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江湖探花
三个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刚想休息一下,鬼子的搜索队便跟踪而至,探照灯跟着照过来。三个人起身就跑,现在只有黑夜才是他们最好的保护神。
一条大河横亘面前,敌人包抄上来,两翼也出现了灯光。宋春茂没说话托起两条大枪迈步进到水中。姜立柱和三国浦志也照葫芦画瓢跟了下来。已是初冬的时节,三个跑的大汗淋漓的人一下进到刺骨的冷水中,姜立柱一个趔趄,宋春茂单手擎枪,腾出手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挺住,兄弟,把枪给我,抓住我腰带”。三国浦志无声无息的一头栽进水了,顺水冲出多远。
姜立柱一伸手抓住三国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宋春茂的腰带,独行侠双手举枪一步步走向河中央。水没过他的腰,肩膀,头顶。这个一米八多的汉子坚定地前行着,现在他的命不属于自己,是属于三个人的。姜立柱紧拉住三国的手,没有他前来接应,自己和宋大哥早就丢了性命。三国已经清醒了,他拉着兄弟的手,默默地在水中移动着脚步。
涉过大河的宋春茂没有片刻停留,拖拽着两个筋疲力尽
的兄弟爬上河堤,找了一个树坑,三个人藏了进去,暂时安全了。河对岸鬼子的手电像星星一样繁多,向河中央照射着。
这么冷的夜,这么急的水流,没有人能涉过河去,即使冻不死,也会被水冲走。敌人开始向水中,河对岸盲目的射击,一颗照明弹升上天空。照的大地一片惨白,鬼子什么也没发现,冰冷湍急的河水阻住了敌人追击的步伐。
鬼子刚走,宋春茂拉起两个兄弟就跑,鬼子离开是暂时的,或者从上游过桥来搜索,要活命只能尽快离开。
天亮了,广袤的田野中三个疲惫的人踉踉跄跄跑着。炮楼中的鬼子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这三个人。敌人又追了上来,三个人且战且退,幸好炮楼鬼子少,汉奸多,只要打掉几个领头的鬼子,汉奸就是虚张声势,却在不肯向前一步。
敌人的囚笼政策确实厉害
男儿本自重危行(下)
姜立柱嘿嘿一笑,道:“先想想你自己吧,你倒是全头全尾,为啥也是光棍儿一条呢”
宋春茂道:“忍着点儿,疼得厉害”。
姜立柱疼的汗水直流,嘴上却不饶人。:“我说宋哥,你这独行侠是卖大力丸的,接骨这活儿都会。”
宋春茂没有理他,在姜立柱胡说八道中把另一条腿也弄妥了。
姜立柱道:“别说啊,独行侠还真有点门道儿,这脚不那么疼了,扶我站起来走两步”。
宋春茂急道:“别胡闹,骨头错了位这辈子就残废了”。姜立柱果然害怕,不敢再动,这小子不怕死,却怕成瘸子。“独行侠,马僮呢”。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鬼子栽倒在地。鬼子趁机摸了上来,三国浦志又开了一枪,又一个鬼子应声倒地。宋春茂捡起枪也打倒两个鬼子。枪枪毙命,这枪法让敌人寒了胆,全都趴在地上,胡乱放枪,头也不敢抬一下。
“三国,撤”。宋春茂喊完,把两条长枪挎在脖子上,背起姜立柱向田野深处跑去。鬼子没有追上来,气喘吁吁地独行侠把姜立柱慢慢平躺放下道:“黑了天咱就不怕了”。
“三国呢”
那边枪声还响成一片。“我去看看,三国有麻烦了。你别乱动,我一会儿就回来”。话还没说完,人已消失在暮色中。
三国浦志还趴在原地,冷静的射击着。几十个敌人被他的一条枪打的抬不起头,掷弹筒,轻机枪倒在地上,没人敢去靠近它们。掷弹手、机枪手像二郎真君一般都在脑门上添了一个窟窿。宋春茂又给恐惧的鬼子添了点聊斋。
