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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遗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凹凸熊


第二四〇章 立贤不立嫡
    对于这个处理结果,不论是以石田三成为首的文臣派,还是以北政所为首的闺阀都表示赞成或者默许,唯有一人,那便是德川家康,他勃然大怒,语气强硬地质问道:“犯下如此大罪,竟还能保留六十余万石知行,你叫吾等这些大老奉行今后如何是从”

    秀保早料到德川家康会出言反对,但没想到竟会这般强烈,“看来不把前田家彻底整垮,他誓不罢休啊。”秀保如是想到。

    “方才内府也承认了,此番少将谋逆与大纳言无关,那还有什么不妥的”

    德川家康不以为是地回答道:“老夫是说与大纳言无关,可少将毕竟是前田家的嫡子,未来的家督,因此大纳言的知行也就是他的,这样一来,新川、东加贺之地也应该削减吧”

    “嫡子不假,可未来的家督嘛…”秀保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这点可不能乱说。”

    “右府这话什么意思”德川家康警惕地问道。

    秀保回答得很随意:“很简单,少将虽是嫡子,可并不一定是家督啊,现在大纳言尚且健在,谁是前田家的家督还不一定呢,您说是吧大纳言殿下”

    前田利家是聪明人,明白秀保的意思,只要前田利长不是家督,那他利家的那部分领地就动不得,因此,利家利索地点头道:“右府说的没错,老夫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利政、猿千代、犬千代还有刚出生的乙松丸都是不错的孩子,老夫尚未决定由谁继承家督,难道内府殿下想替老夫做主不成”

    此话一出,博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时不时地有人小声嘀咕,嘲笑家康多管闲事,竟敢插手同为五大老的前田家的家事。

    德川家康的脸涨得通红。不依不饶地反诘道:“自古便是立嫡长子为家督,您何必为了逃脱罪责强词夺理呢”

    “强词夺理”前田利家在众人的撑腰下也变得主动起来:“照这么说,结城少将也可以继承德川家喽”

    “这怎么可能!”德川家康愤然挥袖,与前田利家怒目相视道:“少将已经过继给了结城家,怎能继承本家家业而越中少将不同,他可是您的嫡子,哪有看着嫡子不立,而立庶子为家督的,您这么做,对前田家百害而无一利啊。”

    前田利家一听。不禁笑道:“内府所言差异,少将品行不端,乖张跋扈,老夫早有废立之心,只是一直没有和夫人商讨,今日既然提出来,那老夫就说个明白,我前田利家出身卑微,在家中本是排行第二。承蒙信长公器重才取代家兄利久成为荒子前田家的家督,从那时起,利家便觉得家督之位应是贤者而非嫡子继承,若是嫡子才干出众。不负所托,那自是无异;若不是,或者不孚众望、为人平庸,那又怎能安心将家业托付”

    “利家追随太阁东征西讨。谋得百万石知行实属不易,岂能因为利长是嫡长子就随意将家业传给他老夫自己都只是次子,又怎能受这些繁文缛节的禁锢实不相瞒。早在太阁去世时,老夫便有意立嫡次子利政为家督,只是考虑到天下不太安定,才迟迟未对外公布。今天老夫正好借此机会和夫人商量,不知夫人是否同意”

    阿松与北政所都是性格刚毅,足智多谋的女子,此时此刻,岂能体会不出前田利家的话外之意

    “殿下所言甚是,妾身虽宠爱利长



第二四一章 流放任那
    面对北政所的斥责和众人的质疑,德川家康切实感受到了近二十年来前所未有的窘迫和失落。

    “家康此生经历过三次大难,第一次是桶狭间之战义元公战死,老夫在数百织田军势的追杀下一路逃到三河的大树寺,四面楚歌之际,本打算在故土一死了之,却幸得登誉禅师教诲,重生了复兴家业的信念,继而击败织田追兵,占据冈崎城,开始了统一三河的征战。至今,禅师所赐‘厌离秽土,欣求净土’八个大字仍作为家康不肯舍弃的信念而写在军旗上,禅师的教诲家康终生难忘。”

    “第二次大难,乃是三方原之战,信玄公的甲州铁骑大败家康,唯恐武田军追击,老夫不顾收敛残军,仅率十余骑返回滨松城,期间竟于马上失禁脱粪,这番窘迫真是记忆犹新啊。”

