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漫漫步归
王栩看着画像,突然有些想笑:“今日那三个人就上通缉榜了。”
这还真是睚眦必报。
“就府衙那些人,抓寻常人倒也罢了,但要抓这样的人,有心躲藏怎么可能抓得到”崔璟目光落在画像下方的官印上。
第七百二十九章 变卦
“辰时刚过,才到巳时。”薛大姐看着床上这个睁开双眼的“中风”老人道。
“中风”的怀国公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她道:“城里可发生什么事了”
薛大姐沉默了片刻,才道:“祖父,府衙在抓三个人,昨日卫家……”
“不必说了。”怀国公一声冷笑道,“是我们的人。”
薛大姐看着他没有说话。
怀国公又是一声嗤笑:“没用的东西,抓个人都抓不住!罢了……”他说着翻身下床,一手摸向床边的瓷枕,另一只手在床边雕篆的吉祥花纹中摩挲了片刻,只听一声细微的响动,床板翻转开来,却见下方一条窄道,另一边完好的窄道上躺了一位仅着中衣,脸色苍白的老者,那老者的容貌,赫然与怀国公一模一样。
“你留在府中与那两个子周旋。”怀国公说道看了眼那个脸色苍白的老者,“心行事。”
“是,祖父。”薛大姐应道,再看那躺在床上的老者,有些疑惑,“他怎么……”
古往今来,权贵养替身之事皆有,替身身型肖似本人这自然不用说,但提及容貌,最多也不过八分,如这般相似到即便是至亲也难以辨认的可以说屈指可见。若是平日里还有顾忌,毕竟不同的人,举止言谈心细者会觉出差异来,但眼下却是不必担心了。毕竟对于一个“中风”的人来说,只消躺着便可。只是前些时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这个替身便成了这副模样。
怀国公看着那替身道:“用了药。”
……
初五日,宜出行、动土、祈福、祭祀。
官吏着吉服位列道路两旁,前方官兵开道,长长的队伍从皇城延伸到城门,隔开的道路两畔站满了百姓。等了两个时辰了,道路尽头还是空无一人,等候了许久的百姓有些恍惚。长安城的消息一向传的灵光,从昔日功高震主手握重兵的异姓侯到如今百官唾骂,令天子惊惧的逆贼,满打满算似乎不过多久的光景。放佛先时依靠陈善手中重兵而受宠、城中百姓闻之色变的青阳县主昨日还在耀武扬威,今日就连陈善都成了逆贼。前两日传来消息说肃州府已经失守了,肃州总兵林萧和上书请求陛下派兵支援,听说战况激烈,听说……
无数个听说,不在兵危之地的百姓着实想象不出这会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大抵战事很是吃紧,放佛先时还在说这位总兵如何厉害,一转眼的功夫就失守了。
至于为什么这个消息来的那么突然,又为什么是从那些逃难客商中传来的,很少有人会去想这些。
“不要紧,有黄少将军在,无妨的。”这位声名赫赫的少年将星无疑是百姓心中最大的倚仗,以至于即便已然封侯,百姓依旧称其为黄少将军。这所谓的“少将军”不是官职,而是他们心中独无仅有的少年将星。至于昔日的“常胜将军“陈善,乱臣贼子,自然不会赢,毕竟是逆贼嘛!只有极少数人会想到,所谓的逆贼不过是成王败寇之后的定论。
“怎么还不出来”百姓等的有些心焦了,“等的腹中都有些饿了。”大早上便爬起来准备看黄少将军出行的阵仗了,怎的等到晌午,还不见黄少将军出来。
御书房的门口置放着一只巨鼎,巨鼎上寻常人看不懂的符文昭示着这只巨鼎出处不同寻常。这是阴阳司中最大的一只福鼎,经年也难得搬出一回。巨鼎两旁,手持吉祥玉版的阴阳司天师们分列两旁,鼎中三支祈福香已然烧到一半了,却迟迟不见有人从其中出来。
第七百三十章 出征
陛下变卦了。
黄少将军心底有几分郁结之气云结于胸,郁结却是来自于陛下变卦的原因。他明知此战凶险,却一力请愿出战,撇开那些所谓的为了天下百姓的大道义,更是因为他在其位,自当担其责,行其事。这一战既然无法避免,作为带领军队的将军,那就赢了这一战,仅此而已。他准备好了一切,都要离开了,陛下却犹豫了,道‘爱卿若走,谁来护这长安周全’陛下担心的是长安周全不,陛下担心的是自身。
惜命乃人之常情,但他不是寻常人,他是陛下。一个如此的陛下,黄少将军无疑是失望的。他一直都知晓,陛下诚然不是什么功高盖世的君主,庸而不昏,只要不昏,便无妨。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太平盛世,有个庸而不昏的君主无妨,但如今并非太平盛世,内外不安,内有陈善公然起兵,外有匈奴虎视眈眈,至于城内权贵,如崔王谢三家那样历经改朝换代不倒的世族政客怎可能真正的忠于陛下在长安城繁华喧闹的表皮之下,实则大楚岌岌可危。
……
……
御书房的门终于开了,卫瑶卿伸手在唇边挡了挡,遮了个哈欠,看了过去。
