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第六百一十五章直入虎穴
鼠有鼠路,蛇有蛇道,不同类型的人生活的圈子是不一样的,身份决定了交往的人群。读书人聚在一起谈诗说文,农夫则谈谈田中收成,妇人们说说家长里短,很难看到衙门里的官人与农夫在一起喝酒聊天,即使有也是应酬所需。身份变了,随之而来的交往圈也会发生变化,所以自古有“富易友,贵易妻”的说法。
江安义在余驼子府门前站了一会,看到进出的都是身着劲装、昂首阔步的汉子,佩刀悬剑,敞着衣襟,隔出老远便能听到骂骂冽冽的说话声,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的粗豪。
余驼子是兴凌县黑道的大哥,南边的铁头陀之所以能存在,一是官府需要制衡余驼子的存在,二是余驼子显示他的大度,南边菜场那些鸡皮蒜毛的小钱懒得相争,用他的话说“赏光头出一口饭吃”。
对余驼子来说,光靠收保护费养活不了手下百来号兄弟,所以要自家做生意。兴凌县多山少田,山中出产茶叶、皮货和山珍等物,余驼子与官府衙役暗中勾结,做起强买强卖的生意,除去分润外一年的收入也不下于五万两。
两年前余驼子的手下与一伙灵州的商人杠上了,过江龙压倒地头蛇,余驼子的手下让人放倒二十多人,连官府也惊动了。偏偏那伙灵州商人有林家的管事,那些衙役不敢动粗。
余驼子顾及颜面,呼朋唤友将这伙灵州客堵在小钟山脚下,惊动了正在别业中的叶彦光,叶彦光带了十余名好手前来助阵,压服灵州客,逼着灵州客出了六百两医药银,了结此事。余驼子得了面子,对叶彦光十分感激,摆酒相谢。两人同道出身,气味相投,你来我往很快两人成为好友,结拜成兄弟。结为兄弟后两人合作了几次,发了几笔意外财,感情越发地深了,你来我往每年都要走动几次,喝喝酒顺道谈点生意。
叶彦光带着六辆马车、二十多名亲信在申时来到自家别院,安排一番后带着钟山寨的常清,自己的亲信高水田等一行五人来拜访余驼子。余驼子见到叶彦光大喜,摆下酒席为兄弟接风。叶彦光来此是想通过余驼子探明林华县的情形,不想张扬,可是没等他开口,余驼子已经吩咐手下杀猪宰羊买酒好一通忙活,又召来府上的江湖人物陪着说话,叶彦光见人杂,不方便开口,索性等吃过酒后再跟余大哥细说。
席面设在余府的正厅,大圆桌围坐十六人还显宽松,余驼子坐了正中,叶彦光坐在左侧,桌上除了叶彦光带来的四人外,还有余驼子的几名心腹,其他六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院子里还摆下十桌,招待普通的弟兄和江湖上的朋友,敞开门来迎客,只要是江湖上的朋友叫声“余当家好”便可入席。
消息传出,不少铁头陀的手下偷偷摸摸地前来蹭食,守门的人与这些人在一个县城混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打声招呼也就放进去了。余驼子得了消息,下令多开几桌,铁头陀的手下尽管来,一顿酒席或许收买不了人心,但余大爷豪气的名声却落下了。
江安义在余府对面站了一柱香的功夫,他猜测余驼子宴客可能就是招待叶彦光,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最好能赶在钦差来之间拿下叶彦光问明河工料物的事,自己便能轻松脱身去看老娘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安义下定决心进去瞧瞧,便学着江湖人的样晃着膀子往余府走。守门人伸手拦住他,抱拳问道:“这位朋友,请问尊姓大名,在哪里发财”
“在下冯国安,前来拜会余爷。”江安义回礼道。
冯国安是活跃在仁州、方州、姜州一带的独行盗,有个匪号叫“无影手”,出道十年做下数十起大案,没人能抓住他,甚至连他的真实面目都不知。振威镖局在建武二年就曾被他盗去一次红镖,失镖加赔银损了近万两银子。振威镖局的总镖头吴英杰以二千两银的代价请了王飞玄(江府供奉)的二弟子出手,历时半年时间将冯国安击毙,冯国安临死前说出他天行宗的弟子,为免天行宗报复,吴英杰下令不准声张。
