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绒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柒柒柒
还有件“雨过天青”色的裙衫,则以玉兰为纹章,同“蝶穿百花”那套,分为两层,不同的在于,里外皆是玉兰,不过外层的几朵玉兰花瓣是用绒花工艺制成的,也别具一格。
水绿色的那套则以竹叶为题,也有轻纱在外,不过里面绣的是几杆青绿色的修竹枝条和竹叶,而外纱绣的点点竹叶与内里相互呼应,走动间如竹叶随风摇曳,清俊秀逸。
蜜合色那套绣的是喜鹊海棠,款式形同樱粉那套,不过更显喜气精神;月白那套绣的是鱼戏莲花,形同“蝶穿百花”那套,几尾金鱼游弋于外,灵动鲜活。
几件衣服价格都不菲,尤其是曹舒芸看中的那套鹅黄色,由于织锦工艺颇费,所以要价100两,其余的70至90两不等。
“好贵!”曹舒芸绞着手帕,咬着唇。
“是有点贵。”靳婉绞着手帕,点头。
“那
第四十一章 明路
刘芷蔓在马车里咬牙切齿,手指扯着丝帕,骨节泛白,似乎要把丝帕扯碎了才解气。
从没有人给她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她恨不能立刻带着府里所有的护卫和家丁,将汪家所有的店铺都砸的稀碎,让姓汪的贱人那张如白瓷的脸裂开,让她此生再也笑不出来,唯有如此,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可是在铺天盖地的涛涛怒气中,一丝惶惑在心底慢慢的生成、扩大,汪岐兰那冰冷的话语,像一根针一样刺在她心里,她凭什么如此笃定她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不谙世事、无理取闹的孩童,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商户之女,生于扬州,长于扬州,她所谓的家世在她看来犹如一张薄纸。谁给了汪岐兰这样的底气。
不,她不相信。这一定是汪岐兰的胡言妄语,她要去告诉母亲,告诉父亲,说汪岐兰是如何诋毁父亲,诅咒他的前程,她一定会得到她应有的教训。
盐运使司府衙到了,刘芷蔓急切的穿过门廊,奔向后院,母亲此刻应该在她的房间内。
刘芷蔓一把推开母亲的房,“母亲,汪岐兰那个贱婢……”回应她的是寂静一片。
“母亲去哪了”刘芷蔓随手抓住一个下人问。
“回大小姐,夫人去两江总督府了。”下人答道。
刘芷蔓满腔的怨诉被堵在了胸口,闷的很。“夫人回来,立即告诉我!”
“是,小姐!”下人看得出刘芷蔓正气急,应了声后忙退下。
………
蔡氏回到家中的消息,一传到刘芷蔓耳中,刘芷蔓便拎起裙角急奔而去。
待进了门,看见蔡氏坐着的身影,刘芷蔓奔涌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上前跪伏于蔡氏膝上,顾不得铺垫,直直将怨怼之话脱口而出:“母亲,你不知道汪岐兰那贱人说了什么,她说张大人名誉尽失,父亲前途堪忧,还说她要是父亲,就把盐运使的位子让给那个卢,卢什么的人……”
“你说什么!”原本闭目扶额的蔡氏猛的睁大眼睛,目光犀利的看过来。
“汪岐兰说了什么,她是怎么知道的一些事,你好好的,仔细的把她的话再说一遍!”蔡氏一字一顿的问。
怎么知道的难道汪岐兰说的是真的刘芷蔓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身形一晃。
“快说!”蔡氏急不可耐。
刘芷蔓张了张口,说话声细如蚊蝇,“她说皇上对父亲的恩师张言煜大人极为不满,怀疑他植党营私,已收回了所有赏赐。说父亲坐在盐运使的位子上,小心被抓住错处,弄得倾家荡产,赔上身家性命。”
蔡氏一脸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还有呢”
“还有,她说,她若是父亲,就,就……”
“就什么!”
