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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入城前举行祭祀太昊的仪式,一方面是强调这位“继业者”不仅继秦之业,也继三皇五帝的正统性,足以让陈地士人明白其愿意入乡随俗的善意。
但普通人,却是全然看不懂的,所以在典礼结束后,黑夫进行入城仪式时,特地换下祭服,换上了另一身衣服,在相迎的三老面前晃了一晃。
只这一露面,便足以让淮阳人惊愕。
“我没看错罢……”
本来对秦人抱有仇恨的淮阳御夫庄贾,远远看见夏公那巍峨的高冠后,有些吃惊:
“他穿着的,居然是楚服!?”
……
陈地虽被攻克已半月之久,但依然有些动荡,楚人纯粹是被武力压制住,一向注重安全的夏公,自然不会多露面,只是入驻淮阳后,频繁邀请当地士人去商议,要如何以陈郡阳夏人,郡尉吴广等人为首,组建新的郡府。
所以解释夏公用意的使命,依然落到了叔孙通身上。
“汝等没看错,夏公穿的,的确是楚服。”
在召集陈地三老、士人的宴会上,叔孙通如此为黑夫背书。
“夏公本就是南郡安陆人,亦西楚之地,言荆楚之语,与陈人乃是同乡也。他素来节俭,平日里燕居时,穿的是短制楚服,今日特地穿上长制楚服,冠楚冠,是因为进入陈地,特地入乡随俗也!”
“入乡随俗?”
陈地父老都有些惊讶,当年秦始皇帝入陈,可是以征服者姿态进来的,这位夏公,倒是有些与众不同。
又闻叔孙通全程只言夏,不提秦,这群有产者的排斥之心,遂淡去不少。
而在宴席之上,叔孙通如此描述夏公对陈地,或者说,对楚国,对六国之地的统治计划:
“齐政修教,因俗而治!”
……
ps:第二章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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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第1009章 博弈
齐政自是必然,古人云,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被项氏和少数楚国大贵族昭、景、屈复辟的楚国,必须灭亡!这天下,只能有一个中央!由夏公秉政的朝廷!一个国家,一种度量衡,一套律令!“
这套说辞从一个儒生嘴里说出来怪怪的,但黑夫已经明白了,跟乡贤打交道,就得派叔孙通这种“大儒”去忽悠。
“还是要复用秦始皇之律令啊……”
陈地父老的代表们面面相觑,过去十多年里,他们可受够繁密苛刻的秦律了。
“不然。“
叔孙通却摇头道:”秦始皇非不欲为治,然失之者,乃举措暴众而用刑之故也。夏公也嫌秦始皇、胡亥时律法太苛太密,故令法吏攈樜秦法,废其过于苛刻难行者,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如今御史府尚在损益,到了摄政二年,便要推行了!”
他描述那新的《九章律》里令人心动的部分:
“废除具五刑、车裂、族三族等,仅仅保留腰斩、枭首、弃市。“
“此外,还将废除大多数肉刑!”
“此言当真!?”
陈地父老士人们一下子都直起身子来,面露欣喜。
秦律里的肉刑有很多种,比如黥(刺面)、劓(割掉鼻子)、刖(砍脚)、宫(你懂的)等,既是残害身体,也是侮辱性的,而受刑的人,一般是作为官府役使的奴隶:黥者使守门,劓者使守关,宫者使守内,刖者使守囿。
但秦律这东西很容易触犯,又少有容情,一时间受肉刑者越来越多,哪有那么多宫苑需要人守啊,于是身体残疾的奴隶遍布民间。
眼下黑夫决定废止部分肉刑。
劓刑彻底废除,黥改为仅死缓犯才打上的标记,髡刑等剃头刮胡须的刑罚,提高惩处标准,刖改为斩左右脚趾,同样能起到防止逃跑的作用,宫刑只给强暴犯,尤其是那些”有个人爱好“的恋童禽兽留着!
叔孙通此刻不由感慨道:“古时无肉刑而天下安宁,而秦始皇帝时,肉刑有九却动乱不止,故夏公减之。”
言罢扫视陈地父老士人,他们果然赞不绝口,连道:“夏公仁德!”