天黑了下来,
“三国,别恋战,快撤”。
三国浦志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宋春茂愣了,这是他今天看到的第二双断腿,两双断腿都来自他的兄弟。宋春茂差点哭出声来,三国浦志想用自己一条命把敌人拖在这儿,换他的兄弟快点脱险。
宋春茂又把三国背上肩头,消失在暗夜中。
姜立柱焦急的等待着,每一声枪响,这热血的汉子都有一种杀敌的冲动。但现在他只能静静地躺着。听到脚步和喘息的声音,他焦急的问:“宋大哥,是你吗马僮呢”
“在这儿呢,你俩可真是好兄弟,受伤都在一个位置”。
“马僮,你他娘的腿也折了,怎么样样跟我学呢”。三国浦志没说话。
“别逗他了,三国怕拖累咱俩,想一死酬知己呢”。
“马僮,你真傻。宋大哥能扔下你不管吗真是以日本人之心度中国人之腹”。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一件事:“宋大哥,马僮也是你背回来的”
三国开腔了,“是”。
姜立柱沉默了,以后他宋哥要照顾两个残废。三国早就看出这一脉,这样下去三个人
谁也活不了。姜立柱又想起一件事:“怎么今天鬼子这么多人不包抄呢那样我们早就完了”。
“那得谢谢你家马僮,这些敌人是前边据点的,他们开的炮,一个据点就二十来个鬼子,检查战果时被三国开枪点了名。没有主事的鬼子,汉奸啥事也干不成,今天晚上我们就是不走,敌人也不会来”。
“宋哥,你干啥呢”
“我弄几根夹棍,把三国的腿收拾一下,这么漂亮的小伙子,瘸了太可惜”。一边说一边用几根削好的树枝比了一下长短,然后吩咐三国浦志忍着点,时间不大,两条脚也绑定了。
“你再哪里学的这手艺”
“在关东,大雪封山,跌断了脚,自个儿收拾一下就成了”,宋春茂说的轻描淡写。
驯狗记(上)
邱国营检查完几个人的伤,心中暗中称赞,如果普通人伤成这样能坚持三天就很了不起,这几个人坚持了七天,是什么信念支撑着他们,这要有多强的意志。
邢慧杰问:“怎么样没危险吧”
“这宋大哥接骨的手法好生了得,更难得的是,这些天竟没碰到伤腿,这腿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他们饿了这么多天,又吃了不少生肉,肠胃一时受不了。要慢慢恢复饮食,只能先吃些流食暖胃。昨夜受了风寒,寒气入了骨髓。要有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用白酒擦拭关节才能把寒气拔除。
“只是……”邱医生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邢大小姐追问。
“只是姜兄弟头部的伤时间太长了,要马上手术,头部不能用麻药,现在身子这么虚弱,我怕万一他挺不过去……”
经过一夜的治疗,三个人手脚都还有些僵硬,说话却已没有大碍。铁观音,蔫诸葛等人衣不解带,不停地给几个人喂饭,擦拭。先醒过来的宋春茂看到自己赤身**,几个大姑娘出出入入的也不回避,不由大囧。但苦于手脚麻木,却又不便说出口,只得干咳两声。
铁观音偏偏不识趣地问:“独行侠,有事吗”
宋春茂羞得脸通红,只是向蔫诸葛努嘴,军师凑上前来问:“宋兄弟,要方便吗”
宋春茂道:“不是,我有点冷”。
“不会吧,这炕烧了一天,该不会发烧吧”蔫诸葛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宋春茂趁机说:“军师给我弄床被子盖上,这么光着身子羞也羞死了”。
哪知铁观音耳音特灵,听得一清二楚:“有病不避医,我们独行侠脸皮还挺薄”。说完大大方方拽了毛毯给宋春茂盖在身上。宋大侠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铁观音的心情很好,好的让人都难为情。