“将位置交回到父亲的前任那个姓卢的大人手里。”刘芷蔓说完,如同气球泄了气,萎坐在地,再也没了精神。
蔡氏闻言,没有暴怒,只是楞楞。
刘芷蔓抬头看蔡氏,才发现蔡氏的脸不复往日的飞扬,添了几分憔悴。
“她如何会和你说起以上一番话”蔡氏回过神来,问道。
“女儿看她家店出了新衣,觉得喜欢,要买三件,她不允,说要按规矩来,只能买一件,女儿气不过,就和她发生了争执……”刘芷蔓嗫嚅道。
“唉,”蔡氏长叹出一口气,伸出手去将刘芷蔓扶起,“蔓儿,势比人强,这段时日,你收敛着些吧,不要去惹一些猫儿狗儿,等过了眼前这一道关,你再做回你的刘家大小姐。眼下,就由他们去吧。”
“说不得,这猫儿狗儿的,还真有点来头,还是先躲着点吧。”蔡氏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刘芷蔓再也忍不住,惊惶的眼泪流出眼眶:“母亲,咱家真有汪岐兰说的那么危急吗”
第四十二章 忙碌
宋怀玉回到府中时,天已擦黑。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戚氏看着她轻轻蹦过垂花门,不禁摇头,这么大的人,还是一副随性模样。
“被靳婉和曹舒芸拖去逛街,在祥泰成衣铺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衣服,然后去吃了点东西,就这么晚了。”宋怀玉三言两语交代完了。
“你去祥泰买衣服了是怎样的衣服,穿起来给为娘的看看。”戚氏有点好奇。
“好吧,你且等等。”宋怀玉进房换了衣服出来,戚氏眼前一亮。宋怀玉生性跳脱,这摇曳的竹叶,倒是合了她性子。
“的确不错,值得等上一等。”戚氏点头赞许道。“汪家小姐做事,有自一番巧思。”
宋怀玉侧头想了想,难得的附和道:“娘,你说的对,汪岐兰是个有意思的人,和以前我看见的不一样了。”
“哦,这次你遇着汪岐兰了”戚氏听了这话,饶有兴趣。
“嗯,我买衣服的时候,她也在店内,还把刘芷蔓给气跑了。”
“把刘芷蔓气跑了”戚氏蹙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件小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怀玉三下五除二的把经过讲了一番,戚氏陷入了沉思,汪岐兰定是讲了什么要紧的事,绝不是外人看到的这么简单。
“娘,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宋怀玉一看,就知道她娘像靳婉和曹舒芸那样猜上了,这么费脑子的事情,她可不愿掺和。
“去吧,去吧。”戚氏挥挥手,宋怀玉便负着手脚步轻快的回房了。
等宋舫下了衙,戚氏闲聊间讲起汪岐兰和刘芷蔓的事。“汪小姐不会是意气用事的人,其中必有缘故。”
宋舫拈着胡子,沉吟片刻:“嗯,看来,她应该知晓了张党动荡之事。放心吧,汪小姐吃不了亏。”
宋舫是元盛帝自已手上一手提拔的臣子,与张党无关,所以此次官场震荡,宋舫置身事外,只作壁上观。至于这刘知远,应是免不了被牵连。汪小姐定是知晓了这一层,才敢顶撞刘家小姐,只是不知她如何得悉这官场的深浅纵横。
“汪小姐其人,不可小觑啊!”宋舫对着戚氏感叹。戚氏但笑不语,只在心里应了句:“谁说不是呢。”
………
清晨,运河上,一艘自湖州而来的商船渐渐的靠近扬州东关码头。
一个年轻的女子挑开船上的竹帘看向岸边,眼中藏不住的好奇和新鲜,“这就是富甲天下的扬州城啊!”
