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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坠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楠榯

    裕泰四年,暮春之末。

    一春的雨水充盈,让关山南岭之上,干涸了半年的长瀑终于重焕生机。

    玉带飞落,沿着九曲十八弯的河道,绕过苍翠葱茏的密林,流进谷底一方平湖之中。

    湖面抬升,碧水漫出石坝,沿着挖凿平整的沟渠,再流出这个四面环山的山涧深谷。

    清流向外,最终会离开巍巍大山,汇入恬静、绵长的洛水一脉。

    从山顶俯瞰,谷底的平湖剔透、沉静,犹如一颗浓绿的翡翠珠。

    绕着这一泓碧水,错落排布着高高低低的木楼,间或种满了各式花草树木。

    三月末,桃李未落,桐花已绽。

    殷红浅碧、淡粉素白交相辉映,装点着飘荡着新鲜桐油味的重重楼台。

    隐世的村落,被一条青石小径勾连着。

    小径始于河口,依谷底地势起伏,止于通往谷外唯一一个山口。

    山口里头,立着一个石坊,坊额上镌刻着“秋棠村”三个遒劲的大字。

    石坊下,一群孩子正在嬉闹着。

    “淮生!有种你别跑!”

    “大壮!有种你别追!”

    一个胖小子追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绕着石坊下辨不清面目的兽形石础打着转。

    两人一前一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叫着阵。

    “大壮,快追啊!”

    “淮生,别叫他抓着!”

    ……

    周围一群孩子,小的刚会走路,大的也不过垂髫,散在一旁各有阵营的给双方鼓着劲。

    大壮喘着粗气,边追边喊着:“胆小鬼淮生!你给我停下,咱们比摔跤!输的人钻裤裆!”

    “大壮,我可不怕你!有本事咱们比射箭!”淮生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在场的孩子们都知道,“射箭”二字是绝对不能在“村霸”大壮哥哥面前提起的。

    因为,他自从入了学堂,就从没在射箭一艺上得到一个“通”字牌。

    不少孩子都捂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瘦弱的“顽童”小淮生怎么被“学子”大壮哥哥按趴下了打。

    果然,大壮彻底被激怒了!

    他攥着一对“豆沙包”大的拳头,涨红了整张脸,嚷嚷道:“先生说了,摔跤也是长技。有本事咱俩比试比试!”

    “你怎么不找我比吃饭呢!”淮生一抹鼻子,冲他吐了吐舌头,“先生罚你思过,你却跑来打小孩子。真不害臊!”

    “好你个臭小子!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大壮一捋袖子,咬着牙拼命追赶。

    对方又高又壮,还是个上了一年学堂的大孩子,他真要是发起恨来,自己可讨不到什么便宜。

    淮生看清了情势,决心不与他纠缠。

    他灵活地左右闪避,借错落的桃树挡住大壮不断来袭的拳头,变了方向就往村子里头跑。

    “淮生!快跑呀!”一个女孩扬声喊道。

    又一个孩子叫着,“快回去找你娘!”

    “淮生!快跑!”

    “快跑——去找大壮娘——”

    ……

    孩子们笑着、叫着,一个个兴奋不已。

    (珍爱节操,拒绝盗版!)

    淮生拼命跑着,身后的“大家伙”却穷追不舍。

    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他终于有些后悔——身为一个小孩子,真不该“冒犯”被罚站村口的“学子”大哥!

    前头,一株茂盛的海棠树。

    树干笔挺,树冠高耸,密集的绿叶间布满了浅粉的花苞。

    在它一侧,那两层高的木楼,对淮生来说简直自带曙光。

    他回头看了眼大壮,对方虽咬牙切齿地追着他,眼神里却又有些犹豫。

    毕竟,自己老娘是村里有名的“母老虎”!

    他就不信,到了自己家门口了,大壮他真敢追进来!

