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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叶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青丰岩木

    柳大夫在铺前放下自己的木质药奁,俯身下去,摸了摸叶玄的额头,又诊了诊脉,接着和林潇云一样,掀开絮褥,仔细观察了片刻叶玄腿部的伤口,最后才打开自己的药奁,取出银针,将叶玄身上的絮褥挪开,拨开叶玄胸前的衣物,将银针一根根扎入到身体的穴位之中。

    整个过程中,柳大夫的眉头始终紧紧锁着。

    扎完银针后,柳大夫又从药奁中拿出一炷香来,点燃插在了营帐地上的泥土之中,直起身来,捋着自己的一尺长须,紧皱着眉,一言不发的观察着叶玄的神情变化。

    叶母和虚子怜站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和柳大夫一样,静候时间的缓缓流逝,一脸焦虑的看着铺上的叶玄。

    而此时,林潇云则迈步走向了营外,唤来一名士卒,吩咐道:“去往安字营,速请叶公前来!”

    那士兵道一声“遵命”后,便骑上快马,前往了安字营营地。

    营房内,那一炷香慢慢的燃尽了,柳大夫上前拔掉了叶玄身上的所有银针,同时对叶母说道:“还请太夫人帮我将他扶起来!”

    叶母听罢,不敢耽搁,即刻走上前,将叶玄扶着坐了起来。

    在此时,叶玄的双眼,也慢慢的睁开了,幽暗的眸子里闪动着极为微弱的光芒,好似一触即灭般。

    叶母见罢,又喜又忧,忙问道:“柳大夫,接下来该怎么办”

    柳大夫见叶玄眼睛已经睁开,于是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叶玄的右小腿,随即便有一声短促而无力的惨哼,从叶玄的喉间发出。

    而因为这一下,叶玄的意识也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只不过头依然昏沉得厉害,浑身也没有丝毫力气,只能感觉被捏了一下的右腿产生了一股剧痛,瞬间灌满了他身体的每个缝隙。

    柳大夫又等了片刻,在叶玄眼前伸出四个手指来,问叶玄道:“叶郎君,请问这是几”

    叶玄听罢,回过头,先是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母亲和虚子怜,好似才知道了他已回江南,再看这营房,自己或许是在安字营或是林字营吧!

    叶母见叶玄左顾右看,有些不安的说道:“玄儿,你已经回来了,这是林将军营帐内,你面前的这位是柳大夫,是来给你医病的!”

    叶玄听罢,方才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柳大夫伸出的四个指头,道:“四……”

    叶玄的声音极其微弱乏力,但柳大夫也依此能判断出叶玄的意识已经清醒。

    柳大夫由是问叶玄道:“请问叶郎君现在还觉得右腿很痛吗”

    叶玄低着头,似乎是太久没有过身体和四肢的感觉了,片刻后方才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嗯……”

    “那么除了痛之外还有其他的感觉吗”柳大夫见叶玄能正常说话,顿时便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又接着问道。

    叶玄停了片刻,答到:“痒……很痒,就像是有万千只蝼蚁在骨头里爬一样……”

    一边说着,叶玄一边慢慢伸出手去,仿佛想要去挠,可奈何手刚碰到右腿,便传来一阵剧烈难耐的刺痛,令他急忙缩回了手。

    而此时,外面传来了渐行渐近的马蹄声,最终在帘幕外停了下来,林潇云引着叶凌、叶常和叶坤三人紧步走进了营帐。

    叶凌见叶玄终于睁开双眼,担忧的神情顿时好了许多,快步走向铺前,可碍于柳大夫还在诊断,又焦急的停在了原地。

    而叶常叶坤见罢,原本凝重的神情也瞬间放松下来,渐渐的浮现出了笑意。

    柳大夫诊断过后,起身向叶凌行了一礼,退到了一边,只是脸色似乎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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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劫后
    叶凌在听柳大夫说明具体的病情后,一直不敢将实情告诉叶玄,只是在天将黑时,把叶玄从林字营接回了江陵城内的宅子里。

    在回家途中,叶玄似乎才意识到今天已是腊月廿八了。

    后天就是除夕,然而这一路回来城内的街景,却并没有让叶玄感受到一点点年关的节气味,白色的布绫仍没有撤去,偶尔路过的百姓脸上也没有丝毫喜庆。

    叶玄回到这久违的家中时,才发现厅堂内的正柜台上,已经摆了两尊灵位——分别上书“父上虚公肖染之位”和“长兄虚衍子冲之位”。

    下置香位,三株香仍燃着,插在一堆厚实的灰烬上,木柜两边则有两列燃着的香烛,前方的席案上,是被正架着的铜柄白缨枪,再往门外,便是供人祭奠行礼的蒲席。

    因为腿伤严重,叶玄无法跪拜,因而只是让背着自己的叶坤在厅堂外停了下来,凝视着屋内的灵位和白缨枪,良久之后才回到自己房间中去。

    天色渐晚,叶母命人备好晚饭,亲自送去房中照顾着叶玄吃下了,而叶凌只是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没敢进去。

