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话凄凉
攻城之前,何腾蛟按照惯例,写下书信射入城中进行招降,希望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泸州。
何腾蛟知道孙可望是铁了心不想投降,所以这次招降主要针对城中的西军将领,招降信除了有何腾蛟的招降条件之外,还有李定国的担保,西军将士可以不信何腾蛟,但是不能不信李定国。
他曾经是西军四王之一,张献忠死后,他的地位便仅次于孙可望,而他这样的人归降之后,明朝居然给予重用,现在更是成了王彦嫡系忠义镇的副都督,大明侯爵。有这个例子在,有他现身说法,便能打消城内那些有心投降,可是担心朝廷秋后算账,一旦投降就会被剥夺兵权,不受重用的将领的顾虑。
之前,孙可望对于明朝招降的条件,进行了隐瞒,信射入城中,立刻就引起了不小的人心动荡。
前几天,两万人马出城阻击明军过江,结果一败涂地,使得城中的西军对于守城并不乐观。
果然,在招降信件射入城中后不久,当晚城中就发生了叛乱,几名西将想要打开城门投降,可是孙可望十分警惕这一点,亲自镇守西城,加上他在底层士卒中具有很高的威望,所以叛乱并未成功。
何腾蛟见城中鼎沸,杀声震天,火光冲天,知道招降起了作用,城中发生了内乱,立刻挥军攻打,想趁乱夺城,不过因为城中叛乱被快速平定,而明军一方攻城的准备不足,许多器械还在南岸,所以最后失败。
天亮后,日头出来,孙可望随即下令,将昨夜叛乱的将领押上城头斩首示众,严令各部不得生出异心,同心守城。
叛乱虽然被镇压,明军也攻城失败,但是依然惊出了孙可望一身冷汗。
泸州城北、东、南三面分别被长江和沱江环绕,明军在四川没有水军,所以孙可望不用担心这三面城墙,为了防止叛乱,孙可望索性亲自驻在了西城,并下令用石条,将西门封堵起来,绝了城内将士夺门叛乱的心思。
明军这边策反失败,便只能按部就班的开始攻城作业,首先便是将南岸的四十门重炮运过来,炮击西城,而步军和民夫,则加紧赶制攻城器械。
七月十八日,明军炮击泸州十余日,城墙被打的千疮百孔,还造成了几处垮塌,明军的攻城器械也已经准备完毕,城上的西军也感受到了明军将要攻城。
这日清晨,城头上的西军将士便开始忙碌的搬运砖块和木板,乘着明军大炮停歇,修补被炮弹砸毁、砸塌的城墙。
除此之外,大量的箭矢、擂木、石块、火油等物,也被运上城墙,两仗宽的城墙上,一些老旧的火器一字排开,明初的一些碗口铳都被放上城头,几门老炮上面,愕然还有永乐三年的字眼,火器手们正在作最后的检查,确保器械完好,以免使用时造成炸膛。
与城墙上喧闹嘈杂不同,城墙下布置着近百架的袍群,却比较有序,这是西军守城的主要依靠,孙可望安排了精锐士卒操控,士卒正将一枚枚砲石堆到砲车两旁,准备应对明军的进攻。
城上的士卒正在忙碌之时,城外明军大营开始响起了号鼓,明军士卒们饱食一顿后,混身都散发着
第972章激战城头
城上的守军被明军高昂的士气,震得有些胆寒,一为官,一为贼,流寇出生的他们,在面对精锐官军时,内心存在着天然的恐惧。
加上前几天,明军几千人就轻松击败两万多西军,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不过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要是干不掉敌人,敌人就会干掉你,惧怕也没有用。
“防御!”
看着如潮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要冲击城墙的明军,城上的西军将官,拔出战刀,放声厮喊,直吼的青筋直跳。
城上的老炮,弓箭闻令,在紧张的氛围中,寻找着目标,他们虽然不正规,不精锐,但是既然造反,那就得咬上官军老爷一口,让高高在上的人,听到他们的声音。
面对你死我活的战争,城上的士卒,弓箭上弦,炮弹进膛,城墙后的砲车也装好了石弹,城上士卒令旗指引着,对准明军重型器械前行的方向,等候着石破惊天的一击。
明军的喊杀声,离城墙越来越近,后面士卒推着高耸的器械缓慢前行,云梯壕桥跑在中间,最前的则是扛着木板,推着盾车前行的士卒。
“砲石!”
