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草堂
宋洛儿对此不甚了解,她也不着急表态。
当然,一向书卷气息浓厚的洛儿还有另外一层心思:早就听仲逸说他这位师姐的谋略与他不相上下,如今她就是想亲眼看看她的这位阿姐到底有多厉害。
仲姝没有洛儿这个心思,此事她早有所耳闻,蠡县不比济南府,大事小情的,很快便传的人人皆知。就连她这个仲先生的阿姐,也被县衙的人问过,好在她有户册,也有仲逸这个证人,这才过了一关。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她只是个女子。
如同在凌云山,无论所遇何事,必须形如止水、面不露色,此举确非寻常人可见。
片刻之后,她起身微微道:“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宋洛儿一脸茫然,却见仲姝继续道:“不知师弟所言关闭城门是否此意”。
果真是一师所教。
仲逸上前为宋洛儿递上一杯热茶,他笑道:“娘子莫急,听阿姐把话说完”。
仲姝继续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各都司、卫司在通道、要塞、码头皆有设卡。深山老林不会处处布防,但码头与河岸的守卫想必更多,如此一来,蛰伏下来的流寇自然不会铤而走险,他们必定还在各州、府、县滞留,只不过他们藏身之地一时不被人察觉而已。
他们之间必定有某种联络方式,此刻应该都到一起了吧”。
仲逸摇摇头:“师姐,他们之间有一定的联络不假,但要是说聚到一起,恐怕还不至于吧近日各地有城门的早已将城门关闭,没有城门的早已设了守卫,要见一面谈何容易”。
仲姝笑道:“这批倭寇既能来我大明蛰伏数年之久,想必他们的胆识与才干也非常人可比,就那小小的城门与城外的守卫岂能奈何的了他们”。
仲逸心中一惊:原本只知道沿海岸一带才是重点布防之处,事发之后,朝廷下旨沿海一带短期之内片帆不得下海,若是在地面上找船再下海,下海之后又无人接应,加之如今北方进入隆冬之季,若是没有遮风挡雨的大船,仅凭一条小舟是断难远行的。
如师姐所说,这些蛰伏下来的流寇必定通过一定的联络方式聚到一起,如此做既可以做到相互照应,更会在关键时刻做个了断。
“没错,越是在这种情势之下,他们越要这样做”,仲姝重复道:“待时机一到,便可一举擒之”。
尽管师姐也这么说,但仲逸还是心有不安道:“师姐,此次我们能成功吗樊知县力排众议听从了我的主意,况且此事关乎我大明之威,容不得半点意外”。
在其位谋其事,仲逸此举并不意外,但仲姝却并不安慰他,而是默默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事关多个州、府、县,能不能在蠡县发现他们的踪影就要看天意了”。
宋洛儿一副认真品茶的样子,心中却想着那个叫凌云山的地方: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能出这等非比寻常之人
想起那日仲逸在自家房中看着那副高山流水之画的神情,此时她觉得这茶都已变味了:看来仲姝在仲逸心中的位置是永远无人可替的。
……
数日以来,各地在一片声势浩大的搜捕声中一无所获,之后其他各地皆已缓缓打开城门,除了严格在各处设哨设卡之外也就没有什么新的举措了。
各级衙门的官吏皆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好在大家都没有搜到流寇的影子,如此一来,虽说是没有功劳,但起码也丢不了性命: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结果,朝廷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与其他州县不同的是,蠡县关闭城门的时间半月有余,城中百姓怨声载道,更有一些外地客商无法支付客栈的酒菜住宿银子,他们只得来衙门撒气:若是没有个说法,他们死活不走了。
樊文予对此早有防备,他只得吩咐客栈东家让这些外地客商继续住下,至于吃喝所用银两全部由县衙供给,并承诺会尽快打开城门。
如此一来,好多人便如法炮制,其中不乏当地的一些住户,樊文予只得命沈尘一一核实身份,如确因此次关闭城门而造成不便者适当发些补助之银,若是冒名顶替者则严惩不贷。
另外县衙在城中搭棚施粥,此举既为安抚一些乞丐流民,亦可借此将一些闲散人等聚在一起便于核实身份。只是考虑到同样有人冒名来吃闲饭,樊文予只得命人合理分配米粥的的稀稠度:既不能饿死人,也不能让吃的过饱。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不缺吃食之人便觉得索然无味,自然不会来浑水摸鱼。
煞费苦心,总算是将城中的民怨压了下来,只是樊文予此刻心情如城中百姓一样,他们都希望尽快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关门大战。
这日午后,樊文予接到知府衙门的文书:布政使在各地巡查,后天便到蠡县,望他全力做好迎接准备。
得知这个消息后,樊文予是既