    夜间,在所有人都休息后,叶凌才把白日里柳大夫说的话告诉了叶母。

    叶母听完,顿时泪如雨下,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压低着声音,靠在叶凌肩头痛哭了许久之后,点头哽咽道:“只求能保住玄儿性命便好……”

    翌日,叶凌因为前日安书武相告,说军中会有事物,所以一大早便和叶常叶坤出门去往了安字营,而柳大夫也在午时之前便已来到了叶宅。

    因为叶凌出门得早,叶母也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柳大夫此行之意,叶玄刚开始并不清楚。

    柳大夫背着一个大药奁,在虚子怜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叶玄的房间。

    见叶玄仍然躺着床上,闭着双眼,十分虚弱,而且浑身难以动弹,不由得摇了摇头。

    柳大夫坐下后,并不寒暄,先是用手背摸了摸叶玄的前额,发觉仍然有些烫手,于是乎,便让叶母和虚子怜二人去准备一些热水。

    当然,柳大夫原以为叶玄早已经知道了自己此行的原因,所以便坐在了床边,一边等候,一边对絮絮叨叨的向叶玄致歉,也当是开导吧。

    “世子近日来受罪了,老朽医术有限,如今只能截掉右腿来赌一赌了,望老天庇佑吧……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样子好歹能活下来,还请世子看开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一边说着,柳大夫一边就站了起来,转过身去,打开随身背来的大药奁,“哐哐铛铛”的拿出了截肢的医具。

    叶玄在迷糊中听到柳大夫的这一番话,顿如五雷轰顶一般,身子猛的颤动了一下。

    他即刻警觉起来,这种警觉就仿佛是触及了底细一般的毫不退让,早已紧绷的神经硬是拉起仍不能动弹的躯体,在强烈的反抗意识驱使下,竟凭着自身之力从床上坐了起来。

    虽然连眼睛都难以睁开,但却好似有两道异常凌厉的怒光,从叶玄那对幽暗的眸子里直刺而出,誓要穿透视野间的这个身影一般。

    但纵是如此,他的脸色也仍旧是惨白一片,脑袋眩晕难立,光是起身挪开自己身上的絮褥,就几乎耗光了他身体中残留的最后一丝余力。

    叶玄喘着粗气,额头上也钻出了豆大的汗珠,但他此刻却丝毫感觉不到燥热,反而觉得一种透过骨髓般的冰寒,让他忍不住直打冷颤。

    柳大夫听到后面的动静,正要转过身来时,却被正从床上扑下来的叶玄推倒在地。

    两个身影极其狼狈的跌倒在地,药奁被打翻,医具乱了一地,旁边的小药童完全都看傻了。

    不过,只过了片刻,叶玄便用双手强撑着身子,颤巍巍的再次站了起来。

    他浑身都在剧烈抖动着,一只手扶着墙壁,面如死灰,头发杂乱,费力的抬起右手,指着柳大夫,满眼怒气与恨意,道:“我就是死……也绝不会截掉右腿的!”

    只是他的声音却极其虚弱乏力,就像是用尽了胸腔中的最后一口气力,才吐出的几个字一般。

    年迈的柳大夫被反应过来的小药童扶起后,看着伫立在自己身前的叶玄,也不禁有些呆了。

    这个几乎没有生机的病人,这个已经昏迷数日的叶家世子,此刻竟然站在了自己面前,而且他此刻仍旧发着高烧,腿上的伤也分明深及骨髓,换做常人,或许早就一命呜呼了的。

    可即便如此,此时此刻,叶玄的确就岿然屹立于他身前,神情满是坚定。

    柳大夫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轻轻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小药童。

    而正赶过来的叶母,在听见叶玄房内有东西打翻的声音后,立马就冲了进来。

    可当她看见叶玄那伫立挺拔的身姿时,也顿时愣住了,一时间神情复杂,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然而,下一刻,叶玄的身体便开始摇晃起来,眼睛也慢慢闭上了,接着便很快向前栽去。

    叶母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叶玄,同时焦急的问柳大夫道:“柳大夫,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世子不肯让老朽医治,可老朽也是为了世子好啊!腿上的炎症已经开始扩散了!如若不截,世子是绝对活不过二月的!截掉还能有一线生机!”

    柳大夫的声音很是为难,可叶玄听罢,立马又睁开了眼睛,怒瞪着柳大夫,可因为太过于虚弱,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用手指直直的指着柳大夫。

    叶母见叶玄这副神情,泪水立马涌过了眼眶,紧紧抓住叶玄的手道:“玄儿,就听柳大夫的吧!事到如今,能保住性命就好……就当是爹娘对不起你……”

    “不!不可能……不可能!”

