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伏锦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满碧乔
    江南小县,百姓安居,四境安稳,可称得上物阜民丰。周瑜与小乔沿着青石板路并肩而行,西斜的日光照在身后,投下两个颀长的影子,交叠辉映。赶集的百姓们看到周瑜,皆围上前来,不称官职,而是亲昵又崇敬地唤着“周郎!”

    周瑜含笑与各位乡亲道贺新春,吩咐他们好好做生意,不必顾及自己。小乔见好一堆没成婚的姑娘如狼似虎盯着周瑜,好气又好笑,但转念一想,自己可能也跟她们一样没出息,便发不起脾气来,自顾自跑到旁侧的玉店看首饰。

    周瑜与百姓寒暄罢,身侧却没了小乔的身影,他问了一旁的老者,找到玉店来,只见小乔正站在柜前,看着一直精巧绝伦的玉簪。

    周瑜未上前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乔手中的簪子,只见这玉簪不过一扎长,青碧如水,透亮非凡,一看便不是俗物。小乔爱不释手,问道:“老伯,这簪子多少钱”

    “姑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这几日方得的佳品,乃是洛阳宫中散落民间的物件。相传是光武皇帝赐给皇后阴丽华娘娘的封后礼,得之可保夫妻一世恩爱……姑娘生得倾国之貌,若再配上这簪子,他日必得贵婿啊,只要三万钱!”

    &n




第二十五章 东南之美(一)
    元夜当晚,大乔哄睡了女儿后,在房中看书。窗外一轮圆月相伴,大乔不禁又思念起人在徐州前线的父亲和会稽山下的孙策。

    今日是小乔的生辰,明日便是她母亲的忌日了。大乔素手轻轻拍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女婴,几丝唏嘘感慨涌上心头。

    母亲虽已离开十五年,但她的声音,笑容,甚至身上淡淡的香气和掌心的温度,皆留存在大乔心上。想来母亲若泉下有知,知道她过得这样幸福,应当也会放心了罢。

    打从去年起,万事虽不尽如人愿,到底也不算太糟,待诸事大定,小乔若得许个好人家,父亲也能褪去戎装,含饴弄孙,大乔便再无任何遗憾了。

    女儿在睡梦中发出含混模糊的笑声,打断了大乔的思绪,她的心间一派柔软。不知孙策是否也在会稽山下望着这一轮明月,记挂着她们母女。

    忽然间,小乔旋风似的拉开房门径直跑了进来,重重趴在榻上,又想起小外甥女,赶忙撑起了身子。见小丫头未被她惊醒,小乔才又疲赖地趴下,将小脑袋深深埋在了臂弯之中。

    大乔一眼便看到了小乔长发间的玉簪,惊喜道:“这簪子可是周公子送你的”

    小乔的脸儿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依旧不肯起身,闷声回道:“是……”

    大乔见她如此,只觉得蹊跷,才欲追问,忽闻老宅大门又是一阵响动。小乔如灵猴儿一般咕噜坐起了身,立着耳朵,听得脚步声在院中一顿,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不必说,随小乔之后回来的正是周瑜,他在院中停了片刻,才起身回房去了。听得脚步声渐远,小乔终于卸了气力,小脸儿上不辨喜悲,颓然倒在了大乔怀中。

    大乔看出些许端倪,故意使诈:“婉儿,你嘴上的燕支糊了。”

    小乔果然大惊,抬袖掩口,小脸儿涨红:“姐姐别看!”

    “不会吧,周公子他……亲你了”

    小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哪里是他亲我啊,不过,只是个意外罢了。”

    听了这话,大乔虽不明实情,却也能猜个大概,她好笑又无奈,宽解道:“周公子对你真的很好,心里应是有你的。不妨等回吴郡去,我拜托孙郎……”

    “别啊,千万别”,小乔的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姐夫一天到晚就知道讽我……再说了,我,我也不想让周郎觉得我讹他,姐姐就别管了罢。”