江安义是在化州听徐安虎提到此事,徐安虎当时感叹这个冯国安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名气大但江湖上真正认识他的人很少,搜检尸体时发现他身上带着不少易容之物,想来平时作案都是乔装改扮。江安义当时叹惜冯国安年纪青青不学好,枉送了性命,没想到今日可以借他的身份出场。
守门汉子显然听过冯国安的名声,拳头高举过顶道:“原来是冯爷大驾光临,余爷一定欢喜,里面请。”
有人撒腿往里面送信,江安义跟着守门来到二门时,见一伙人迎了出来,正中的汉子比旁人高出一头,可惜背有些拱起,应该就是余驼子了。
余驼子大笑向前几步,一脸欣然地拱手道:“冯老弟,闻名久矣,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今日真是双喜
第六百一十六章不请自来
武林中人以强为尊,“无影手”的名号虽然响这,但在众人印象中冯国安靠得是取巧,刚才力挫邓祖德着实让不少人刮目相看,叶彦光和余驼子都动了招揽的心思。
特别是叶彦光,他身在逃亡中,朝不保夕,越发想拉拢到像冯国安这样的高手保护自己。江湖传闻冯国安的易容术高明,能够把这门绝艺学到手,走遍江湖都有保障。
叶彦光心中盘算,照常理冯国安这样的人物是不会抛头露面的,更不会现身在余驼子这样的地头蛇家中,除非有事。抛开情仇不说,无非是名利二字,冯国安是独行盗,应该对名看得淡,剩下的便是利。
此次从林华县出逃,叶彦光带走了积蓄,除了十六万两银票外,还有三千两黄金和两箱珠宝,这些东西加起来至少值四十余万,足够让这个独行盗为自己卖命。
等江安义放下筷子,叶彦光拿起酒壶替江安义满酒,笑吟吟地举杯道:“叶某久慕冯少侠之名,早有结识之心,可惜少侠有如神龙见尾不见首,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得见实乃快慰平生,这杯酒借花献佛敬冯少侠。”
江安义豪爽地笑道:“一杯太少,至少要十杯。”
叶彦光大喜,江安义语气中的亲近之意,对拉拢他多出几分信心来,举杯相碰两人饮尽。余驼子脸上笑意不变,心中却有些不舒服,自己也想招揽冯国安,看样子叶彦光也有些意,相比叶彦光,无论从财力还是结交来比,余驼子自问不如。
替江安义布了一筷子菜,余驼子心想,如果能招揽冯国安,自己的实力便大增,借助他先扫平铁头陀,再把生意做大,林华县向来富庶,自己为何不能插手进去分杯羹。年初时自己与江南转运司衙门的魏主薄结识,当时怯于叶彦光的情面没想着做河工料物的生意,如果有冯国安相助,自己的底气便足,情面这东西哪比得过白银子,顶多到时兄弟联手将其他人挤走便是。
江安义有意问道:“叶爷不在林华县享福,怎么来了兴凌县”
叶彦光含糊地应道:“我与余爷是兄弟,有段时日不见很是想念,所以特意前来看看大哥。”
余驼子久在江湖飘,用江湖话来说眼睛毛都是空的,一看叶彦光的神情立知有事,联想起自己大摆宴席时他的反常表现,余驼子不怀好意地揣测,莫非叶彦光在林华县犯了事,来自己这里避风头了,等下派人前去林华县探探消息。
花花轿子众人抬,不断有人上前敬酒套交情,江安义来者不拒,“好汉子”、“好酒量”的赞声不绝于耳。
从外面匆匆走进个汉子,向余陀子禀道:“余爷,南门的铁头陀铁当家来拜。”
余陀子一愣,他和铁头陀面和心不和,平日里他不去南门,铁头陀也绝不进北边,今天来什么事莫非他的手下来我这里混吃混喝,觉得没面子,想拉人回去余陀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正要借这个机
会挫挫铁头陀的威风,把他手下那几个能打的汉子拉到自己这边来。