    “第三次大难,便是本能寺之变,日向守攻打本能寺时,家康正在堺港游玩,身边没有军势保护,本以为会和信长公一样死于非命,没想到却在服部半藏、茶屋四郎次郎护送下取道伊势赶回三河,这段九死一生的旅程,老夫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好在自那以后,家康的霸业算是顺风顺水,虽然小牧长久手后降服太阁,但兵马不得减,领地不得削,不仅如此,还阴差阳错地获得关东二百余万石的知行,这段时光让家康几近忘却了那三次大难,没想到今日,席上的一介女流和懵懂少年再次让老夫体会到了遗忘许久的窘迫和失望,看来,要想统一天下,老夫还要做得更周全才是。”

    想到这,德川家康隐去了脸上焦急羞怒的神情,转而恭敬地对北政所说道:“方才是家康失态了。立嫡立贤都是大纳言家的私事,家康确实不该参与,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北政所和大纳言见谅。”

    “罢了,”北政所挥了挥手,严肃地回答道:“内府能意识到这点便足够了,妾身倒是无所谓,就看大纳言怎么想了。”

    德川家康听罢立即转向侧对面的前田利家,言辞诚恳地请求利家原谅。前田利家虽然痛恨家康背弃自己,可考虑到现在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以及上首北政所和秀保的威信。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勉强宽恕了家康的冒犯。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便商讨如何奖赏有功之臣。”北政所淡然地吩咐道。

    没想到这时,德川家康竟又主动提醒道:“奖罚分明,既有罚就有奖,可罚还没说完,怎能直接跳过呢”

    前田利家一听,顿时警觉起来:“内府此话怎讲,人也流放了。知行也削了,还有什么没说完”

    “没错,人是流放了,可具体流放到哪。诸位有说明么”德川家康所言合情合理,却让秀保和利家感觉到他又想起了什么鬼主意。

    前田利家本想将流放地私下与秀保和北政所商讨再做定夺,这样可以有些通融,没想到德川家康竟如此急迫地将此交予众人商讨。利家明白,前田利长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北政所此刻也是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只是一介妇人。流放到哪里她也没有个主意,只好向秀保垂询:“右府去过东北,走过西国,自是对天下六十六国了如指掌,依您的意思,该把少将流放到何处呢”

    “请恕在下直言,”秀保躬身回答道:“流放到哪里律法上应该有定论,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不懂得这些,



第二四二章 五郡选一
    秀保的提议是在座大名始料未及的,特别是方才还对秀保充满期待的文臣派,此刻更是大呼处罚过为严厉,请求秀保从轻发落。

    “任那建国至今不足数月,孤悬海外,地形险峻,且与明国、朝鲜势力犬牙交错,五步一栅、十步一砦,军士居于彼处尚且胆战心惊,何况是身份高贵的越中少将众所周知,《仁川和约》后南部四道的三族可自由往来,人员复杂,特别是鲜人,居心叵测,夺回故地之心不死,东至蔚山,西到仁川,千里之地,义军遍布,遥相呼应,此起彼伏,任由大军两万,明军策应,仍不能赶尽杀绝,此时将少将流放至任那,依在下看,根本是九死一生啊,还望右府和北政所酌情考虑。”

    说此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五奉行的笔头石田三成,他本以为秀保会选择将前田利长流放到与利家关系和睦的毛利家,或者是同为五大老的上杉景胜处,这两家虽说位置偏远,可保前田利长衣食不愁是没有问题的,特别是上杉家,只要自己向重臣直江兼续打声招呼,绝对不会怠慢利家的这位嫡子。

    没想到,秀保竟然如此歹毒,直接将前田利长踢出了日本,赶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朝鲜,那里虽然名义上和大八洲(日本古称)上的令制国无异,可在座众人心里明白,不论是人口构成、经济发展、周边环境还是法令法度,都和本土的六十六州有着很大的差异,特别是人口构成和周边环境,那都是比虾夷地还要复杂险恶的,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朝鲜义军的埋伏死于非命。因此,石田三成主动站出来,希望煽动众人给秀保个难看,也好借机改变自己在利家心中的形象。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秀保根本不给他这个面子,一脸不在乎地拒绝道:“既然判处流刑,就应该严格执行,这一点大纳言都亲口说了,治部你又何必求情呢况且任那也不像您说的那么危险,这几个月来,任那守岛津义弘和任那总代官小笠原忠清可没闲着,他们连连发动对境内义军的打击,加之明军的有意配合,义军是伤亡惨重,特别是义军总大将郭再祐和‘八道两宗都总摄’惟政和尚先后在晋州城外和曾坪战死,使得义军群龙无首,据任那传来的最新战报,如今仍活跃在南部四道的义军不足千人,且武器和粮草供给不足,我相信至多两个月,便能将这帮乌合之众彻底剿灭,还请治部和诸位大人放心。”

