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草堂
平日里这些人以种地为主,收成不怎么好,也有养殖牧马的,或者挖盐或倒腾的一点其他矿产。女人
第668章 小小寺(中)
“城南薛家大公子捐银千两,记功德簿、送平安符两道,永保安康……”。
大空寺,院中一个硕大的香炉前,一个大和尚说着什么,一旁几个小和尚毕恭毕敬跟在后面,嘴里是一阵规律而又低沉的声音。
看样子,这僧人应该是寺里的主持,他此刻正在‘主持’着一场重要的仪式、一个与捐银子有关的仪式。
一旁偶有行人路过,不由转过头,纷纷朝这边望来。
冯三保手里拎着一个木桶,木桶里装了一半之余的水。他若无其事的拎着,缓缓从一侧走过去。
自始至终,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偏移,就如同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过路人一样。
实际上,这种类似的场景,他不知看过多少次,看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再怎么隆重、再怎么人多,那也只是个形式而已、十足的形式而已。
“薛公子祈福,大家快跟着一起来啊,沾沾福气……”,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大概是捐银仪式结束了,围观的人立刻凑了上去。
“功德箱,一文不嫌少、一两不嫌多……”,一个小僧侣模样的青年,抱着一个小木箱,箱子顶端是一个圆圆的孔,若是铜钱或银子,刚好可以塞进去。
‘哐当……’每每响起这么一声,那小僧侣总会说一声:‘多子多福、安康一生……’之类的吉祥话。
而听到这些话的人,也会频频点头,恭恭敬敬向和尚们说上几句,得到也是同样频频点头,而后便是那似懂非懂、规律低沉之音。
日子久了,大家都熟悉了这样的场景,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再熟悉的场景,有一样东西是绝不能少的:银子。
用和尚的话说,如果没有银子、足够的银子,那便是没有诚意、足够的诚意。
去祈福,没有银子可以,但绝不能没有诚意,可是,这诚意又从何而来呢
这话,该怎么说呢……
抽竹签的地方在另外一个房间,有两个小和尚负责‘抽签仪式’,隔壁两侧房间中,两个老和尚则负责解读签文的意思。
但凡这种情况,人们往往关心的是‘大悲大喜’之类的签文,而至于那些‘不上不下、可有可无’的,则往往不必过多关注。
这种情形之下,银子也是必须的:上上签嘛,自然是要掏几个银子了,图个吉利嘛,都要交好运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如果是抽到下下签,那就更要掏银子了,为了讨个好兆头嘛。既然都要倒大霉了,还不多交点银子设法避一避、让一让,没准就会化险为夷、逢凶化吉呢
呵呵,这真是不错的活计:一个竹篓,一堆竹签,几个僧人,也就是那些话,天天这么重复说着,从来都是如此。
只是人们没有发现:靠左一侧房间中的老和尚,他总是解读下下签,而他所说的那些话,往往也是有些相似的。
至少,也是大同小异。
而靠右的那间房中,每次出来的人都是喜笑颜开,自然是听那个和尚说了不少吉利、好听的话。
谁不喜欢吃好的、穿好的、听好的人之常情嘛……
“仲大哥,你说……,这东西,真的有这么灵验吗”。
来到大空寺,慢慢悠悠转了半天,程默还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他看到抽签后,似乎有些手痒痒了。
仲逸微微摇摇头,慢慢驻足道:“这个嘛,就看你怎么看、怎么想了……”。
“哦愿听这位公子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程默施礼笑言道:“还别说,仲大哥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感觉,尤其那句“怎么看、怎么想”,简直神了”。
这小子,多半就是个捣乱鬼,好在还能知道个大概:他们来这里,可绝不是为了烧香拜佛的。
人最难克服的就是自己心里那道坎儿,所谓的‘鬼神’,实际上也就是自己心中想出来的。
那么,所谓的‘害怕’,或祈求保佑,又是来自什么呢
仲逸觉得这些事儿,或许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更何况对程默呢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到底灵验不灵验,既然来了,亲眼看看呗’。