站起身,余陀子吩咐一声,道:“兄弟们,铁当家来访,拿出点精神头来,别弱了咱们的威风。有请。”
数十条黑衣汉子站出来,两两相对排列从正厅阶前一直向大门排列开去,一个个挺胸叠肚拿出十二分精气神来,院中喝酒的人纷纷起身看热闹,而铁头陀的手下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缩在人群后的暗处不敢露面。
余陀子站在檐下相候,江安义站在他的身旁,见几个粗衣汉子大步流星走过来,领头的那个油光锃锃一颗秃头,火把光落在上面都闪眼。江安义心中好笑,自己以为铁头陀是个和尚,原来是个秃子。
待走得进了,江安义看清铁头陀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头发没半根胡须却浓密,密密麻麻地虬髯,粗眉豹眼狮鼻,看上去十分威风,穿上盔甲就像庙里的金刚。
“余爷,听闻府上来了贵客,铁某不请自来讨杯酒喝,还望恕罪。”铁头陀的声音哄亮,整个院子都“嗡嗡”回响。
余驼子皮笑肉不笑地道:“铁当家要来余某求之不得,今日宴客铁当家的手下来了不少,自然也不会少了铁当家的一杯酒,里面请。”
铁头陀稳稳地站着没动身,抱拳道:“请余爷拿坛酒来,铁某就在这里喝。”
余驼子眼中闪过怒意,喝道:“给铁爷上酒。”
两旁的手下会意,有人抱上个一坛十斤重的酒坛,来到铁头陀近前,那人双手往外一推,酒坛朝着铁头陀砸去,口中叫道:“铁爷接酒。”
铁头陀张开大手,轻轻抵在酒坛的另一端,那持酒之人感觉触到铁墙再难往前半分,于是双手后撤,任由酒坛往下掉落。铁头陀早有准备,酒坛快落地时伸脚一勾,酒坛飞升而起,稳稳地落在铁头陀伸出的左手上。
右手揭开酒封,铁头陀将酒坛放在鼻下,深吸了口气,赞了声:“好酒。”举坛过顶,一道酒泉倾泻而出,铁头陀张开
第六百一十七章利益交换
欢宴因为铁头陀的搅乱变得尴尬起来,重新回座余驼子心绪不佳,喝着闷酒,不一会喝得酩酊大醉,醉不成欢,众人只得散去。
叶彦光送江安义出门时道:“不知冯少侠住在何处,明日叶某派人前去相请,到我的庄上喝个痛快,我住在城外,那里清静,定然没有人打搅。”
江安义不想井娃一家因自己受牵累,便笑道:“冯某在城中没有住处,晚上还要出外一趟,叶爷告诉我地址,明日事毕我自行寻上门去。”
从余府出来,江安义有意在城内乱转了一番...
第六百一十八章山中图谋(一)
山道崎岖,马行得不快,江安义起初还暗中留意入山的路径,不到一柱香功夫便放弃了。山道隐没在从林荒草中,有的时候看似有路,带队的常清却领着他们从一丛杂草中穿过,时而踏入山间溪水走上一段,时而在老林之中艰难穿行,便是头顶的太阳也被密密的树叶遮挡住了。
伸手拂开低垂的藤条,俯身让过横空的枝条,不时地可以听到哨声和鸟鸣声,分不清哪处是真鸟叫哪处是暗哨在示警,江安义暗暗心惊,这样的深山老林不识路径,就算派出万余官兵清剿也找不到山贼的老窝,除非一把火将山林烧光。
马进山快一个时辰,前面看到两座高高的哨楼,哨楼上有人挥舞旗帜,总算看到了人影。等穿过密林,江安义看到哨楼后面是处山坳,里面搭着十多间木屋,有人迎了出来。
众人下马,有人接过缰绳,常清道“前面不远就是山寨了,山路不适合马行,众位跟着我进山吧。”
从木屋后的一道小径进山,一段长约半里的狭长山缝,只能让一个人侧着身子前行,江安义小心地从石缝中钻出,回望身后有如一线天的所在,这样的险地,只要数名高手看守,再多的人也难冲进来。
过了石缝眼前豁然开朗起来,站立处是块十余亩的谷地,错落地有数百户人家,儿童在屋前嬉戏,鸡犬之声相闻,四周的山被垦成梯田,田中有人劳作,偶尔一声呼唤在山谷中回荡,声音幽长而空灵,真好似世外桃园。
江安义眼尖,发现对面山顶处有旗帜飘扬,隐约能看到房屋、箭楼、关卡隐在苍山之中。常清带着众人沿着石阶盘旋上山,望山跑死马,等到山顶旗帜处又是半个时辰,沿路经过了三道石砌的关卡,一路上都有手持刀枪的喽??叨匠g迨毙ψ耪泻簟八牡奔摇保?蠢闯g迨巧秸?乃耐妨臁?
