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草堂
话说昨晚连夜回到小王庄的王姓两家人经过一番收拾之后便匆匆离开村庄避难而去。临走之时带着金银细软,还有首饰衣物,看样子短期之内是不打算回来。
经历过“生死之交”,他们对这三位有救命之恩的“三兄弟”是非常信任。
仲逸借口在此小住几天,反正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差不多搬走了,王姓俩家便将自家的钥匙留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留个看门人还能防火防盗,只是临走之时将钥匙放回原地就行。
几日来轮番折腾,仲逸与罗氏兄弟都累的骨肉散架,美美的睡一大觉才是明智之举,最后来个自然醒那才叫一个舒坦。
中午时分,阳光洒在王家大院,一道亮光透过窗户照在了仲逸的脸上,因高墙与大树的交替遮挡的缘故,这个时段外加这个角度,才院中光线最好之时。
仲逸舒服的翻了个身,正对耀眼的阳光,立刻便醒了过来。
伸个懒腰,这才发觉肚中空空如已,想起了在凌云山的日子,饿了便去厨房找穆大娘。到了县衙做幕僚,自然是饭来张口,而今日只能自己设法解决这顿晚餐了。
他原本想着干脆找村民家买些小米咸菜之类的,凑合一晚就行。后来一想:“何不去地里帮老农干些农活,换的一顿晚饭,岂不是更有意义”。
顺着小路走了许久,仲逸看此处风景不错,几乎可将小王庄尽收眼底,只是枯草旺了些,只能看到各家的房顶与那窄窄的小路。
田间村民三五成群或双双结伴,毋庸置疑他们当是一家人,是那最为亲近之人在自家田地里辛勤劳作,虽有辛劳之苦,但也不乏朴素之情。
若从未离开义中村,此刻自己也应是这样的生活。
“这位兄弟如此雅兴,如此淡定自如,真令在下钦佩不已啊”,一个声音从仲逸的身后飘过来,嘶哑中带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仲逸扭头望去,只见眼前一个头发凌乱,衣衫破旧的男子,身上竟有斑斑泥迹,此人手拄着一根干枝,如同逃荒之人见到向他施舍的富人一样,正朝他这边走来。
但听这口中之言却远非如此。
那人一直低头不语,却是在旁边草堆上坐了下来就在他抬头理发之际,仲逸终于想起了这个声音曾经在哪里听过。
“没错,在下便是牛头山的大当家,前几日我们在大堂里见过”,说着那人已盘发束带,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
华老大却并未多少感慨之情,他淡淡的说道:“兄弟,起初,山寨昨晚突发变故,在后山路边的草丛中,亲眼看到你带众人下山,我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安顿好妻儿,换了身衣服,一大早便打听到王姓俩家人,跟踪你等三人……”。
言语间,华老大已全无几日前的那种威风,他苦笑道:“这年头谁愿意屈与人下无非是名利二字。这一点上我做得不够,丢了头把交椅,这结局也怪不得别人”。
此时仲逸已猜到其中大概:“我那位兄弟已告知我,你并非那般凶残之人,既你跟踪至此,相信也知道我等的为人,说说吧,昨晚到底发生何事你又为何来找我”。
事已至此,反倒有种如释重负般感觉,两人竟能畅所欲言。华老大开诚布公,将昨晚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仲逸听的出来:这个仇佶确是不一般,他既夺得头把交椅,还巧妙的让衙门的人介入此事,若换做其他人答应他那一个指头的“好处费”,他便没有了被官府剿灭的后顾之忧,自然稳稳的做那牛头山老大了。
想到这里仲逸心中一阵不屑之情:“可惜这个仇佶打错了算盘,那一个指头的好处费换不得他的安宁:要剿灭牛头山,何须此次王姓两家人之事有了华老大的协助,拿下这个山头更是易如反掌”。
仲逸轻描淡写道:“占山为匪本不是什么光彩之事,现如今山寨发生了这般变故,你何不顺水推舟就归隐乡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夫人在,或许还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华老大立刻来了兴致:“你这个小兄弟倒是实诚,此刻还想着关心别人,像我们这种人早就习惯生死了,寨上兄弟跟了老二我不怨他们,毕竟这帮小子
第26章 十几年前
话说仲逸回到王家大院时已是傍晚时分,罗氏兄弟看到桌上的字条写着他们的这位仲先生要去田间给老农帮忙,且还能为他们解决晚餐。可他二人却认为这是文人墨客游山玩水、吟诗一首的爱好,吃饭的事便不指望他了。
罗英用随身携带的碎银子向邻居买了一只鸡、二斤米,还有些散酒,虽说这小王庄是家家各扫自家门前雪,但若是舍得花银子,情况还是会有些许变化。
仲逸心事重重的回到院中才发觉自己空手而归,为不引起罗氏兄弟生疑,他便扭头准备前往邻家买些吃食,却见罗英喊他进屋吃饭。
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那看似还不错的饭菜,朱老大的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此地果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山寨二当家竟有如此离奇的经历,落草为寇或许只是他的无奈之举。
