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雕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月中禾
鲁雨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刚才归友丘站立的地方朝着脚下一看,顿时明了,原来这里贴着石壁有一条狭长的洞口,洞口朝下,宽窄能容几人并列,深浅刚好能没过中等身材之人的身高。
此时归友丘正在洞底呼唤,鲁雨田纵身一跃也跳到洞中,平视一看,暗声大叫不可思议,自己面前豁然出现了一处巨大的洞中之洞,山洞之大足可跑马。
归友丘面有得色道:“这里面的巨洞乃是天然形成,也不知有几千年了。本来这洞与外面地面齐平,爹爹为了掩人耳目差人力将洞外用山上土石填了一人高,便成了现在的模样。这里面的山洞才是我所说的‘有意思’之处,你瞧瞧是否差着十万八千里”
鲁雨田婉然一笑道:“进去瞧瞧再说。”
此处外面和里面的山洞中间,则是由外观光秃秃的石壁相隔,相通之处犹如一扇巨大的山门,此刻山门里火光通明,约有三四十名工匠正在忙忙碌碌,热闹非凡。
工匠们见归友丘带着一名女子进洞,都停下手中活计看着鲁雨田叽叽喳喳议论。有一人径直跑过来大声叫道:“少主来啦,鲁姑娘也来啦。”
鲁雨田借光一看,却是陶家柳,道:“原来是陶二叔也在这里。”
陶家柳大大咧咧地道:“今日轮我在这里监工。”回头对工匠们大声道:“你们这些驴粪蛋不用多瞧了,鲁姑娘这模样只能与少主成双配对,你们瞧也是白瞧。”众工匠哄然大笑,各自去忙了。
鲁雨田大窘,嗔怪道:“陶二叔不要胡言乱语,叫人笑话。”
归友丘不置可否,对陶家柳道:“陶二叔你也自忙去吧,我陪鲁姑娘四处看看。”陶家柳偷偷笑着,吆三喝四地转身走了。
归友丘见陶家柳走了,才对鲁雨田说道:“咱们去看看这些工匠造的东西。”
鲁雨田轻轻嗯了一声,移步巡洞观看,工匠们在这密洞中所造的,都是些大大小小弓箭强弩,有些已经制成整齐摆放,其中形制最小的只有成人一臂长短,大的竖立起来可越人顶。
这些弓箭中有些鲁雨田见识过,只不过不比这里琳琅满目而已,另有许多腰开弩、连弩、背弩、伏弩、转射机等却从未见过。
归友丘详加解释,鲁雨田大开眼界,赞叹不已,道:“你们造这么多弓弩有什么用处”
归友丘道:“我家本是世代做弓弩的,我爹爹曾经跟随辛先生抗金,这些技艺都派上了大用场,虽然斗转星移,时至今日再也没有用过,但爹爹心中一直不能忘却北伐的夙愿,因此在这里仍旧制作,说不准什么时候
第十章 隔岸试射
归友丘对鲁雨田道:“你来试一试,只要将这下方的扳机向后扣动,箭就可以射出去了。”
鲁雨田摇头道:“这个我从没有见过,可不敢射。”
归友丘站在车架后面向对面山坡上的大树仔细端详了片刻,稍稍调整了一下弩箭方向,才用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只稍用力向后扳动,弓弦发出嗡的一声弹出,那支羽箭如同一条粗直的水蛇怪叫着射向那棵大树。
大树虽然距离此岸在三百步之外,但鲁雨田仍然清清楚楚地看着那支羽箭狠狠地扎在粗壮的树干上,那棵大树犹如遽然受惊的巨人浑身猛烈抖动,周围无数鸟兽惊叫着四散飞逃,一时间林中树木簌簌响动不绝。
众工匠欢欣鼓舞,不断拍手叫好,陶家柳大声道:“少主人好箭法,那棵树肯定已经射穿了。要换做是我,早射到舅舅家去了。”
鲁雨田也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八牛弩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张着小口半天合不拢。
陶家柳让人把第二支羽箭装好挂弦,归友丘再次射出,仍然准确无误地射中树干,不过这次大家却都有些尴尬,静悄悄地没人喝彩。
鲁雨田瞧见第二支箭射在树上时,那棵树只是向一旁歪斜了一下随即复原,长长的箭杆也并没有扎在树上,摇摇晃晃几下便掉落下去,远远不如第一次那样声势骇人。
鲁雨田心思细腻,不愿见到归友丘在家丁面前过于无趣,便鼓掌说道:“好箭法,要换做是我,早射到姥姥家去了。”话刚出口心里却异样起来,暗想:“自己怎么无缘无故向着归友丘呢”
众人听鲁雨田学陶家柳的口吻说话,也都笑起来,附和着道:“射得好!射得好!”
