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幕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胖籽同学YA
戏幕客
作者:胖籽同学YA
世人皆说风流,道风流,哪人识风流不如这哭过笑过疯过累过,市井里半生
第一章:烽火狼烟
崇祯初年,新皇始登基,辽东战事便传来急剧恶化的消息,兵败将走,战线紧缩,战火朝边内拉近,四方边关作废,大都沦为清军领地。
而这一切消息,对民众皆尽封锁,民众如若知晓,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于王朝动荡。
边关战火逐渐消退了下去,朝着大明境内拉近。
可那边关,余下的,又有何好光景来
塞草连天,膏腴荒芜,鸡犬无声,村烟断绝。
小村废墟旁,一截半焦的榆木牢牢扎根在焦土之上,将士与平民尸体流出的血水滋养了它。
榆木的根部,又再一次的抽出丝丝嫩芽来,那靠近根部之处,迸出了三两片嫩叶,叶片的脉络之中,宛转着血色的汁液,不知是否是那渗进土壤的血水。
视线朝四野散去,不远处有片万人坑。
修罗场中,将士尸骨已然腐烂。
尸体散发出的尸臭,吸引来了一群乌鸦。
它们或停留在烧焦的榆木之上,观望;或盘旋在天空,然后一下子俯冲下来,掠过焦草;或直接停留在一具具尸首上,细细品食。
望起头颅,可瞧见一只鹰。
它,于那高空久久盘旋着。
它低下了头来,俯瞰着这片血水横流的幽冥之地,在发出一声嘶鸣后,选择了挥翅离开。
这里,狂风吹不动焦草,这里,已然闻不见兵刃交接的声音,亦不闻铁马踏在人骨头上传来的脆裂声。
又一阵风呜呜的吹过,吹过干枯的白骨,风飘去远方时,捎带了亡灵的哀鸣。
能逃走的,或不战而逃的,都已经走了,不曾走的,或不肯走的,如今大都躺在了眼前这片修罗场之中,时光催蚀,他们一一化作了白骨,与断裂兵刃葬在了一起。
没人为他们收尸,亦没人来得及为他们收尸。
城池破时,将旗斜时,大部分人,还不都只顾得慌张逃窜,保全自身性命,哪里还曾想得起这些尸躯,这些所谓曾经一同作战的朋友。
在此乱世,在此朝野,又有多少将领会在乎下层兵士的性命
很少,很少,聊胜于无。
如同撒豆成兵般,下层士兵,不过只是上层将领手中的一把豆子,被抛下,作战,然后死亡,然后将领再去他处抓一把新鲜的黄豆来,再次抛下,再驱使那些下层兵士们为其升官加爵而搏命。
那些明朝所谓的上层将领所考虑的,不过仅仅是如何靠尸体拿下城池,如何推脱,将战败责任置于他人头上,如若侥幸胜了,便考虑如何向上面邀得更大的功劳。
呵,真真可笑的一个世道。
在魏忠贤为首的魏党控制下,忠臣良将已然不多,余下的,不过是些贪生怕死的草包官员,他们大都考虑的是自身如何升迁,如何在乱世中保全自己的性命,如何更好的奉承那九千岁罢了。
......
......
逃亡的不止败走的兵士们,与此同时,还有一群人亦在逃亡路途中。
他们逃离原有的村庄,逃离原本熟悉的环境,他们捡拾了些细软便匆匆上路,逃向未知的荒野之中去。
为何他们要逃亡,战火
是,也不是。
上面依旧在不停的征兵,甚至有些地方达到了老幼妇孺也不肯放过的地步,他们只得逃离,在这世道,若被强行征兵,派到了战场去,那结局只得一条路可走—死亡。
上有征兵,外有入侵,他们就如同浮萍般,在这乱世之中飘荡,无所依亦无所靠。
如今这个世道,也唯有那些在别处还有亲戚可以救济一番的人的光景要好上许多,他们,至少还有一个为之前进的方向。
......
......
