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夜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涂少离
赵一痕皱着眉头,知道他要讲条件,叹道:“你知道的,这个我是打探不到的!”
这是他少有的表情,也是少有的动作。
江小白明白他们的规矩,他只能执行任务,任务的源头,是无法触及到的。所以他才以真相逼问。
赵一痕很想继续逼问,但他明白,这件事对江小白很重要,而那件事,对自己也很重要。
他最终妥协道:“可以试试!”
江小白听到这个答案很满意,所谓试试,就是有五成以上把握,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可能在湘西一带,不过可能受到了衡山派与蛊毒派排挤,势力不大,应该在湘西东部某个深山野岭之处,有蛊毒派的影子。”
赵一痕点了点头,知道这么多已经很好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道:“值得”
他曾问过孙木香差不多的问题,只是一个是不后悔,一个是值得,这两个问题无非都是在心里深处为自己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答案。
他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为这种情而变得癫狂,甚至痛不欲生。闪舞同时也在试探这所谓的情,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
江小白苦笑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愿意罢了。”
他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他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可以化解这场恩怨,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将她在心中抹除。
赵一痕走了,他闭上了双眼,狠狠地回忆着尘封的记忆,那日雨正大,天上黑云满布,如同深夜,电闪雷鸣。
杨家家主带着重病的女儿,再门外跪求师父治病。师父没搭理他们,他看不下去,苦求师父去治病。
师父叹着气,开了门,喃喃道:“这副心肠,行走江湖,迟早要吃亏!”
热泪缓缓流下,江拗儿轻轻抹掉,稚嫩地语调安慰道:“爹。别怕,拗儿会保护爹的!”
多是童言无忌,又是乖巧懂事,江小白紧紧地抱住了江拗儿……
……
路上的行人,缓缓而来,匆匆而去,赵一痕不需要理会那些人群,因为他早已将自己孤立在此之外,深黑的眸子,向夜空的星星,忽明忽暗。
走进迟月酒楼,琵琶音已清脆至极,沙哑的歌声已至。
赵一痕丢给孙掌柜五十两银子,道:“两坛酒,再让孙姑娘陪我!”
孙掌柜一愣,看其心情似乎并不高,便知不好得罪,连忙点头道,“好嘞!”
孙掌柜一边引路,一边提醒赵一痕抬脚收脚,可谓是伺候了。
走到二楼,连忙叫来孙木香,让她陪着赵一痕。
赵一痕没有理他们,顾自喝着酒,今天的酒有些凉,还有些醉人,一坛酒下肚,便有些晕眩。
他抬起头,迷离的眼神,看着孙木香道:“为什么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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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书生
沙哑的喉咙,唱着想思的曲调,如经久不衰的石碑,被雨水冲刷后的模糊与深刻。
触手可及的情感,如同海市蜃楼,相隔万里。
琵琶缓而绵长,歌声轻而长息,如泣如诉,余音袅袅。
酒馆里,划拳声停了,端在手中的酒,忘了下肚;筷子刚夹起的佳肴,忘了放进嘴里,聊天到一半的话题,也戛然而止。
琵琶声与歌声交相辉映,如同斗篷花一般,一朵接一朵,每朵花都开的奇艳无比,又是相辅相成,它们相互延伸,相辅相成,恰到好处。
楼下的人都挤在了楼上,以为是新来唱曲的姑娘,各个相互眺望着。
一曲罢,掌声与赞赏声如泄洪般铺面而来,接着一个小厮向每个人伸出小钵,“咯噔”一声,一两纹银入钵,接着一个,两个,直到装满。
赵一痕对这些熙熙攘攘的事,并不关注,一直沉浸在曲中,隐隐将那可人牵引出来,仿若眼前,时而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时而噘着嘴生闷气,时而靠在怀里,看着远方的夕阳……
孙木香站了起来,向众人鞠了一躬,表示感谢,她没有离桌,依旧看着这个男人,神情中,似乎和自己一样,苦夹杂着甜。
她似幽怨又似轻叹道:“为何你们男人不能主动点”
赵一痕听得很清楚,但却没有回答,他们的关系很复杂,已经复杂到了非常人可以理解,正如他与他们的关系一样,今天或者下次来坐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所面对的是不同的人,做着违背法规与天下忌讳的事,又怎么能随便主动呢
孙木香停了琵琶,收了笑容,似乎也开始想着那天傍晚的故事,虽然很荒唐,但是却不后悔。
“你有过打算吗”赵一痕突然问道。
孙木香摇了摇头,叹道:“我爹曾斥责过他,让他不要碰我,很显然,我爹不喜欢他。”
赵一痕盯着她无可奈何的眼眸,问道:“离开你爹,跟着他,或者和他再无往来,你选择哪个”
虽然父亲经常对她打骂,但自己受伤时,又总是忍不住关心她,让她离开父亲,是从未想过的事。
对于这个抉择,可以看出孙木香对他父亲的依赖,她并没有决心与张幸白首相依。
“这相思虽沉,却没有想过让它浮出水面。”赵一痕将空酒坛丢至一旁,又拍开另一坛酒的酒封,灌了下去。“就像这坛酒一样,你想喝,却始终不拆开酒封一样。你只会馋的流口水!”