哟!脸色不大好看啊!不仅仅是进去挨了骂的李修缘,而不管是明宗帝还是几位将军,脸色都有些微妙。不微妙才怪了,她心道:原本一早便该出发了,定是陛下那边又有了什么想法。至于什么想法,她是不知道的,但于卦象看,陛下就算想了也没用,黄少将军该出征还是出征,就是这脸色不大好看,也不知道陛下生出了什么想法,以至于黄少将军脸色都这般难看的。
当然,这难看的脸色也不过一时而已,皇城之外,文武百官等待多时了,全城百姓也等了许久了,当着文武百官,当着全城百姓,黄少将军稍有不忿脸色,便可能引来非议留言,这些留言非议或许出自百姓之口,又或许来自有心人刻意引导,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于此时仍维持着表面和平的长安城都是不利的。
胜仗归来时全城相迎,出征时同样全城轰动,虽然少了胜仗归来时投掷的瓜果鲜花,但带着希冀的出征,仍然阵仗不,全城沸腾,两旁人群泱泱,声嘶力竭的呼喊着黄少将军的名字,呼喊着皇城之中的陛下。
陛下身体抱恙,不能亲送黄少将军出城,便由文武百官相送。着各色官服行于其间的官员跟在黄少将军的身后,送黄少将军出城。
这些着各色纹饰官袍的官员中,大抵是沾了阴阳司那顶高帽子的福,一队阴阳司天师尤为显眼。卫瑶卿走在人群中,时不时能听到一两句指认声。
“这个是杨公!”
“是大天师!”
“那个最年轻的是那位卫天师!上回她送太子太后回京我见过的。”
……
看,长安城认识她的人还有不少啊!卫瑶卿弯了弯唇角,似是在笑,眼底却又没什么笑意,跟在官员阵仗中走着,冷不防什么东西“叩”一声轻响落到了她的帽子上。
卫瑶卿伸手摸向帽顶,这一摸就是……呃……一颗松子她抬头朝路边望去,目光在落到临街二楼茶铺口站着的裴宗之和黄石先生时一顿
第七百三十二章 闲聊
不能那说什么说。怀国公神情微凛,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倒是气糊涂了,能不能起死回生不重要,陛下相信才重要。
“看来国公爷只是一时被个辈气到了。”一旁的几位术士看他的神情,也知晓薛行书冷静下来了,互相看了看对方,又道,“只是没想到此女狡诈多变,就连那位先生也……”
那日晚上原本是能抓到她的,抓到了她,自然也没有后面的事了,听话便留着,不听话便杀了。死个阴阳司的天师,算什么长安城每天都有人会死,这一点都不奇怪。任她再如何厉害,是个死人总也翻不出风浪来了。
“阴阳十三科,国祚一科地位最高是因为手掌江山易主,朝代变更,这明明是最入世的一科,实际寺却为它做了皮囊,一副避世的皮囊。”有术士虚空一划,如同撕开了一道裂口,虚空中云雾缭绕,拨开云雾之后,一座红墙寺庙若隐若现,寺庙的匾头上书“实际寺”三个字。
怀国公看向那术士虚空拟绘出的景象,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虚空化景,看着倒是精彩绝伦,可惜没什么用。”他与这些阴阳术士打了多年交道,这样的花架子,早已见怪不怪了。
“唬人的玩意儿,确实没什么用。”那术士打了个响指,那一幕景象随即烟消云散,“可国公爷要让陛下相信,少不得要个唬字。”
怀国公起身,道:“老夫在事发时就有心效仿秦术士徐福,但实际寺同阴阳司不一样,陛下很信任实际寺,怕就怕他横插一脚,就如那日晚上……”
术士想了想道:“要不要我等出面会会他”
怀国公沉默了片刻,摇头:“此事再议。”
……
……
今日的晨光来的有些晚,府衙的几个官吏斜靠着墙角在说话,大厨房里的人进出门时顺势打了个招呼:“一大早就来了啊!”
那几个官吏笑着回道:“买菜去啊!”
大厨房的人道:“是呢,厨房里的肉啊、鱼啊不多了,去买些回来。”
……
寒暄的气氛十分融洽,在这里守了一些时日,对于卫家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主子,几个官吏也算熟悉了,说着在门边的几上坐了下来。
这是看门的门房见他们站着辛苦,特意拿来的几。
晨光虽说来的有些晚,但日头却是不错,快入冬的时节,晒晒太阳,倒也惬意。
“领了这差事的时候,他们还取笑我等,现在看看还是这差事舒服啊!”坐在几上的官吏感慨着,察觉到头上有些阴影,一抬头便见到了一对出门的主仆。
“别跟着了,枣糕!”出门的是那位卫天师,对着跟她出门的丫鬟说了一句,那丫鬟倒也听话,应了一声,转身便回去了。
这偷懒丫鬟!官吏暗道了一句,不过人家主子不介意,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比起规矩森严的老牌权贵之家,如卫家这等才稍有起色的,规矩什么也少的多,没有那么讲究。
“卫天师早啊!”几个官吏显然对女孩子也很熟悉,笑着打了个招呼,“当值去啊!”