削减刑罚,这让不少人松了口气,看样子,夏公也不打算追究他们“从贼”之罪——按理说陈人皆反,整个陈地几十万人口,哪追究得过来。
眼下距离“摄政二年”,还有三个多月,陈人已盼着这新律令早点推行了。
而减租的事,也颇为让人心动,要知道,楚军为了维持战争,对民间的横征暴敛,可不亚于秦啊,他们对“齐政”,反倒挺期盼的,政齐了,日子就安稳。
叔孙通继续道:
“修教亦然,既然车轨、度量、货币皆一,书同文也势必推行,全天下都必须用统一的文字,而废除各自的异形文字。日后夏公将兴建郡学,招收本地士庶子弟入学,用隶书文字,在郡中进行考试!不仅考律令、雅言,也考史、礼、数等,以选拔人才,下可于郡县乡邑任小吏,上可入朝廷为大吏!“
虽然受过楚式教育的地方乡绅们更习惯楚文字,平日交流也肯定以楚言为主,但经过十余年驯化,会隶书,说关中雅言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对这点,他们的反对远没有当年书同文刚刚推行时大了,对自家子弟有机会获得跻身之阶,亦十分欣喜。
黑夫也有自己的考虑,他认为,秦始皇帝时书同文虽是划时代的大好事,但在推广文字和普通话上,要靠利益和教育,而不是一道行政命令下来,就希望所有人一夜之间就全会讲——后世直到二十一世纪,偏远地区不会普通话的还一大堆呢,还能全抓起来杀头不成?
所以语言可以商榷,毕竟方言惯性太大,非数百年不能改,但文字,却是必须统一的,这是中国能保持大一统两千多年的最大因素。
而且统一文字,相比于统一语言更易,因为只需要强迫占人口百分之一的士人就行。为了恰饭,为了进入上升阶梯,士人会努力学习,一代人后,六国的异字便少有人认得了,而后再通过他们去影响99%的文盲。
接着,叔孙通就说到了陈人最关心的点了:
“因俗而治。”
”楚人依然可以穿着楚服,说着楚言,用着楚礼,吃着楚地食物,祭祀自己的神祗,不会视为淫祠而毁弃,甚至可以学诗书,官府亦不予禁。“
“不论贵庶,除了遵循律令,日常起居习俗,皆不会变。”
”而县中长吏朝廷委派,然乡里之中,皆用长者,三老仍将为三老,里长仍将为里长。“
说着说着,乡中的印绶便端了上来,有三老的,也有啬夫的,愿意来此的陈地士人,都被委任为吏——虽然他们过去也大多做过秦吏。
“还望诸君能多多宣扬夏公之政,使楚人放下敌意,让陈地,早日恢复安宁!”
……
“伯禽封鲁,过了三年方来报政,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後除之,故迟。’“
“太公封于齐,五月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太公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
“周公及后闻伯禽报政迟,乃叹曰:‘呜呼,鲁後世其北面事齐矣!夫政不简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
听了叔孙通的回报后,黑夫笑道:”秦始皇帝当年选了鲁,而如今,我却要选择齐了。“
虽然,他们的初衷都是一样的:让天下真正一统,不仅是行政上,还有文化上,真正实现”九州同贯,六合同风“的目标!
但秦始皇帝,采取的是下达行政命令,想要通过严苛律令,禁绝地方文化,来推行和建立一整套行为规范……
看上去很不错啊,但醒醒吧,这是中国。
地方上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想单纯靠律令改变维系了几百年的准则和风俗,势必流于表面。
所以相比于秦始皇,黑夫更倾向于,只将行政命令和律令作为后盾和威吓,而用文化手段,来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顺从人性,通过考试和教育,给六国士人一个思想的导向,来引导人们对朝廷产生向心力。
这就是所谓的“禁之便”与“民之所从”两种不同的政策。
虽然在这个过程里,黑夫不得不对地方下放部分权力。
中央和地方的博弈,是永远持续的,但秦始皇帝时,皇权在关东下县了么?
很可惜并没有。
始皇帝最初试图迁徙六国王室,但地方豪贵大族立刻接手地方。
始皇帝又继续迁徙,使十二万户入关西,想打破地方的关系网,但旋即地方上又有轻侠接手。
秦始皇开始收紧律法,屠戮轻侠,但地方上又有混入体制的小贵族士人接手——原本的历史上,如萧何、曹参、刘季这批秦吏,最后都靠着控制的地方权力,反了秦。
这下没辙了。
要不,将地方士人也统统干掉吧!
