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灶里红薯
几个小子愣呆呆地看着高老爷,高路看到高老爷上下跳动的脸蛋子,知道高老爷真是动了肝火,他退后一步点头哈腰指着自己的脸蛋子,歪头对着高老爷说:“如果打一巴掌你老还不解气,就朝这边来一巴掌,听个响消消气。”
高老爷鼻子哼了一声,转身上了台阶,去了二太太屋里。
高希蜷缩在床头,依然不停地抽泣,哭了这么长时间他似乎没感觉到累,那泪随着哭泣不住地流,二太太心疼地俯在儿子身边,不停地解劝,可不管二太太说些什么,高希是越哭越有力气,他那黑眼珠子似乎一动不动,好象看到了无比神秘的东西,引导着他走入莫名的境界,他的灵魂好象飞离了他的身体,哽咽抽搭揪动着他颤抖的身子,二太太心疼地搂着儿子,两眼无助地望着高麻子。
“你快点想些办法,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
高麻子看一眼二太太,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来转去,可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二太太,我看这小子一定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中了邪气,俗话说神鬼怕恶人,咱找个长相丑陋人见人怕的家伙吓他一吓。”
高希听到爹这样说,大声地嚷起来:“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快滚出去。”高麻子站在屋里吃惊地看着宝贝儿子,高希扭头用眼睛翻了一眼高麻子,见高麻子一动没动,突然坐起,指了指高麻子,又躺下来大声地哭着嚷着,“走不走,不走我就杀了你!”
听儿子这样说,高麻子觉得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差点跳起来,他陷入无尽地痛苦,转身走出了屋子。
二太太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她想到了妖魔鬼怪,想到了狐狸精蛇精附体,想到了冤魂,更想到了高麻子在坟墓里挖出的那些东西,又想到马三说自己屋里阴气太重,想到了那枚印章,高麻子说是皇上用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人用的,总归墓地里挖出来的有阴气,二太太也顾不得许多,她拿出铜钥匙打开柜子拿了出来,手拿这枚沉甸甸的印章,她又不知道该放到何处才能去了那阴森的邪气。
她不知道这件东西该如何处理,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恐惧在一点点压倒自己,一个女人在看不着摸不到的迷信面前显得那么弱小无助,她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双手合十企求着各路神仙救救她的儿子。
高希的哭声小了许多,也许他哭得累了休息一下,用那呆滞的目光看着母亲,一把抓过了那枚印章,拿到眼前看了又看,二太太想从他手里拿过来,可他紧紧攥在手里,二太太掰也掰不开。
高麻子选中了高路这个丑陋的家伙,嘱咐了一番,带着高路走了进来,站在屋中间他又不大放心,悄声对高路说:“高希被什么怪物附了体,只有你才能吓跑他身上的怪物,咱是一家人,一个高字掰不开,你要多用心。”
听老爷当着二太太的面这样说,他一下变得很神气,匆忙整了一下衣裳,把那白手套顺手腕拉了拉,抻了抻衣领把自己弄得庄重些。
现在的高路一点也不怕小少爷了,她掏出了手枪,瞪圆了那一只眼睛。
“慢着。”高麻子见高路掏出了手枪,起身拉住高路,“给你一点好气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别他娘的走火。”
“老爷你就擎好吧,这枪里没有子弹。”高路说着话把手伸进兜里掏出几颗子弹,“老爷你看,子弹我全放兜里了。”
高老爷点了点头。
为了吓跑附在高希身上的怪物,高路真是吓了一番功夫,他在屋子里连蹦带跳,龇牙咧嘴,不停地眨巴眼睛还学着狼的样子嗷嗷叫几声,时间不长这小子已忙出了一身臭汗,他不折腾还好,这一折腾高希又大声地哭起来,那泪经过短暂的休息又开始哗哗地流。
