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带刀暖男
逃婚,逃婚,逃个鸟婚。
王庆是个很随性的人,有时会三思而后行,甚至四五六七思。有时候,一个念头就能让他赌上一切。人生本就苦闷无趣,若是还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纵然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呢。
七分之一柱香后,他作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娶了这个女人。也许在十年后,这个草率的决定会成为他痛苦的源泉。又如何呢,这一刻痛快畅意足矣。十年后都靖康之难世界末日了,还痛苦,痛个蛋。
他缓慢的伸出右手,用两个手指勾起了女人的下巴,沉声说道:“错也错了,无可挽回。如今唯有将错就错,成此一桩婚事罢了。”
“诶”两边的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不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么,地上都头破血流躺好几个了,这会儿又说要完婚,溜二傻子呢
“咦”李宝猛地跳了起来,指着牛小娇难以置信的叫道:“这不是娇姐么”
韩铁柱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茫然问道:“谁啊,你认识”
“以前一起混过街头的。当初我和庆哥夜袭城东张老鬼,不料中了埋伏寡不敌众,被他们堵在墙角暴打。娇姐急了,掏出一把解手刀,一刀就攮烂了张老鬼的腰子。城东那伙人胆都吓裂了,被娇姐一人一刀追砍了三条街,剁翻了四、五个。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李宝妥妥的服她。”
黑四姐惊呼道:“之前问是谁捅了张老鬼,你们藏着掖着不说,原来就是她啊。”
赛貌多竖起大拇指赞道:“娇姐威武,给我们女子争大脸了。”
众好汉齐齐赞扬,牛家的家丁们也与有荣焉,人人开眉展眼,大赞自家小娘子是巾帼豪杰,牛气冲天。
内中唯有牛东一脸的不快。他平生最大的恨事,就是女儿跟着王庆学坏了。这一天天的,偷张家鸡,抢李家狗,打人闷棍,堵人家门,泼人污粪,这是一个正经女子该干的事么。捅翻东城老大她是痛快了,最后还不是自己这个当爹的善后那段时间也不知赔了多少笑脸,钱如流水般花出去,才算把事给平息下来。就那件事花费的银钱,搁王庆三十年未必能赚得来。
王庆敲了敲桌子,干咳两声后说道:“别娇姐娇姐的瞎喊,以后得改口叫嫂子了。”
牛小娇听到‘嫂子’二字,双肩猛地一颤,大串大串的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她鲜艳的嫁衣上。
王庆环视众人,沉声说道:“哥几个,先把受伤的送医馆救治,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去白矾楼喝一场痛快的,我岳丈请客!”
李宝等人齐声欢呼。这趟没白来,还混着了一场好席面。
牛东面黑如墨,却也没有提出异议。
只要婚事能顺顺当当的完成了,别再节外生枝,请一顿矾楼又算什么。就当给这伙穷鬼地鼠开开眼,尝尝荤,不值一提。
众人狂风骤雨而来,风卷残云离去,婚房很快沉寂下来,只留下一地的狼藉和血渍。
牛小娇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缩在床沿的一角,患得患失,欲言又止。
王庆捏了捏她粉嫩的面颊,转身就走。
牛小娇猛地拽住他的袖子,眼泪夺眶而出。
“哭什么。”王庆伸出手,擦了擦她不停涌出的泪水,柔声说道:“酒壶被他们打碎了,我重新拿一瓶来,与娘子合卺。”
牛小娇见说,慢慢的松开他,哽咽着说:“休要一去不回。”
王庆好笑的扶了扶她的朝天髻。宋朝的女人都爱留高髻,像朝天髻这种,单靠头发是很难撑起来的,所以要把假发掺杂在真发内。这甚至形成了一个产业,仅在汴京就有好几家专卖假发的店铺。
“傻瓜,你如今是我的女人了,为夫怎忍心让你独守空房。”
王庆一直拿她当哥们,几曾有过这般温软的言语。牛小娇听得呆了,等她回过神来,眼前只剩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的心骤然一揪,手指紧抓裙裾。玉颊凤眸,难掩忧虑之色。
无片时,王庆端了一
第四章 父子
五更,天色尚暗。
睡得昏天黑地的王庆,被牛小娇揪着耳朵扯了起来。
她找出一张桌子来,放置镜台镜子等物,望上展拜,谓之新妇拜堂。次拜王砉,各有彩缎巧作鞋枕等为献,谓之‘赏贺’,王砉则复换一匹回之,谓之‘答贺’。
在人丁兴旺的家族中,这是个很热闹的流程。可惜王砉名声太差,亲戚避之如蛇蝎,偌大的宅子鲜有人来,门可罗雀。
寂静,无言。
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老人味,王庆就纳闷了,王砉才五十出头,怎么会散发出七、八十岁老人才有的味道呢。
正乱想着,王砉倏然站立起来,面容冷峻的说道:“今日你去牛家拜过门,就不必回来了。既是分了家,就去你自个宅子过活,休来扰我清净。”
王庆脸上的笑容,仿佛被寒冰封住了一般,瞬间僵住。
当着儿媳妇的面,王砉竟不给他留半分颜面。
说起来,王砉也是个极狠的男人。当初他听信了一个风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阴地,主出大贵之子。这块地是他亲戚人家葬过的,王砉不管这套,告了一纸谎状,官司累年,那家亲戚耗不起、惹不起、躲不起,坟地也不要了,径自搬家远走他乡。
王砉夺了那块坟地,葬过父母,妻子怀孕弥月。忽一日,他夜梦猛虎入室,蹲踞堂西,旋即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一觉醒来,凤见愁呱呱坠地。史书上,但凡雄主名臣出世,要么天降异象,要么双亲异梦。王砉做了个奇梦,第二天儿子就出生了,这是啥这是祖坟冒烟要出贵人了啊!
