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芳华年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柳岸花又明
十几个小时后,火车终于缓缓的驶进了粤城,当几十层的高楼映入眼眸时,车厢里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叹。
前一世的熊白洲也是这样的表现,他以前只是山村里的土娃,见过最高的楼只有三层,当几十层的擎天大厦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大脑是需要慢慢的接受和消化这些信息的。
1994年正是粤城发展最迅速的时候,当时流传着一句话,“东西南北中,发财来粤东”,这些外来打工者,纷纷离开家乡南下,他们是离家的盲流,但同时也是粤城经济辉煌的建设者。
刘大祥很兴奋,似乎都忘记了一路上的辛苦和抱怨,车厢里太挤没办法站起身,但紧握的拳头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急躁,他似乎看到了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唾手可得,大声问熊白洲:“熊哥,你说现在做什么最赚钱啊。”
熊白洲到是很平静,想了想认真的答道:“跟着时代的步伐最赚钱。”
刘大祥一脸疑惑。
熊白洲又细化道:“满足人民的需求最赚钱。”
刘大祥还是听不懂。
最后,熊白洲笑了笑:“就是别人缺什么,我们卖什么,就能赚到钱。”
这次刘大祥听懂了,不过他来不及问现在最缺什么,因为火车到站了。
车厢里的人群呼啦啦全部涌出去,一方面是车厢内的空气太过窒息,另一方面他们的内心都想迫不及待的踏上这片土地。
乔五不得不大声的招呼,让村里的人不要四散走开,集中起来再出去。
辉煌的对立面就是阴影,现在的粤城就是在光华的表面上,掩盖着很多污流。
比如说90年代的粤城火车站,能有十几个帮派在这里划分地盘地盘,或者偷,或者抢,甚至还有毒品、性和诈骗,而这些从没出过远门的农村人则是最好的猎物。
好在村里的人一个没有走散,都浩浩荡荡的跟着乔五出站。
粤城火车站,人流量最大的火车站,在刘大祥他们打量这座城市时,也有很多人的目光在逡巡审视着熊白洲这些人。
乔五到底是有经验,他听说过粤城火车站的许多事迹,所以刚出站他就掏出bb机查找号码,接着去了旁边的一个电话亭打电话。
看样应该是叫建筑工地那边派个车来接一下,这说明乔五在建筑队里有一点地位。
熊白洲看着粤城火车站门口的人,除了这些外来打工的人以外,也有很多人拎着皮箱、头发梳理的油光发亮,这些就是90年代的销售人员了,在那时涌现了很多非常杰出的销售代表。
熊白洲正观察这些来来往往的旅人,突然耳边出来乔五焦急的声音:“我就打个电话,凭什么就要200块钱。”
熊白洲望过去,发现乔五被两个男人拦住。
村里人也有听到的乔五怒吼,但他们没敢立即上前,一是有着农村人刚进城的畏缩自卑;二是骨子里的小农意识,让他们不会盲目的出头。
但熊白洲经验更丰富,一眼之下就明白怎么回事
那时的粤城火车站有这样一种诈骗手段——根据衣着判断谁是乡下外地人,等他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8、绿萝碧衫连翠翘
1994年,对于粤东的房地产产业来讲,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转折点。
1991年初,席卷琼州的房产投资狂潮一路北上到达粤城,粤城变为港资地产公司抢滩内地的重要关口,香港地产巨头在粤城大量开发高档楼盘。
那时,粤城的房子均价高达7000元一方,远超当时普通群众的购买力,经济泡沫严重。
93年下半年开始,国家开始紧缩银根,那时的房地产还不是支柱产业,在国家层面的宏观调控之下,房价应声而跌,94年时已经是均价3000多元了。
尽管房价被这样腰斩,但对于商人来讲,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依然有大批港资房产进军粤城地产。
熊白洲要去的这个工地,属于现在的粤城东站附近;
在建设的这幢高楼,后世有个名字叫“银信大厦”,96年落地后,银信大厦是当时中国的最高建筑。
不过,94年的银信大厦还是一座废墟,机器轰鸣,烟尘漫天,这里的工人还不明白,自己在打造的是一件多么有标志性的建筑。