派出军队去,按照官府里,当地官员的名单,挨家挨户的杀如何?
但就算不把整个关东逼反,真顺利干掉了整个士人阶级,中央又面临新的问题:靠谁来治理地方?
靠不会说当地方言,两眼一抹黑的空降官吏?
靠一群不识字的农夫?
还是发动奴隶翻身做主?
显然是不靠谱的,所以,原本在关西好好的秦政,在关东各地,基本上都撞了一个满头包,秦吏们遇到的,不是可以消灭的敌国政权,而是柔软如水,牢牢扎根,杀不尽屠不灭的地方势力。
无法消灭,只能合作。
无便捷信息传递方式,这一切都阻碍了中央与基层的往来,哪怕秦始皇帝狂修驰道,依然在关东进而形成了“皇权不下县”的现象。
户籍管理、兵役征发、风俗教化、税收征集、乡里治安等等一系列职能,统统得假其手进行,若无他们,地方就两个字:
“瘫痪。”
朝廷倒是想彻底控制地方,但关东太过广袤,人口又众,就算抽空咸阳学室的弟子去做官,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一旦地方上的“秦吏”们也反了秦,关东才会瞬间崩溃,几个空降过去的县长吏,哪顶得住啊。
那十多年秦政在关东的困顿,黑夫是看在眼里,也试图寻找解决方案的。
他最终发现,此事没办法一蹴而就,只能靠温水煮青蛙。
“先齐政。”
靠起码一代人的向心力,让天下人对这个国家产生认同。
“再修教。”
通过树立跻身的阶梯,用官位做诱饵,引诱士人学习秦字、雅言,还有朝廷刊发的史、礼等书,实现洗脑的目的——你以为科举考试,只是为了选拔人才?
将源源不断加入体制的地方士人进行统一的教育,让他们变成“秦吏”,再分配到异地为官,一点点帮中央在与地方的博弈里,占据上风。
只有这样,才能一点点,在广袤的关东,实现皇权下县!
“我今年才三十七。”
“愿以二十年,一代人的时间,来做成这件事!”
但首先,他要结束战争!
黑夫依然要将项籍列为祸乱天下之罪魁祸首,使韩人、魏人恨之,对那些坚持与项籍顽抗到底的楚兵,也将灾战争里,彻底将他们歼灭,不留后患!
但对于那些对新政权心存幻想的楚人,黑夫则要改变一下策略.
“项籍昬弃其家国,暴虐于百姓,以屠城为乐,奸轨于天下,使中原板荡,无罪之人肝脑涂地,今余将行天之罚!”
就像当年周武王宣扬的,他们是为了代天惩罚暴虐的纣王,而不是为了屠戮殷人。
黑夫也承诺,这场战争,并非绝灭楚人之战,只是消灭暴徒之役。
“将彼辈,从项贼的裹挟奴役下……”
黑夫说出了那两个字:
“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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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第1010章 玉碎
竹邑乃是泗水郡睢水旁的一个小县,以县郊多竹而闻名,竹林中是楚军从彭城撤向睢水以南的军营,从两年前起兵以来,楚卒几乎便没有歇息过,但他们的士气,早已不复一年前踏上秦地,在西河时的高昂,此刻十分颓唐,笼罩着失败的气息。
睢水边上,正在举行一场审判,主审者正是项籍本人。
“某想过他人会叛。”
看着被五花大绑,跪在自己面前的将尉,项籍重瞳里是难以置信和愤怒:
“却没想到,周殷,你竟也欲步钟离后尘,不但要做逃兵,带人去降秦军,更欲刺杀我……”
周殷乃是陈人,项籍起兵后,也在陈郡与武臣等一同响应加入,是项籍攻克淮阳的重要功臣,西征期间曾有下洛阳、宜阳之功,可是与钟离、龙且、范增,并称为骨鲠之臣的人。在项梁为楚大司马后,周文任左司马,他便做了右司马,是楚军中第五号人物。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因为策划了一场针对项籍的刺杀,结果因为崇拜项籍的一名校尉获知此事,告发了他们,导致行动失败,周殷与十多名楚人将尉尽数被捕,此刻都被押在此处。
“为何?”
