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倒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零号囚徒
“哐!”
一声汤勺落地的金属响声。
老妇人瞬间把汤勺扔到地上,举起那口烧得滚烫的锅想要将锅里煮尸的沸水泼洒到刘强的身上。
刘强闪身躲开。
铁锅砸到对面的墙壁上,反弹回来在地板上打着转儿,墙壁上顿时沾满了那些煮熟的肉块、骨头和组织。
老妇人身手很快,转眼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切肉的尖刀来,狠狠地朝刘强刺过去。
但半路她的塑料拖鞋在洒满汤汁的地板上滑了一下,刀被甩了出去,于是她便改变了方向,夺门而出。
刘强赶紧追了上去,等跑出铁门外后,在空寂的走廊里,老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旁,小女孩仍在种着她的“植物”,对刚刚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刘强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小女孩被仙人掌的刺扎得通红的鼻翼,不禁心生怜悯,说道:“小姑娘你不要怕,叔叔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怎么样”
那女孩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又抽了抽发红的鼻子,发出一声怪异的猫叫。
“喜欢种东西嗯想要种植物吗那就跟我来吧。”
他指了指花盆。
小女孩似乎听懂了刘强的话,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又跑回去把塑料瓶装满了水。
里面又多了几只虫子。
小女孩跟着刘强正要走下楼梯口的时候,一个凄婉的叫声从走廊堆满纸箱子的杂物堆后边发出来。
老妇人慢慢从纸箱堆后面走出来,哀婉地对刘强喊叫着:“求求你别伤害我的佳怡,求你别带走她……求你……”她一边说着一边半跪下来,情绪瞬间崩溃了。
“我不会伤害她,如果她真是残疾人,那么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良好的物质条件。至于你……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劝你早点投案自首吧。警车在十分钟内赶到,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你、你不会枪毙我吧佳怡可不能没有我啊…
第三十四章 歌剧院
所谓的瞭望歌剧院,不过是在居民楼楼顶违章建造起来的一座一层多高的由红红绿绿塑料顶棚和硬铁杆支撑起来的简易空间。
瞭望歌剧院是老罗亲手搭建,为居民区街坊邻里送上的礼物,是这儿贫困的老居民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
不过好景不长,瞭望歌剧院经完善后没多久,老罗就病逝了。
刘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观看席,观看席由不同的坐具所构成:塑料小方凳、木凳、老爷椅、竹编摇椅……当然,最多的还是前排那红皮包裹的从红礼炮歌剧院拆除下来的绵软靠椅。
从内部情况来看,这里似乎荒废了较长的时间。四面漏风、尘埃遍地,高空的寒风吹过来,搞得这里到处吱嘎作响。
“你们……就在这里看歌剧片”
“是,是的。就坐在这里看”老妇人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响声在这个空间里形成若有若无的回音。
刘强朝前走去,边观察边说:“一般都看点什么”
“都是些老片子,主要是上海那块儿的带子,小成本的仿制品而已。有时过年过节孤独的老居民也会自发表演节目。”
“什么时候开始的”
“几年前就有了,一直等到其他人搬出去以后。”她唯唯诺诺地跟在刘强后边。
“不,我是说那件事……”刘强看着老妇人不像装傻的样子。
她抹了抹脸,道:“几周前吧……这不能怪我,他们是死有余辜……”
“老婆婆,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等上个几星期再去处理尸体。就不怕尸臭传出来被路过的人发现吗”
“我是初犯……没经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低下去,似乎在和邻居拉家常。
刘强继续朝前,但越往前采光就变得很差,光线越发黯淡下来。
“没灯吗”
“灯——”她从嘴里挤出这个字来,“原来有的,现在没了,荒废以后,所有灯泡都被取走拿去别的地方用了。”
“哦。”
刘强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强光手电。
光斑在黑暗中移动,但没有出现他意想之中的东西。
两种脚步声在空间里回荡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剩一种脚步声了——老妇人没有跟上来。
刘强用食指触了触幕布,揩下一层厚厚的灰。
一种异样感突然出现,他转过身来,仔细查看红皮包裹的靠椅。
血腥味从那红皮子上散发出来,被刘强硬是给闻出来了。