孙木香怔怔地看着赵一痕,不解道:“我们都一样”
赵一痕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不一样!”
孙木香仍是不解:“有何不同”
赵一痕正托着酒坛,听到这句话,发现女人是多么出奇的相似,摇了摇头道:“二选一,一周后,我还会再来!”
说着便起身离开了酒馆。
孙木香不知道为何这件事会来得这么急,但想到那个笨蛋,却又觉得这急得有些满意。
只是对这个抉择,始终让她难以接受。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孙姑娘,刚刚弹得不错,唱得也很好,再来一首呗!”
酒馆里,哄堂大笑,不是嘲笑,而是喝彩,接着每个人都开始怂恿着她,继续弹奏。闪舞
琵琶声开始了,又停止,声音断断续续,一曲不成,一曲又停……
“怎么回事呀”
“抱歉……小女子身体不适,今日且到这里!”
“切……”酒馆一片唏嘘声掩盖了孙木香狼狈离开而发出的急促声。
没人懂她,正如没人懂赵一痕。
赵一痕一个人走在街上,寒风冷冽,像飞刀一般,从脸颊刮过,不仅疼,还很刺骨。
酒的暖意,抵抗着这股寒意,让身体不再像其他行人一样,缩着脖子走路。
他匆匆离去,不仅仅是他觉得女人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却又没有道理可言的人,更是因为让他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
转过街角,来到一个死胡同里,等待着来人。
果然,不出盏茶功夫,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到了胡同口。
死胡同里没有灯光,一片黑暗,他看不到赵一痕,故而在胡同口处,向四周环视了几圈,确定没人,才就此作罢。
只是赵一痕却没有让他走的意思。
黑暗中,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书生的肩膀,而后被拖进了黑暗中。
两人四目相望,只是太黑了,根本不清对方的真面目。
赵一痕掐住他的脖子,放低了声音,冷声道:“跟着我做什么”
书生似乎并不害怕,笑道:“脚底沾风,行气如钟,定是武林高手!”
赵一痕道:“那又如何”
书生想扒开赵一痕的手,却发现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耸了耸肩笑道:“庙堂之下,江湖共存。”
这八字是逍遥派的宗旨,是第十七代掌门凌玉霄提出的,逍遥派大多是书生打扮,其实并不是书生,只是各个博学多才,觉得自己才配得上书生二字。
这八字,表明了他们意向,“庙堂之下”表明他们虽是书生,虽有高才,但绝不会入朝为官;“江湖共存”又是他们一派的道家思想,江湖同气连枝,理应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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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引路
月光渐沉,对于那个不入流行事又很歹毒的门派,赵一痕开始对他有了深入的了解。
他们叫龙渊,创派之人不祥,行为准则不祥,算不得教派,只能算是三教九流里的末流,他们十八般武艺都会,包括西域、南疆、中原等武功,但都不精,甚至只是觉得武功不错,他们就模仿了。他们会用毒,但只会用蛇毒,就是拿蝮蛇的毒涂在武器上,其他的则不会。
这样的门派,人数绝不会超过一百,讲真,几乎没人去关注,故而他们行走于江湖,也很少人会认出来,除非看到了他们后背琵琶骨上的蝮蛇纹身!