冲锋中的军官大声提醒着手下士卒,天空中忽然出现一片片阴影,从泸州城墙后面猛然腾起无数黑点,迅速便大,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呼啸着砸落下来。
瞬间,百枚砲石同时落地,溅起成片的泥土,躲避不及的士卒,立刻就被砲石碾压城肉饼。
“嘭”的一声巨响,一架云梯被砸中,顿时折断,另一处,砲石击穿一座洞车,里面的士卒立时被砸死几人。
砲石被抛出来,砸在地上,滑行数十步,在地面上留下道道深槽,甚为恐怖,但是这却不能阻止明军的进攻。
此时最前的刀盾兵,已经冲到城下,守军成片的箭雨射下来,明军士卒则举着盾牌,将成列护城河前的拒马桩搬开,在壕沟上铺上飞桥,以便后续部队通过。
一般守城战时,如果守城一方有足够的准备时间的话,都会在城上火力覆盖的范围内,挖掘壕沟,安置拒马、鹿角等障碍物,阻滞敌军接近城墙的速度,以便城上的远程武器给予敌军巨大的杀伤。
泸州城墙十多里,本来是大工程,不易这样布置,但是适合明军展开攻城的只有西城,便给孙可望减少了四分之三的工程,使得他能再西城外,构建一套,由护城河、鹿角、拒马、壕沟组成了防御体系。
破空之声炸开,“咻咻”的箭雨从城上射来,前面的明军躲在盾车后面,只听见一阵“哆哆”声后,盾车上便钉上数十支箭矢,箭杆尾翼还不停的晃动着显示劲道不轻。
拿着藤牌的士卒,冒着箭雨,将挡住前面的拒马、鹿角挪开,有的干脆推着盾车直接将障碍破开撞倒,推出一条道路。
士卒在箭矢下,清理障碍,可是前锋士卒使用的都是轻便的小圆盾,并非列阵时用的大盾,防御的地方自然有限,护得了头胸,护不了下身,一另士卒,一手举盾,一手与同袍合力抱开拒马,忽然“咻”的一箭,便插入他的大腿,使得他立刻跪倒,拒马又掉在地上,但马上就又士卒接过,明军毫无畏惧的很快就清理出了几条通往城下的通道。
拒马、鹿角被明军丢入壕沟,或者搬到一旁,壕沟上铺上飞桥,明军士卒在箭雨构成的一大网中冲到护城河边。
泸州地形西高东底,护城河不易引水,加上泸州只是府城,孙可望并没时间扩宽加深,所以护城河
第973章攻破瓮城
白文选见传令兵身子倒下,顿时大怒,挥刀便向明军砍来,他是西军大将,明军自然不是对手只能进行格挡,一时间被白文选劈得连连后退,最后靠近城墙,被一脚踹下城头。
白文选见此,随即又抓住一名军官,让他去找孙可望搬救兵,而他站在城头,往城下一看,只见一队精锐明军,正在集中攻打城门,他脸上顿时一寒,忙大声喝道:“弓箭手用火箭,烧了明军井阑,其他人用滚木将明军砸下去!”
说罢,他便奔出几步,提刀往城门杀去,然而走到半途,从城头又跳上一名明军,这次不是小卒,而是个千户官,背后还插着一面背旗,上来就一刀撂翻一名西军,然后同他战在一起。
城门是西军众点守卫之处,下面已经堆积了不少尸体,一员明军百户关顺着梯子攀爬,在他前面的一名士卒,忽然被长枪捅了下来,惨叫着跌落城头。
百户心中一凛,急窜几步,城上的长枪却又捅下来,他没法躲避,应急之下直接跳上斜挂着的吊桥,于是便挥刀去砍拉拽吊桥的楔木头,几刀下去,砍的长链脱飞,另一边的明军见了也跳了上来,举到挥砍,吊桥轰然落地,尘土飞扬。
远处的马进忠见吊桥落下,立时喝令:“攻城槌上!”