他在前排中的三把座椅上都闻到了相似的气味,一抬头,身后的老妇人不见了,铁门也被反锁上了。
“混蛋!你以为困住我就能逃得了”
楼底下一阵车辆开关车门的声音,显然,他的人已经到了,刘强拨通手机,给他们下了个命令。
“开始行动吧,我在楼顶等你们。”
说完,刘强挂断了电话,继续检查这些渗了血的靠椅。
座椅上有几个直径不小的破洞,看样子是由外部向内造成的,而不是内部自发破开的。他一把撕开它们的红皮子,映入眼帘的是沾满干硬了的血浆的棉泡沫和内衬。
三把都有……至少死了三个人。回想起铁锅里煮熟的人肉,还有花盆里埋葬的头颅,刘强的心里开始有数了,现在只要确定这是否与‘黑时针’方面有相关就好办了,真要如此,那这突破口的价值真的无可估量——副局的饭可是请定了。
即使这只是一通普通的杀人案件,那也是一个巨大的难得的功劳。
手电继续在这个简陋的歌剧
第三十五章 姜丹芳
刘强:姓名
姜丹芳:(几声干咳)姜丹芳。
刘强:出生日期
姜丹芳:1941年4月7日。
刘强:职业
姜丹芳:城南兴业纺织厂工人,下岗。
刘强:现在情绪稳定些了吗看得清楚我吗。
姜丹芳:……
刘强:那女孩我们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具体结果还要等医生通知。
姜丹芳:(闭上眼,揩去两颊的泪痕)谢谢……
刘强:你和那孩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你住在一起。不管怎么样,我希望审问能快些结束,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配合。
姜丹芳:(点点头)我配合。
刘强:我们调查发现,在你家里共搜寻出三具肢解彻底的尸体——经过烹煮,所以你有重大杀人嫌疑。
姜丹芳:都是我杀的。
刘强:什么时候的事
姜丹芳:一个月前的晚上八点。
刘强:受害者的姓名
姜丹芳:(沉默了一会儿)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是以前的老社区主任和他的老婆。
刘强:第三个人是谁他可是个男性。
姜丹芳:是……我的丈夫。
刘强:(往座椅背垫靠了靠)讲述一下你作案的动机,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姜丹芳:他们该死。
刘强:继续说下去。
姜丹芳:佳怡的确不是我的孩子,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了车祸,留下她一个人,她那帮所谓的亲戚除了觊觎家里的财物没一个是想真心收养佳怡。不久以后,她就被抛弃了,她可怜巴巴地走回了原来的家,敲着无人应答的门,坐在地上流泪。
我不忍心,作为多年的邻居我决定收养小佳怡,为她付出一切,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
刘强:你的档案里并未注明有后代。
姜丹芳:是的,我没有孩子——佳怡就是我的孩子。
刘强:是因为这件事的刺激才让她的精神变得异常的吗
姜丹芳:也许有这种原因,不过我从不和她提起这件事。真正让佳怡变成这样的是区小学毕业典礼的那一次——天杀的社区主任把她拉到厕所里猥亵强奸了,还拔下窗台上的仙人掌刺刺她,威胁她不准说出去。
那之后,症状就开始发作了。
刘强:可那位社区主任没有犯罪记录。
姜丹芳:你不知道你不明白吗他靠关系把这事摆平了,和他老婆一起,就请了几顿酒、几张“纸”……摆平了……佳怡的贞洁就值几顿酒……社会法律抵不上几张“纸”……
她苦笑几声,仿佛无形的刻刀在刘强穿着警服的身上划出几道口子。
刘强:我们换个话题,根据你之前的口述,你将社区主任和他老婆以及你出轨的谎称去外地做生意的丈夫一并困于瞭望歌剧院中,在夜里秘密实施了“审判”。
姜丹芳:是的。
刘强:这个计划是谁指使你的我认为光靠你一个人是无法不露马脚地将三个大活人绑去那里的,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姜丹芳:没有谁指使我……我本打算被发现就跳楼自杀,可佳怡还需要我照顾。于是我就把尸体通通用菜刀剁开,肉一片一片码着,再分别藏到花盆里。
几周过去,没人发现。但强烈的尸臭难以掩盖,就在我刨出尸体打算烹煮去除些尸臭的时候,你就来了。
刘强:请陈述事实。即使你的刀功再厉害,但我们的尸检人员还是发现三位受害者的脖颈处在死前是受过外伤的,至于伤口什么样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伤口你应该比我们清楚。
姜丹芳:(停顿几秒钟)我想见佳怡一面。
刘强:会有机会的,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决定的不光是那孩子的未来,还有其他的孩子,你——明白了么
第三十六章 枯堂街
刘强在审问完姜丹芳的当天傍晚就独自去了一趟枯堂街,这次行动他并未上报,更不曾与第二个人讲过——他不想让“鸽子”飞了。
在审问过程中,姜丹芳奇怪的表现让他心里揪紧了,为什么要求关摄像头为什么不能继续录音警局里难道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人吗
还是说这是另一个圈套……
刘强决定独自行动,毕竟按常理来看时针所指示的时间只能是被警察认真记录分析,也就是说就算藏着什么暗号也是给警员们通知的——某个(些)警员。
也许真的有内鬼!