    石田三成对于秀保这么快便能评定任那的义军深感惊讶,可现在不是他钦佩的时候:“照您这么说,是铁了心要把少将流放到任那了”

    “如果大纳言不反对的话。”秀保微微颔首。

    石田三成又把头转向前田利家,恭敬地询问道:“殿下也愿意将嫡子送到那孤悬海外的任那”

    前田利家此前正在闭目沉思,经石田三成这么一问,徐徐睁开双眼,稍稍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继而语气坚毅地回答道:“犬子身犯重罪,不处死刑已是恩待,又怎敢有其它奢求,老夫同意右府的提议,就将犬子流放到任那吧,是死是活自有天命。”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不禁唏嘘,纷纷小声嘀咕起来,特别是与石田三成交好的几个文臣派大名,都责怪前田利家不识好人心,明明有机会让利长过得舒服些,却固执地听从秀保的安排,“看来大纳言确实是老了啊。”不少人感慨道。

    大殿之上,唯有四个人沉默不语,他们分别是北政所、德川家康、久我敦通以及秀保。

    对于北政所而言,有两件事让他搞不清楚:其一,方才还在竭力保护前天利长的秀保,此刻怎会提出将他流放到朝鲜,如此一来,之前的苦心岂不是白费其二,前田利家为何争取都不争取,直接宣布遵从秀保的提议,这和他前期的表现也是大相径庭。

    综上两点,北政所一头雾水,她的沉默多半是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任由事态发展。

    至于德川家康,这只老狐狸倒是能感觉出秀保和利家心照不宣,这么做只不过是给众人演的一出戏,可往深层次追究,他就有些糊涂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两人一唱一和,搞不清这一点,他便不好开口,只能静观其变。

    久我敦通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此番前来,一是应北政所的邀请,二是想来凑热闹,看看叱咤风云的五大老和五奉行闹得不可开交会是何等状况。作为一个小角色,与其发表意见受人耻笑,倒不如静坐一旁,乐呵呵地看戏,这也算是近五百年来公卿们养成的一种“难能可贵”的性格吧。

    作为当事方的秀保,他的沉默就有些欣慰的成分了:“能理解秀保的本意,大纳言果真不是普通人。众人皆说任那危险重重,不能久留,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那里虽然孤悬海外,可仅仅二十六万石石高的地界却驻守了两万余人,况且还有数万农民在彼处耕作,这些农民只要一开战便是农兵,如此一来,小小



第二四三章 此伊势非彼伊势
    听到砺波郡的石高近乎是凤至郡的两倍,北政所就有些不乐意了,不过还没等到她开口,坐在下首末席的津田信成就闹开来了。

    “右府当初和在下有言在先,说是一旦评定叛乱,便将南伊势十八万石赏给在下,现在您获得了十四万石奖赏,也请您早日兑现对本家的承诺。”津田信成刚一说完,大名们就炸开了锅,说是没想到秀保竟会拿出十八万的知行来拉拢一个小大名,看来为了打倒大野治长真是不择手段。

    “原来你就是津田长门守”在众人的质疑声中么,秀保不冷不热地说道,虽然与津田家有口头上的约定,可他本人并未见过这位御牧城城主,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这下是直接拉入黑名单了。

    “既然是约定,我又岂能忘记。”秀保思考片刻,微笑道:“不仅是十八万,还有允诺中山大人的两万石,合计二十万石。”

    津田信成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二十万石,不知右府能否当着诸位大名的面履行您的承诺。”津田信成之所以迫不及待地提出来,一是他暴躁的性格使然,二是担心秀保不认账,正好借着众大名齐聚一堂的机会向秀保施压,逼他就范。

    不过让他略感惊讶的是,秀保并未抵赖,而是利索地答应了他的要求:“二十万石,在下一分也不会少给你,还望长门守放心,你现在便可回去收拾行李,安排家眷,等一切都准备好了,秀保立刻派军士去御牧城,护送你和家臣们前往虾夷地。”