归友丘脸色如常,镇定自若,让工匠将第三支箭准备好,将方向再次略调整一下对鲁雨田道:“这最后一支你来试试,不打紧。”
鲁雨田见过了这八牛弩的威力虽大,不过看操作倒是简单,便点点头道:“好,我来试试,射歪了大家可不要笑我。”
陶家柳等人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纷纷说道:“打死也不笑。”
鲁雨田依着归友丘的样子将右手食指扣在扳机上,呼口气手下用力一扳,那根长箭嗖地离弦疾射而去,弓弦弹得呜呜作响,鲁雨田耳中似有似无地一阵震动,眼睛也似乎瞬间一花。
等眼神再聚之时,自己射出的第三支箭早已飞到对岸,可惜对岸只传来一阵咔嚓声后再无异常,那支箭也不知所踪。
众人目瞪口呆,都想这鲁姑娘射出的连第二箭也不如,只是归友丘在场,不敢出言奚落。
陶家柳道:“这下真射到姥姥家去了。”语音刚落,对面大树咔嚓声再度响起,大家齐齐看去,那棵大树晃晃悠悠倒向一边,最终竟然是从着箭处折断,不过初断时有些筋皮还勉强连着,却哪里能够支撑长久。
可怜百年老树这时轰然倒塌,将一侧细小的树木也都压折了不少,因大树长在峭壁边缘,这一倒刚好滑下山坡,终于扑通一声砸进河道,河中水花四溅,断树在水中浮浮沉沉向下游漂去。
众人愣
第一章 野火杀人
此时归亦远的书房灯火通明,归亦远和夫人裴台月在上首坐着,下首一侧是归友丘,旁边搁着一个凳子。
另一侧凳子上坐着四人,王家竹、陶家柳在列,另外两人鲁雨田却不认识。
鲁雨田一一向众人问好才在归友丘旁边的凳子上落座。
王家竹率尔说道:“鲁姑娘,我和二宝你都认识了,我们旁边那两位便是三宝、四宝,他们刚刚从外地回来。”
鲁雨田起身道:“原来是谢三叔和葛四叔两位,早都听王、陶两位提过,今日才见上了。”
谢家池身形较葛家溪稍矮了几寸,性格更加着急,大声说道:“鲁姑娘果然标致得紧。”
葛家溪也道:“少主人的眼光果然独到啊。”
归友丘在一旁窘迫得脸色都红了,又不好意思出言阻止谢、葛二人,害怕他们有了话头更加来劲,因而只是干咳几声,示意谢、葛二人不要再说下去。
鲁雨田脸上羞涩浮动,心想果然是四宝兄弟,个个都是直爽的性子。
归亦远道:“谢、葛二位贤弟,你们兄弟外出数月,所探虚实你们都详实讲来。鲁姑娘不是外人,不必有所隐瞒。”鲁雨田不知归亦远故意突出自己有何用心,也不说话。
谢家池道:“好。我和四弟三个月前一路向北,过了淮河我们二人在泗州分手,我去了郑州,四弟去了山东,只不过我在郑州秘密打探一月还多,却始终没有什么消息。后来我便又照着主公的吩咐去了少林寺。”
归亦远问道:“净尘大师可好”
谢家池道:“大师好得很,而且八月上就要做少林寺的主持了。”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交给归亦远,接着说道:“净尘大师说是本应该亲自将书函送来,不过又说接任之前的琐事缠身,趁便让我把请柬捎带回来。”
归亦远接过书信打开,果然是净尘大师亲笔所写,上面写着八月十五日是接任方丈的大典,诚请归亦远前去观礼。
鲁雨田见谢家池将净尘和书信拿出了,心中却想:“大和尚执掌少林可以说是大事一桩,谢家池应当一回来就立刻禀告,此时才拿出信来似乎不合常理。”
谢家池见归亦远把书信看完了才又说道:“我觉得在郑州待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便回到泗州,我与四弟约好了,无论事情济与不济,都在此会合,我去时四弟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葛家溪道:“我与三哥分手后立刻去了济南府,大约用了半月便寻找了一处宅子,宅子外墙上画着与主公所说一模一样的一处暗记,我便敲门进去,将主公的书信交给一个打头的人,那人确认了老半天才相信了我。”