人群蜿蜒在山间、低谷处,断断续续,如同一只蚯蚓,被截断后,强忍疼痛,与过去分割,又再一次成长为一个单独的新的个体。
“娘,我们还有多久才可以到达边关,去找到爹”
“您说爹在军营里面当火夫,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孩子舔着手指缝里的烧饼碎,向着一旁的妇人不停地问道。
妇人摸了摸孩子的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将孩子搂在了怀里。
她抬起头来,望向着前方烟斜雾痕的深谷:白雾朦胧,遮住前行的道路,豺狼野兽潜行其中,伺机捕获他们这群“逃亡的猎物”。
可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只得走这条险道,毕竟在这世道,人心,可比这蛮荒野兽更为可怕。
她下意识将孩子搂得更紧了些,风吹开了她表层的乌发,露出了里面的华发来。
一山望一山,前路漫漫,她亦不知还要走多久,是否,自己与孩子能坚持到那一天。
“幡儿,我们就快要寻到你爹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在逃亡了,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有家了,就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怕了......”
妇人的眼泪滴答坠落在地,伴随着尘埃溅起。
“等下我们进入山谷时,你一定要跟紧娘,记住一定要抓住娘的手,一定要记住!”,妇人蹲身下来,语气加重了些。
小孩不懂,他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用自己的手将妇人环抱在他小小的怀中。
这是之前村口那个小虎教给他的,他说这样做,便能将自己的温暖传递到别人身上。
那个胖小伙是他为数不多的伙伴,他们本约定说好要一起走的,可惜那家人晚了一步。
他的爹娘被官兵抓走了,他也失去了踪迹。
“有缘,一定会再在见到的。”
当时的他哭着不肯走,妇人说了这句话之后他才肯离开。
他那时不懂有缘二字的含义,只是相信日后一定会再相见那寥寥数字。
......
人群一步一步没入云烟笼罩的山谷,像被山鬽吞入腹中,化作一滩血水。
四周传来山狼嚎叫,一盏又一盏泛着绿光的灯笼在白雾中明灭闪烁。
妇人
第二章:生存之道
人群厌恶般的绕过尸体,未再多瞧上一眼。
毕竟死掉的,并非自己,抑或是自己熟识之人,于是,他们大可冷眼旁观。
妇人捂着小男孩的双眼,匆匆走过,那商人模样的肥胖男子朝着尸体啐了一口口水,嘴里似还在骂骂咧咧地嘟囔着什么,似乎是在唠叨如果没这死老头子,他亦不会为了保命,割肉一般的将那些金银首饰献上。
人群开始一个一个从老叟身旁离去,没人愿意留下,与这老叟尸体为伴,最后一人绕过老叟的尸体,没入浓厚的雾中,至此,人群尽数离开。
与此同时,一盏又一盏的泛着绿光的灯笼亮起,它们靠近了老叟的尸体,飞扑至了老叟单薄的身子上,密密麻麻地撕咬着老叟的尸体。
狼群灰色的毛尖上,印上了猩红的颜色,除此之外,还零星沾染着血丝。
......
......
衣袍被撕裂成碎布条,一枚书鞘从破烂的衣袍中滚出,落进石头缝隙中去。
那书鞘中记录了什么
只有书写的人方才知晓。
那是“阴影”吩咐下来的,内里记录着要被杀掉的人的名单,还有一些即将要被铲除的异己。
“阴影”此机构对外言道置身事外,不理俗世,可却也与这俗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前提是你有与之交换的筹码......
刀疤男要的是这份单子,那老叟亦要的是这份单子。
死去的老叟并非常人,他是个宦官,且是朝廷之上那所谓“九千岁”的亲信。
这书鞘纵是毁去,也万万不能落入魏党手中,如若落入魏党手中,又不知会有多少家庭会牵连其中,又有多少人会因此流血,家破人亡。
信封上盖着赤漆,赤漆散发出淡淡奇特味道。
那个寄信人用特殊的香料熔炼而成的赤漆,是寄信人与老叟二者之间互通联系的特殊凭证。
狼群散去,留下一具白骨,这群野兽又没入了山雾中去,跟上了前进的人群。
一人折返了回来,他绕着啃净的白骨寻找着什么,一只狼从树后窜了出来扑向那人。
“咕噜。”
狼头冒着滚烫的鲜血坠地。
那人寻到了落在石缝的书鞘,在身前擦了擦,收入了囊中。
......
......