第56章 过招布政使
话说樊文予正被布政使吴绍然一顿训斥,估计吓得都要魂不附体了。而作为幕僚的仲逸则只能候在门外,当然,像这种场合,沈尘也是进不去的,二人只得商议着先回房,等樊文予出来再说。
客堂中,樊文予终于聆听完了吴绍然的训示,他下意识的摸摸脑袋,确定还完好无损的长在自己的脖子上,这才缓缓神情,唯唯诺诺道:“下官已差人备好饭菜,上宪一路劳顿……”。
樊文予的话未讲完,吴绍然却摆摆手道:“本官冒着风寒天气到各地查看,难道就为了你这一顿饭菜”。
吴绍然向他的随从递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上前一步道:“其他人先散了吧,樊知县留下”。
众人退却以后,屋中只剩吴绍然与樊文予两人,不过这位布政使大人的脸色似乎稍稍缓和了些:“樊知县,刚才人多眼杂,本官给你留些面子,此刻就你我二人,你总该说实话了吧这蠡县关闭城门一月之久,里边到底有何门道”。
樊文与心理想着:这还叫给我留面子刚才差点吓个半死,如今又问这关城之事,若是不说,那还不得立刻就要了我的小命
事到如今,只能将这计划告诉他了,如若不然,这位布政使大人一怒之下命人将城门打开,那他之前的努力就全付之东流了。
“启禀上宪,下官打算先关闭城门一个月,之后再到个村搜查,之后……”,樊文予便将仲逸的瞒天过海之计向吴绍然复述一遍。
听的此言,方才刚刚缓过神来的吴绍然再次眉头紧锁,见他一言不发,樊文予心中“咯噔”一下:莫非布政使觉得他这个主意不可行
屋中红红的炭火正旺,偶尔发出一两声“嘶嘶”的响声,轻轻蹦出的火星溅到地上,冒着点点青烟,而后便很快熄灭了。
此刻县衙一片安静,谁也不敢喧哗,而屋中更是静的可怕,不经意间,樊文予的双腿已开始打颤,他只得尽量调整气息,但双脚却丝毫不敢动半步。
突然,吴绍然打破了这片安静:“这个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是怎么想出来的
难道吴绍然要降罪于我还是想问问计划的详细步骤
樊文予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吴绍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思量着:此计是仲逸所出,若问起具体细节只有他最清楚,可若是要追究起来,他怎么能害了自己的兄弟呢
想到这里,他只得微微道:“实不相瞒,这个主意本是下官的幕友仲先生想出的,但毕竟是经下官同意,若要怪罪,都是下官一人之错”。
吴绍然向下瞥了一眼道:“哦想不到这小小的蠡县,还有这等高人不过看的出,你倒是个敢作敢当的主”。
高人樊文予心中一阵窃喜:看来布政使大人是同意他们的计划了
正在得意之际,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句:“去,把这位仲先生叫进来”。
樊文予立刻转身欲离去,谁知吴绍然叫住他:“不,是‘请’进来”。
樊文予急忙应承一声,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
片刻之后,他便带着仲逸来到吴绍然面前。
“见过布政使大人”,仲逸施礼道。
吴绍然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只见他眉清目秀、气度不凡,虽是一身布衣,眉宇间却是一种浓浓的书生之气,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莫名的距离之感。
阅人无数的吴绍然敏锐的察觉到:这种距离感既来自一种自保的难以靠近,亦是在平静表面下难以察觉内心的远不可及。
显然,一旁的樊文予没有这种境界,甚至他都无法察觉这种距离感。
吴绍然的眼光再次从仲逸身上快速扫过,他的脸上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不苟言笑,只是淡淡的一句:“仲先生不必多礼,听樊知县说这个关门之计是你的主意”。
仲逸抬头却见眼前这位二品大员面无表情,脸上一副慢慢悠悠的神态,清瘦的脸庞中眼眶稍稍凹下,但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却格外有神,在二品官服的衬托下,那便是一双随时可以决定别人生死的威严之光,不怒自威的神态那都是最起码的。
仲逸心中暗暗道:“此人绝非常人,怪不的樊文予吓成这样”。
当初在济南府搭救师兄时,他曾见过那二品都督佥事、三品卫司指挥使,还有亲自过招的都督府四品张和。
此刻,我还怕这个从二品的布政使吗
二人在片刻间打量对方一番,仲逸立刻恢复神态,他上前一步道:“此事牵扯太多的州县,若是按照常理一一搜捕,必定是顾此失彼,如今各都司在沿海重点布防,各通道、关口设重卡,流寇绝不会铤而走险,他们依旧在蛰伏中。故此,我们必须要采取非常手段而为之……”。
樊文予敏感的察觉到吴绍的脸色已完全缓和下来,他不由的再次端起茶碗,丝毫没有打断仲逸的意思。