    看到小乔这副委屈又克己的模样,大乔心疼,可她明白,周瑜为人光风霁月,潇洒不凡,唯独在感情事上执拗又隐忍,盲目插手,只怕会揠苗助长。

    与其如此,倒不如撒开手,且看他二人如何发展,大乔抚了抚小乔的小脑瓜,轻声一应,未多再说什么。

    后院卧房中,周瑜宽衣解带,褪去儒裳,只穿着一身素白亵衣,缓步拉开浴室木门,将自己没入了一池冷水之中。

    刺骨的冷意袭来,周瑜薄唇微颤,眸底满是凄婉。过不了几日,他便要随孙策去吴郡,在他麾下任职了。从此后戎马一生,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何时就会丢了性命,何苦再去招惹人家好好的姑娘。

    想到这里,小乔的模样浮现在脑中,鲜活又灵动,周瑜赶忙将自己沉在一池冷水里,可窒息与溺毙之感越强烈,她的一颦一笑便愈清晰。

    五年前那个春日,他初见王婉,如沐东风,好似品着一杯初摘的龙井,甘醇爽口,回味无穷;而小乔则如冬日里一口口饮下的青梅酒,初时未觉什么,待回过神,已耽溺沉醉,无法自拔。

    他依然记得四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秋夜,王婉在他怀中咽了气,这般的伤痛,他再也不愿经历,以至于再也不敢去爱一个人。何况往后他做了孙策的谋将,常年在外征伐,又怎能害人姑娘独守空闺,含泪度日。

    随着晶莹的水花飞溅,周瑜浮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冠发散落在宽阔的肩背上,他神情凄迷,眉宇间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犹如初下凡尘的谪仙。

    方才在 ‘周郎堤’上,面对小乔的深情,他差点没把持住,若是一时情动之下吻了她,岂不要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

    想到这里,周瑜强压住心头的失落,努力让神色看起来一如往常。“天下苍生”四字,是他与孙策的抱负,为了这四个字,九死尚且不悔,唯独怕的,便是负了她一世深情。

    罢了,若是他日,她能觅得良人,就让自己这心思随风去罢。八尺之身,既已决定慷慨赴国难,如何还能再许佳人周瑜薄唇颤抖不已,努力压抑住悸动,将自己的心一层层封裹了起来。

    翌日清晨,鸡鸣未几,小乔便起床了。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几乎不曾入眠,睁眼闭眼半梦半醒间,眼前皆是周瑜的身影和他温柔的话语。

    他心里应当是有她的罢若非如是,为何他待她那样好小乔每每想到这里,满脸皆是掩不住的柔情蜜意,她迫不及待来到庖厨帮周婶煮早饭,希望能够早点与他相见。

    终于等到用饭时,小乔端坐在木案前,望断秋水的眼波直直盯着悠长的回廊。哑儿不知何时坐在了小乔身侧,圆圆的小脸儿上堆满笑意,小乔偏过头去,调整被哑儿阻挡的视线,谁知哑儿又探过身来,嘟着嘴,做出亲亲的表情,而后无声地淘气笑着。

    小乔只觉小脸儿腾地红了个透,她嗔着清眸望着哑儿:“你……你看到了不会吧!”

    昨夜周婶见天晚了,担心周瑜与小乔看不清石板路,特意让哑儿提着灯笼在小路上等。哑儿虽不会说话,却视力绝佳,自然看到了周瑜与小乔在河堤上的种种。小乔的脸儿愈发红了,也不知哑儿有没有比划给周婶听,急道:“你可不许瞎告诉人去!”

    哑儿摇着脑袋,两个总角晃动着,顽劣十足,起身便往外跑。小乔哪里肯依,即刻追了出去,谁知才蹿出堂屋,就与来用饭的周瑜撞了个满怀。

    周瑜面色青白,眼神疏离淡漠,将小乔扶好后便撤了手,礼道:“小乔姑娘当心足下。”

    昨日他还称她做“婉妹”,今日却又变回了“小乔姑娘”,小乔不觉一愣,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讪讪道:“对不起,是我不当心。”

    周瑜点点头,未再与她多说一字,探身对周婶道:“婶婆,你们用饭罢,我去子敬兄家。”

    说罢,周瑜牵过高头骏马,大步走出了老宅。

    这两日,周瑜心烦意乱,鲁肃也好不到哪里去。天下无人不知,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人孙策打下了江东,广纳贤才,前途无可限量。而周瑜也力劝鲁肃与他一道,前往江东投奔孙策,共图大业。

