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关塘
可惜,贵圆、玉圆离去了。庒琂心里有话,因在镜花谢门口,怕中府寿中居的人见到听闻,终究没出口,哀怨地目送那二人离去。
随后,庒琂踌躇是否去寿中居拜安,又因想到连日来自身不曾梳洗,再者晚了,这样的模样去,冲撞不说,面貌仪表凌乱,也显得不够敬重人。至此,她摇头伤感,一步一回头,进镜花谢内院。
此刻。
里内的灯亮着,兴许子素还未歇息。
庒琂缓缓往台阶上走,心里想:我去这一二日,素姐姐是否担忧是否托人去北府询问以她性格,去北府问话必闹一场,不知伤着没伤
走上台阶,她的动作不敢张扬,悄悄儿的往窗下边去,透过缝隙先往里探眼。果然呢,子素在里头,正埋头刺绣,不知绣些什么物件,专心致志。
庒琂心里宽松许多,情不自禁露出些许笑容。探看一会子,倾身转头,往屋门里进,入内,在帘子外站一会儿,不敢冒然掀帘,她整了整衣装头饰,大约把情绪平复干净,才含笑起帘。
起帘子,那流苏珠翠“哒哒哒啦啦啦”地磕碰,虽不能震耳发聩,却也有极大的响声。
子素竟没听闻一般,仍旧埋头做工。
庒琂起帘子的手没放下,顿在帘子中央,痴痴的望子素。子素端坐,做工时显露出笑容,嘴角跟沾了蜜糖一般,不知在思想些什么。庒琂痴望,心里感慨,羡慕。当然,一阵难过酸楚油然而起,不知为何。
也许,满怀期待着子素会惊讶,连叠地来责怪。
如今,并没有如期望那般,故而失落伤感。
庒琂轻轻放下帘子,又轻轻地步入。
子素坐在炕上呢,侧身斜坐,一半的身子和手肘搁在矮桌上,捏着绣盘,另一手翘起兰花指,捻摁针子,那姿态曲折,柔软唯美。
庒琂不忍惊吓她,慢慢移过去,在她对面炕边坐落,稍稍伸头望下,看绣盘上绣的是何物。这一看,果然看到了,是一对鸳鸯在荷间戏水。因庒琂倾头,影子打在盘子上,子素注意到了,并且狠狠的吓开了手。
绣盘从炕上滚到地上,连线的针丝牵出一二丈臂远。
子素神情吃惊,又带怨怒,并不太相信地盯住庒琂,忐忑道:“你……你几时回的别告诉我你是鬼魂来着。”
庒琂莞尔一笑,赶紧去拉住子素的手。
子素害怕,急是摆开,后退。
庒琂收回手,坐定,吁出一口气,才刚的笑容慢慢僵住。
子素盯她看了一会子,确认是真人回来,才移开身子,过来,道:“果真是你”
庒琂勾头,道:“姐姐何时相信世上有鬼怪了”
子素的脸色顿时绯红,啐道:“既知没鬼,你还扮鬼来吓唬我。”
庒琂委屈,心里更是难受,不过抑制住了,转头对子素道:“是姐姐心思沉得深,旁外的事都打扰不了你。姐姐倒先怪我了。”说着,下炕,帮子素捡起绣盘和针线。
绣盘针线放到桌。
庒琂的眼神怔怔地盯住绣盘,上面刺绣着鸳鸯,笑道:“姐姐从何时起喜欢鸳鸯了以前姐姐常说,鸳鸯戏水不如鹅掌活泼,以前和如今,却不同了。”
子素抢下绣盘,随手扔在炕角,道:“你可怪了,一回来就这般酸人。我绣鸳鸯关你什么了。赶明儿,我还绣天鹅,绣凤凰呢!”
凤凰庒琂听了,嘴角扬起笑意,复述一句:“凤凰”。
对的,当初入庄府,众人给庒琂送礼祝贺,庒琂绣绢子,绣荷包回赠。其中有一绢子绣了只浴火凤凰衔金如意,那绢子送给曹氏。子素说到凤凰,如同在庒琂伤口上撒盐。
庒琂难受啊,眼泪在眶里打滚,升温。
子素看出她的表情有些异样,赶紧问:“怎么了”
庒琂别开脸面,拭去泪花,再转过来时,挂笑了,道:“没什么。姐姐这两日在刺绣怎没歇呢”
子素“唉”了半声,终于凑身过来,又下炕,往底下桌子去倒茶,还不忘记朝外头张望,一会儿,给庒琂递茶来,道:“我想歇着,不是等着你么怕我真歇了,你回来没人开门。”
庒琂笑道:“外头院门开着呢,姐姐天天这么给我放着”
子素脸色又红了,道:“不给你开着,那是给谁开这处地方,你是主子。”
庒琂神色越发抑郁,摇头无话,是呢,镜花谢是老太太给自己住的地方,她是主子,不过是寄人篱下客主罢了。
子素道:“三喜呢”
庒琂知道子素要问的,没想到问得这样急切直接,庒琂想平复好心理,再自主跟她提,如今,心情如山峦,起起落落,跌宕潮涌。
这话把庒琂刚沉入心底的伤感再荡起来,于是,她哭眼湿红,泣道:“暂时……回不来。”
子素吃惊,对外头张望,呼“三喜!”连叫几声,还往院子外寻去,寻了一会儿,真没见,回来嗔怪向庒琂,道:“你们主仆越发古怪了,都是跟谁学的呢!”