熊白洲在这里落脚。
下车后,熊白洲找到一个小商店,买了包便宜的“大前门”。
刘大祥悄悄的问道:“熊哥,你啥时学会抽烟的,能教教我不。”
熊白洲“嘿嘿”一笑:“可以,学费50。”
刘大祥听了,心中连忙合计,50元相当于一个星期的工资,和熊白洲抽烟时的潇洒姿态相比,到底哪个划算。
不过,熊白洲并不光是自己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些话都没错的。
上一世熊白洲因为年纪小,再加上不爱说话,别人安排宿舍时,把最差的那个床位剩给了熊白洲。
但这一世,乔五专门打了招呼,所以熊白洲分到了不错的房间和床位,虽然各种条件还是很差,但在这个建筑工地里,起码要排进“星”级的。
这是历史的又一个改变,但熊白洲已经逐渐适应,自己过来就是改变历史的,如果一成不变,到觉得奇怪。
当然,刘大祥也没和自己的叔叔刘红军一起,反而“追随”熊白洲来到这里。
正值晌午,午饭刚过,其他工人都回到宿舍里歇息,躲避中午的灼灼烈日,熊白洲和刘大祥就这样拎着包进来,本来热闹的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刘大祥有点不适应,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熊白洲笑嘻嘻的放下包,撕开大前门,在房间内挨个递烟,烟雾缭绕中,气氛又熟络起来。
“你们哪里人。”
“海州的。”
“看你们都不大啊。”
“我16,他17。”
刘大祥听了,抬头看了看熊白洲,没有插话,只是又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有人看熊白洲年轻,就逗道:“你这娃儿,这么早出来干活,急着娶老婆吗”
“台湾都他妈没收复,娶什么老婆。”
“哈哈哈哈”,这房间其他人都笑起来。
熊白洲也跟着笑,然后拍了拍还在腼腆的刘大祥:“走,我们去吃饭。”
有人对熊白洲印象很好,专门指路道:“右边一直走就能看到食堂了,现在赶紧去还能捞两块肉。”
熊白洲自然不需要指路,不仅不需要,他还知道那里有个朝思暮想的人。
买了新饭盒后,熊白洲带着刘大祥直奔食堂,名义上是食堂,其实就是个简易的棚搭,里面放着几大盆菜和饭,还有三三两两的工人在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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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奇葩的“制度”
王连翘听到这陌生的少年叫出自己的名字,有点吃惊,但也不奇怪。
想当年,追王大姑娘的人能从解放碑排到观音桥,王姑娘什么手段没见过,给一个陌生人叫出名字不算奇怪。
但年纪这么小的,还真是第一次。
也挺有礼貌。
王大姑娘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打菜打饭,眼皮都没有抬起。
熊白洲笑笑,也不多说话,端起碗离开棚搭。
阴凉处。
“熊哥,为什么你碗里的肉感觉比我多啊。”
“等你长的像我这么好看时,就懂了。”
下午,熊白洲和刘大祥接到了自己的任务——推土渣,就是把盖楼剩下土渣用推车拉走。
工地上新来乍到的年轻人,几乎都要做这种事,既能适应工地上劳累的节奏,又能压一压年轻人焦躁的脾气。
7月份的粤城,下午露天的温度估计有40度了,在这样的环境下,熊白洲和刘大祥又挖又推的做到下午6点。
收工铃声响的那一刻,刘大祥几乎要瘫在地上。
熊白洲也累的够呛,但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如果一开始就打算偷懒投机,最后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
这支工程队有70几人,耍滑是没有用的,毕竟谁都不是瞎子。
而且,为了方便管理,施工队还被分成4个组,熊白洲这个组的组长就是乔五,老乡之间自然是你关照我,我支持你,所以熊白洲不可能拆乔五的台。
不过,在合理的规则里,熊白洲也会提醒刘大祥注意节省体力,比如拉车时走的稳一点,装土渣时不要使劲的按压。
这时,乔五走过来,看到熊白洲和刘大祥衣服湿的前心贴后背,胳膊脱力的垂下,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没有偷懒。