老王不惜抢了亲戚家的坟,就是想生个大贵之子,自打有了凤见愁,真是百般溺爱千般护短,把儿子惯得浮浪纨绔。长到十六七岁,生得身强力壮,又从高手学了一身武艺,整日价宿娼饮酒,惹是生非。王砉有时管教两句,被他恶言詈骂,生生气瞎了双眼。后来家财被败光了,凤见愁单仗着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照旧吃喝玩乐,胡作非为。
王砉一门心思望子成龙,结果养了头白眼狼出来,心灰意冷之下,就和凤见愁分了家,独自一人过活。
这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摊上这样的爹,背上这大不孝的罪名,王庆本来还想读读书混混科举,现在看来,读个鸟书,考个鸟举。就凭不孝这一条,他便是把文章写的天花乱坠,也逃不脱落榜的命运。敢在古代小觑孝道的读书人,坟头草都比楼高了。
王砉面若寒霜,王庆沉吟不语,空荡荡的屋里充斥着无尽的低沉与压抑。牛小娇被气压所慑,双眸直勾勾盯着绣鞋,半天没敢抬头。
良久,王庆嘴角垮出一弯无奈的苦笑。
把老爹双眼都气瞎的儿子,被嫌弃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王砉能忍耐着把婚礼流程完整走下来,已经很难得了,还能苛责他什么呢。
烂摊子是一定要补救的。毫不夸张的说,王砉现在去开封府告一状亲子忤逆,王庆当场就得进牢子,一点分辩的余地都没有。按刑律,杀头都有法可依。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父子间嫌隙太深,只合缓缓图之,急则生变。
“我知道了。”王庆没有再多说什么,牵起鹌鹑般的牛小娇,向外走去。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眼盲的老人安静的坐着。很久很久以后,老人的嘴角翘起了一个欣慰
第五章 嫁妆
王庆一边往火炉里添碳烧水,一边随口说道:“这三刀给你攒着呢。哪天你要是敢不守妇道,这三刀随时落你脑门儿上。”
牛小娇伸出右脚轻轻蹭他的腿,娇笑着说道:“你舍得吗怕是到时候抱住奴家的脚,死都不肯松手了呢。”
望着她脸带戏谑的样子,王庆心中暗暗叹息。不出俩月,敢拿刀捅人腰子的牛小娇就会闪亮回归。软软的柔柔的小娇还没消失,他已经开始怀念了。
人生真是,不幸啊。
牛小娇见他不答,只道是羞恼了,登时趾高气昂起来。她在屋里溜来晃去。俨然一只在巡视领地的开屏孔雀。
“别转了,转的我眼晕。过去看看嫁妆。婚结的匆忙,礼单和东西都还没看过。瞧那满满两个箩筐,想来有不少好东西。”
牛小娇得意洋洋的说:“那还用说。阿爹再生气,也不会委屈我这个宝贝女儿。这次便宜你,要发一笔横财了。”
宋朝结婚与后世不同,嫁女花费的嫁妆,要远远高出娶妻所用的彩礼。
堂堂大佬苏澈,为了给女儿筹办嫁妆,他特地卖了他在河南新乡购置的一块好地,从中拿出九千四百缗来,置作嫁妆。事后苏澈在日记里哀叹,这简直就是在‘破家嫁女’。
牛东在汴京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商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如今唯一的女儿出嫁,理当置办一份价值连城的嫁妆出来。他要是敢拿三瓜俩枣来糊弄事,汴京商圈就敢拿这事笑话他三、五年。宋时商人没什么社会地位,面子就显得尤为重要。很多时候千金一掷,图的不是利益,要的就是那个面儿。为了争一个面子,那真是不惜家破人亡,宁死都要怼赢你。
在这种大背景下,牛东若是不出个三、五百贯,真真愧对一个商字。
然而,王庆低估了牛员外对他的厌恨。那恨意已滔天!