    叶玄抬起头来,满眼悲苦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使出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推开了她,接着整个人重重的靠在了墙壁之上。

    叶母上前来扶,可再次被叶玄推开了,他双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挪动着,叶母几番上前,竟都被他一次次的推开了。

     



第五十四章 博命
    在安置好叶玄后,叶母让其他人都出去了,毕竟叶玄现在需要静养,独留了林潇云和虚子怜在房中陪着叶玄。

    虚子怜留在房中,虽说是叶母安排,不好推辞,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这丝别扭也是极其微弱的一种感觉罢了,此刻她身上仍旧穿着一身雪白丧服,心底的悲痛和哀伤才是最为深重的情感,已然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了。

    叶玄躺在床上,看着左手仍缠着白布带的林潇云,声音微弱,气若游丝,道:“多谢林将军,这次又救了晚辈性命!”

    林潇云听罢,笑着摆了摆手,不过当他想起叶玄被马驮回林字营的场景时,又不禁有些许疑惑,于是问道:“你之前没去过林字营,为何会知晓林字营的驻地呢”

    叶玄躺在床上,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我只记得,那晚我走上了山,雪下得很大,实在撑不住了,跌倒在地,而后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林潇云听罢,方才明白叶玄在昏倒之前根本没有骑马,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往营地的。

    林潇云思索了片刻后,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可随即神情却有些复杂起来,摇头道:“这次救你的并不是我。”

    叶玄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此话的意思,却见林潇云笑了笑,望向了窗外,又接着道:“救你的,是山神……”

    叶玄听林潇云说完,这才想起了那个被穷苦百姓拜做“山神”的忍,意会的笑了一笑。

    虚子怜自然不知道他们二人说的是谁,所以脸上的表情依旧疑惑不解。

    林潇云同叶玄聊了片刻,让他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一个多时辰后,叶坤领着柳大夫回来了,一同带来的还有一位矮个子的中年郎中,想必便是柳大夫说的曹大夫了。

    曹大夫进门后也不啰嗦,直接上前来翻看右腿处的伤痕,根本不顾痛得直咬牙的叶玄,边看还边同身旁的柳大夫交谈着:“这的确是因伤化脓,而后引发的炎症,而且已经深及骨髓,他这高烧也是因为此而引发的!”

    林潇云在一旁问道:“曹大夫可有他法”

    那中年郎中确认无误后,方才直起身,斩钉截铁的道了一句:“如今天气寒冷,截肢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曹大夫的话中气十足,不容置疑,令在场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拧,但他即刻又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我已从柳大夫听明了病人的情况,当下就只有试试我的偏方了,只是我这偏方太过轻缓,病人康复的可能性恐怕不足万一,不知小郎君肯不肯冒此风险”

    立于门处的叶凌听到此话,看向了躺在床上无比虚弱的叶玄,脸色为难,眼神黯淡。

    而叶玄也正对视着自己的父亲,目光中满是坚定,道一句:“来吧!”

    叶凌看着自己的爱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后,向曹大夫郑重施礼,道:“我儿性命,就托付曹大夫了!”

    叶母听着,虽然心中绞痛,但既然夫君和儿子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敢再多言,她也知道,此时再劝,只会令情况更糟而已,因为心中的悲痛情绪无处宣泄,所以迈开步伐,离远了屋门,在门廊一角掩面痛哭起来,哭声压得很低很低……

    屋中的曹大夫向叶凌回过礼后,便拿出了自己药箱中的一支精致小巧的油灯和一些草药,递给那个随他一起来的小门徒,令他捣碎草药,并点燃了油灯。

    随后曹大夫又对自己身后的叶坤吩咐道:“去找一截干净的木棍来,给病人咬住,会很痛!”

    叶坤听罢,转身出去,一会功夫便取来了,那曹大夫有条不紊的接过,接着吩咐道:“来两个人,帮我摁住病人!”

    叶凌没有让府里的下人去帮忙,而是和叶常两人亲自上前,按照曹大夫的指示,将叶玄的双腿和胳膊都牢牢摁在了卧榻上。

    等到一切就绪后,曹大夫将叶玄腿上裹着的纱布解开,露出哪已经发黑的伤口,拿起油灯,从药奁中取出一壶溶有精盐的烈酒,将酒直接淋在了伤口处。

    在这一刹那间,剧烈的刺痛从右小腿出发,即刻席卷了叶玄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那种痛苦就像是几千根针紧紧绑在一块,蛮横的扎破叶玄的皮肉,直刺小腿里的骨头一般。

    叶玄的瞳孔已经缩成了一点,浑身不住的痉挛,额头上青筋暴起,头皮发麻,瞬间不知多少汗珠钻出,紧咬着木棍的牙都似乎都开始变得松软了。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曹大夫紧接着用手中的油灯点燃了洒在叶玄腿伤处的烈酒。

    苍蓝的火焰在叶玄腿上一瞬间蔓延开来,而因为烈酒渗入到伤口之内,与血肉混在一块,所以在被点燃的时候,烈酒就夹杂着血肉一起燃烧着。

    那种痛楚,就仿佛是数以亿计的细小针尖在叶玄的血肉中一顿乱搅,牵扯着血管和神经四处扰动,甚至像是那种有人拿着十分粗糙的锯子,正在一块一块锯掉自己腿上的肉一般,漫长而又难以忍受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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