这攻城槌有水桶粗细,前头包裹铁皮,被木架吊着,专门用来撞破城门。
近百名披着铁甲的精锐明军,立时举着盾牌,推着三丈长的攻城槌,冒着城头射下的箭矢,砸下的滚木,如同铁甲虫一样,无法撼动。
城上的西军从墙垛间,射出的箭雨已经钉满了明军甲士的盾牌,就连攻城槌顶上的木板也被射成了箭猪。
“轰!”的一声巨响,城墙都在颤抖,城砖和泥土扑簌簌落下,攻城槌被晃动起来,在士卒们如野兽般的嗷叫声中,巨木携带着万斤的力量,再一次向城门疯狂地冲去。
“轰”的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城墙在剧烈晃动,城门被撞出一个大洞,前面的士卒一看,脸色一变,顿时怒骂道:“直娘贼,别撞了,里面被石头堵住了!”
撞城的士卒听了一愣,怪不得墙都撞动了,城门硬是不开。一名背后插旗的千户官,急忙扒开前面的人,往洞里看了一眼,然后回头道:“好办,取炸药来,把城门楼子给他一起掀掉!”
孙可望想保存实力,将精锐士卒留下,不愿意一开始就和明军拼掉,最后让豪格渔翁得利,所以守城大部分都是杂兵。
西军虽然器械差了一些,但有完备的城防体系,而且只需要守卫一面城墙,孙可望还是很有信心。
从攻城开始,孙可望就被请下城头,到城中暂避,但是他不放心并没走远,而是就在离西城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里歇息。
西城附近砲石乱飞,不时砸入民宅,不时砸在街道上,使得街道上行走的士卒都十分小心。
孙可望听到外面不时传来巨响,街市上响起密集的脚步声,知道是各部在向西城而去。
“报!大王!”一名军官连滚带爬的闯进宅子的大堂。
孙可望猛然站起来,大声问道:“什么情况”
“大王,西城危机,白统领请大王发精锐支援!”军官单膝跪在地上,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惊惶。
“四万多人都归白文选调度,他连一天都守不住吗”孙可望有些震惊,也有些恼怒,之前两万多人没捞下明军一根毫毛,那是野战可以理解,今天站着地利,怎么也是这般模样。
宅子里的其他西军将领尽皆失色,一国的军队要么越打越弱,要么越打越强,甲申年之前,明军是越打越弱,最后连李自成都对付不了,走向灭亡,甲申之后,明军战力跌入谷底,但此后却是越打越强,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挡住明军的怒火。
“大王,明军火器厉害,射程超过弓箭,他们在城
第974章警惕豪格
七月十八日,明军的进攻止于城门,虽然明军突破了瓮城,但是因为孙可望派出老营人马,并亲自督战,明军被堵在门洞内,始终无法突入城中,门洞内的两军士卒,几乎被挤成了肉饼。
城墙上明军突破多处,一支近百人的队伍,甚至从被红衣大炮轰塌之处突入城中,可是因为城门处没有进展,明军无法源源不断的进城,西军老营却从各个方向赶来西城,最终将明军赶出了城池。
在当日休战之后,孙可望让人清点,西军杂兵居然死伤四千人,老营也战死两千,而明军伤亡不到两千,不禁惊出一身的冷汗。
要不是及时调出老营支援,恐怕四万杂兵真的连一个上午都守不住,泸州就要失陷。
一时间,他也不敢在存什么保存实力的想法,只能将不到三万老营都安排在西城参与守城,并将被瓮城和内城两道城门,都用石头封堵。
明军一边,没能一鼓作气攻下泸州,让众多将领都有些不爽,但是这攻城战,城中有八万人,还只守一面城墙,要是让明军这么容易攻破,一个上午便破了城池,孙可望也就太无能了。
虽说众多将领心中也都知道,这泸州恐怕至少要围个一两月,攻个十多次,破城才合理,但是众多将领对于今天的攻城却觉得特别可惜。
“直娘贼的,就差一点,关键时刻堵在城门处,气死我了!”马进忠脾气火爆,几乎是将头盔砸在座椅上。