牛小娇的脸色,渐渐从风和日丽转为阴风阵阵。
东西确实不少,两个大筐都装满了。除了茶、饼、鹅、羊、果物、铺陈、衣服之类,金银首饰一样皆无,钱只有三十贯。这个钱数,是汴京平民百姓的标准嫁妆,牛东堂堂一个富商,置嫁妆居然按最低的一档来办。此乃何等雄壮的决心!宁愿把面子丢地上随人踩,也绝不便宜王庆一分一毫。
王庆当时就竖起大拇指,豪赞了一声有魄力。这事若传出去,牛东少说要被京城商圈取笑三年。
无尽的怒火在凤眸中炽热狂燃,牛小娇颤声低吼:“他也太狠心了,出这点嫁妆,明明是要我成个笑柄。”
王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成亲大大小小的费用,基本都是老牛家掏的,彩礼钱他只出了十贯,就这钱还是牛小娇偷偷塞给他的。放后世,老牛妥妥的中华好岳父,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娘子,你我有手有脚,自食其力便是,没来由指望着嫁妆过活。为夫一身本事,拳打南山安济坊,脚踢北海居养院,养家糊口等闲事耳。”
牛小娇被他气笑了,啐了一口说道:“你真是好大的志向,也就好欺负些老弱病残了。”
她心里是真的愁。
按说有这三十贯嫁妆,加上王庆每月当差的俸禄,足够两人安稳度日了。
可王庆是那一般人吗这就是个穷大方的主,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吃;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拳头
第六章 武魄
小院堆着些破旧的桌椅,以及牛小娇养的花花草草。
从前凤见愁就在这里打熬力气,锻炼武艺。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出去花天酒地的次数多了,来小院练功的日子少了。
王庆俯身捡起一把铁棍,棍身已是锈迹斑斑,落满了灰尘。
“娘子,我打熬力气用的石头呢”
牛小娇系着围裙,走进小院旁侧堆放杂物的房间,不片时,就见她费劲的抱着一块石墩走了出来,随手一扔,把地面砸出个坑来:“你平时摆在这又不用,我见占地方,就给你搁起来了。”
王庆看得双腿一抽。这石墩子少说也有三百斤,牛小娇一介女流竟然抱着满院走,虽说抱得有些勉强,最后撑不住劲给扔了。可毕竟是抱起来了,王庆自认没穿越时,决计抱不动这石头。
主妇力能扛鼎,鲁智深又当如何,倒拔西岳华山
以前王庆就用这块石头来打熬力气,不知换了灵魂后,力量还在不在。他弯下腰,双手抱住石墩,尽力向上一抬,巨石拔地而起,被他抱在了空中。王庆面不红气不喘,并无半点费力。
把石头放回地上,王庆忍不住长叹一声:“真乃神力也!”
牛小娇噗嗤一笑:“破石头我都举得起来,算哪门子神力。有能耐的,今晚别再丢盔卸甲。”
王庆听了脸上一热。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婆娘不复成亲时的诚惶诚恐,渐渐的原形毕露。昨夜一场鏖战,直把他缠的死去活来,最后还是他告了饶,牛小娇才算鸣金收兵。
“你要演练枪棒么”牛小娇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双手托着腮说道:“好久不见练了,别闪了你脆弱的老腰。”
王庆从墙角捡起一根铁棍,缓缓走到院子里。棍在手,传递给掌心一股冰凉的温度。
对于武艺的理解,如潮水般渗透进他的大脑、思维和灵魂。
在这个世界,王庆的武艺也是有传承的。他师傅是九变神枪陈广,大宋有句话,叫北周侗南陈广。这两人是当今武道的顶峰,步战陈广略胜,骑战周侗稍强,总的说是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周侗有三个徒弟,依次是卢俊义、史文恭和林冲;陈广也有三个徒弟,是为陈希真、杜壆和王庆。这些名字让王庆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水浒人物是真实存在的,或许还要加上一部荡寇志。
陈希真是个道士,还有个女儿叫陈丽卿,多半就是荡寇志里魔武双修的陈老道了。老陈一身武艺确实厉害,道法便不会。
杜壆是三人中名头最响的,十年前就在淮西混成了绿林扛把子。水浒里有个杜壆,武艺几与卢俊义齐肩,也不知是不是他。
内中唯独王庆本事不济。他筋骨资质是好的,一度深得陈广的看重。可惜他终日喝酒耍钱、招蜂引蝶,武艺渐渐的懈怠了下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王庆把棒一横,照着记忆舞动起来。这具身体果然了得,虽是被酒色掏空了,灵活性和力量依然不俗。王庆感受着身躯转动手棍的,渐渐使得入港,人与棍随风而舞,光影中逐步合而为一。
正舞得兴发,一个转身动作使的不得法,把自己晃了个空,一跤跌翻在地。
牛小娇连忙跑来扶住他,关切的问道:“怎样,闪着了没有”
“生疏了,”王庆苦笑一声,捂着腰叹息:“老话说得好,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松。我一个月练不上几趟拳脚器械,武艺自然日渐稀松。”
牛小娇搀着他坐下,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要闪到腰,你真就扭了腰,平时不见你这么听话。”
王庆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腰:“娘子的声音比琴弦还动听,一出声我就听得呆了,哪里还分辨得出你说在什么。”
牛小娇坐到他腿上,右手揽着他脖子,咯咯笑道:“怪物,这两日发的什么癫,嘴里像抹蜜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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