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草堂
但今日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朱老大要“迎娶”压寨夫人,大伙都在忙着备酒备肉。所谓匪窝变“新房”,匪头做新郎,这纳彩、纳币、请期等习俗是看不到了,不过这红衣、红裤、红盖头还是要置办的。
朱老大此举无非是要显示他还有“婚嫁”这么回事,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山寨之上谁人不知其中奥妙
可谁又会在乎这些呢
白菜缺菜心,抛去菜帮子、菜叶子,最后才是那点菜心儿;山寨缺女人,僧多粥少难分摊,要让她们心甘情愿留下才能解决长久的需求,哪怕是起初反抗,也要设法最后顺从。
否则若遇个烈性女子,来个上吊自杀、绝食而亡寻死觅活的,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叫欲留人、先留心的“攻心”之计。
而据说这个“攻心制”的主意当时还是二当家仇佶想出的,类似这样的主意,在山寨还有很多,比如“岗哨制”、“钱粮并重制”、“山寨保密制”……
总之,仇佶一贯主张要给山寨“立规”,有了规矩:山寨也非普通山寨了。
只是此刻他对待仲逸与罗氏兄弟“网开一面”的做法,又是那个“规矩”呢
小木屋中,仲逸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仇佶,此刻他才发现这个二当家的左腿似乎受过重伤,只是方才在大堂中一只坐着并未察觉,如此近距离方才感到那“一深一浅”的不平之感。
罗英正准备原先那套说词,他甚至连肢体语言都用上了,希望能像对付郝老四那样,把这个二当家的应付过去:“我兄弟三人误入此地,岂劳如此招待若二当家真有善心就放我等下山,我们只是店铺的伙计,一路走来身上所带银两也所剩无几……”。
仇佶细细盯着眼前的这三位“兄弟”:“三位就不必演戏了,我四弟斗大的字不识几个,除了喝酒以外,他还真不知何为真来何为假”,他反问道:“这位兄弟眉清目秀,一身书生气,而你二位身强体壮,肤色体格与山寨上的兄弟如出一辙,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仲逸听的此话不比方才,而眼前的这位二当家更不是郝老四,仅仅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出:姓仇的绝不相信罗氏兄弟说得话。
罗氏兄弟也有所察觉,但话已至此,罗英只能继续演下去:“对啊,刚才不都告诉你们的那个什么四当家了吗”。
仇佶意味深长的望了望仲逸:“方才在大堂之上,王姓两家人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可你三人却镇定自若,几个小伙计能有如此定力莫非三位兄弟经常遇到这等场面”,
罗英正欲开口,却被仲逸制止,他知道:此处言多必失,说的越多,破绽越多,被对方察觉的也就越多,且刚才的那些谎言显然无须再继续编下去了。
仇佶围着饭桌端详一番,而后找个凳子坐下道:“怎么莫非是在下说错了吗隔壁王姓两家都是些粗茶淡饭,可那些人还勉强要吃几口,为何他们要活下去。而你们这里有酒有肉,如何连筷子都未动你们不是嫌弃这饭菜不好,而恰以为这饭菜太好了,是也不是”。
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防人之心……”,罗英说道。
仇佶哈哈大笑道:“防人之心三位不惧方才的场面,这小小的饭菜却要讲起防人之心了”。
看来此人早就对他们心存疑虑,此刻就差把话挑明了。
仲逸盘算着:从方才大堂的对话可知,此人与大当家存有分歧,且仇佶这个二当家的风头极有盖过朱老大之势,这种矛盾由来已久,寨中大部分人也倾向于听命于仇佶,只有那个郝老四还算忠于朱老大,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此刻,仇佶绕开郝老四单独与他们会面,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非奸即盗,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此事颇为蹊跷,只得以不变应万变了。
仲逸也慢慢坐下道:“我兄弟三人到底是何关系为何来小王庄又为何上的山寨这些与你,还有你的山寨有关系吗”。
相对而坐,罗氏兄弟立于仲逸身后,一副随时准备“护主”的架势,对面的仇佶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三位绝非等闲之辈。
仲逸同样明白:仅凭这几句话断不会说服仇佶的。
“若非我等留宿小王庄,便不会遇到你们的人,更不会上山,原本就不是针对你们山寨,所谓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即可,何必要刨根问底呢”,仲逸说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言语既出,反觉轻松起来,仲逸撕下一只鸡腿,若无其事的嚼道:“至于说钱财吗,我兄弟三人倒是带了一些,只是不能交于你们,如此也是为你们好”。
仇佶笑道“这位兄弟果然是高人,说话滴水不漏,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仲逸顿了一下,而后慢慢对罗英道:“告诉他,你都知道些什么”。
