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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倒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零号囚徒

    “火可我们……没火柴了……”

    我胡言乱语。

    “啧,高启良有别的……你……没问题吧,您老可别吓唬我,我维彪胆子小。”

    “还小呢,你胆子比谁都肥!”

    “嘿嘿。”他一拍我肩膀,“赶紧的,咋们别理那字儿,一鼓作气,去干他娘的!”

    维彪拉扯着我一路朝外边走,半路上我还滑了一跤,屁股都摔淤青了。

    正当我们即将走出黑黢黢的环境中时,我拍脑袋。

    “哎高启良呢怎么不见他出来”

    “走吧,”维彪猛地把我往前一推,说道:“别管那么多,走了得了。”

    我立刻感觉到一股不对劲,维彪一定有什么东西瞒着我,高启良还在下面。

    “他怎么了是不是听了你的话去……”

    “怎么回事啊你,这也管那也管。”他一脸愤怒地盯着我,好像想一张嘴吞了我。

    “不管怎么样,不能丢下他,我有预感。”

    “呵,预感老子从不信什么预感。”

    “我预感到想要拿到抗体就得你们四个人都活着,最后的争夺才是黑时针想看到的好戏!”

    “哼,随你。但别忘了,少了他,我们还是四个人,你——”他恶狠狠地指着我,一改之前的笑脸,让我记起尤利娅之前对我说的话。“拿到抗体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除非我死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利的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我赶紧冲了下去,在无边的黑暗中,一抹微弱到即将熄灭的橘红躺在阴冷的地面上,我摸索着,终于捡起了它。

    在恢复起来的火苗的光芒中,我找到声源位置,举起它。

    眼前的一幕让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我的眼睛害怕看见这幅景象:

    从天花板倒挂下来的蜂巢似的铁片缠结的不规则球体里的是高启良的头颅,我认出那副长脸,他的脸因为惊吓与恐惧正在扭曲变形。不,固定在他头上的装置逼迫着他在“变脸”。

    他的双脚先是跪倒在地面上,接着便被硬生生拉起、腾空。

    “救……救命……救命啊!!”

    “你……怎么会”

    “是那个人,小心……维彪……”他奋力地突出断断续续的几句话来,接着便再也说不出话,因为他的嘴已经被挤压变形,嘴角流出两道新鲜的血流,沿下巴一只淌下来。

    该怎么做我不住地思索,但仍旧无济于事,因为这一次我实在是想不出逃脱机关的好办法。

    一只粗壮的大手紧紧攥住我的臂膀。

    “他没救了。”

    维彪用了劲儿,攥得我生疼。

    “你做错了,你不该……”我喃喃道。

    “现在没有什么迹象表明我这么做




第二十三章 安息间
    “你要是敢骗老子……”维彪一把揪住他散乱的衣领,“……我就……”

    高启良应该还想说点什么,只是他的整个脑袋、整张脸都被包裹进了“尖叫客”不断收缩的躯体之中,照这么下去即使不被旋紧的金属片切断神经而亡也得被挤压得不能再紧的肌肉闷到窒息。

    维彪冲出去从储物柜上拆下一块木板来,对着“尖叫客”一阵猛打,直到木板生生被冲击力反作用撕裂开来仍旧没有什么效果。塞进金属片的几根充当缓解作用的细木条哪抵挡得住机械动力,随着几声刺耳的撕裂声,木条被撕裂成三段,像剪刀轻松剪过纸条一样。

    高启良露出在外的面容苍白又狰狞,活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浸泡久了的标本,我从不曾想过人的脸竟可以被扭曲到这种程度。

    血流得越发多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尖叫客”内部流淌而出的高启良的血,另一部分则是从维彪那用布料包扎好了的断指处产生。

    血腥味充盈着我的鼻腔,我感觉到无边的眩晕。

    我的眼前模糊一片,就像是隔着毛玻璃在看一样。

    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我认得这个声音以及——声音的主人,“啊哈哈哈!真可笑。”

    是那个疯女人尤利娅!