仇佶可能牵扯一桩大案,如朱老大所说,即便没有此次牛头山头把交椅之争,也要带这小子带回县衙好好审问,但此事已过了十余年之久,事关重大,或许不是他一个县衙能查办的。
仲逸想着:何不学学小王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现在却偏偏有件事无法使他置身事外:临走之时,朱老大告知衙门议事只提仇佶,不提山寨其他之事,这到底是为何
莫非与城中那位邹公子如出一辙这些人与衙门也有千丝万缕的瓜葛
除了樊文予,县衙还能拿点事的无非县丞、主簿还有典史等,会在这些人当中吗若果真那样,除了牛头山,另外还有两处更大的山寨,此事势必变得复杂起来。
可对于仲逸来说,他更在乎的是:樊县令究竟是否知晓这些事
此次他还会迫于无奈而将剿匪之事不了了之吗
或许这一切都要等他回到县衙之后再向樊县令请教了。
答应朱老大之事自然不便随意嚷嚷,只是近几日在牛头山中发生的事例外,因为罗氏兄弟也参与其中,他们目睹了整个过程。
……
夜幕下的小王庄与往日里并无异样,各家各户桌前或三两饭菜或散酒几盏,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众人庆幸牛头山未将黑手伸到他们院中,如此折腾一番够那些山匪吃一阵儿了,短期之内不会有大动静了。
村民们自然不会关心王姓俩家人究竟何时回来,也无暇顾及这三人为何要留在王家。做不了的事就压根不去做,想不通的事便不去琢磨是他们一贯的思维。
此时,王家大院一片安静,院外的荒草丛中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若影若现,大高个将手搭在小矮胖肩上,四只眼睛睁的老大,却似乎少了些警觉之意。倒与那刚刚饱食一顿的懒猫有几分相似:希望能出现一只硕鼠,但又似乎无法将其逮住,耗时到点给主人交差才是真的。
今晚注定将是一个多事之夜。
盯了半天也未见有何异常,仇佶派他们下山时暗中叮嘱:只找寻朱老大的下落,不管其他人。
高个子与小矮胖虽为仇佶心腹,但他们实在不愿与朱老大当面翻脸:头把交椅不管谁坐,都与他们无关,但这老大都不是好惹的。
天色渐晚,此二人如释重负般解脱:所幸朱老大未露面,他们也可以上山交差了。
夜幕下,秋风起,微微月光下,山林枯叶间却是黑黑一片,不知何时远处传来几声似猫非猫之叫,习惯成群结伴而行,平日里甚少单独行夜路,此刻二人心中竟一阵发毛。
高个子挺起腰杆,轻咳两声道:“此处是咱们上山的必经之路,上面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你还怕个甚”。
小矮胖看着高个子那强打精神却一脸蔑视的样子,他自然不甘示弱道:“谁怕了,谁不知道我心宽体胖胆子正,长这么大还从未有所惧,想当年……”
看来小矮胖今日的运气实在不怎地,这牛皮还未吹起来,便被地上一具黑影绊倒,他还想着继续将那“想当年”的故事编下去,却发觉自己身下压着软乎乎的东西,慌乱中竟然摸到一直手臂,明显感到那些许的温度。
“滚一边去,草包一个,让仇老大知道非剁了你不可”,高个子没好气的走过去,黑影正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一侧脸面紧紧的贴在那冰冷的地面上。
高个子将双指靠过去,确定此人已没了呼吸。
“过来,人都死了,还怕个屁呀”,高个子没好气的取出火石,片刻后一道明光亮起,二人不约而同的将尸体翻过身来,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鬼啊……,如同一大一小两只受惊的野兔,二人急速逃窜,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朱老大对仲逸这个装死的主意钦佩不已,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满脸不屑道:“这两个兔崽子,一点都不像老子带出来的”。
“不过也多亏高个子提前收手,不然老子快憋不住了”,朱老大向草丛中拍拍手:他的两位夫人什么时候学会猫叫了不过这模仿的一点都不像,喵喵,却是怪瘆人的,应该让她们学虎叫,母老虎那种……
这么一出活死人的闹剧,山寨上的人很快便对朱老大的“死”深信不疑:朱老大下山之时不慎跌落,受伤致死。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众人也就死心了。
王姓俩家人举家避难,朱老大“死于非命”,这正是仇佶最希望看到的,至于有人报到县衙,他认为自有那“一个指头”的好处费可以解决。
郝老四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只好认命,出于“兄弟”情义,仇佶派人下山寻找尸体准备下葬,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无非就是要亲眼看到朱老大的尸体而已。
其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了……
权当是山中野兽出没,尸体被它们光顾了而已,心怀鬼胎的仇佶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初衷,更加剧了这场看似漏洞百出闹剧的终结之声。
这不正是大家所期望的结果吗