卫瑶卿点了点头,扶了扶头上的阴阳司官帽,跺了跺脚,道:“没办法,还有两日才到休沐日呢!”
闲职上的官员多半是数着手指头盼休沐的,官吏也见怪不怪了,笑道:“那卫天师快去吧,莫耽搁了。”说罢又聊了起来,“今日日头正好,真是个好天气……”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管
雨来的突然也去的突然,午时的时候便已云消雨散,避雨的贩复又搬了东西出来叫卖,偶有驶过的马车轧过水坑溅起泥水惹来一旁行进的路人贩一阵咒骂,年轻公子晃着手里的折扇,神情怔忪,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出神。
高大的宫墙隔起了皇城内外,年年修缮的皇城之内地面齐整,积水也走的快,自然没有这样的顾虑。素衣常服的年轻男子在宫道上悠悠的走着,神色淡漠。不着官服也不是下值的点便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并不多,眼前这位算得其中一个。
经过的宫人远远看到他,神态恭敬,弯腰行礼:“裴先生。”
裴宗之看了宫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走去,不急不缓,步伐没有丝毫的变化。
一路上收获了不知多少声“裴先生”,快到宫门时,他停了下来,看向眼前向他施礼的穿着阴阳司官袍的女孩子。
女孩子施完礼起身:“陛下近些时日可还好”
裴宗之看着她默然了片刻:“还好,不过……”他顿了顿,“对你可能不太好。”
女孩子显然听懂了,目光闪了闪:“去咸阳县找的民间术士果然是陛下下的旨。”
“应当如此。”眼下正是当值的时候,宫道上没什么人,裴宗之看了眼巡逻的护卫,见他们离此处还远得很,又道,“陛下这几日召过我问了一些旧事。”
“什么旧事”
“问先秦术士徐福求不死药的事情,问刘家的旧事。”裴宗之道,“陛下感慨太子故去的早,几位殿下不成器。”
女孩子嗯了一声:“后继无人也是陛下执念,长生不死的禁术可以解决很多人的执念,确实管用。”
“这门禁术为天下所有阴阳术士所禁,陛下不会明着同我说此事,更不会找我商议。”裴宗之看向远远向这里走来的巡逻护卫,“实际寺对禁术的态度与天下阴阳术士是一样的,此事我只能猜到,但陛下不会同我商议。”
卫瑶卿看了他片刻,迟疑:“你……就这么看着么”她当然不觉得却七情少六欲的裴宗之会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人,不过鉴于他的身份再加上天光大师,真的会袖手旁观么
裴宗之倒是没有丝毫的迟疑:“难道要我去谏言么”他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奇怪,“那要那些言官做什么”
这样的理所当然却自有朴素的道理,天下芸芸众生自有其位,你可以说他不好,却不能说他错。
“我是说天光大师……”看着向这边走来的巡逻护卫,卫瑶卿只略略一提,便不再多言了,跟在裴宗之的身后出了宫门。
待到走远了一些,裴宗之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说着看了过来,神色倒是依旧淡漠,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卫瑶卿竟觉出了几分认真,这认真的神情大抵是只有在他认真吃饭的时候才会有。这对比之于旁人身上或许有些可笑,但之于裴宗之身上,卫瑶卿觉得,这大概就是面对大事时才有的反应。对他而言,吃饭便是一件大事。
“你是说实际寺会不会出手干预”他道,“前朝之事是因为实际寺的国祚推衍使然,按国祚推衍,合该刘氏江山易主,实际寺是出手过,却也不过是些事,真正打下江山的是太宗陛下,是他的一干臣子,也包括张家。”
“如今实际寺的国祚已算错了,自然不作数了……”
“所以实际寺不出手,应当顺势而为,待到局势明朗,再行推衍……”
“实际寺不干预,我自然不干预……”
“至于师尊他会不会干预是
第七百四十章 官员
那先前还趾高气昂的官家姐顷刻间便倒在了地上,腹部的血渐渐氤氲开来,极为考究的衣裙上缝着精细的牡丹花,有一朵正在腹部中央,眼下已经染红,红色的牡丹花,素色的长裙,鲜红与素白这一幕刺的人眼花,卫同远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那官兵手中的刀尖还在滴着血,周围是尖叫的人群,原先还在观望,不死心想要出城的当即昏乱四散开来。
马车车夫慌乱急促的挥舞着鞭子,横冲直撞间又撞倒了不少行人。
卫同远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闹剧,还有马车轧过慌忙乱跑的行人,素日里会阻止这闹剧的官兵眼下正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脚下未动一步。
先时还热闹拥挤的城门,在这一场闹剧过后,除却死伤在地的行人、撞坏的马车、翻倒的摊之外,很快便走了个精光。
人是走了,但眼前还是一片狼藉,那出手的官兵这才慢悠悠收了滴血的长刀对身边的官兵道:“收拾一下吧!”
身旁的官兵看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仆人以及那位死去的官家姐,低声问:“大人,这尸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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