三国浦志和姜立柱也醒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和宋春茂一样。善解人意的蔫诸葛给两人盖上毛毯,才让二人避免一场难言的尴尬。
邱国营找到铁观音说了手术的事,铁观音稍一迟疑说:“我先问问,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姜立柱道:“我这条命是宋大哥给的,邱医生你放心治,治好了那是我命大,治不好那是天意。挨刀时我要皱皱眉头,就不姓姜”。铁观音闻言眼圈一红,匆匆的走出门去。
手术很顺利,姜立柱不但皱了眉头,还把邢族长的擀面杖咬了好几个很深的牙印。
当日宋春茂的包扎只不过是止住了血,揭开才发现伤口已经化脓,用镊子夹起粘连的头皮,轻轻的撩上前额,伤口有草叶泥土和蛐虫。
“痛也要坚持住……”。
姜立柱听明白了铁观音的话,但用白酒涂抹伤口时,他还是痛的把被子抓出棉花。蔫诸葛看不过去,拿个擀面杖让
他咬在口中。在枣木杆儿上硬生生咬出一排牙齿印。
手术结束了,铁观音给姜立柱擦干额头上的汗水。这小子装傻充愣说怪话:“手术完了?怎么还没感觉呢刚才听邱医生一说我还以为有多痛呢”这小子眼睛看不见,嘴却变得愈发欠了。
蔫诸葛又好气又好笑,把擀面杖塞到姜立柱手中:“以后别姓姜了,姓什么想好了告诉我”。
宋春茂的伤势按邱国营的说法,看似不重,其实伤的比姜立柱
驯狗记(下)
宋春茂身高腿长,但毕竟刚扔了拐杖,一时也追不上已练习多日瘸腿跑的姜立柱。一众小狗见主人如此,也加快了速度。这些小狗本来是宋春茂精挑细选的,智商颇高,虽然加快了速度,但姜教官传授的动作要领一点没变形,排着整齐的队伍,一瘸一拐的跟着两个人跑远了。
几天后邢慧杰和候七小姐的兵工厂也弄出了新武器。
姬志胜曾说起过夜袭马桥时跳到河中的鬼子被怪火烧死一事。候七小姐马上断定这是白磷弹,并保证一个月内把这玩意儿造出来。
今天她俩兴冲冲的找到铁观音。
现在的铁观音正忙着调解矛盾。宋春茂不知废了多少心血终于把他的细狗队告别了拐子模式。但那些小狗只要一见姜立柱就情不自禁的拐起来。
独行侠自然又发了怒。姜立柱自知作了错事,这小子有上房的本事,却没有下墙的梯子。他宋大哥一见他和那些装瘸的狗气就不打一处来。今天只好请来铁观音做和事佬儿,希望独行侠能放他一马。
铁观音正不知如何跟宋春茂开口,候七小姐递过一件儿东西,一个小玻璃瓶中装着水,水中泡着一小块白色的物体。候七小姐道:“这水里边泡着的就是白磷”。
铁观音马上有了主意他把小瓶又递给宋春茂:“宋大哥,这是白磷,你知道怎么用吗”
宋春茂还没有说话,姜立柱凑了过来,一条不识趣的小狗摇着尾巴,一瘸一拐的跟了过来。
宋春茂又急又气,顺手把玻璃瓶砸在小狗身上。候七小姐和邢慧杰齐喊慢,话音未落,一缕蓝色的火苗从狗身上升腾起来。小狗惨叫着倒在地上打滚。孙瑞玲打了一盆水泼到狗身上,根本不管用,火苗越烧越旺,一股皮毛烧着的焦臭味弥漫开来。不到二十分钟一条活蹦乱跳的小狗变成一堆灰烬。
这些久经沙场的人竟被吓得半天说不出话,剩下的小狗则夹着尾巴,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同样被吓得不轻的宋春茂一句变了声调的口令,小狗们规规矩矩的排队走开了。
虽然验证了白磷弹的威力,但宋春茂损失了一条小狗,让独行侠余怒未消。
姜立柱自知闯祸非小,只得去央求候七小姐,找她爹花重金买了一对儿猎鹰。借口让宋春茂帮忙熬鹰,鹰熬得了,自然成了独行侠的爱宠。
宋春茂有了新欢,对瘸狗事件也不再挂怀。候七小姐笑称姜立柱厚颜无耻,其溜须的水平登峰造极。姜立柱苦笑不语,像个吃了黄连的哑巴。