    哪个儒生不想兼济天下更何况孙策性情豁达,不设猜忌,任人唯贤,颇得江东士族拥戴,这样的主君可谓梦寐以求。鲁肃真想即刻与周瑜一同往吴郡去,却放不下年逾七旬的祖母。

    鲁肃自幼丧父,若非祖母躬亲抚养,教导读书,他不会能苟活至此。若他真去了江东,路途险远,祖母又如何受得了这般颠簸

    &



第二十五章 东南之美(二)
    听了吕蒙这话,众人的目光皆聚在马车上,大乔迫不及待走下回廊,上前撩开了车帘。

    可马车内空空如也,哪里有人。大乔疑惑又失落,方要开口问吕蒙,却见一个黑影从大门外闪入,从身后紧紧环住了她:“莹儿,这么想我吗”

    看到仿如从天而降的孙策,大乔又羞又喜还有些许恼意,嗔道:“会稽大战方休,你何必来这一趟呢。”

    周瑜看到孙策平安无虞,亦是十分欣喜:“既然你亲自来了,会稽的事应当都了了罢。”

    “都了了,我此次前来,便是接你们一道往姑苏去”,孙策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我闺女呢快让我看看。”

    夜风极寒,簌簌的冷风吹得人手足生凉,大乔的一颗心却暖如三春,她凝眉笑道:“已经睡下了,你再大声些,便要把她吵醒了呢。”

    知道大乔不便久站,周瑜张罗道:“夜里寒凉,伯符,你快陪乔夫人回房看孩子罢。至于何时出发,我们明日再论,如何”

    孙策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大乔,现下自然着急要见女儿,焦急应道:“好好好,莹儿,我们快回房去吧。”

    众人皆散了,周婶欢喜地去庖厨给吕蒙做饭,哑儿则缠着吕蒙讲军中见闻。吕蒙最喜欢说书,有了哑儿这忠实听众,自是无比开怀,敲着陶碗,说得口沫横飞。

    小乔见孙策揽着大乔进了客房,既开心又有几分失落,周瑜看出她的为难,在旁轻道:“你去我房里休息罢。”

    小乔身子一滞,愣愣地望着周瑜,半晌没言语。周瑜自觉说错了话,臊了个大红脸,赶忙解释道:“并非是唐突姑娘,我的意思是,我这几日可以住在书房。”

    原先小乔与大乔同住客房,现下孙策来了,小乔无处可住,自然无法拒绝周瑜的安排,可要去他的房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小乔忸怩道:“不必这般麻烦了,我去书房住便可。”

    “夜里地气寒,你一个姑娘家,身子骨弱,怎能受这般磋磨。小乔姑娘不必推辞,随我来吧。”

    周瑜说罢,转身向后院走去,小乔少不得大步追上。长长的回廊下,新月如晦,小乔痴痴望着眼前这玉树临风的背影,慢慢追随着他的脚步。

    这一方老宅坐落在巢湖畔,越往后院走,水声越大。不知不觉间,小乔有些心惊,下意识地拉住了周瑜的袖管。

    周瑜一回身,两人四目相对,小乔这才意识到失态,抽手道:“对不起,我……有点害怕。”

    天知道,周瑜有多想去捉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可他却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就快到了。”

    整洁清明的卧房内,摆着两盏油灯。周瑜推开木门,驻步于房门口:“姑娘歇息吧,周某告辞。”

    小乔还没来得及道谢,周瑜便转身而去,片刻消失在了回廊尽头。小乔这才褪了绣鞋,走入房内。

    周瑜人虽然不在,卧房里却好似到处皆是他的身影,他看过的书,用过的杯盏,睡过的床榻,落在小乔眼里,都是那样令人心荡神驰。

    打从认识了周瑜,小乔便不觉得世上有什么人能与他相较,可她能感觉到,周瑜心里总是隔着某些东西,令他无法释怀畅快。方才在书房里,她本想告诉周瑜,她愿意去等,等他徜徉肆意,真正开怀那一日。可孙策的到来,打断了她已在口边的话,错过了当时便很难再开口了。