暗讽庒琂学庄玳抓弄人。
庒琂泪眼滴答,凄楚望住子素。
子素头先以为开玩笑,此刻此景,怕不是了,又看到庒琂这般苦相,心里忽然想到,她们遭遇了什么大事。想到此,子素猛然转头出去,到外面将院门关死,急匆匆又回来。
进了屋,拉住庒琂的手,问:“怎么呢”
庒琂只是哭。
子素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拉扯她,摇曳着她,道:“说呀!怎么了你说话呀!”
庒琂说:“姐姐,我这去一二日来,老太太可派人来问过”
子素莫名其妙地望住她,接着摇头。
庒琂“呵”的笑,眼泪跟决堤一般,道:“姐姐,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子素忐忑不安坐下,手拉住庒琂的手,紧紧不给放。
庒琂轻声与子素讲,把这两日在北府的遭遇顺说一通。子素听后,不太相信,愣了半日,说一句:“还得了!赶紧去寿中居报一声吧!”
子素愤怒,愤恨,拉住庒琂的手改成拽扯,要拽她起身去寿中居。
庒琂
第一百〇九章:亦步亦趋(下)
两人来到寿中居。
老太太的头痛病又加重了,这日晨早没去佛院礼佛听经。今日见她,一改往时装扮,是简装,因天气近暑燥热,竹儿替她换了一围入夏的抹额。庒琂和子素进来时,见她歪在炕上,竹儿给换完抹额,此刻伺候她吃药。
因听到小丫头子们来报,老太太知庒琂来,赶紧扬手让竹儿端碗走,自己起身坐,等庒琂入内。
庒琂入内,比以往端礼要郑重,跪了下来拜安。
老太太看到,满心欢喜,连连叫她起身。
子素扶庒琂起身。
老太太对她道:“来我这儿坐。”庒琂过去,挨在她边上坐,一时,小丫头子端茶来,竹儿接上捧给庒琂,庒琂接了,眼神显出微笑,颔首致谢一番。老太太那会儿说:“我听说你在北府玩,太太留你几日。你跟那边姐姐妹妹们处得好”
庒琂假意羞涩,道:“二姐姐三姐姐待我极好,给我好吃好喝好用的。若不是想回来给老太太请安,我还舍不得走呢!”
老太太拧了下庒琂的脸颊,道:“瞧瞧,攀高枝儿去了。苦了西府那猴头来几回,竹儿还帮他去镜花谢看呢!我说看什么呢,人家北府来回话说,留姑娘几日了。你何苦骗他他自个儿为何不去北府,往这儿来寻,不是为难人么”
竹儿道:“三爷说寻姑娘,依我看得实际,他揣着孝心是看老太太来的。”
说着,老太太笑得无比开心。
庒琂心里悲苦,却也没表现,只笑道:“那日走,下雨呢,也没跟三哥哥说清楚。他以为我回来了,说找我拿东西。这不,给老太太和老太太屋里的姐姐们惹麻烦了。”
老太太笑,竹儿又道:“也不麻烦。就是替爷跑跑腿,替老太太活动活动筋骨。”
老太太啐竹儿道:“拐弯来骂我懒呢!听着嘴巴赶上梅儿那蹄子了。贼是厉害。”
竹儿羞红了脸面。
庒琂和子素听到说梅儿,脸色微沉,故意环视一眼寻,但没见她。
庒琂道:“梅儿姐姐去哪儿了”
老太太怪道:“你休问她,昨日,你西府表哥来,顺着来给我请安,你二哥哥舔着脸皮也跟着来,还以为要给我请安呢,却不知道来问我拿银子的。到头还不许我们张声给他老子娘知道。你二哥哥又爱跟下头的人闹,梅儿那蹄子手脚没轻重,扯断他戴的玉环,他生气了,今日我忍心不过,便让梅儿从库房找一块还给他。兴许,梅儿去西府了,你寻她做什么。”
庒琂笑道:“哦!我想谢谢她。我去了北府几日,亏她给我们子素传话。不然,可急死子素了。”
老太太听闻,淡淡笑着,望了子素一眼,道:“也好,子素不比三喜活泼,冷淡了些。谁知,心里这般热。我也放心了。”
往下,俱是话里家常,老太太喜说笑,庒琂则听着,装出开怀样子。子素站在一边听看,心里很着急,不知庒琂此次来寿中居做什么,没个目的,要说要报告的重点,一句没提。
末了,庒琂关切老太太说:“老太太身子不安,礼佛就在屋里吧,一日日的走,我看对身体无益的。有了良药,也需静神安养才妥。”
此处话语,老太太当然明白,说礼佛,是掩人耳目行为罢了,何苦多此一举她是真正关切老太太的病情。
老太太道:“信佛要诚,心诚则灵。天天见,天天静心安心。若一日半日不见,吃再好的药难能保佑齐全。你说,是不是”
庒琂感动,难为老太太一心在自己身上,为了看住纯光那尼姑。
从寿中居出来,子素按捺不住问庒琂:“瞧你迫不及待的来,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为何一句不提呢”
庒琂道:“瞧过了,才知往下怎么做。光空口提,指望别人为你做事,姐姐觉得牢靠不牢靠话说术业有专攻,换过来讲,老太太的术业攻于守住纯光和寻找眠弟弟那件事上,再有养好她的精神气儿,余下的事儿,我们自己来。即便不能手刃痛快,我们隔山观虎斗也未为不可。”
子素振奋道:“你有想法了”
庒琂笑道:“想法是等三喜平安归来,其余的,看东府和北府唱大戏。总归,我们盼老太太好,有人盼她不好。”
子素不解,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庒琂仍然笑着,没答应。出了寿中居的院子,直往中府外头走。
子素又问:“你想去哪儿”
庒琂道:“东府。”
子素泄气道:“东府不该去呀,小姨娘那边远能离多少该远离多少。东府和北府,是非地,你还往这两处地方去,找死作死呢!”