    “虾夷地!”津田信成怔了一下,皱着眉头询问道:“在下去虾夷地作甚”

    秀保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允诺给你二十万石知行么,怎么,不想要了”

    “您说的是南伊势二十万石,跟虾夷地有何关系”津田信成很是不高兴。

    秀保却是一脸疑惑:“长门守难道不知道么,前段时间秀保接待从福山造访伏见的蛎崎志摩守时,志摩守递交了《知行奉还书》,宣布除了道南十二馆以外的虾夷地全部纳入秀保帐下,为了便于管理,秀保将其暂时分为八国六十一郡,这八国分别是东虾夷地的日高、十胜、钏路、根室、千岛五国和西虾夷地的石狩、天塩、北见三国。按照习惯,天塩、日高称为南北大和,钏路、根室称为南北伊势,日高、称为南北纪伊,千岛称为北尾张,石狩称为南伊贺。因此,在下所说的南伊势,便是以钏路、厚岸两个榷场为中心的钏路国,论面积,那里可是和甲斐相当啊,而且石高不止二十万石,当然,前提是你能和当地的虾夷和睦共处,使他们允许你开荒种粮……”

    秀保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顾及津田信成的脸色,当他说到“和虾夷和睦共处”时,这位暴躁的长门守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恶狠狠地打断了秀保:“那根本就不是南伊势,而是坟墓!在下听东北的大人们说过,蛎崎志摩守虽然是虾夷地之主,可他实际控制的区域不过是虾夷南端渡岛半岛一带的十二个城砦,至于您说的八国六十一郡,除了少量几个榷场,绝大部分土地都不在他的控制中!那个什么



第二四四章 志在轮岛
    明眼人都知道秀保用文字游戏欺骗了津田信成,一想到他将举家迁往苦寒的虾夷地,大都心生怜悯。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若非他见利忘义,为了获得加封游离于大野治长和秀保之间,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他也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当时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便不会狮子大开口,公然向大野治长索要十五万石的加封,更不会忍不住诱惑,为了能多拿几万石而背弃了大野,投入秀保的怀抱。对于这种人,无论哪方获得胜利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联想到大野治长的阴狠歹毒,秀保的做法也算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了,毕竟如果津田信成真的想做,在釧路干出一番事业也是有可能的。

    目送津田信成离开大殿,众人对秀保又多了几分敬畏和赞赏,特别是一些小大名,生怕哪天惹怒了秀保,也被加封到“北尾张”或者“南伊贺”去,顿时变得畏首畏尾,噤若寒蝉。

    津田信成走后,秀保向众人一五一十地复述了这位长门守的所作所为,特别是他先是投靠大野治长,后又转投自己这一段,秀保更是添油加醋,极力将他描绘成一个见利忘义,左右逢迎,阴险狡诈的小人,这让方才还对他有些怜悯的大名们恍然大悟,纷纷唾弃起来,更有甚者还劝谏秀保应该将他的知行剥夺,贬为庶民了事。

    见自己的陈述达到了应有的效果,秀保这才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于这等不仁不义之徒,在下是可以背弃约定,可是诸位想一想,一旦背起了约定,那自己有何这些败类有何区别秀保的态度很明确,言出必行。既然答应给你二十万石,那我一石也不会少给你。诸位可能觉得釧路是苦寒之地,不比近畿舒服,可那里却能享受我们近畿大名说享受不到的乐趣和财富,绵延不绝的森山林海,漫山遍野的驯鹿白熊,吃不尽的鱼虾螃蟹,穿不完的皮衣皮袄,这些岂是吾等享受过的在下将他转封到那里并不是有意刁难,而是希望他能在新的环境里改过自新。回头是岸。若真有那么一天,诸位觉得是不是比将他贬为庶人更能造福一方呢”

    德川家康在旁静静地听着,是不是地自言自语道:“把长门守给耍了,还非得说的这么大义凌然,看来右府最近一定没少向身边的谋士学习治国之术。”

    相比德川家康的火眼金睛,那些小大名可就有些懵懵懂懂了:“听右府的意思,只要是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兑现哦”

    “应该是这个意思,连津田长门守这样的家伙都能免于一死。还获得了釧路这样一块肥沃的土地,右府还真是仁慈宽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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