    淮生转回头,“噔噔噔——”一鼓作气冲上木阶。

    “诶呦——”

    他一声喊,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踩着滑腻腻的木板,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念着:糟了糟了,忘了今天家里新刷桐油。这回不被大壮打趴下,也会被自己老娘一顿好收拾!

    他爹说的果然没错——世间事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这不!刚踩了新刷的木板不说,也没甩掉后头的“尾巴”!

    淮生一把拉开木门,直冲进去,“嘭——”一声关上门。

    都怪村长,总教化大家伙“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害的他家门上连个门闩都没有!

    大壮看来铁了心要揍到他!

    爬上二楼悬梯时,淮生回头正看见他推门进来。

    对手不停!

    跑路不能停!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自己的卧房,看着空荡荡的门框,才想起自己的“安乐窝”根本没有门!

    “造孽——”

    学着他爹的口气,淮生抱着头叹了口气。

    “噔噔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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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邻家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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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婶,今晚咱吃什么”

    淮生一手抱着臼,一手握着杵,一边卖力地碾着桃花瓣,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自家的风声,还不忘顺便关心一下自己的晚饭。

    近来,村里的盐巴存货不足,他爹带人出山采买去了。

    家里厨房的顶梁柱不在,他娘索性不开伙了,天天带着他窝在三叔、三婶家里吃吃喝喝。

    眼前的三婶,才是他真正仰仗的“衣食父母”!

    “那得看你三叔做什么了他打赌输了,晚上由他做饭。”

    星河盘坐在临床的竹榻上,专心致志的在一把绢伞上勾着画儿。

    一笔一划,深深浅浅,一朵朵桃花在她的笔下绽放,仿佛整个春天的气息都被留在了那把绢伞上。

    轻风拂过,鬓角的发丝飞扬,连她自己也仿佛是从画上走下来的。

    淮生暗叹了口气——自己真好命,赶上邻居也是和自家一样没谱的人家。

    从他记事起,便爱跟在三婶后头玩儿,因为她与村里任何一个婆子、姑娘都不同,不仅做的事情新奇有趣,就连与他说话也与对旁人无差,从不拿他当个小孩子来哄。

    据说,三婶是老邻居窦家的养女,三年前才带着夫君回到村里。

    说到窦家,又是另一个故事。

    大约七八年前,他爹娘尚未成亲的时候。

    有一天,忽然从山外来了一对中年夫妻,他们入谷小住了几天,便喜欢上了这里,于是干脆在村里落了户。

    那家夫人姓窦,先生姓名不详,村民们便唤他们窦大叔、窦大娘。

    听说,窦大叔是个了不得的神人。

    他对天时星历、四时稼樯之事无所不通,还精通风水堪舆、八卦相术,随意出山做趟活便能换回全村一年的口粮。

    当年,正是他带着村民们,把破败的小村子修成了如今规整的模样。

    可惜,好景不长,好人不长命。

    没几年,窦夫人就病倒了,一时间药石无灵,不久便撒手人寰。

    在她下葬后的第二天,窦大叔便失踪了。大家找遍了谷内和方圆几十里的深山密林,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此后,村民们每每提起这对夫妻,总会说窦大叔是太伤心了,所以不告而别回了故乡。其实,他们心里想的是,窦大叔对夫人太深情了,很可能是找了个僻静地方随夫人去了。

    谁也没想到,窦大叔真的回了故乡,还收养了一个女儿!更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会回村里来!

    淮生听他娘说,三婶刚回来那天,许多人都跑到家里来瞧她。

    见过窦大娘的人都说,这姑娘的品貌一看就是窦大叔、窦大娘家的闺女无疑。

    淮生不懂“品貌”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听洛水神女的故事时,总会把她想象成三婶的样子。

    至于窦大娘的女儿为何是他三婶这就不得不提让他爹颇为头疼的三叔了。

    三叔姓夜,仿佛……可能……大约是个南秦人。

    顾名思义,他是三婶的夫君。也是他爹继村长杜八斤之后,结下的又一个异姓兄弟。

    他爹曾说过,这辈子没见过像他三叔这么懒散的男人。若非三婶菩萨心肠,恐怕三叔得打一辈子的光棍!