    小乔轻轻叹息,抬手拔下了束发的玉簪,任由一头乌亮如藻的长发零落。她虽然年少,却明白一世难得一次倾心,为了他便是受尽人间苦楚又如何呢

    那厢周瑜吩咐罢周婶送水给小乔洗漱,返身回到了书房。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孙策竟按捺不住,来居巢接大乔了。周瑜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心想感情真是会改变一个人,连孙策这样一个潇洒不羁的人儿,竟也会被情字牵绊,实在有趣。

    想到此,周瑜嘴角的笑意渐渐逝去,蹙眉一叹:且不说孙策,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不知不觉间,所思所想全都是小乔,他抬手揉揉眉心,打算细细看看地图,为到江东以后的诸事筹谋,也好将这些烦心事抛诸脑后。

    谁知蓦然低头间,周瑜发现棋盘上被人新放了一枚棋子,他设下的局竟分崩离析,瞬间瓦解了。

    不必说,放下这棋子的只能是小乔。周瑜本想把棋子悉数捡拾回竹筐,迟疑一瞬,到底却没舍得,他自嘲而笑,摊开绘着江东地脉的羊皮卷,细细查看起来。

    虽说孙策打下了丹阳会稽与吴郡,却仍受袁术掣肘,单是人在徐州前线的乔蕤将军,便足以令孙策和周瑜动弹不得。周瑜负手立在小窗边,望着暗夜下随风婆娑舞动的石榴树,思忖到底何时才能有个适合的机会,让乔蕤脱离袁术帐下,避免日后决裂,令乔蕤和大小乔无辜受牵连呢。

    客房内,孙策净了手,褪了外裳,蹲在榻畔,瞪着星眸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一瞬不瞬。

    不得不说,生命竟是如此的神奇,这个粉雕玉琢的婴孩,便是他与大乔骨血的连结,孙策软了眉眼,兀自傻笑个不住。大乔上前将婴孩抱起,轻轻递向孙策,小声道:“孙郎,抱抱我们的女儿罢。”

    孙策一怔,抖着薄唇,眸中惊喜与惶惑并存:“我……可以吗我怕摔着她。”

    大乔笑得万分温柔,小心翼翼托着女儿,将她放在孙策的臂弯中,双手却没撤开。孙策细细打量着怀中熟睡的小丫头,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知不觉间流下了泪来,他自觉失态,赶忙偏头去克制情绪。大乔看他这般,亦红了眼眶,柔声唤道:“孙郎……”

    “莹儿,对不起”,孙策俯身吻在大乔的鬓发间,呢喃道,“都是我不好,怪我太粗心,竟没发现你有了身孕。若是你有个好歹,我便是打下了万里河山又有何用莹儿,我孙伯符二十年来从来没怕过,但我真的怕失去你。”

    泪滴抛洒如珍珠,大乔倚在孙策肩头,含泪而笑:“我也真的很害怕,但我更怕你会因为我而分心。现下都好了,你平安回来了,我们母女也安然无恙……”

    “来此之前,我是打算好好说说你的,但看到你,便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莹儿,答应我,往后再也不要瞒我任何事了。”

    终于又见到心中所爱,还与他一道抱着他们的孩子,大乔满脸藏不住的幸福:“以后再也不会了,日子也好了,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把姑苏城的老宅重新翻修了,比原先大了足足一倍,往后金屋藏娇,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武帝还是负了陈皇后,我不要什么金屋,我只要‘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孙郎,我只要你啊。”

    自从打下了江东三郡,有人畏惧有人奉承,可大乔还只当他是那个自己最爱的少年。孙策感慨于大乔的情义,朗声答应道:“你放心,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永远恩爱不相疑!”

    去吴郡的事不便再耽搁,翌日天刚擦亮,周婶就带着吕蒙与哑儿开始收拾装车。大乔与小乔亦开始收拾行囊,旁的都还好办,只是他们的女儿年纪太小,一路车马颠簸,实在需要悉心照料。

    用罢早饭后,周瑜请孙策来到了书房,房内正焚着沉香木,香气幽微,令人气定神安。两人分席而坐,孙策见周瑜一脸肃然,不由打趣道:“怎么了这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啊”

    见孙策痞笑着,周瑜也不由笑了起来:“今日你就权当与我不相识,我不过个欲出仕的儒生,而你则是招揽贤士的主君……”
1...3940414243...5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