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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记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深o

    李予安长她一岁,而女孩发育时间较男孩早,因此两人的身高倒也无甚差别。走在一起,都是一样的粉雕玉琢,慕青长相可爱出色,李予安气质清隽出尘。

    一路随着李予安来到山下的小镇,今日正好是赶集时间,街上人流如织,各种商贩叫喊声此起彼伏。

    李予安不喜陌生人触碰,几乎是有人一碰到他,他清淡的眉头就要一皱。

    突然,正跑上跑下,忙着购买物什的慕青将刚买来的一物件插在李予安的发上,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与李予安及其搭配。

    清晨的闹市上,穿着玄色锦衣的公子对着身前素色衣衫的孩子哈哈大笑,笑声清澈,引来路人旁观。

    看着面前哈哈大笑的慕青,李予安只是神色及其平静地将别在头上哦物件拿下来。

    是一只荷苞,半开半绽,极为清丽。

    李予安默默无奈地叹息,及至人少的地方,他突然将慕青头上的玉簪扯下,霎时,慕青一头如瀑的青丝滑落。

    她手上拿着一支甘蔗,此刻正瞪大了眼,长长的睫毛仿若扑扇的蝶翼,肉圆圆的脸上挂着甘蔗渣,只是说,“李予安,你干嘛啊”

    李予安却不由分说,给他盘起了头发,从衣袖中拿出一直木簪,上面镶嵌了一只红豆。

    “刚才看到的,觉得挺适合。”

    等他给慕青盘好头发,慕青却把脸凑到他跟前,“我刚才一直注视着你,你根本就没有买过任何东西。”

    李予安冷淡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

    “所以说,这簪子,你做的啊”

    “不要还我。”

    李予安极不自在地说完,就伸出手,想要去拿慕青头上的木簪。

    慕青却将身子一侧,把早先自己头上的玉簪簪进了他的头发上,“我姨娘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枚玉簪,就送你了!”

    刚刚说完,只觉得眼前逐渐晕沉,而面前身娇体弱的李予安,已经倒在了地上。

    慕青发现,她目前人生中的绝大部分不幸,都是因为遇见了李予安。

    此刻,她恰恰转醒,一股冲天的恶臭扑面而来,各种臭味,夹杂在一起,让人几欲呕吐。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车神情死沉,骨瘦嶙峋,衣衫褴褛的孩童,而一旁的李予安,虽然惨白着面庞,却眼神带着丝丝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一个孩子。

    那个不过六岁大小的小孩见着慕青醒来,从怀里拿出一块黑黢黢的馒头,小心翼翼地递给李予安,声音奶声奶气地道,“哥哥,给姐姐。”

    身旁,孩子的哥哥却警惕地看着二人,连忙制止了他弟弟,食物稀少,他可不愿自己弟弟省下的馒头给了旁人。

    李予安只是对着那小孩善意一笑,“我们不饿,你自己吃。”

    一旁,慕青却看的一脸复杂。

    “凭什么你对着我,整日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对着那么个小孩儿,却和颜悦色的”

    李予安懒得理会她,只是闭了眼,不与她交谈。

    药效时间还未过,慕青头痛晕沉,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予安,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双手勾着李予安的腰身,在他肩膀落睡。

    李予安,“……”

    晚间的时候,却有一个蛮子将慕青李予安二人单独带出,来到一个庭院中。那个庭院,虽是小桥流水,却依旧遮掩不住异域风情。

    庭院中,包围着数十人,个个都穿着越地的服饰,那竹桌上的一汉子,更是身高近十尺,生的魁梧有力,高大挺拔。

    “你们两个人,谁是李予安”

    慕青看着眼前那满是蛇纹的越人,那人神情睥睨,傲慢无人,慕青抢先一步站在李予安的身前。

    她背负双手,下巴微抬,“是我,你抓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告诉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逍遥王知道了,你们定不会逃过他的惩罚。”

    “啪!”

    一个奴才巨大的巴掌猝不及防地拍打在慕青脸上,她被打得头晕目眩,倒在地上,耳边是“嗡嗡”的鸣叫,口中更有鲜血流出。

    李予安几乎黝黑的瞳仁一紧,连忙蹲下身将慕青抱在怀中。

    慕青却恶作剧地捏了捏他的手心,让他不必担心。

    抬头去看李予安,只见他平平无奇的脸上依旧一脸平淡,只是眼神间,带了几分幽深。

    在李予安的搀扶下,慕青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看着蛮子首领,慕青不屑地轻笑:

    “你们主人大费周章地绑了我做人质,肯定是想从我的父王手上交换什么东西吧。你们这群狗奴才,有本事就继续打,看是我先死还是你们的主人先把你们杀死!”