牛头山一场争夺“头把交椅”的风波随着朱老大的“死”与王姓两家避难而无声的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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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义中村
中秋之晨,朝霞初现,天边白云叠叠,村中叫声连连,鸡鸣狗吠、牛哞羊咩之音不绝于耳。对有些人来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而对于耕农小户而言一年之计在于秋才是眼前最为实在的。
一直忙于秋收的村民们近几日格外兴奋,时节快至传统中秋佳节,一些妇人也不便出山下地,在厨房中忙着备些吃食。
村西头的王家大院中却冷清了许多,仲逸没有睡到自然醒,一大早便起床来到院中,看这乡村的秋之美。
原本打算留在小王庄观察仇佶的动静,孰料朱老大的出现立刻让整个事情变得清晰起来,此刻王姓两家人也已避难而去,如此便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此处。
按照罗氏兄弟的说法,继续前行便要穿过一片密林,路过几个小村庄,便是义中村,至于陆家庄,还要继续北行数日。
仲逸想着:尽快加快步伐,争取在中秋日赶到义中村,见过老姑之后再去陆家庄,设法调查一番当年那宗谜案也好给樊文予交差。
想到义中村,仲逸昨晚的兴奋劲还消散,此次又逢中秋节日,真是喜上加喜,归心似箭之意立刻令他坐不住。匆匆回到房中将罗氏兄弟唤醒。
罗英嘟囔道:“仲先生,不是睡个自然醒吗这才什么时辰啊”。
仲逸打开窗户,大声说道:“我们在小王庄与牛头山已耽搁数日,樊知县可是定好往返时日的。况且,我们正好去那个陆家庄看看,看看村中人怎么说此事”,他转过身来继续道:“顺便看看二位的推断到底有几分真来几分假”。
罗氏兄弟听的此言立刻来了兴致,片刻的功夫便站到仲逸眼前。
三人稍作收拾后便即刻启程,鉴于小王庄的失误,他们决定专选环境敞亮、邻里和睦的村庄歇脚,且三人分落不同人家入住,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
罗英建议如遇到实在不愿“收留”他们的村庄,可表明身份并与当地里长之类的小“官”说明情况,如此便可省去很多麻烦。
起初仲逸并不赞同此举,但思虑再三还是赶路要紧,况且发生牛头山之事,他对樊文予也有个说法,就当是为了再次遇匪而做的权宜之计吧。
一阵秋风一阵凉,一层秋雨平添几分凄凉。没有人烟的地方便没有生机,没有了生机便没有了兴致。
好在丰收最是田地间,农家人最知夏暖、秋凉、冬之寒。四季耕耘、起早贪黑,为的就是仓满囤满、吃穿不愁,奈何一个匪患如同白菜剥皮,层层扒去的都是可食之处。好在他们有吃苦耐劳的干劲,辛劳一年,这些人还能吃饱肚子,总算不至于挨饿受灾。
一路走来,仲逸仔细记录着当地风土人情、所需所取,如同户部某位老主事或老书吏一般:站在田间拿着账本,嘴里念念有词:田产、黍谷、农桑、税赋、人丁……
三日后,他们终于将附近相连的几个小村庄走访一遍,黄昏时分罗英指着前面道:“仲先生,下一个村子便是义中村,坚持一下,我们今晚就在那里留宿”。
仲逸想着若是今晚继续前行,到义中村必是天色已晚,见面多有不便,况且,当初离开村子时就是那可怕的夜晚,这次回去他绝不会再走夜路了。
想到这里仲逸若有所思道:“就在此地留宿,明日一大早出发到义中村,牛头山之事历历在目,我们还是不走夜路了吧”。
晚饭后仲逸独自来到院中,天空月儿正圆,一片祥和之意:明日就是中秋佳节,明日就可见到老姑了。
……
次日凌晨,罗氏兄弟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却未见仲逸人影,起初还以为他又去田间小溪边找寻灵感吟诗作赋去了,这是他们文人特有的习惯。
谁知推开房门却发现他们的这位仲先生依旧静静的躺在哪里。
罗英笑道:“仲先生,怎么还懒床了平日里你可比我们都起得早啊”。
仲逸躺在枕边,看到他二人便微微起身道:“哦,是罗英兄弟啊,我,,,不知为何感觉头晕目眩,身上一点气力都没有,所以……,就懒了一些……”,他的话还未讲完,又是一阵咳嗽气喘,看样子真是病的不轻。
罗氏兄弟急忙上前道:“这莫非先生是中了风寒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今日就不走了”
“不不不,”仲逸急忙摆手道:“不必如此,我们要尽快动身,或许出身热汗就好,若至义中村病情还不见好转,那你兄弟二人继续前行,我在义中村休息几日,回头在陆家庄会和”。
原来如此!
还有什么可说的看似合理的理由,外加扮相十足的“病态”,罗氏兄弟只能照办了。
清晨的阳光沐浴着乡村的山山水水,只是时至中秋,人们无法明显感觉到它那微弱的温度,片片飘落的黄叶和成熟的庄稼才是真切的感受。村中那个小石崖下的一汪清水依旧在静静流淌,那么的清澈,那么的干净。
与其他村庄一样,此刻义中村人正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一向忙于秋收的耕农们今日大多留在家中,妇人们已在厨房里忙着蒸糕捏面、洗菜淘米,即便平日里再节衣缩食,今日也是要酒肉管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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