刘强觉得即使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也值得一试,若是时间耽搁久了,不管是“黑时针”、“黑色倒数”还是“鸽子”只要察觉到姜丹芳被捕的情况,抓捕计划最后的结果怕只能是竹篮打水。
初到枯堂街,刘强便被一股糜烂到无可救药的气氛所包围。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红灯区,与一些外地人所想象的不同,枯堂街变成今天的样子并不是缺乏该有的铁腕治理而是各路势力在此地汇聚,相互妥协、碰撞后的最终结果。
刘强一路走过去,到处都是站街女、走路不稳的酒鬼、乞丐、穿行于人群间的黑市交易商……
街边的妓女胆子很肥,三番两次跑上前来拉扯刘强的衣袖,千拉万扯硬是要往灯光暧昧的小店里推。
“来来来,老板进来玩玩。”脸蛋上涂满厚厚几层脂粉的妓女扭捏作态着摇手招呼道。
“滚滚滚,别妨碍老子,衣服给扯烂你们赔我。”刘强不耐烦地打开伸过来的手,捏紧衣领快步离去。
沿着路边蓝底门牌数字上的序号,他很快就来到了一幢西式大建筑门廊前,建筑外部的风格偏英式,找不到任何名称,是旧时外国佬在该城租界里寻欢作乐的场所。
门窗内灯光闪射,不停地有人进入却不见什么人出来,刘强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女性欢叫。
他不停揉着左眼,每次当他烦闷不堪的时候便会这么做,像是已经养成了这一种奇怪的习惯。
另一边有个看着十分年轻的小伙子不安地原地徘徊,不知为什么涨红了脸,那状况表现得活像是偷拿了哥哥的身份证来看香艳秀一样。
刘强环顾四周之后走进了枯堂街24号,那小伙子跟在他后面溜了进来。
内部的空间比刘强想象的更宽敞,表面上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客流量异常的舞厅兼酒吧,但仅仅停留在表像。作为行动队拥有几十年搜查经验的队员,这种小把戏还晃不了他的眼。
纵使大厅的酒吧柜台上摆了多少形形色色的酒瓶子,旋转的舞会彩球在宿醉的人群脸上放射出多少种颜色的光束,还是难以转移熙攘人群对内厅发生事件的热火朝天的注意力。
刘强随意点了杯果酒,装作逍遥的风流人士踱步进了内厅。
内厅的温度比外部大厅明显高了不少,空气不干净,混杂化妆品呛鼻的浓香和难以忍受的汗臭。放眼看去,一排排黑压压的人头在环形的舞台下攒动。
舞台中央扭动着的尽是一些穿着暴露、搔首弄姿的舞女,围观的人群中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清一色都是男性,有的甚至迫不及待想要冲到舞台上去。
喊叫声附和舞台上肢体的扭动,不时伴随几声尖利的充满暗示性的口哨,尽是一副酒池肉林的景象。
“各位临幸的朋友,各位的心跳声告诉我你们一定有一个共同的等待!”眩目灯光照耀的舞台上,一个老鸨似的女人涂着深紫色口红,一手握紧话筒,噘着嘴,“——碧姬多米尼克阿方索!”
舞台灯光从老鸨的身上转移到舞台之巅,那高高在上的是一个由舞女人体组成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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