    那首领却哈哈大笑一声,看着一席锦衣的慕青,抬手一挥,手起头落,一道腥热的鲜血溅在慕青脸上。

    慕青瞳孔如针般紧缩了起来,面色蓦地一白,她却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住李予安的眼睛,好教他不去看那人头,李予安却仿佛未卜先知,抢先捂住了慕青的眼。

    而那首领神情冷漠,“带下去!”

    几个下属走来,就要架着慕青离去,慕青却大吼,指着李予安:

    “那是我的奴仆,没了他,我吃不好,也睡不好。你们不就是想要挟我做人质吗,你们若是敢让我有半点损伤,你们别想好过!”

    于是当晚,两人好吃好喝被关在了客栈,外面有着重重守卫守护。

    李予安从进房间起,就一直神色冷漠,慕青惨白着脸,额上满是汗水,她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讨好。

    李予安终于侧目看着她,“为什么”

    慕青冷哼了一声,“我爹爹以前说过,纯懿皇后和逍遥王是新朝最大的英雄。你父王为了新朝,几个子女先后夭折,你是他唯一的子嗣,我当然要保护你。”

    &





    八月的越国,虽是过了雨季,可天上依旧时常瓢泼大雨,进了越国,一方面是再不用遮遮掩掩,而又因着道路崎岖,一群人都是整日步行在泥泞中。

    越国湿热,毒虫毒草,毒花毒瘴防不胜防,加之一行人水土不服,吃住的又差,每日都有人不断死去。

    而这日,天上的大雨瓢泼,狂风大作,雷鸣电闪不停。一行人已经走了一天的路了。眼看着天已经黑了,那首领却为了赶时间,命令一帮人继续。

    突然,一个妇人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身了。但那妇人的丈夫和儿子却不断在首领面前磕头,“求老爷救救我家娘子,我家娘子还没死!”

    “求大人救救我娘,我娘没死!”

    那首领一条带着刺钩的长鞭打了过来,对着手下喝道,“带下去喂狼!”

    队中养着狼,平日里,为了防止有人诈死,死去的人都带去让那饿狼吃了。而胆敢逃跑的人,也靠着那动作快如闪电的饿狼追捕。

    可正在此时,那本来晕倒的妇人却有转醒的迹象,幽幽呻吟了几声,可看这架势,即便醒来,这妇人也是无法行路的。几个抬着妇人去喂狼的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那汉子突然绝望地大嚎一声,手中突然伸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向那首领杀去。

    那首领自负武功高强,且平时里享受惯了所有人的唯唯诺诺,根本就放松了对一众奴隶的警惕。

    在看到那汉子偷袭时,首领圆目中扫过几分轻蔑。拿起大刀就朝那汉子杀去。

    大雨倾盆中,不知何处而来的石头将那柄大刀将将打偏,而那汉子,在被首领杀死前,还是将那匕首在首领在首领腿上划了一刀。

    汉子的人头落地那刻,那首领也呜呼了一声,脸色迅速变得青紫,从那悍马上跌落。

    首领一死,人群突然狂躁起来,几百个奴隶见状,乱做一团,从四周狂跑而去。

    余下的几十个武艺高强的武士,虽然个个以一敌十,但奈何逐渐漆黑的夜色,还有瓢泼的大雨,根本阻挡不了四窜的奴隶。

    慕青被李予安拉着跑进一旁的森林,突然,一个孩子的惊嚎声响彻在夜色中。

    “哥哥!”

    “哥哥!”

    拉着慕青狂奔的李予安却突然向身后跑去。

    慕青拉住李予安,大吼,声音几乎是喑哑,“你疯了!”