庒琂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姐姐放心,我去东府不为别的,我找嫂子去。其余的事儿,我一概不管不问。”
听闻去找大奶奶,子素脸色黑了。
庒琂知她心里有坎儿,安慰道:“姐姐该放下成见。嫂子既然成了嫂子,不都是我的主意么你怪她,便怪我了。”
子素笑道:“由你愿吧!从今往后,我当她是庄府的大奶奶。只怕姑娘优柔寡断,爱往事儿里钻,日后吃亏啊。我铁定跟着了,谁叫我命苦。姑娘你也说了,嫂子既然成了嫂子,那她是庄府人了。姑娘想想,庄府的人靠得住么”
庒琂如同被点醒,但是,她心里依旧相信慧缘是那个跟自己同生共死的慧缘,不会变的,若是慧缘变了,对她有何益处当然,归顺自己,扳倒庄府,对慧缘这位新晋庄府大奶奶又有何益处
以往,庒琂想着她与大奶奶同甘共苦患难过,有情感在的,固然信她。如今子素这番话,说的也有道理。
一路行往东府。
庒琂忽然想起老太太说贝子肃远来过,她笑问子素:“肃远昨日来镜花谢了怎没见你提起”
子素含含糊糊道:“来……来了。站了一会儿,我说你不在他便走了。”
庒琂看到子素脸色不自然,想到昨夜她绣的鸳鸯,道:“莫非肃远要姐姐绣鸳鸯”
子素羞怒,打了庒琂一手,道:“胡说!”
庒琂便不说了,二人闹闹扯扯,终于到东府大门下。入门,直拐去滚园。
恰好在通向滚园的廊下撞见庄瑜。是庄瑜先见到庒琂主仆二人,她有意躲闪。可巧,庒琂见到她了,赶忙上去招呼。
因上次庒琂对庄瑜撒谎,庄瑜对她有怨言成见,这事儿在她心里一直未解开。如今,想躲避庒琂不见正是此理。
庒琂怎想到那事端,还是跟往常一样,去拉住庄瑜道:“妹妹是要去见嫂子么”
庄瑜见躲不过,转身过来,给庒琂端了小礼,只是点头。
庒琂道:“我也去看嫂子,我们一块儿去吧!”
庄瑜道:“姐姐先去吧,我东西落在屋里,我得回去取,晚些时候再去。”
说完,庄瑜盈盈细步转开。
看到庄瑜这样冷淡,庒琂心中怅然若失,不住回想那日在红楼上的情景。到底,自己怎得罪她了以前她不这样的。深底猜想:难道小姨娘和她弟弟出事儿了
叹了一回气,心里暗定:正好,问问嫂子吧!
入滚园,一如往常。在大奶奶住的堂院外头,入耳先听到一阵鸟雀欢快鸣叫声。庒琂怪奇,以前来怎没那么多鸟儿叫,此次来,如同春夏正当,百鸟归来,好不热闹。
往里走,看到院中竖着两排架子木杆,横杆上排吊有整齐的鸟笼子,各色形状的笼,有盖了黑布的,有敞开的,敞开的笼子有住着一只鸟儿或两只,都叫不出名字来的物儿,瞧着十分美丽,越靠近,它们的声
第一百一十章:衅发萧墙
伺候过滚园的爷们,大奶奶领蜜蜡出东府。
此处不为别的,只为宽慰庒琂的心。
如今能报答庒琂的,止有这些了。再者,大奶奶想知晓北府软禁庒琂是什么意思。此处关联事外,或怕自己的事儿连累到庒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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