归亦远面容焦急道:“那人一定就是李将军了!”
葛家溪摇头道:“不是李将军,那打头的自称是叫作言达,自然不是李将军了。那言达说李将军在我来济南的三天前去了临安。我又按照主公的意思问了些事,都说不确切,要等李将军回来才行。随后我便回到泗州等三哥,直等了近十日才见三哥回来。”
谢家池道:“我二人会面后一经商量,与其直接回铅山还不如去趟临安,虽然有些绕路,但如果能碰到李将军那便值得了。”
归亦远捋须笑道:“这次你们两位算是长了些心眼了。”
文房四宝听了都哈哈大笑,谢家池接着说道:“不过可惜的是,我们仍旧没有在临安探听到关于李将军的任何消息。”
陶家柳不满地说道:“那还不是白白聪明一场”
谢家池得意地说道:“二哥
第二章 龙舌雕弓
谢家池道:“四弟说的一点都没错。杀死这些人的凶手必定以为一把火烧了便能一了百了,因而出手之时显然是肆无忌惮,没成想教咱们兄弟撞见了,算他走霉运,他的杀人掌法路数让我们都看了个明白。我们四宝多年来跟随主公习武,对江湖上有名望的帮派武功都略知一二,我和四弟分析那些死尸上的掌法多半是……是……”
谢家池说话素来干脆,此时说到这里却吞吞吐吐起来,着实让归亦远疑虑。
葛家溪朗声道:“咱们只管实事求是地说,并且不见得说的就是对的,至于真假与否,主公与夫人自然会定夺。我来说罢,我们兄弟二人推断那些人都是被摔碑手打死的。”
归亦远陡闻此语忽地站起身来,诧愕道:“你们二人看仔细了”
葛家溪也站起身来道:“我们看仔细了,那些死尸受掌之处骨骼尽断,隐约有手掌形状,力透胸背。”谢家池又将死者情状不遗巨细说了一遍。
归亦远颓然跌落木凳,脸色难看至极,半晌说不出话。
鲁雨田悄悄问归友丘道:“这摔碑手是什么武功,将你爹爹吓成这样”
归友丘道:“摔碑手是少林寺绝技,向来不外传。少林寺数百年来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素有侠义之名,寺中有几位得道高僧也是家父的至交好友,私交甚笃。谢三叔和葛四叔说临安城西无辜死者均毙命于少林绝技之下,看爹爹表情,谢三叔所说的情况定然不差,此事果真属实的话,少林寺几百年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了,无论于公于私,爹爹都不免关心而乱。”
鲁雨田又问葛家溪道:“葛四叔,你能否将失火那家是什么样子说给我听听”
葛家溪道:“这个当然可以。那苦主家在临安城西大约二十里路的样子,看情形也是中户人家,没有邻居。”
鲁雨田心中不详,又问道:“你没有问邻人这家姓什么”
葛家溪一愣道:“这个还真是忘了问,只是一心察看死者掌伤,别的都疏忽了。”
归友丘诧异问鲁雨田道:“你认识这户人家”
鲁雨田心不在焉地道:“我又没亲眼看见到底是哪家,怎么能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归友丘吃了一鼻子灰却并不在意。
裴台月抚慰归亦远道:“谢、葛二位也许只是忙中看走眼了,没有证实之前何必妄自烦恼何况即便就是少林掌法,也未必就是少林僧人干的。”
归亦远眼光闪烁道:“夫人此话怎么讲”
裴台月道:“少林绝技向不外传不假,不过却不禁止少林僧人还俗啊。”