赵一痕看过书生背后的纹身,蛇,全身盘在一起,蛇头伸向脖子,露出猩红的蛇信。仿佛有若叛本门,就咬死你的架势。事实上,他们就是这样做的,书生父亲以前便是这龙渊的人,后来退出后,想安生过完余生,却被灭门。
他想到那几把飞刀的出处,那一家人,估计身上也有这纹身。
至于自己为什么没有,大概是因为自己出生的时候,父亲早就退出了这个乱七八糟的门派了吧。
书生也是这样认为,但苦于这些人太少,又很难找到行踪,所以以上都是猜测,不过从赵一痕之前了解过的线索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而这书生名叫唐为,他是在灭门之时,被父亲托人送到逍遥派,侥幸躲过了一劫。而他也天天想出来报仇,只是苦于逍遥派对这个不入流的门派,不屑一顾,而逍遥派本身也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清高人物,没惹到自己,绝不杀人的本性,哪怕是自己的弟子,也不会帮助,只会告诉你,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受够了,等到成人礼那日,他便以游历山川,为自己增长学识为由,跑了出来。
他的做派还是如逍遥派一般,爽朗而又毫不忌讳的笑声,惊醒了无数悬崖附近的生灵。
赵一痕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线索,只是告诉他会去找朋友问问看,唐为笑道:“咱两分头去找,找到了,以刀法为标。”
刀法为标,则是以“临渊十二刀”的刀痕为标记,刀痕深而宽,是以蛮力击打而形成的。
唐为走了,赵一痕认为他的复仇心太急迫,反而会乱了头绪。
他还在悬崖上,静立了很久,这个世界并不复杂,有时候只是两个人的事,但一个人的交集太多,自己就会陷入蛛网的中心,若是左顾右盼,最终找不到出路,活活将自己困死。
他就陷入了这场困局。
他想左右都能顾及,所以将陈媛媛带到偿命村外,留下了飞鼠,结识了三问道长,甚至烧了江小白的家,至于张幸,他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帮他们的理由,但似乎这对苦情鸳鸯,对他略有触动,便有了这个私心。
他拿起酒囊,发现酒囊已经空了。
索然无味,便也摘下一个树枝,将他杀人的伎俩全都使了出来。
树枝打在地上,树上,草丛里,悬崖石头上,细而深的枝痕将悬崖旁的一切事物都密密麻麻的覆盖。
若有旁人看到定会震惊无比,这不仅有大内侍卫的刀法,还有武林中名门大派的刀法。每种刀法都熟练无比,甚至会问: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这便是偿命村的能耐!
他丢掉了树枝,身体暖意渐盛,那份浑噩之意,逐渐驱散。
看着清明的月光,走向山下。
悬崖的对面,是另一座大山,一抹清冷的孤影,远远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地男子,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人世间的故事,有时候也并非相互牵引的,就像赵一痕与那张幸一般,他们只是简单的相遇,本可以杀了他,但他没有。本可以到了成都府后,可以视为陌生人,他也没有选择离开,最后还是因为孙木香的原因,才真正愿意去跟他们有交集。
清晨未亮,赵一痕已经到了张幸门口,他的家,很好找,孤单地坐落在城郊,一声鸡鸣叫醒了张幸。
看院子,正有个人站在那里。
他惊喜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披上外衣就迎了上去,道:“赵兄,请往屋里坐。”
赵一痕没有推脱,即使是他房间窄小,又没有热茶,还泛着一股霉味,他皱了皱眉头,依然把包袱和刀放在落了一层灰的桌子上。
张幸有些尴尬道:“赵兄稍等片刻,我去烧壶热茶。”
“不必!”赵一痕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出屋外,背起手,看向四周。
张幸诧异道:“赵兄,你这是……”
“在你家住一段时间。”
赵一痕没有多废话,也不管张幸愿不愿意,反正是把自己的行李都带来了。
张幸当然乐意,好几天不见,以为赵兄把自己的事忘了呢。
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满地枯草,四周陶罐一堆,他的另一间房子,堆满了杂物,已落满灰尘。
赵一痕看着这样一个光景,心想,一个人,还盖两间房子,纯属闲得慌,像自己多好,一间木头房就搞定了。
他指着一间空房间道:“我住这间房。”
张幸连
第33章 计划
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去办事,赵一痕能想到的除了银子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银子不是万能的,他在江小白那里就失了手。
所以他找到了江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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