    在他娘口中,他爹这番说词,完全是出于一片嫉妒之心。

    且不说,三叔高大俊朗,与杜大叔说书故事里的英雄好汉一般无二,所到之处老婆子、小丫头们无不停下手里活计,比新年捏面花还认真几分的把他看个够;就因为他文武双全,被村长逼着开了间学堂,把半大的小子、丫头都赶去学几个字、练几套拳,肩负起培养后来人的重任,便不能用“懒散”一词来形容他。

    如果非要“诽谤”他,只能说他是村里唯一一个“吃软饭”的男人。

    顾名思义,三叔是靠三婶养的。

    这对不事稼樯的小夫妻,之所以能活的如此随意,全靠三婶一身宛如窦老先生一般的神技。

    她一回来,老村长杜大叔便彻底休息了。



第五百六十七章 春酒围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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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的没错吧。今日,海棠花便会开。”星河笑盈盈地指向窗外。

    果然,在她手指的方向,满枝粉白的花苞中已有一朵悄然绽放,露出娇俏的粉黄花蕊。

    “唉,我干嘛要和你打这种赌”

    夜鸷撸起袖子,垂头丧气地说:“算了,做晚膳去了!”

    “我也去帮忙!”淮生在他怀里一阵乱扭。

    夜鸷将他丢到坐榻上,摆着手道:“别!你还是跟你婶婶玩吧!”

    淮生一个打挺翻过身,却见三叔已经跑下了楼,连个背影都没留给他。

    “为什么三叔总是不肯带我玩”淮生的小嘴噘得能碰到自己的鼻尖。

    星河完成了最后一笔,满意地笑了笑,偏头对他说:“有人喜欢呼朋引伴,有人喜欢独来独往,都是性格使然……强求不得的。”

    淮生撇撇嘴,抱起双臂道:“三婶,骗小孩子!三叔不愿意和我玩,却整天跟在你后头转来转去!如此怕老婆,怕是不能有什么出息了!”

    “咳咳——”

    星河的脸有些涨红,瞠目结舌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我爹和我娘吵架的时候。”淮生一本正经地回道。

    说着,他像模像样的翘起了兰花指,指着面前的空气说:“你整日山里山外的跑,是不是外头有野女人了!你看看人家老三,整天守着媳妇寸步不离,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絮絮叨叨半天之后,淮生忽然放下手,一下子蹦出几步远,然后身子一转,半掐着腰,冲自己方站的位置嚷嚷道:“整天老三,老三的!老三不就长得体面点儿么!他那么怕老婆,能有什么出息!”

    看着淮生惟妙惟肖的演示,星河有些哭笑不得——荆大哥难不成还指望夜鸷能有什么“出息”

    不等她开口,门外忽然一声微响。

    尔后,“荆——淮——生——”一声吼,震颤了整座木楼。

    身量不高的荆大嫂,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筐,黑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手中举着一根溜光水滑的藤条。

    “啊——”

    淮生三两下蹦到星河身后,然后探出头来道:“娘!你走路怎么都没声的!”

    “臭小子!家门口的木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上上下下全是黑脚印!”

    荆大嫂扬起藤条就开打。

    “啪——”

    “啪——”

    ……

    身后的淮生卖力闪躲,眼前的荆大嫂不依不饶,这个场面看着一团混乱,星河却早已在与这对母子日复一日的演练中练的应对自如。

    她爬出战局,先将绢伞挂到窗外,而后轻车熟路的一边拦着荆大嫂,一边拔高了音调对淮生说:“还不跟你娘认错!答应以后不再去惹小壮了!”

    “小壮”

    荆大嫂猛地停下藤条,一把拧住了淮生的耳朵,“你又招惹他了”

    “诶呦——诶呦——”

    淮生龇牙咧嘴着被他娘拎下竹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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