即便是在清晨,古运河上的船只也如梭般来回穿行不息,船上货物满载,岸上纤夫成行;两岸的酒家、茶社、旅店等绵延迤逦十几里,彩幡飘飘,显眼夺目;还有古刹高塔,肃穆庄严;富商宅院,绿树高墙……,比起繁华的南浔镇,扬州城一眼望去,便多了宽阔和深远。
“这就是小河和大江的区别啊。”罗巧娘喃喃自语道。
“巧娘,别急,上岸后慢慢看。小姐定让你看个够。”吕平笑着对巧娘说。他站在舷上,腿边紧挨着小黑。小黑怕水,自上船后便紧粘着吕平,仿佛知道若是落了水,能救它的只有吕平而已。
“嗯。”巧娘应了吕平的话,不再东张西望,一边握住了因为晕船而躺着的姆妈的手,一边满怀期待
第四十三章 傻瓜
自从开始培训以后,吕平和巧娘就住到了庄子上。姆妈因为身体原因留在了汪宅。汪岐兰安排了两个丫鬟悉心照顾她,华名医定期上门复诊,喝药之余,每日由两位丫鬟扶着她定时在园子里走动。吕平和巧娘一有空就回来看姆妈,还有小黑陪着她,汪岐兰得闲也会去姆妈房里闲聊几句,姆妈的心情一直不错,脸色红润了些,人也丰腴了。
庄子里,天色已黑,吕平和巧娘用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说起来,吕平还有点不适应。他已经习惯和巧娘共处一室,巧娘睡床,他打地铺,现在房间里就余他一人,反而觉得空荡荡的,心里也少了一块。婚礼后在辑里村,在姆妈面前,他们都是夫妻模样,现在到了庄子里,没了那份必要,便不再装作夫妻。虽然每日还是在一起,但起居都拉开了距离,别人见了他们至多以为是情侣。
吕平想了想,去敲巧娘的门。
“有啥事吗”巧娘忙了一天累了,已经躺下,不想起床,隔着门问。
“我在想,要不要,尽快和姆妈说清楚了,再拖下去,等姆妈知道了,会更伤心的。”从头到尾,被瞒的最深的是姆妈,伤的最深的也会是她。每次想起这个,吕平都心中难安。尤其到了扬州,所谓的吕平的娘根本不存在。吕平的爹和娘在他小时候就生病去世了。吕平是个孤儿,经老乡介绍,到祥泰当学徒,后来当上了伙计。那个婚礼上的舅舅也只是分店的账房而已。若是哪天姆妈问起来,要和亲家见面什么的,马上就露了馅。
门里头是一阵沉默。巧娘是个爽利干练的女子,只有对姆妈,她才会显得小心翼翼。
“还是再等等吧。”巧娘闷着声说。姆妈很喜欢吕平,万一知道了,一定会很难受。巧娘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巧娘,我……”吕平犹豫着开口。
“你什么”
“巧娘,我想说,无论咱们是不是夫妻,我都会把姆妈当做自己的娘看的。”吕平把这话说完,感觉痛快了些。
巧娘闻言又是沉默,过了一会回答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用谢,我没娘,姆妈当我的娘我很开心。你好好休息,我去睡了。”吕平说完,就回自己房了。
巧娘睁着眼睛,一时没了睡意。
“这个傻瓜。”她望着头顶的帐篷喃喃道。
几十里外的汪宅,月亮洒下清辉,照在园子里。姆妈坐着轮椅在园子里纳了一会凉,汪岐兰也陪着她坐。巧娘的姆妈看着就温柔善良,汪岐兰看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夜里飞起了萤火虫,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倒是像一家人。
“吕平曾说过,汪小姐是他的远方表姨。还说他母亲给他买了块地,盖新房。”姆妈忽然说道。
“……”汪岐兰不知如何回应。她不想骗姆妈,但也不想她伤心。
“其实,我知道,都是假的。”姆妈笑了。
汪岐兰更不知怎么回应,默然片刻后道:“对不起,姆妈,我们欺瞒了你。”
“无事,你们这么做自有你们的理由。”姆妈心平气和道,“巧娘以为她能瞒得住我,可是我是她的姆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那姆妈你……你不生气吗”汪岐兰试探着问。