高路觉得忙活的还不够,没有镇唬住附在高希身上的怪物,他做了几个鬼脸,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平放在眼睛上扒开了眼皮,那只瞎了的右眼皮随着他的手跳动着,突然他平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滚了一通站起来又是打拳又是踢腿,停下来看了一眼高希觉得有了些效果他更是来了精神,蹲开马步晃动着膀子开始运气,觉得气运足了,两手隔空朝高希打去,嘴里大叫着:“妖魔鬼怪,接招吧!”他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把手快速地收了回来,抹了一把满面的汗水喘着粗气,望着高希。
高希的哭泣一直没有停下来,只是声音小了些,高老爷见高路忙得浑身冒热气,那大眼珠瞪得就要掉到地心,摆摆手说:“你这么丑的家伙附体的鬼怪都不怕,还有什么办
第八十二章送祟
天渐渐黑下来,朦胧的几颗星星若隐若现,让夜色显得神秘幽深。
今晚高府院里没有掌灯,宽大的院落漆黑一团,从窗里透出的灯光微弱暗淡,风吹得树叶沙沙响,翻动着飘落,院里无处不在的阴森气息让高府上下的人惴惴不安。
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更让人感受到恐惧,土匪横行,日本鬼子说不定什么时间开战,小偷不停地光顾,地痞流氓,无赖神汉,虽然吃糠咽菜嚼树皮,宁愿饿死在家中也不去要饭,但总有人要打扰,活得那真叫一个提心吊胆。
高麻子有的是土地,有的是坏主意,从他爹那辈就不愁吃不愁穿,虽然赶上了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义和拳,但爹的生意总算维持下来,老家伙被洋鬼子打死了,家业传到他手上,高麻子头脑活泛大量地购买土地,挖绝户坟踢寡妇门他是什么缺德事也干,为了扩大自己的生意,保住家业,他让大儿子当了,二儿子做生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二儿子失去联系,这兵荒马乱战事不断的年月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把希望寄托在小儿子身上,可小儿子突了中了邪气,看着眼前呼呼大睡的高希,看着眼前的二太太,看着旁若无人又吃又喝的马三,高麻子的心里如同打碎了五味瓶。
马三如同坐在自己的家里,扒拉着大吃着盘里的东西,高麻子弄了四个大盘,马三没多长时间就吃去了大半,从小到大,他认真地回忆自己的过去,想来想去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可比臭豆腐强百倍,高老爷还真是高老爷,别看对佃户一分一分地抠着算,可对神啊鬼啊的还真舍得整菜。
一只肥硕的老鼠嗅到肉味从桌下跑了过去,马三看了一眼放下筷子,嘴巴里嚼着一块鸡肉,边嚼边对高麻子说:“一会你和二太太都离开这屋子,我要把附在小少爷身上的阴魂用针扎住,等到夜深人静派人送出去。”
高麻子直愣愣地看着马三,“让谁送出去,漆黑的夜往外面送鬼,没有胆量可不成啊!”
“可以让高路送,也可以我送,随你选择。”
“谁送更好些”
“谁送都能送走,你可以把高路叫过来,我俩好好商量一下。如果他愿意我还真不抢这份差事。”说着话,马三指了指盘子,“高老爷你看,没菜了,是否再给我弄盘猪脸肉,那可是我最爱吃的东西。”
高老爷看着见底的四个大盘子,心想:这小子别看个头不大,可肚大,真能吃啊。他喊了一嗓子,现成的猪脸肉上来,高路随后也跟了来。
二太太把扎针高希的事记在了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放心,怯声怯气地问:“小半仙,你一说扎针我的心就突突地跳,不会扎坏孩子吧”
“怎么会扎坏少爷,我扎的是阴魂,只要一见血就说明扎到了阴魂,要是听到少爷叫几声也甭害怕,那是阴魂在讨饶。”他抬头看到站在身边的高路,撇了撇嘴,提高了声调,“阴魂就如同那只老鼠,我是猫,不管老鼠多肥多大,见了我它就怕,我们是一对怨家。”
二太太摇头说:“我心乱如麻,你说的意思我没听懂。”
“这样说吧,我就是那蜘蛛网,阴魂在我面前就是蚊子苍蝇,二太太你想一下,落到了我的网里,还有好吗想跑也跑不了。”
听马三这样说,二太太点着头。
“坐下吧伙计。”马三拉了一把高路的衣角,“咱俩喝两盅。”看了一眼高麻子,马三又说,“高老爷没了喝酒的心情,钱多压身,看我艺多就活得轻松。”