“好,若果真如先生所言,此举倒确不失为一个良策,看来本官还要对蠡县大加赞赏才是”,吴绍然听完之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温和的神色。
第57章 收网(上)
“你说这么冷的天,不知吴大人唤我们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呢”。
“这还要说吗除了那倭寇子,还能有什么事”。
“谁说不是呢,眼下这搜捕流寇的差事办的一点眉目都没有,若是布政使大人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
布政司的客堂里,各地知府、知州聚在一团炭火前交头接耳,表面一团和气,众人心中皆是提心吊胆、心惊胆战。
十日之后,吴绍然如期回到布政司,他早已差人让各知府、知州前来布政司待命。他们接到指令后自然不敢怠慢,稍作收拾后便立刻启程,此刻已全部就位。
午后,吴绍然在一群属员的簇拥下来到客堂,众人急忙整理衣冠,纷纷走了进来。
吴绍然开门见山道:“此次传唤诸位还是因为上次的差事,本官亲自去各地查看一番,你们的差事办的好啊”。
此言一出,底下立刻慌成一片:若是将他们全部治罪倒不至于,但若是揪出一两个杀鸡儆猴,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这些人都想错了,他们的这位布政使大人要反其道而行。
吴绍然严令道:“从明日起,各府、州县继续加派人手,那怕是征调壮丁也行,在城中、城外、山村、山谷,总之只要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一遍,声势一定要大。本官刚见过指挥使大人,他们那边也会增加人手”。
众人这才缓了口气,看来这次乌纱是保住了,布政使大人也没有发那么大的脾气,真是要谢天谢地了。
吴绍然向底下望望,他继续道:“那个州县要是把此事办成,今年吏部的考核,本官第一个举荐他,本官给朝廷的奏章中指名道姓为他请功”。
底下立刻一阵骚动,却听台上咳嗽一声,众人这才急忙闭住了嘴巴。
末了,吴绍然刻意强调:“差事办好了,本官有重赏,若是办砸了,本官定不会饶恕你们。千万不要像蠡县知县那样,弄出个关闭城门一个月的架势,结果呢,其他地方连搜都未搜,听说还抓错了人,就因为人家不会说话……”。
换到其他场合,此番话定能引来哄堂大笑,但在这布政使司衙门里,在吴绍然面前,可就不敢这么放肆了,众人最多也就是微微点头而已。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眼下这个档口,那个州县没有发生几宗荒唐之事蠡县的情况绝非偶然,亦非孤例。
但对于蠡县关闭城门如此之久,所有的人确实没想到。原本还有些地方想模仿蠡县的做法,如此既可作出一副办差用心的样子,同时也省事不少。
不过这现如今的情势下,看样子是没人敢这么做了。
终究是二品大员,吴绍然在只言片语间,便将他的想法准确传达给这些州县父母官,且还能不露声色的刻意提到蠡县,加之他的一奖一惩之策,软硬兼施、恩威并济,也算是恰到好处了。
隆冬之季,呼呼北风,数日之后,又一次大肆搜捕的行动伴随着议论纷纷的消息,如同这寒风卷地般的传遍了大街小巷、村头庄尾,甚至于荒野山谷。
只怕那些荒山野林中的鸟兽都要受惊了……
而对于蠡县的百姓来说这些都是次要的,眼下他们最为关心的是关闭了一个月之久的城门终于打开了,众人如圈在栅栏的牛羊一般,纷纷涌出城去,那怕不是真的要外出,就是透透气也好。
憋的太久,原本好多压根不知布政使为何职的人们,这次却打心眼里感谢他,否则他们城外的亲人无法团聚,这个春节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县衙中大部分差役被派到各山村、山寨、山谷,而蠡县城中守卫则明显松懈下来,城门口虽设岗设哨,但已全无往日的严格盘问,看上去也就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而已。
一时间来,蠡县关闭城门的举措成了保定府乃至直隶的笑柄,其他州县自然不会效仿,但城门的守卫却比以往更加严格了。
这一点,与蠡县恰恰相反。
消息传开后,不少外来客商便选择住在蠡县城的客栈中,即便绕道一些,也为图个清静,眼下唯独这蠡县城最是安静。若是到其他州县,仅是那一顿盘问就得被扒一层皮。
不过,城门的守卫头领刘三这几日却片刻不得怠慢,天气寒冷,樊文予特意恩准他在门口搭个小棚,里面几盆木炭,在别人看来,这个刘三整日里坐在火盆旁也就是混日子而已。
而刘三自己心里却一清二楚:这只是个幌子。
就在决定打开城门前一日,樊文予单独传见了刘三,当时仲逸也在场。
樊文予当面下了严令:从开城门之日起,要密切观察进出之人,尤其是进城的陌生面孔要格外留心,务必要做到内紧外松,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来县衙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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