项籍脸上挂着不解:“汝两年前在陈地,与周文父子一统同举兵响应,先登夺陈,鸿沟之战,破釜沉舟,也助我大破王贲部涉间之兵,西击三川,常为前锋,每每立有功勋,为何如今到了楚国反击的最后关头,汝却要加害于我?”
“上柱国可知近日黑夫在陈地的作为?”周殷却并无愧意,而是面不改色地宣称,尽管他被绳子紧紧捆住,脸上鲜血淋漓。
“祭太昊陵,穿着楚服进入淮阳,其军于陈人无犯,使陈地父老士人仍为乡老官吏,不追究其从上柱国杀秦吏之罪,甚至提出要在战后减租、省刑……”
项籍更怒:“此乃黑贼诡计,是想要离间楚人,你竟信了他?”
周殷摇头:“我并非信了他,而是局势于我方而言,已是太差。”
“东北有敌,胶东曹参已占琅琊,在进攻东海首府郯县。”
“东南有敌,江东吴芮已以越兵夺广陵、淮阴,东阳叛楚,降其乡党陈婴,威胁徐县,而舟师尉阳,更早已派艨艟越过下邳,进入彭城附近,泗水以东,皆将不保。”
“南方有敌,衡山豫章的赵佗配合丹阳安圃,进攻淮南,已破数县,在向寿春进军。”
“西南有敌,吴广克汝南,驻扎新蔡,兵临颍水。”
“西方有敌,韩人背叛楚国,公孙信投靠秦军,为秦先导,攻至苦县、谯县。”
“北方有敌,陈平招揽丰沛诸县公,不断击我后方,陷我彭城,君臣不得不南迁至此。”
“西北有敌,灌婴据睢阳,以梁地县公建砀郡兵,而李必、骆甲部也不断向东推进,与大司马项梁战于芒砀。”
“加上已投靠黑夫的彭越,封我海上的胶东商贾船队,以及身处淮阳的黑夫主力大军,楚国已被十面包围!”
在周殷看来,局势到了这种地步,再加上黑夫又善于收买人心,已经没什么好打的了,楚国必输无疑。
面对楚国大厦将倾,各线的楚军部队已经不能做到像之前那般拥有极其坚定的意志,大多数县公,在得知末日将近,无力回天的情况下,纷纷选择了效仿丰沛、梁地的同僚,退守家乡或者投降。
当然,也有依旧对项籍抱有信心,还在对秦军进行疯狂反扑。
这些人,大多数是参与过西河之战的,对西河人举起过屠刀,大肆报复。他们也听说了秦军处死魏人俘虏的事,楚国一旦战败,他们恐怕也难逃一死,所以在江河日下之时,也只能选择拼死搏杀,作困兽之斗。
周殷颔首:“我知道,上柱国一直期盼,希望楚国能出现一场三百年前,楚昭王大败吴人实现复国的大胜,或项燕击破李信式的大逆转!”
于是在这种情况之下,项籍还在发布他的战争总动员令,号召楚人誓死不降,保卫他们的家国,在每一个里巷和秦人殊死而战。
最初楚人还战战兢兢地拿着武器,但当他们发现,敌人并没有绝灭楚人的打算,甚至还口口声声说要从项籍手底下“解放”他们时,谁tm会理会这道命令。
面对这种情况,项籍只能用一件事来鼓励众人继续相信他。
“吾举兵以来,无一场败仗!”
“上柱国。“
周殷沉重地说道:“从两年前起兵起,将士们随上柱国南征北战,起淮南,夺东海,定陈郡,攻砀郡,临三川,渡大河,入关中,屠西河……而后又奔袭千里回援淮南,南击衡山、南郡,却无功而返,又跑到中原与秦军苦战,败彭越,只要是上柱国为将,的确没有一场败仗。”
“但吾等,真的已经累了,磨破了十多双鞋履,身边的乡党越来越少。“
“而百姓们,他们已将子弟送入上柱**中,多已战死,也不愿再做更多牺牲,上柱国恐怕不知道罢,在陈地一些地方,楚人开始早早将家里的被褥悬挂在窗外,作为投降的标志,他们甚至哀求楚军士兵不要再保卫他们的乡里,以免在最后时刻惹怒秦军,遭到灭顶之灾。”
“可上柱国,你却下了一道什么命令?”