高路转头看了一眼高老爷,见高老爷点了点头,高路拿过凳子放到马三身边,挨着马三坐下来。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高路夹了大块猪头肉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见高路嚼得正香马三说话了,“高路啊,过了十二点,你把那附在小少爷身上的阴魂送走,带上烧纸拿好三柱香,到了村外的庙前跪下来插好香……”
还没等马三说完,高路嚼着的嘴巴停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马三,打断他的话着急地说:“这,活,活,我干,干不了,老爷你听,听这小子说些什么,黑灯,瞎,瞎火要我送,我,我,我治不了鬼怪,啥也,也不懂,弄不好,附,附到我身上,再,再,再带回家来,那,那,怎么,怎么得了。”
听高路这样说,高麻子阴沉了脸,面前这个自吹比谁都胆大的家伙今天怂包了,他觉得高路既滑稽又可笑,没等小半仙讲完他就吓得脸色发黄,说话结结巴巴气也不够用了。
高麻子坐不住了,他围着桌子转了三圈,高路的心怦怦真跳,他怕老爷硬要自己去送祟,他怕那阴魂附在自己身上赶不走甩不掉。
高老爷阴阳怪调地数落高路,“你平时不管白天黑夜,对付那些穷鬼耍足了威风,可是什么也不怕啊!今晚不就是走趟夜路,带上我的小手枪,看到阴魂你就放枪。”高麻子弯腰拍了拍高路的肩,“由本老爷顶着,你还怕什么”
高路简直要哭了,他甚至觉得那阴魂附附到了自己身上,强忍住惊慌,心里满是害怕和委屈,他想跪下求老爷换上黑大刀贾三,,还没等他站起身,马三慢悠悠地
第八十三章脱身
在这暗夜里,身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马三惊得浑身一哆嗦,头发竖起来,脊背感到阵阵冷气,他本能地后退几步,将身体贴在墙上,死死地盯住黑影,紧攥着拳头,右腿慢慢后退半步,准备好攻击。
来人的声音很微弱,没有一点力气,好象长时间没吃过饱饭,他慢慢地凑到马三身边,马三看到歪歪扭扭,身体不住摇晃的黑影,真想一脚将他踢倒,然后快速地离开,过夜的秋风有了凉意,马三慌乱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不能这样做,搞不清这人的背后会有多少人,就算他身边没有人,如果一脚下去这小子大叫大嚷起来,这寂静的夜,声音一定会传到高麻子耳朵里,到那时想抽身都来不及,必竟在小马庄,角角落落人家心里清楚,想藏都藏不住。
马三没有告诉高麻子是否回去,他只是说送祟,可送过之后怎么样高麻子也不清楚,他断定高麻子一定会等着自己,之所以这样判断,是因为高麻觉得马三忙活了半天,治好了高希的病,一定会要一笔钱,在高麻子的眼里,人无利不早起,拚死拚活都为了那俩钱。
“你喝酒了,好大的酒气,一定是酒鬼,酒鬼,酒鬼。”黑影小声说,“有酒喝一定是骗子,无赖,地痞,是巫婆神汉骗钱的,我也是骗子,专骗有钱人,那乞丐,流浪汉,卖儿鬻女的穷人,没有一个铜板。”
马三听着这人似自言自语的说道,觉得遇到了一位神经病人,他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思维也变得清晰。
黑影将手伸向马三,“你口袋里一定有钱,给我那怕一个铜板,我实在走不出这个村子,饿得眼花缭乱,真的,我说是真的,我就要死了,就要死了,行行好,给我一个铜板。”
“要死的人,要钱还有用吗不要挡我去路,我有急事要赶夜路。”马三说着话推了一把眼前的家伙。
这家伙就像早已烂掉的破树桩,轻轻一推倒在了地上,他闻到了马三口袋里飘出的猪肉味道,就势跪在了地上,紧紧地抱住了马三的大腿,“老爷,好汉,我给你跪下了,你口袋里一定有好吃的,你看,你看,我口水都流出来了,就给我一点点吧。”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马三吃得饱饱的,着光急着赶路早忘了自己口袋里还装着吃的,他可知道挨饿受冻那没抓没落坐卧不宁生不如死的滋味,心生怜悯伸手去抓这家伙的后背,想把他提起来,没想到这家伙竟十分痛苦地呻吟一声。
“我的背有伤,让高麻子家那个使牲口的家伙给抽的。”黑影费力地站起身,“我是恨透了高麻子,那个赶车使牲口的老人,打了我,我还得感激人家,要不是他啊,说不定我的小命就撂在了高麻子家,如果我将来有了出息,一定好好报答这样的好人,可惜啊,我搞不到几个钱,骗术有限还总是吹过了头,不是挨打就是挨骂,遇到高麻子真是天上掉下个大炸弹,没死脱了层皮。”
“你是假半仙”马三心里一阵惊喜,他刚才的恐惧担心一下全部消失了。
假半仙忙不迭地回答:“是,是,是我啊!看来我的名气还真不小,这么黑的天竟然有人认出我。”