不出蔫诸葛所料,八路军找上门来。
龙书金本来不想再麻烦铁观音,怎耐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八路军一个班才有一套棉衣,白天打仗训练还好说。一到晚上,所有的战士都成了团长,蜷在被窝里发抖,棉衣只能给站岗的战
士轮流穿。现在还不到数九寒天,要是棉衣的问题解决不了,进了腊月,不用鬼子动手,老天爷就把这支队伍给报销了。
龙书金不止一次的埋怨政委牟志祥:“咱这酒军需处陈瞎子也喝了,怎么他娘的光孵空不下蛋,咱团的棉衣这厮到底还给不给”
牟志祥道:“这话我跟陈瞎子说过多少次,你猜他怎么说,咱们六旅三个团近万人,上级就给调拨了不到一千件棉衣,跟你们团有交情,比别的团多给了几件。喝了你几瓶酒,找后头是不是。回去问问你龙团长,我不爱喝酒就扣下我半箱,有良心没有我他娘的还挑单儿过冬呢要棉衣没门,自个想辙去。”
龙书金从桌子上抄起一个粗瓷碗摔在地上:“他娘的,我要有办法搞到棉衣还要军需干嘛”
“团长,别生气”。牟政委把碎瓷片捡起来,:“要不再找找你那个土匪妹妹,看哪能不能帮上忙”
“你妹妹才是土匪呢天天端着个正规军的架子,吃饭穿衣都犯愁,还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要真动起手来,就咱六旅的三个团,拽出哪个来也不是我义妹的对手”。
牟志祥知道龙团长所言不虚,沉默了一阵儿道:“上个月日本华北派遣军的冬装被人给
离间
“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大哥,你尽管开口”龙书金道
铁观音道:“什么恩不恩的,自家兄妹不提这个,咱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今后万一有个马高蹬短,我手下这些弟兄,还望大哥念兄妹之情,赏他们一碗饭吃,也不枉你我兄妹一场”,说罢竟泫然欲泣。
铁观音这一手儿把龙书金、蔫诸葛搞得不知所措,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
蔫诸葛岔开话题说:“龙团长,我已安排人装车,今日我们来个一醉方休,明日一早再走不迟”。
龙书金欣然应允,突然想起一件事,吩咐手下把带来的地雷给军师过目。
蔫诸葛和铁观音都没见过这玩意儿,又不好意思露怯,谢过龙书金后,派人送去候七的兵工厂。
酒宴摆下,龙书金见陪客人中没有宋春茂便问道:“那个酒量大的无边的小伙子怎么没来”
“头些天火烧鬼子储备库,他和两个兄弟受了重伤,不便饮酒”。
蔫诸葛把经过大略讲了一遍,听得龙团长激情斗起,赞道:“好男儿,不离不弃,重义轻生,今日如不得一聚,实为憾事”。言罢,径然离席。
蔫诸葛无奈,只得在前引路来见宋春茂。
打麦场的空地上,宋春茂肩上扛猎鹰,三国浦志的肩上赫然是那两只救过他们命的兔鹘子,姜立柱手中擎着一把弹弓。三个人坐在麦秸垛上,正在训练小狗,对几个身穿鬼子军服的草人撕咬,每条准确咬中咽喉要害的小狗,都能得到宋春茂给的一块儿肉骨头,动作稍有差错,姜立柱的弹弓发射的泥丸,及时准确的打在狗鼻梁上。眼泪汪汪的小狗叫都不敢叫一声,转身跃起,直到准确的完成任务。
见到蔫诸葛等人走近,这三人才从麦秸垛上溜下来,架起拐杖打了个招呼。
龙书金头一次来时,姜立柱和三国忙着向鬼子索要武器。没有见到龙团长醉酒,事后听宋春茂说起,都觉得好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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