    李予安低着头,看着她,声音沉稳。

    那天狂风暴雨,日暮渐沉。

    李予安看着慕青,只是说,“有些事,总有人来做。”

    他说,“你快跑,你是宣平侯府家的公子,你应当知道怎么同你父亲的人取得联系。”

    最后只说了句,“小心点。”

    说完,连忙跑去救花花。

    四散的奴隶根本来不及抓捕,一群武士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逃跑的奴隶通通杀死。

    李予安来到人群中,抱起花花,就往人群外冲去。花花的哥哥为保护他,已经死去。

    可身后,提着长刀的武士几乎见人就砍,短短时间,地上已经铺了一地的尸体。空气中,也有着浓郁的鲜血味弥散。

    身后,一个武士提着长刀,锋利的长刀直直向李予安砍去,李予安身子一侧,抱着花花,从一旁滚出。

    突然,怀中的花花从李予安怀中滚出,眼见长刀突然就要砍在




    “郡主“

    “郡主“

    意识模糊间,有道幽幽的嗓声在耳畔呼喊。

    睡梦中,慕青想要抓住那个只给自己留了道背影的少年,可任凭自己如何呼喊,他却不停地冲进人群中救人,即使身受重伤,也不停止。

    “有些事,总有人来做!“

    “呼呼!“

    慕青猛地从梦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润的清秀小脸。欢欢看着她,见她醒来,眉目弯弯,大喜:

    “郡主,你可算是醒来了。你这可是魇着了“

    梦魇

    慕青垂眉,少顷缓缓抬头,盯着床头对面的铜镜。铜镜中,女子二九年华,一张绝代风华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苍白。额头上的小发,被那汗水浸湿,一副噩梦缠身被惊醒的模样。

    她抬起头,看着欢欢,只是淡淡地道,“没梦见什么。“

    只是抬头时,一双水眸中,多了几分云淡风轻后的沧桑与淡然。

    欢欢叫来喜喜几个丫鬟为着慕青梳洗,换衣时,慕青道,“穿那套玄色的吧。”

    喜喜一愣。

    “郡主,你不是要去逍遥王府吗怎么今日还穿的……“

    如此丧气

    寒霜从门外直接进来,把慕青从北疆带回来的包袱打开。

    慕青取出一只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只木簪,只那木簪头,镶嵌了颗红豆般模样的玉石。

    从小到大,各种价值不菲的簪子,她拥有的多达数千,可过去了六年,这只已经变色的木簪她却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

    这几天来,她总是梦到五年前,她在岳麓书院求学的光景。每每想起,她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可是昨日,她才知道,逍遥王李巍的义子在两年前死去。

    慕青纤长的手细细摩搓着手中的木簪。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支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年少时,她嘲笑过不知多少次李予安,说了他无数次幼稚,小气,可等她真正明白这只木簪的含义,回到京城后,才知道他已经死去。

    底下服侍慕青打扮的一群丫鬟,看着突然沉默的慕青,大气也不敢出声。

    从前慕青吵吵闹闹,高兴就笑,愤怒就骂人,一群丫鬟倒觉得安好。

    可远离京城六年,一身重伤,从北疆而回的慕青却是大变了模样,她变得淡然温和,仿佛什么也提不起她的兴致。

    有丫鬟犯错了事,她的眼神淡淡看那丫鬟一眼,那丫鬟便被吓得立马跪倒在地求饶。

    喜怒不形于色,才是最最可怖的。

    略微褪




    及至逍遥王府,因着昨日下的拜帖,慕青被下人一路领至大厅。大厅中有副书法,上书“风光霁月“,落笔宣帝李岚。

    一旁却有幅气势磅礴大气的军中行旅图,笔势龙飞凤舞,意境辽阔,落笔向九歌。

    纯懿皇后向九歌。

    慕青微微一愣。

    那幅军中行旅图,一看,就能看出女子阔达的胸襟与气魄。

    而真正让慕青震惊的是,宣帝与那纯懿皇后的笔迹一般无二,只是宣帝的笔迹,较为温和儒雅含蓄,纯懿皇后的笔迹更加恢宏豪迈。

    来到客厅,下人告诉她,逍遥王还在书房,请她移步洗墨居。

    王府算不得有多豪华,府中处处掩映的,还是各种花草树木,连府中的下人,都是一些年老残疾的将士。

    而书房,也并未见得有多豪华,只是藏书无数册,一桌二人三椅四杯。

    此刻,逍遥王正端坐在书桌上,同一个年轻人争辩着什么。

    那年轻人背影清隽,虽是坐着,也能感受到那年轻人的一派儒雅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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