山顶被平整过,铺上条石,看上去整洁气派。亩许大小的平台正中竖着江安义在山下看到的旗帜,丈许见方的杏黄旗面用黑线绣着“替天行道”四个字。广场上有数十名喽舞刀弄枪地操练,呼喝之声响亮,听得出士气高昂。
广场尽头的一排石屋大概是所谓的聚义厅了,一群人迎候在那里。江安义听着叶彦光寒喧,说话的那个墩实如庄稼汉的中年男子是山寨大寨主常若松,他左侧面容枯槁的读书人是山寨的军师郭德,右侧两人一壮一瘦,壮汉身材魁梧,肌肉贲起,孔舞有力,瘦小的有如猿猴,眼珠乱转,精光四射,壮汉是山寨的二寨主饶强锋,瘦猴则是三寨主齐知图。
到聚义厅分宾主落坐,叶彦光为表示亲近,让江安义坐在他的下首,高水田等几名亲信反坐在了江安义之下。
齐知图的目光落在江安义身上,尖声笑道“久仰冯老弟的大名,江湖上传言冯老弟精通易容之术,面容千变万化,不知能否让齐某见识一下”
刚才介绍时江安义得知此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无影手”冯国安,文人相轻武人也不例外,齐知图回入山寨前也是个独行盗,与冯国安是同行,有个匪号叫“长臂猿”,四年前失风躲到钟山寨避祸,成了山上的三寨主。
江安义心道这个真不会,敷衍道“雕虫小计无足挂齿,齐当家谬赞了。”
饶强锋嘴角露出一丝哂笑,他既笑冯国安过于谦和又笑齐知图心眼太小,齐知图是山上的三寨主,经常乔装下山替寨中探听消息、打听情报。叶彦光流露出上山落伙之意,此人手下有人有钱,又与山寨多年生意往来,按常理会给他安个二寨主或三寨主的位置,齐知图的三寨主位置铁定要往下挪。
冯国安跟在叶彦光身边,他的江湖名气比齐知图大,两人都善长打探消息,两相比较齐知图落了下风,这四寨主的位置可能都保不住,难怪他心急,冯国安的屁股刚落登,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挑衅。
常若松和叶彦光寒喧几句后,问道“叶爷,我让常清下山请您帮忙筹粮之事,不知可有着落。”
身为大当家,整个山寨的吃喝拉撒都压在常若松身上。今年大水,四处都是逃难之人,郭军师命人下山收拢灾民,山寨人口一下子突破千数,粮食显得吃紧,寨中往年积下的存粮眼见一天比一天少,今年的新稻才刚种下去,算算时日估计存粮支撑不到新粮出来。派出去购粮的人纷纷空手而归,官府对粮食控制加紧不许私人贩运,常若松无计可施这才派常清去向叶彦光筹粮。
叶彦光当然不会告诉常若松他现在是丧家之犬,道“元华江溃堤,官府到我家中要粮,我家中屯的二百余石粮食被官府拉去二百石,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现在林华县四门被灾民团团围住,就算有粮恐怕也出不了城。”
常若松叹了口气,道“天灾,世道不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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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山中图谋(二)
粗重的喘息声响起,不少人被银子迷了眼,二百万两,光想想都让人心动。
饶强锋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兴奋,干涩地道:“此事惊动朝庭,天子下旨派京中左、右领军卫官兵一万人前来清剿。我根本没把这一万人放在心上,官兵清剿过多次,前次三州合兵近两万都被我打败,京中的酒囊饭袋恐怕还比不上府兵。我下令严守关卡,在山中布下无数陷井暗坑,准备打败官兵后用劫来的税银招兵买马,啸聚一方。带队的左领军卫将军陈旭鹏将官兵分成十队,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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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冲天火光
选了三个地方倒上豆油,晃着火折子引燃顺手牵来的火把,看到豆油在麻袋上烧着,杨思齐这才悄然离开。片刻之后,浓烟带着火光冲天而起,锣声四起,惊醒沉睡中的兵丁。
粮仓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上,三个起火点选在低处,火势燃起往上窜,热气带来了冷风,风助火势,冲天而起。营寨旁边有水,可是救火的兵丁被炙人的火焰挡在外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向上席卷。
已经潜出大营的杨思齐返身回望,一只冲天的火炬照亮夜空,映红了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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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山寨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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