    “你们居然没死在底下真让我吃惊,”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以及眼下发生的一切。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她用一种机械的冷冰冰的腔调说话。

    “靠!老子正愁去哪儿找你这个王八犊子,哼,自己送上门来了。”维彪把目标一转,冲过去。

    高启良的脚底已经悬空,他徒劳地挣扎着,带动“尖叫客”来回晃动。

    尤利娅看准了维彪的破绽,让他扑了个空。

    或许是失血和受到水蛭惊吓的原因,维彪的身手同之前比慢了许多,似乎他自己也知道了目前斗不过尤利娅,于是呆在黑暗的阴影里不动了。

    “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一箭双雕,我认为用来形容现在是再好不过了。”

    皮靴踩在坚硬水泥地面上的声响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唯一处在火光范围之中的是沐浴在新鲜血流中逐渐上升的剧烈挣扎的人体,那副面容已经变得像泥塑般木然。

    “给你一次机会,”她淡淡地对着那张扭曲夸张的脸说道:“告诉我抗体被你藏在哪里,我就救你下来。同意就勾一勾指头。”

    那颤抖的指头不停抖动、弯曲。

    “很不错。我希望你不是在骗我——否则可是会让‘尖叫客’先生生气的。”

    “疯子。”维彪吐出一个词来。

    尤利娅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梦呓般地说:欺骗总是高于谎言,因为需要一副善于变换的脸来弥补舌头的过错……高启良你的脸究竟能欺骗这个世界多久你应该让“尖叫客”先生替你做出选择。

    “那么,就丢弃你这张‘假脸’好了!”

    她迅速抽出那柄散发着寒气的小刀。

    高启良的眼睛瞪大了,手指一阵慌乱,一会儿勾着一会儿又散开。

    “放心,只要一边的脸就够了,我运刀很熟,绝不会多切的。”她最后笑了笑,一把握紧了刀柄,朝高启良左侧拧结在一块儿的脸削去。

    当刀收回的时候,刀片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表面沾着几块皮肤组织碎片。

    随着一声皮肉落地的闷响,高启良从“上吊”的状态直接摔落在地,“尖叫客”并没有停止缩紧,只不过在那一瞬间空缺出的空间加上原本的升力正好来得及让他的头颅脱离。

    现在,“尖叫客”停住了,像产血而不是产蜜的蜂巢似的吊挂在半空。

    高启良面目全非,哀嚎着倒在地上。

    &



第二十四章 回忆录
    1999.07.27

    几周过去了,案件的进展并不明朗。

    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林锋感到很苦恼,根据他原先的猜想,凶手似乎是在策划一场连环杀人案,第一位受害的吸毒混子应当是预先的手法练习,就像正式实验前要先在小白鼠身上试出效果。

    凶手行事谨慎,若不是废弃筒子楼里突然有一帮徒步旅行者进入过夜,发现了佝偻干枯的尸体,怕是再等上两三年,也不会有人发现。

    另一方面,这凶手并不选择毁尸灭迹似乎不是因为疏忽大意,更像是拥有着十足信心的对执法者们的嘲弄。

    像是在说:你们尽管来查,我不在乎!

    林锋的心情异常烦躁,他明白自己是因为不定的等待而变得不耐烦,他在等下一批受害者的出现。

    他们有可能会突然出现在某个废弃的工厂、年久失修的楼房、暗不见光的仓库或是停工期的工地里。

    棘手的是,究竟去哪里找他们,找到他们以后又该怎么做

    幸运的是,自己不是此案的主要负责人,他大可以把这个先放在一边,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一样泡上一杯茶,慢吞吞地写写记录,等着下班。

    林锋确实是这么做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对这个案子投入了太多之前不曾有过的热情。难道就因为这是个诡案从而刺激起了麻木的神经吗

    不过他并没有泡茶,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浓咖啡。连日的阴雨绵绵让整个人都惫懒起来,眼下正需要提提神。