罗英自然心领神会,他顿了顿神,而后轻咳两声道:像这种拜把子、立山头,专干巧取豪夺、打家劫舍之事的山寨咱们蠡县有三个:黑山的铁氏兄弟、二道河的沙霸,剩下的就是这牛头山的朱老大。
末了,仲逸补充道:“如今看来这牛头山还有个仇老大才是”。
听到这里,仇佶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在下仅为山寨二当家,只是朱老大这人太倔,就拿这次王姓两家人说吧,在下想放他们下山,可还得要大当家准允才行,朱老大平日里性情暴烈,如若话不投机,万一有个意外也不是没有可能,在下也是为了山寨好……”。
“既如此,那就劳烦兄弟请示大当家的把他们都放了,我等要吃饭了”,仲逸故作糊涂,却下了“逐客令”。
仲逸继续“手抓肉”,罗氏兄弟正碰杯对饮,看样子这位二当家的确实该走了。
两盘肉、一只烧鸡很快被一扫而光,
第24章 王姑娘
夜幕下,牛头山上到处张灯结彩,大堂一片嘈杂之音,喝酒划拳、嬉笑打骂之声络绎不绝,看样子这热闹才刚刚开始。
山寨北侧一排房屋傍破而立,盖房所用之料皆以木材为主,算是山寨中最好的住处了。而其中一间正屋更是讲究:木檐下全新的原木门窗被擦的干干净净,木窗上一个红红的大“喜”字,门板左右一副大红联甚是醒目。
屋内红被叠床、绣鞋两双,大红剪纸贴于墙,红烛新光照帐幔,虽简易了些,但布置的还算有脸有面,对这种地方来说已实属不易。
话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可对朱老大来说便是人逢喜事“特豪爽”,在“大婚之日”,他竟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免去王姓两家人的赎银,且次日所有的人便可下山”,其中也包括仲逸与罗氏兄弟。
朱老大此举并非仅仅取悦于他的“新夫人”,原本取银赎人就是二当家仇佶的主意,此刻他突然来个免银放人,无非也就是众人显示自己才是这山寨中说一不二之人。
曾经向仲逸许诺要尽快设法让王姓两家人下山的仇佶面对朱老大的这个突然的决定并未乱了分寸,而是依旧在进行着他的计划。
很显然,放所有人下山,其中并不包括那名今日就要成婚的王家之女----------王姑娘。
新房之内两名妇人正忙前忙后,时而为王姑娘穿衣试装,时而又对她絮絮叨叨,话到深处竟触景生情,不免唉声叹气。
此二人正是朱老大的那两房夫人,当然这位王姑娘很快便与他们有同样的称谓了。
洗漱打扮自是女人的分内之事,“姐姐”照顾“妹妹”本无可厚非,不过其中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要看着这位“新娘”,不要让她自寻短见,也不要她溜走。
不过这两位只能陪道朱老大与众兄弟们喝完酒为止,至于入洞房之后的---------人多只会碍事。
王姑娘是他老爹的掌上明珠,今年年方十七,原本已许配给人家,正是谈婚论嫁之时,家中嫁妆都备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谁料想发生眼前这么一档子事。
乌黑的发髻中那只明晃晃的金簪正反着淡淡的烛光,随着她那抽泣之声而左右摇晃,一身大红外衣无法掩饰小姑娘那一双泪眼,从未想过自己的大喜之日竟是这般景象。
虽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但王姑娘平时吃穿不愁,家中自是娇生惯养,那里受过这等惊吓。自从来到牛头山后,几次想到过寻短见。但每每准备之际她却连下手的胆量与勇气都没有:那锋利的剪刀、血淋淋的伤口……,想想都害怕。
再想想想着自己的家人都还在,只得来日方长,以后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所以王姑娘还是抱着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刻身边也没个亲人,王姑娘忍不住又哭出声来,惹的旁边两个“姐姐”也双双抹泪儿: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我说妹妹啊,你可千万要想开了,谁让咱们是女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大当家的对咱们还不错,别看他一个粗人,除了醉酒骂人外,平日里可从不打女人,就是钱财上抠了一点,不过这山寨上有财也没地儿花啊。两位姐姐在开导着:“嫁鸡随鸡,过一天算一天吧,起码吃喝不愁……”。
虽是伤心之处吐露心声,但这两位妇人对朱老大并不惧怕,而且似乎已经习惯山寨的生活,并早已接受了朱老大这个“男人”。
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日久生情吧。
王姑娘听完两位姐姐的话便停止了哭泣,看着开导见了成效,二人急忙取来胭脂盒准备再次上妆,但刚缓过神的小姑娘抬头望着房中奇特的装饰,再看看自己身上不太合身的衣服,突然又“哇”的一声,很快便泪流满面了……
两位妇人似乎再也没有耐力哄这位新妹妹了,折腾一天也累的够呛,二人便找地儿各自坐了下来。
不经意间,两个身影从窗外掠过,速度之快,以至于她们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揉揉双眼再细看一番,却是一切如故,窗外不远处依旧一片喝酒划拳的喧闹之声。
“不会是那个不长眼的小子提前来闹洞房的吧”二夫人说道。
在一旁的大夫人打个哈欠,稳稳的坐在凳子上,屁股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嗨,管他呢,你我当初不也被他们爬窗偷听嘛这些个缺女人的汉子们也不易啊……”。