归亦远听了裴台月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大喜道:“夫人果然聪敏我十倍,少林僧人学得绝技之后下山作恶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就与少林寺没有直接关联了。”
裴台月又道:“说不定此人还与你最近追查的有关也说不定。”
归亦远拍案大叫道:“正是。我让谢、葛二位兄弟远赴淮北,便是得到了消息,说四十年前那些恩怨旧事有人再兴风浪,而当年那些人中便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和尚。”
鲁雨田越听越糊涂,便问归友丘道:“你爹爹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归友丘道:“这其中关节我也不甚明了,似乎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改日我去向爹爹询问后再告诉给你。”鲁雨田听归友丘也不知道,也不好意思去问归亦远,毕竟此事与自己并无关系,只好想想作罢。
归亦远沉思一会儿道:“净尘大师的接任大典虽然还有两个多月时间
第三章 废墟新坟
鲁雨田料到河流对岸必然有一座巨大的绞盘连着铁索另一端,刚才归友丘发射响箭自然是给对岸转动绞盘的人下令绞动,平时埋藏在地下的铁索经绞盘一圈圈地缠绕便缓缓露出地面,沉浸在水下的一段也慢慢绷直了,横在河面上。
那铁索粗壮异常,想要拉起来也不是一件易事,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那铁索才完全钻出树林,最高处只刚刚好浮在树梢之上,想来也是为了隐蔽之故,最低处便是在河面上的那一段,只拦到人的脖子处。
等铁索刚刚就绪,河流上游拐弯处一人一舟在水面颠簸漂下,几欲淹没在波浪之中。
鲁雨田不禁替那艄公担忧万分,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会船覆人亡,然而那一人一舟虽然飘飘摇摇却始终有惊无险,霎时之间便已经靠近铁索,等船头恰与河面铁索齐平时,那艄公在船上捡起一支长篙,大喝一声向河底插去。
那长篙一插之下少说也有一丈多没入水中,这支长篙上端正好挡在铁索上,那只船儿被长篙突然格挡,在水中猛地一横,然后稳稳地停在河流中央。
鲁雨田忍不住赞叹一声:“好船夫!”
裴台月笑道:“鲁姑娘,等会儿你务必要抓紧我,掉在水里可就拉不上来了。”
鲁雨田道:“咱们这是要滑下去么”
裴台月道:“自然是要滑下去了。”
归亦远等人此时手中早都多了一个铁钩,铁钩弯口处刚好能容铁索套入。归亦远对裴台月道:“我先下去接应,你随后下来,要保护好鲁姑娘。”
裴台月道:“你放心吧。”
归亦远一笑,不再说话,将铁钩套在铁索上,一只脚在巨石上轻轻一蹬,整个人如同一只展翅大雁般掠过丛丛树梢飞向河中央的船上。
文房四宝、归友丘五人也如法滑落下去,巨石这边只剩下裴台月与鲁雨田二人。
裴台月将铁钩挂在铁索上,招手让鲁雨田站在自己身边,伸手挽住她的细腰,脚下稍一用力二人向河中央飘去,鲁雨田不敢睁眼看,只觉得耳边生风,身体好像一片树叶般轻盈超脱,心脏似乎都要跳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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