马三从口袋里拿出几片猪肉放到假半仙手里,假半仙摸出是肉,一把捂进嘴里,他顾不得说话大口地嚼着,筋道的猪脸肉在他嘴里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不大功夫,马三口袋里的猪头肉全被这小子吃光了。
吃了东西这假半仙一下来了精神,腰也挺直了,说话也有了力气,手也不安分地开始舞动,“这乱七八糟动荡不安的局势,好人根本没法混,骗穷人吧,他们比我还穷连个针也骗不来,遇到高麻子这样的大户,我真是满心欢喜,他让我使些手段说让当的张一真尽快完蛋,我一兴奋牛也吹得大了,在他家吃了几顿好饭美得不知道说啥好,没边没沿地吹,立下誓言,说张一真不出三天一准完蛋。我想,反正张一真当兵不回家,活着死去谁能搞得清楚,没想到这高麻子在部队还有内线,打了老子三鞭,不但没得到钱,还倒欠了他一屁股的债,你说这事怨不怨”
“怨啊!可怨又能找谁说理去,也只好忍气吞声凑合着活吧。”猛然马三想起什么,着急地问假半仙,“你说高麻子在部队有内线,那内线是谁”
“傻了吧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人家怎么会说给我,我觉得你是有本事的人,告诉我你要到哪里,我跟着你去,保证不坠脚还能帮帮你。先我在坑塘里喝了一通的冷水,刚刚吃了肉有的是力气,咱们上路。”假半仙拉了一下马三的衣服,“好兄弟,咱走吧!”假半仙把咱字拉得很长,声音里带了企求亲热,好象他和马三是亲兄弟似的。
马三一动没动,他朝高麻子家的方向望了一眼,夜还是那么宁静,整个村庄沉沉地睡去。
假半仙拉住马三的手不解地看着他,他不知道马三在琢磨什么,他早已认出眼前的小伙子就是高路捆绑押走的那个人,可这个马三怎么从高麻子家逃了出来,可逃出来了为什么不急忙跑,难道他有什么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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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拇指姑娘
高麻子发挥了全部的想象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被贾包头痛打三鞭的家伙为啥在这个当口回来了,他想象不出他住在了哪里,那一瘸一拐的身影还在他的脑海里。
面前的假半仙不瘸了,而且精神头十足,他的怀里好象揣着一样什么东西,鼓鼓囊囊还用手捂,微弱的灯光里,高麻子看到假半仙白嫩的手,知道这是个到处行骗游游手好闲的家伙,大话敢吹破天,可一点正事也办不了。
高路那只独眼直视着假半仙,屋里的灯光洒到房前,虽有些暗淡但却能看清每个人的脸面。
高路充满蔑视的眼神瞧着假半仙,他点着头,看着眼前笔直站立的假半仙,高路伸手故意朝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老子问你话呢,你小子装傻还是聋了”
假半仙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可他动也没动,好象自己的鞭伤全好了一样,高路感到神奇,心想今夜也真是怪事连连,他来到高老爷身边,窃窃私语一番,假半仙听不到俩人说些什么。
假半仙吸取了上次白条挨抽的教训,心里想:烧杀抢劫的乱世,高麻子笃信迷信,怕鬼魂,只要不吹破天,打准要害,不信这老家伙软不下来。假半仙拍了拍胸膛,然后把手伸进了衣服。高路看到眼里,以为假半仙拿什么宝物,伸手去抓。假半仙就势手一松,罗盘掉在了地上,那指针抖动着在灯火里闪着光。
这时候的假半仙开口说话了,“这是马三交给我的宝物,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高路看一眼闪闪发光的罗盘,不服气地说:“就这么个破玩意,我还以为真是宝物呢,也是,你一个穷算命的会有什么好东西。”
假半仙整了整衣裳,他好象变了个人一样,目中无人大胆狂妄。高路看到假半仙的神气劲,要不是和老爷沟通,他一脚准会踢在假半仙身上。
高希的病刚好,老爷怕这个假半仙治病没本事可添病有一套,必竟假半仙长发披散有几分古怪,高希闹了这么一场,夜深人静的当口,马三前脚走后脚就来的假半仙叫高老爷摸不着了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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