其他几员将领,也都气的很,这也是因为确实很可惜,如果孙可望不用老营,他们就进城了。
西军开始用些杂牌,明军诸部跟老汉打儿子一样,那叫一个顺手,几乎没什么伤亡就登城了,正是因为这样,诸将见此自然心里便决得城池必破,心中暗自兴奋以为胜利唾手可得,可是就当他们以为要进城时,孙可望却带老营赶来支援,将他们挡在城外。
这样一来,众将心中落差自然很大,都觉得要多可惜有多可惜,想着当时要是亲自冲在前面,再使上一把劲,可能就把城池破了。
何腾蛟一天下来,也是七上八下,他清晨被明军的士气所感,内心热血沸腾,等到城门一声巨响之时,他更是兴奋的呼出来,可谁想空欢喜一场,所以脸色也比较难看。
进攻泸州的明军,大多是楚党一系,马进忠是何腾蛟的人,王光泰三兄弟是王彦的人,王光泰心细一些,见马进忠发脾气,何腾蛟脸色愈发不好看,于是出来说道:“督师,今日虽没破城,但是却知道了城中虚弱,泸州里面人马虽多,但末将看来能打的却没有多少,末将以为只要我们连日进攻,不给孙可望喘息的机会,不用一个月,必然破城!”
何腾蛟听他这么说,脸色缓和一些,“今日一开始进攻十分顺利,本督希望明日众将再接再厉,一举破城!”
众将听了,纷纷站起身来,然后准备应诺行礼,李定国却站出来,“督师,诸位将军且慢!”
何腾蛟、马进忠等人见他出来打断,不禁皱了下眉头。明军在大系统上,分为楚、唐、鲁三个大派系,在大派系之中又分了许多小派系,鲁王派系中,张名振与谢迁就算两个派系,唐王派系中,郑成功算是一派,金声桓、王得仁算一派,孙守法又是一派,王彦的楚党派系,就更加复杂了,有扬州系,有顺军系,有西军系,有何腾蛟一系,还有降将派系和地方派系,无比复杂。
当然这种情况是必然的现象,有人就有斗争,有人就有山头,只要派系斗争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战时争争军功,平时争争物资、争一争朝廷的资源配给,也无伤大雅,但要是发展到争地盘,那问题就大了。
王彦要重建五军都督府,改革军制,就是要防止形成军阀,威胁中央。
马进忠脾气暴,对突然崛起的李定国不厌恶,但也说不上好感,他听见李定国出言打断,便有些不高兴了,“李将军,你什么意思”
何腾蛟也看着他道:“定国有什么话说”
李定国没有理会马进忠,后者无趣,便只能坐下,而李定国
第975章袭扰粮道
在十八日的进攻结束后,明军暂时停止了对泸州的进攻,转而进入对持的状态。
这除了是因为担心北面的豪格突然介入战事,也是考虑到孙可望投入精锐之后,明军继续强功可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又无法一战破城。
从理智层面来说,豪格一定会加入到这场战事中,李定国判断豪格必然会在对金国最有利的时间突然介入,而这个时机,便是明军和孙可望两方都十分疲惫之时,那时金国进场收拾残局,击败明军,孙可望也只能臣服,他就能成为西南最强大的势力,一举扭转川东战役后被动的局势。
明军要怎么才能不让豪格捡便宜,便成了时下最大的问题,众人集思广益,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泸州一锤定音,不给豪格反应的时机。
从金军的举动来看,李定国判断金军可能已经在富顺一带虎视眈眈,像狩猎的猛虎一样,看着明军和孙可望在泸州流血,等到两方筋疲力尽之时,他们便猛虎下山,坐收渔利。
为了确定判断,何腾蛟命密探立刻北上富顺进行打探,同时又命士卒抓紧时间打造器械,准备更加完备之后,再来一战打下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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