与此同时,王姑娘停止了哭泣。
是的,哭声停止了,大概是哭一天折腾累了,不然此刻她应该大喊一声才对。
两名妇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欲回头却感到身后一阵快风袭来。
顷刻间,三人的嘴巴已被封上,那双放大的瞳孔中却满是惶恐之神。
只见来人环视四周而后轻声道:“三位姐姐不必害怕,我们是县衙的差役,是来救你们的,千万不要开口大叫”。
县衙救她们王姑娘立刻乖乖的闭上了嘴巴,虽不谙世事,但官与匪她还是能分的清的,至少能知道他们不能干什么。
罗氏兄弟舒了口气,看来这三个女人并非不可理喻,这样省的他们大费周折。
唯一女子与“小孩”难处也,当差多年,他们深知两种人是最难应付的:明明是为他们好,还得解释半天,有时因误解甚至会破坏他们的计划,弄巧成拙了。
但有时偏偏会事与愿违。
刚被松开嘴巴的两位妇人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两位好汉,不管你们是何人,也不管你们要带王妹妹去哪里,但我们二人还想留在山寨”。大夫人看看二夫人道:“这么多年,我们已习惯这里的生活,且我们都为当家的生儿育女,此处就是我们的家啊”。
罗氏兄弟愣住了,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对啊,对眼前这两位妇人来说,朱老大就是他们的男人,牛头山也就是他们的家。
末了,二夫人怯道:“你们是县衙的不会把当家的抓进大牢吧虽说他劫些财物,可杀人之事却从未干过,而且对寨上兄弟也是极为照顾的……”
罗英心里犯了嘀咕:如此看来这朱老大并不像仇佶说的那样凶残,还有不少人念他的好。
罗勇上前打量着这位二夫人,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虽没有王姑娘那般年轻,但那圆润的身子里满是成熟风韵,别人大喜之日,竟把自己打扮了一番,那浓浓的胭脂味刺如鼻中,让人浑身不适。
这个该死的朱老大,粗鲁之人竟有这般艳福……
“管不了那么多,仲先生让我们救人,既然她们不愿走,也不强求,久留此处会节外生枝”,罗英无法继续听这二位妇人一番儿女情长了。
压寨夫人,还真能“压”得住场面,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二位妇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大喊大叫。
罗氏兄弟带着王姑娘悄悄的出了房间,身后的大小夫人心中竟有一种解脱之感。
女人,甚至说“人”都一样,占有欲与私情是与生俱来的。
一个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姑娘与自己的男人成婚,作为“前辈”,她们心中当然不是滋味。
方才帮忙穿衣收拾房屋,还开导这位王姑娘,只是朱老大的吩咐,且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二人能一番劝说已实属不易了。
既然有人将王姑娘救走,对于她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至少不是什么坏事情。
只是,这一层意思能否被还未成婚的罗氏兄弟理解呢
第25章 此人不简单
次日清晨,折腾一天一夜的牛头山寨并未安生下来,二当家仇佶喊了半天要救华老大,但终究还是没有派人下山。
石老三与刀疤脸的言行与二当家有异曲同工之妙,众人很快便领会了其中的奥妙所在:只见雷声不见雨点。
郝老四终于醒酒了,他当然不相信昨晚发生的那一幕。
“弟兄们,昨晚山寨所发生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三夫人还未圆房就下山而去,大当家不知去向”,仇佶环视四周大声道:“定是那王姓两家人所为,这两家人同时消失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终于轮他把持局面了。
屋内立刻安静了下来,对于其他人而言,无非就是在看堂上那几人的表演而已。
“二哥,这话你都说一百遍了,既是他们所为,那还费什么话带兄弟们下山去小王庄啊”郝老四管不了那么多,只悔不该昨晚贪杯。
仇佶一脸无奈道:“四弟啊,可你想过没有:这些人既敢如此大胆,定是有人给撑腰,且有高人支招啊,他们早有准备,咱们贸然下山非但救不了大哥,还有可能中了这些人的圈套”。
郝老四显然没有那般理性:“什么圈套不圈套的山寨众弟兄还怕一个小王庄不成况且一个小山村能有什么高人”。
仇佶反问道:“那若是官府之人呢若是官府之人知晓此事呢我们这一下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郝老四不耐烦道:“那二哥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仇佶早就胸有成竹:“这样吧,马上派几个可靠的兄弟去小王庄秘密打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
此举倒是无人反对,别看这些人平日里称兄道弟,但到紧要关头还是保命要紧,万一遇到官府的人可就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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