凤又着急又害怕,可她一个女人,此时只能瘫坐在椅子上,一边哭哭咧咧、一边胡思乱想。
两个儿子上学去了,小明艳还没到读幼儿园的年龄。但她不懂事,不知道她爸出了严重的意外,一直吵着丽凤带她出去玩。丽凤又急又气,一把将女儿推跌在地上,引得女儿“哇哇”地哭开了。
丽萍还没有走进表姐家,就听到了里面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哭声。她推开门,看见小明艳正坐在地上哭得欢,就赶紧走了过去,把小明艳抱了起来。
丽凤一看到表妹,情绪一下子失控,大声嚎哭起来。
“姐……你别这样!”丽萍还没有把小明艳哄住,转头又得安慰表姐。
“都死了人了!你说……你说这下可怎么办我家永强怎么这么倒霉……这下可完了!完了……”
唉!任哪个女人摊上这样的事情,估计都得一样慌乱失措。
丽萍接着安慰道:“我爸跟文明已经去打问情况了。姐,你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
“都死了人了,这还不严重!怎么办我家永强完了……他完了,叫我们母子怎么活”丽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里尽往坏处想。
人命关天啊!
“你别瞎想!事情都还没有处理,你怎么知道就完了死的葬、伤的治,什么时候不都是这样处理!不就是花钱的事吗什么叫做完了,难道还能把姐夫抓去枪毙不成你不要着急……”
是啊,生活中难免会意外。意外发生了,总有个处理的办法,总不会说无路可走。
“又不你家德兴出了事,你当然说得这么轻巧!能这么处理就好了……我们家怎么这么倒霉!我怎么这么命苦……”
丽凤偏偏听不进去这个道理。
见还是劝不动她,丽萍已经无计可施,再也拿不出什么话了。眼看着快到放学的时间了,她寻思着先去把两个小外甥接回来,再给他们做上一顿吃的,反正表姐此时一定顾不上几个孩子了。
就在这时,永诚一行人进来了。
丽凤一见着永诚和文明,就像绝望中见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停住哭泣,并往门口搜寻着她丈夫的身影,可哪里有她丈夫的影子!她急忙问道:“永强呢他怎么样了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永诚回答说:“派出所怕他会跑,已经把他关起来了。”
丽凤一下子瘫坐回椅子上,又“嗡嗡”地哭开了。
文明见识多一些(基本上是国清的事情带来的),安慰道:“你莫要急、莫要哭,事情既然发生了,只能按发生的来!你且安下心,我想事情不至于会有多么严重!”
文明好歹是堂堂的村支书,他说一句话能比丽萍说十句管用。
丽凤慢慢地停止了无谓的哭泣,开始和他们商量对策。
趁着这空当,丽萍先是去烧了一壶开水让他们泡茶,然后淘米下锅把饭给煮了。做完这些,她才领着小明艳,去附近小学接两个小外甥。
在外谋生的人,如果身边有孩子,都会选择把家安在学校附近。
吃完晚饭,丽萍和德安带着丽凤的三个孩子先回苦茶坡,而永诚和文明决定留在县里,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情。丽凤想让他们住在这里,但两人怕不方便,永诚去了同学家,而文明去了亲戚家。
他们前脚刚走,永强的二姐和二姐夫后脚就来了……
两名伤者经过治疗,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那个不幸罹难的人,让整件事情变得十分严重与棘手。死者的家属,不管沾不沾亲、带不带故,纠集了乌拉拉一大群人,围在派出所大门外,群情激昂、气势汹汹地要求派出所把叶永强交出来。
这是人们一贯的陋习,仿佛人数占优,就能尽情闹腾、就能为所欲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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