人群末尾一人,转过头去,望见了密密麻麻的,泛着绿光的灯笼。
他直直站在原地,失了神,一动不动。
等到他回过神来,方才还走在前方的人群已然消失在雾中,寻不到踪迹
他慌张,无目标地朝前方逃跑着,老叟的尸骨显然无法满足这群野兽的胃口,它们潜行在雾中,但却也在逐渐朝着这可怜的,落单的人儿靠近。
一根粗大的藤蔓将他绊倒在地,他不顾身上沾染的泥泞,起身想逃,雾中一只狼窜出,咬住了他的裤脚,他又重新绊倒在地。
随后,更多的狼涌了上来。
山谷回荡着一遍又一遍绝望的呼喊求救声,渐渐嘶哑,最后消无。
“娘,他们为什么要杀人”男孩小声的问着妇人。
妇人赶紧捂住了男孩的嘴,她不知道怎么向男孩解释。难道要向孩子说:我们是为了可以保全己身的性命她不敢再言语,唯恐引起那三个“屠夫”注意。
......
......
山间多有瘴气,毒虫,一路缓缓行来,已经有些许人脱离了队伍,不知去向,走在最前面那三人似乎没有其他多余的什么动作,只是一直朝前走着,也不彼此言语。
倒是那肥胖的商人在三人身后叽叽喳喳的言语着什么,不过由于隔的许远,听不清其中具体的内容,不过想必也大都是些奉承刀疤男的话吧。
朝前继续行进了大约三四个时辰之后,人群依稀看见了山谷出口,朦胧望去,似乎是一片“平原”,但光秃秃的,未见草木。
“三位大侠,我等行的都乏了,可否在此歇歇脚”
刀疤男子回过头来,身后一尖耳猴腮的男子低着向着刀疤男委婉询问道。
赶了如此长的路程,如今人群中只有刀疤男未曾感觉到疲累,其余人等都大口喘着粗气,却也依旧跟着队伍。
原本紧紧跟在三人身后的那商人,此刻,也掉在了人流末尾。
“就在此处歇脚,等到天明,尔等便可自行离开。”
刀疤男就近靠坐在山石上,闭眼休憩。
众人瞧见了刀疤男休憩,顿时一个二个的,都软下了身子,随地倒下,呼呼大睡起来。
“幡儿,过来。”
妇人寻到了一处头顶有一片山石遮蔽之处,呼唤小男孩过来。
她将小孩裹在自己身前,抱住孩子,闭眼假寐,她不敢就此睡去,她害怕狼群,亦害怕其他心怀不轨之人。
人群大都睡去,火光微微摇曳,看守火堆的人也抵不过睡意,歪头朝着一旁倒去。
山雾起,云深之处雨华润湿万物,火光熄,山魅此时显露了出来,夺人性命。
“救命!救命!”
一声呼救声传入众人耳朵,将众人从睡梦中拉起。
三两匹狼死死咬住呼喊那人的大腿,任凭那人如何挣扎,依旧摆脱不了狼口,血晕染,引来了更多的狼群。
“这群畜生还不肯离开,周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三人之中较为壮硕的男子听到呼喊声后,第二个醒转了过来,随即朝着刀疤男身边靠去,警惕地观测着四周。
“救命!救命!”那被狼咬住的人还在不停的挣扎着。
“求求你们,救救我。”他乞求似的的望向四周苏醒过来的人,涕泪横流,四周人群都低着头,无一人应答,反而都退到了刀疤男三人身后去。
又一只狼从草丛窜了出来,一下,咬住了那人的脖子,那人张着嘴巴呜咽着,似乎还有未尽的言语,可喉管冒出的血液堵住了他的声音。
他怀着不甘死掉了,以为人心是暖的,可在生死面前,人心都是暗的。
他死了,眼睛直直的望着众人,其中布满幽怨,若他转生成为了厉鬼,定要将眼前这一个又一个冰冷的灵魂,一起勾下地狱。
第三章:半途
晨曦初露,星月坠落下去,日,重新升了起来。
阳光刺透了沉闷的云层,照在每个活下来的人的脸上,熠熠生辉。
同时,也射入狼群的眼中,那阳光,是那般的刺眼,夺目,使人,使兽,都睁不开眼来。
狼群,终究需隐于黑暗,无法见光。它们重新隐入了茫茫白雾中,拖着它们的“战利品”一起,消失在了山野。
似乎这次,它们是真的退走了,似乎,它们不会再回来了,可狼性狡黠,谁又能猜的准呢,剩下的人,不过是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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