乔五递了一支烟给熊白洲,忽略了眼巴巴看着的刘大祥,说道:“怎么样,是不是累的受不了了。”
熊白洲吐出几个眼圈,平静的说道:“我们在家里就是干惯了农活的,没那么娇嫩。”
刘大祥也忙不迭接口问道:“乔五叔,我们还要推多久的车,啥时能像你一样上去干活。”
相比较熊白洲的推车,乔五的工作就要“高端”很多。
这里高端是指“高度”的高,因为乔五是砼工,就是浇筑混泥土的,楼建多高,他工作的高度就有多高。
乔五对刘大祥就没那么客气:“你先推一个月再说,操什么闲心。”
刘大祥懊恼的摇摇头。
乔五又叮嘱道:“平时你们就在这片溜达,少去其他施工队,有什么情况我也能应付,再说上面还有王经理。”
王经理就是这一支工程队的经理(工头),也就是王连翘的哥哥。
熊白洲听到乔五话里有话,递了一支自己的烟给乔五,试问道:“怎么,施工队之间还有矛盾”
乔五接过烟,狠狠吐一口吐沫,说道:“现在什么混蛋都有,仗着人多乱搞。”
经过乔五的叙述,熊白洲才知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四个施工队同时进驻以后,因为天南地北混到一起,每天都有无数鸡毛蒜皮的小事产生,关键谁也不服谁。
于是呢,出现了几个人才。
第一个人才,是一个来自辽东的瓦工,在这片混乱中他领着一帮老乡,宣称为了大家能好好相处,有事可以找他调解,但是四个施工队的工人,每人需要按月交20块钱的“调解费”。
第二个人才,则是四个施工队的包工头,因为他们居然答应了这个要求。
站在这四个工头的角度上,似乎能理解这个决定,因为他们只想赚钱,不想因为蝇营狗苟的小事耽误工程进度。
而且,那群辽东人打架比较狠,又比较抱团,所以居然让这个制度得以实施。
听到这,熊白洲才突然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当时每个月只能领到220块钱工资,但原定每个月是有240块钱的工资的。
不过,当时他年纪小,胆子也
10、人心凝聚
夜晚,熊白洲静静的躺在床上。
外面,是依旧喧嚣的建筑工地;旁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熊白洲重生后,事情连轴转一样的发生,没想到让他静下心盘算和思考的,却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
正在想着,睡在上铺的刘大祥突然出声:“熊哥,你睡了没有。”
“啥事。”
“你想家吗”
“出门时,我把家装在心里了。”
一夜再无话,第二天迎来的又是劳累的工地劳作。
半个月后,刘大祥就从原来的激动和兴奋,变成了抱怨和疲惫,不止一次在熊白洲面前提出想回家,熊白洲也不怎么搭理,刘大祥现在的心里感受就和自己前世一样,等再过半个月,他就会逐渐习惯的。
培养一个习惯还需要21天时间,适应一个新环境怎么也需要一个月。
不过,在这半个月里,熊白洲刻意经营之下,他的个人却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熊白洲前世从一个自卑的农家子弟,最后能拉起一支人马自己当老板,吃过的苦自不必说,但语言和社交能力却是大大的提高。
在工地干活的日子是单调和苦闷的,在那个没有手机的年代里,工人们娱乐手段尤其匮乏
最常见的,就是下班后工人聚在一起打扑克,或者侃大山。
有一天晚饭后,工人们聚在一起闲聊时,熊白洲突然开始讲段子。
熊白洲前世在酒桌上拼杀十几年,积累的黄段子可能比别人读的书还多,而且还特别有代入感。
熊白洲咳了一声,说道:”
有天晚上我请我们村支书喝酒,村支书喝多了,去厕所时不小心摸到女厕所里。
恰巧,这厕所里还有个拉肚子的女人,她一看进来个醉汉,吓的不敢吱声。
村支书脑袋醉醺醺的,以为还在酒桌上,进了厕所居然就不走了。
这女人憋了几分钟后,终于憋不住,开始撒尿。
支书听到这声音,推辞道:”别倒酒了,我今晚真的喝多了,不能再喝。“
撒完尿,这女人没憋住屎,“嘭”的一声又放个屁。
支书气的大骂:“狗日的,我不是说喝多吗,咋的又开了一瓶。
周围所有人哄堂大笑,乔五笑的眼泪都出来,大声道:“我回去要和周淑君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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