仲逸说的没错,程默也确实早有此意。
‘仲大哥,还是让我先来,他想说什么便是,你是贵人,不能随意被人指点’。
程默一脸的坏笑:“今日,我倒要看看,这寺里和尚,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来到那间抽签房,仲逸假装看墙上的壁画,程默则缓缓上前,来到签篓前。
‘吧唧、吧唧……’,突然一根签子掉在了地上。
“下下签这是什么意思”。
程默虽不太懂这个,但还是看出:这似乎不是好个‘兆头’。
那负责抽签的小和尚施礼道:“施主,小僧只是负责抽签房的杂务,解读签文还要请大师傅才行”。
说着,他指着靠左一侧的屋门道:“拿着竹签,从那个门进,有大师傅在里边……”。
程默望望仲逸,再微微向小和尚施礼回复:“多谢小师傅”。
才走几步,小和尚又叮嘱一句:“清静之地,切勿喧哗,人生一世、起起伏伏,心诚则灵啊……”。
呵呵,程默将手伸进衣兜,摸摸那之前准备好的银子,心中默默笑道:放心吧,我程某人的‘心意’可‘诚’了。
进了靠左的房间,果真见到一个有些发福的和尚,这便是那个小和尚口中的‘大师傅’,专门负责解读‘下下签’。
“请大师给看看……”,程默毕恭毕敬的将竹签递了上去,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一刻,他倒似乎真的在等待着‘命运的点拨’,一入神,差点陷进去了。
“哎呀呀……”。
冷不丁的,还以为是从哪里冒出来怨妇。
这位‘大师’继续道:‘破财、遇小人、诸事不顺,若不得以及时化解,恐有牢狱之灾,不妙、不妙啊……’。
程默低着头,默默盘算道:“照这么说,就是所有倒霉的事儿,都让我一个人遇到了呗,我就是个大倒霉蛋,是吗”。
那大和尚脸上微微一怔,而后竟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施主倒是个直肠子……”。
倒霉之人最怕别人说自己倒霉,而当别人说‘这种倒霉只是暂时的,还可以化解’时,那便是整个人都亮了。
然而程默不是这样的人,首先他并不倒霉,其次是他本就没有将这所谓的抽签,当做是一种‘正事’。
无论表面看上去多么严肃、甚至于‘神圣’的事儿,只要心怀一颗‘玩耍’的心,那便是要失去本来那点意思了。
“大师啊,这可怎么办呢此事……是否可有化解还请大师能指点一二啊”,嘴上这么说,程默早已等着这位和尚接下来的表演了。
那大和尚,眉宇间露出一层得意的神色来,只是平日里习惯了压制自己的情绪,这才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嘛,世界万物、相生相克,所谓没有绝对不可破之物,也就没有不可破之灾,只要方法得当、时机合宜,还是可以化解一二的……’。
大和尚将闭着的眼睛挤出一道缝来,郑重其事道:“施主
第669章 小小寺(下)
当高手遇到高手,很快便能看出来——谁是更高的高手。
在那和尚面前,自以为扮相十足的程默,却被一个拎木桶的中年男子看出心思来。
当然,这个中年男子是冯三保。
察言观色本就是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一项本事,这与算命本身并无多大关系,不过就这一点来说,冯三保是够格的。
话又说回来了,那些所谓的占卜之术,又何尝不是察言观色、看人下菜呢
对个真正的高手来说,这都是明的不能再明的事,只有那些愚蠢、自认为善良和执着的人,才会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
而有的高手、很聪明的那种,他们也往往烧香拜佛,然他们每每此时并非将命运交给神灵,而恰是在此时开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对话’而已。
人,最难看清的人,或许就是自己,而要像别人一样的看着自己,从而自己与自己对话,这是需要一定的条件的:比如说,假设神灵的存在,而后用一种奇怪的方式、与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在对话……
看着墙上的壁画,仲逸缓缓挪动脚步,脑中想了这么多,已算是自己与自己的一场对话。
这一点来说,程默还无法做到,仲逸也无法与他交流。
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靠近左侧那间房屋前,在一旁的还有同样在看壁画的人、闲人。
想图个心里安慰的人多了,而果真想让神灵庇佑自己的人更多,那怕是最后再转化为——求个自我心里安慰。
也管不了这么许多,程默既没有与他自己对话,更没有为自己求个心里安慰,他有‘正事’的。