而与黑夫那边竭力争取人心呼应的,却是项籍要求“焦土作战”的命令。
根据以空间换时间,牵扯黑夫补给线的战略,项籍要求,睢水以北,颍水以西,所有楚人都进行迁徙。
地不分东楚西楚,人不论老幼,皆有守土抗秦之责!
他希望如此,但却没解决一个问题:要他们抛弃即将成熟的庄稼,离开祖辈生活的土地,谈何容易?且百万楚人徒步迁徙根本得不到安全保障,要经受大雨折磨,到了地方,也没有任何食物可供应,连项籍的军队,都已经开始缺粮,在仰食桑葚了。
于是说来说去,只剩下了楚军中一句空洞的口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项籍的怒喝,他希望用五百万楚人的玉碎,叫秦人见识一下楚国的尊严和骄傲!
这只已屹立了八百年的凤凰,已涅重生过一次,它还不打算死呢!
“玉碎?”
却周殷却对此哈哈大笑:
“但上柱国,你想错了一件事,大家都只是瓦。”
“只有你这项氏贵胄,才是玉啊!”
……
配角死于话多。
周殷死了,是项籍亲自斩下了他的头颅,他的血流进了睢水里,脑袋用现砍的竹竿高高悬起,插在睢水岸边,作为对心存侥幸者的告诫,每个渡河的楚卒,都会看上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一场叛乱似乎平息了,但周殷的话在项籍耳边回荡,如战鼓一般刺耳和残酷:
“人皆贪生恶死,十多年前,楚人已经瓦全过一次,只要能活下来,还介意,再来一回么?”
“既如此,要碎,便由吾等,将上柱国先击碎了罢!”
“这便是,我伙同有同样想法的将士,欲刺杀上柱国的原因!“
“承认吧,项羽,这场仗,楚人已输了!”
回过头,项籍看向因只能喝粥而饥肠辘辘的楚卒,不敢直视他目光的将尉,楚军的士气,似乎更加低落了。
“我还没输。”
项籍只能心中重复这句话,露出笑,对所有人鼓劲道:
“秦军举兵,十面包围楚国,可实际上,黑贼已犯了兵家大忌,他兵分十路,看似人众,实是敌分而我专!”
“决战的时刻,到了!”
在渡过睢水后,召集英布、龙且、虞子期等将尉军议时,项籍掷地有声地说宣布了楚军的战术:
“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定要将这十面之敌,各个击破!”
……
ps:今天只有一章。




秦吏 第1011章 抵足而眠
“陈君。”
“拜见陈君。”
从陈平进入谯县夏公大营开始,一路便受到了无数人的行礼作揖。
但除了章邯、桑木等人外,其余的脸都十分面生,尤其是文吏,几无一个相识,毕竟这些人,多是黑夫开始南征后逐渐吸纳招募的。
比如掌控羽翼营的陈恢,砀郡守、驷车庶长郦食其,中更、南阳丞随何,更是近两年才陆续投靠黑夫,如今都已身居高位。
“我辟处胶东,却是落了伍啊。”
陈平如此笑言,可实际上,他的地位,是众人比不了的:陈平不但有最老的资历十七年前在魏地便开始追随黑夫,多献阴谋,拥有丰富的治郡经验,以及对未来治理天下的思考,更有无与伦比的忠诚。
至于陈恢、郦食其等人,皆是靠游说而居于高位,但要论治国之术嘛,只能一般般,也许能混上侯位,但在职位上,以后顶多为九卿,难有太大提升。
所以一路来,无人敢对陈平怠慢,一个个都朝他作揖,口称陈君群臣暗地里是有相互排名的,北伐战争后,第一批的四名关内侯韩信、东门豹、吴芮、赵佗,可谓四大将军,皆能独当一面。而陈平和萧何、张苍、陆贾三人一起,又并称夏公麾下的四大文臣!
这四位文臣皆为九卿,众人都觉得,以后夏公的左右丞相,必从四人中择取。
于是,四人便形成了隐隐的竞争关系。
但当先行派到中原来负责大军与胶东联络的“胶东系”吏员娄敬将此事告诉陈平时,陈平却淡淡一笑,并未当回事。
这或许是因为,萧何、张苍、陆贾,虽各有所长,但亦有所短,与陈平“黄老、阴谋”的相性并无冲突,他还有一点是三人比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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