    他小呷一口,眯上眼睛。

    此刻,四个人影交替着在他脑海里掠过,陆军医院庞大迷乱的背景涌现出来,那些诡异的机关、散落在地的针头以及躲藏在黑暗背后的那个人接连闪过。

    林锋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在梦中,他就是吴岩,他见证并再度经历了那一切。

    醒来后,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抬头看了一眼挂钟,还早。

    看起来咖啡并没有起到他希望的作用。

    多年前的档案记录仍静静地卧于桌面一侧,等待自己继续翻阅余下不多的部分,那薄薄的一页纸看起来支撑不了吴岩余下的回忆。

    黑时针还没现身,充其量只有一位千野葵不幸丧命于机关,其他人一定还会在医院里挣扎——可事实上,回忆记录真的只有不到一页的文字了。

    林锋打直了精神,继续读完余下的文字,一分二十秒后,读完了。

    就,就这么完了!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记录,因为这与他读之前设想的是多么大的差距啊!本以为最后剩下的人都会拼死顽抗,同黑时针决一死战……

    可这不是拍电影,事实的结局也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大决战,吴岩教授最后的回忆记录不复杂、很简单,他是这么说的:

    看到千野葵的尸体后,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我忍不住想哭又忍不住想笑出声,疯女人走上前去检查血肉模糊的身体,握起她冰凉的手试了试脉搏。

    “没救了,死透了。”

    她扔下那只手,像丢下一枝祭奠的草花。

    我背上的高启良突然疯了似的大喊大叫。

    “跑!离开这里……小心黑时针……他来了……快跑!!”我认出这句话是之前在电报机前他曾对我说过的。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但根本不像是对我们说的,仿佛在和一个看不见的透明人交流。

    显然,维彪和尤利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癫狂吓住了,我们急匆匆逃离了安息间。

    死亡是会传染的,它像影子追随着我们的脚跟。

    在路上,高启良咽气了,我轻轻把他搁在脱落的木门板上。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对死者我保持中国人一贯的尊重。

    不久我偷偷逃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吴教授
    吴岩教授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两鬓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些许银发,看起来这些年过得很劳累,操心太多的事了。

    同老一辈经历过1966年至1976年那段岁月的知识分子一样,他们在命运之轮的来回碾压下难堪重负,弯下了腰。

    当他摘下玳瑁眼镜,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我们时,我觉得他一定不是个轻易向生活低头的人,他的内心其实比外表看起来更加强大。

    他在三十年前的夜里所经历的疯狂,放在一般人身上绝对是要崩溃的,他的学者身份也让我肃然起敬。

    “吴教授,您好。这次把您叫来没别的事,就是我们还想再问问您,那件事的一些相关情况,请务必配合我们。”

    询问助理警官客客气气地端上来一杯热茶,请吴岩教授坐下。

    吴岩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巴掌大的软布,擦拭起镜片来。

    “是么……”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三十多年了,距我上一次记录下那件事也过了将近二十年,时间过得真快……”

    “哎,对。就是因为这件事时间跨度太大,以前又没有好的条件,一直拖成谜案。今天请您来就是为了要破案,您说您是独一无二的见证者对吗”

    “事情过去太久,恐怕有些事也不太记得了,你们看看我的回忆记录就好,我知道的都记在上边。”

    他继续擦拭镜片,缓缓说道:“破案么那你们来晚了,晚了二三十年……”

    副局见状,接过话来,“依我看呀,吴教授,您能否再回忆回忆三十年前那天半夜最后发生的事咱们现在进步了,技术比以前更高级了,前一阵子我派人花了好大劲儿找到了四具尸骨残存的可供dna检测的样本,所以说,破案的可能性又推进了一大步,只要您好好想想……”

    吴岩突然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抬起头,“你派人把他们的尸骨挖出来了过分了,你们太不尊重死者了。”

    “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重新戴上擦拭一新的眼镜,透过镜片看着我们,“我实在没什么能帮助你们的了,那份回忆记录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之前为了防止有什么遗漏,我已经竭尽心力了……你们难道是不相信我说的一切么”

    “不不,相信,我们当然信。”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我还得赶回去准备明天的备课材料——最晚一班的公交车是十七点。”

    “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们之后还会为您报销车费。问题在于——如果你看过或是听人讲过市里最近的新闻的话——新的案件发生了。同您三十年的那事极其相似,而且都和‘黑时针’搭得上边。”

    听到这话,吴岩持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洒出来几滴。

    “不要紧,吴教授。我来擦。”我抽出一张纸巾,将桌上的茶水擦干。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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