原本以为可以好好戏弄一番这个和尚,但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冯三保,真是不算意外的意外。
“这位老哥,你是和尚还是像我这样的人,来求签来了”。
见到冯三保后,程默显得有些不悦起来:“但也不对啊,你拎着个水桶干什么难道你是在这里做杂务的”。
冯三保微微点点头,那个负责解读签文的和尚施礼道别,向旁边一间屋子走去,从大厅而言,还是靠左的方向。
想必一会儿有人再抽到下下签,还是会被带到他那里去的。
冯三保并不着急,他将木桶放下,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我是谁与你方才的问题,有关吗有什么关系呢”。
这便是高手,一听此话就知道不是个等闲之辈。
程默下意识退后一步,不由的握紧拳头,长长舒口气,之后又放松、全身的放松。
在这个地方,‘武斗’是不大现实的,但要‘文斗’,起码要保持脑子清楚。
最明显的,就是嘴上不能饶人,否则便占了下风。
呵呵,昔日翰林院侍读学士的跟班,绝不是浪得虚名,不信,到京城那犄角旮旯处、打听打听去……
“当然有关啦,我方才与大师说的好好的,你凭什么打断既不是和尚、又不是大空寺的人,是不是有点话多了”。
程默一副不甘示弱的样子:‘退一步讲,即便你是这里的人,但我与大师交谈正欢,如今他又莫名其妙的离去,这又怎么说’。
末了,他觉得还不过瘾,又补了一句:“你能解读签文吗如果能的话,为何不搬把椅子坐这里呢或者起码也要剃个光头,说声阿弥陀佛。如果不能,你又为何打断我们,凭什么”。
当‘有心捣乱’和‘无心多言’搅和在一起,那便是无尽的话题、生出诸多无端的缘由来……
冯三保并未言语,他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待程默终于不再说话了,他这才慢慢开口道:“施主,你这……不是来烧香拜佛的,是来找事的吧”。
实打实的高手,一眼就看到‘根上’了。
程默微微一怔,有些牵强道:“来这里当然是为烧香拜佛了,但有人搅了兴致,签文解读不了,还说我是来找事的,有天理吗”。
‘还有天理吗佛门净地,我看那个敢胡说’。
程默抬高了嗓门,向门外喊了起来:“来,请大伙儿给评评理,是我没有诚意吗”。
与仲逸等在一起看壁画的还有几人,大家见状纷纷朝这边走来。
“佛门净地,你们这样喧哗……真的好吗”。
“都到这里了,还能有闲心争吵,这位兄弟不简单啊……”。
众人这么说着,冯三保有些不感兴趣,他默默的提起木水桶,准备要离去。
程默再次喊了一句:“这位老哥,别走啊,让大家评评理,你到底该不该打断我”。
这么一说,冯三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望望众人,似笑非笑道:“这位小兄弟,看来,我今日是走不了了”。
这时,仲逸上前,先向程默打声招呼,再将目光落在依旧皮笑肉不笑的冯三保身上。
“以我看啊,这位小兄弟确实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思”。
片刻之后,仲逸开口道:“这位老哥也是无心一句话,并无恶意、更无不得体之处,你愿听就听,不愿听不听便是,为何处处揪住这一句不放呢”。
一旁的众人也纷纷顺着这个话题帮衬道:“是啊,是啊,你不愿听他的,可以继续听大师给你讲解签文嘛,还不让人家说话了”。
更有人说:“看这位老哥长得慈眉善目,又在这寺里干活,想必也是个厚道之人,为何就不能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呢”。
好吧,才多大会儿的功夫,程默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万般的不是都指向了他一个人。
人群中有些异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陌生的面孔也越来越多。
这些面孔,一看就不是来烧香拜佛的人:横着的肌肉、板着的脸,个头匀称,凶凶巴巴的眼神,俨然看家护院、打手的模样。
“那……照这么说,我不理你就行了,直接再请那边的大师父继续解读签文便是”。
程默有些‘吃力’的从人群中穿了过去,其中能明显感觉到几条硬邦邦的臂膀、练家子的感觉。
“都散了吧”。
冯三保说了一句,似乎觉得那里有些不妥,这才语气缓和道:“大家都挺忙的,这里没事儿了”。
片刻的功夫,围观的人皆已散去,尤其那新来的陌生面孔,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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