“不,我挺高兴的。”姆妈笑开了。“吕平是个好小伙。如果不是这样,巧娘可能就错过他了。”
汪岐兰也笑了,“那你的意思是”
“这是巧娘和吕平的缘分。巧娘这丫头迟早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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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大事
七月下旬的扬州发生两件大事。一是现任两江总督黄勃源调任四川总督,二是两淮盐运使刘知远调任泾州府知府。新来接替两位的大员恰恰都是扬州人的旧识。其中两江总督尹溪俨,原任甘陕总督,而在甘陕总督前,曾先后任江苏巡抚、两江总督。在位期间为官清廉、秉公实办,曾剔除漕弊、整理仓谷,加上精通汉学、爱惜人才,在文风蔚然的两江区域,颇受文人推崇及百姓拥护拥戴。而新任盐运使,正是五年前因得罪贪官污吏和不法盐商,而被诬流放的卢义昌大人。扬州盐民为其伸冤表功,特建有“卢公祠”,眼下听闻卢义昌大人官复原职,盐民们纷纷奔走相告,额手称庆,直呼“圣上圣明!”。总之,对于扬州城来说,这是两件大好事。
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高层人士的风云变幻,仍然牵扯了扬州官场一众大小官吏的心,更是拨动了一众富贾豪商的敏感神经。
盐商总会黄会长的书房内,黄会长紧盯着二女儿黄家瑞,问道:“汪岐兰当时说的可是让卢义昌回来,任两淮盐运使。”
“是的,父亲,我当时听得清清楚楚,汪岐兰说她若是刘大人,就让位于卢义昌。”黄家瑞笃定的回答。
“嗯。”黄会长捋须沉吟,“刘大人调任泾州府知府,品级降了一级,去的也是苦寒之地,但相比其他张党中人,算是平安落地。汪岐兰出口绝不是妄言,听懂了便是金玉良言。”
“家瑞,今后,你设法多去汪家走动,多与汪岐兰相处。这汪岐兰绝不简单。”黄会长想了想,对黄家瑞吩咐道。盐运使手里捏着的事盐商的身家性命,若是多条渠道探的盐运使的动向,自是最好。
“是。”黄家瑞乖巧的应道,心中却没有底。身为盐商总会会长的女儿,她打过交道的官家千金不在少数,然而对着汪岐兰,却觉无从下手。她不是官家千金,如何才能投她所好,何况,她见过她当日的眼睛,幽邃无底,你看不清她,她却看得清你。要和她交好,岂是易事。黄家瑞心中暗叹一声,退出房去。
………
汪岐兰日日研读邸报,已比平头百姓早一步知道了新任两江总督和两淮盐运使之事。卢义昌任两淮盐运使在她的意料之中。刘知远低调的离开了扬州,没有惊动扬州城内的一官一民。临行前让人给汪宅送来了一尊价值不菲的前朝官窑花瓶,应是答谢之意。刘芷蔓和她之间的纠结,就这样掀了过去。也不知刘芷蔓见惯了扬州的十里春风,是否能适应泾州的大漠孤烟。
但两江总督的调任,比她意料中的要早,毕竟黄勃源才到扬州不到三载,时日尚短。但仔细思量一下,便知道元盛帝派尹溪俨继任的原因了。黄勃源以军功立身,平日不苟言笑,锋芒毕露,性情刚躁,而两江地区文人辈出,风气柔软,崇尚风雅,两相碰触形同水火。黄勃源治下,被苛责之人自有怨念,而被嘉奖之人也没有欢欣,这两年来两江官场矛盾频出,惹得民情不悦。而尹溪俨为皇室同族中精通汉学第一人,与江南众多文人大家交游广泛,世人评他“就论风雅已压群公”,且能通达政事,善于抚恤百姓,元盛帝选择他接替黄勃源执政两江地区,可谓政得其人,人尽其才,自是合适不过。
说起来,扬州有这二位在,繁荣风流必胜以往。
汪岐兰放下邸报,走到园内,拿起每日操练的弓箭,拉弓,瞄准,羽箭射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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