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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一时间,青衣共襕衫同舞,马屁与谄媚齐飞。

    能得申国公的青睐,对某些人来说是不可求的机遇,拍马算什么,如果能换来荣华富贵读书人的面子能值几文,此等良机,怎肯落后于人。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想,江安义、张志诚、林义真等人侧身在阶旁,给那些急着上前说话的人让开道。

    少年“格格”笑个不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乌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一眼看到江安义靠着栏杆与林义真轻声说笑,少年指着江安义道:“那个写诗的,你也拍一个来听听,马屁拍的不好就不要登楼了。”

    众人侧目,不知江安义怎么恶了这个少年公子,看申国公对他的喜爱,此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要不是申国公的长子仅有六岁,众人都会以为这少年是申国公的儿子。

    申国公似笑非笑注视着江安义,看他如何摆脱窘境。不少人暗自庆幸,亏得自己的马屁拍得早,到了现在什么好词都被人说完了,合该这小子出个丑。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着江安义,等着他词穷讥讽。

    对吹捧之道江安义还真不熟,当年在余府想得到指点,硬着头皮拍了余师几句,事后总觉得浑身难受,今天少年郎点名要他拍马,看来是躲不过了。

    江安义想了想,笑道:“国公爷登高望远,欲穷千里目,请更上一层楼。”

    这马屁拍得清新脱俗,不同凡响,众人无不钦佩,不愧是江南词少,拍马的功夫也超人一等。

     




第七十五章花开数朵
    丞相府占地极广,在寸土寸金的京师,算得上奢华。前府后宅,已到晚饭时分,府内掌起了灯笼,回廊上依旧人来人往,不时有身着青、绿服的官员上前寒喧,白袍公子一一含笑回礼,谈上几句,应对得体,言谈者如沐春风。

    身后传来有意放大的私语,“祐成公子越发的风神俊朗,玉树临风了,真不愧为韦氏的芝兰玉树。”

    “祐成公子今年要参加会试,必能冠压群英,夺取状元。听说万岁爷都数次问到了公子。”

    “韦相后续有人啊,雏凤清于老凤声,羡慕啊。”

    这样赞语从小到大韦祐成不知听了多少,身为韦相的长孙,韦祐成从出生就被视为家族的接班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教导。韦祐成嘴角挂起招牌式的温和微笑,一路向前,遇人彬彬有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沿着长廊行至东书院,韦祐成知道爷爷这个时候多半会在东书院。东书院是个四合院,由正房、厢房和倒座围合而成,正房五间,是相国韦义深读书、见客和休息的地方,院内条石铺地,西北处辟门与府前相通。

    还未进门,从院内匆匆走出林管家,看到韦祐成后笑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相爷都问过了两遍了,快点,正等你吃饭呢。”

    韦祐成脚步加快,走进养知轩,这匾额是宣帝亲笔所书,旁边的柱上还挂着一幅御笔的对联,“春归乔木浓荫茂,秋到黄花晚节香”。等闲人家哪有御笔,而养知轩内历代君王的御笔不少于十幅,进门中堂上方就是当今天子手书的“清翰堂”。

    一名六旬老者正在烛下观书,听到脚步声扬起脸,脸色红润而矍烁,斑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用要玉簪别着。韦祐成上前施礼,道:“孙儿见过祖父。”

    老者将书放到桌上,温和地笑道:“成儿,今日凤山集会可开心,有什么趣事告诉爷爷”韦祐成刚想回答,老者摆手道:“不急,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聊,爷爷有些饿了。”

    韦祐成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知道是爷爷生怕自己饿了。仆人摆上饭菜,饭菜很普通,四菜一汤:竹笋炒肉片、炒虾仁、韭菜、香椿炒菜,再加上一大碗蘑菇炖小鸡汤。

    老者吃得很少,不停地替韦祐成夹菜,看着孙儿吃得香甜,老者更加开心,权倾朝野的丞相韦义深此时只是个舐犊情深的爷爷。看着孙儿吃过饭后又喝了碗汤,韦义深关切地问道:“成儿就吃饱了今天忙累了一天,凤山顶上肯定没有好好吃东西,多吃些”

    打了个饱嗝,在祖父面前不用装作,韦祐成恢复了青年人的活泼。仆人收拾碗筷沏好茶退下,屋内只剩下了祖孙俩。边喝茶,韦祐成边细细地将今日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韦义深听得很认真,不时地插上一句,祖孙俩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论茶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罢了,新意不多。”韦祐成淡淡地评论道,脸上流露居高临下的高傲,韦义深看着孙儿自信的脸庞,心中充满了骄傲,吾家有孙后继有人,可保百年安康。

    韦义深宣帝晚年任相,至今已经十三年。丞相的位置位高权重,但同样风险重重。伴君如伴虎,当今天子急功近利,对自己平衡求稳很不满意,换相之心数次流露;百官盯着相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不敢出错授人以柄,所以近年来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大意。

    好在成儿争气,十六岁时一篇《京都赋》名动京城,永昌为之纸贵。那时天子即位不久,听闻是自己的孙儿后大喜,特旨荫封成儿为宣德郎,正七品下的散官,多少举人一辈子的都无法达到。

    在自己的亲自教导下,成儿为人处世、文华才气都是上上之选,今年会试定然登科,加上成儿与安寿公主投缘,公主将到及笄之年,成儿今年能高中状元的话,自己豁出老脸向天子求亲。有自己在后面帮附着,十数年后我韦家再出一位丞相也未可知。

    “……德州江安义果然诗词出众,申国公也被他打动。‘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好气概,可惜望远楼中人多,要不然此人可为良友。”

    韦义深微微有些走神,被孙儿念的那句诗拉回了神,诧异地问道:“江安义此为何人,这句诗是他在望远楼中所做吗你刚才说申国公很赏识他吗”孙儿要参加会试,韦义深自然对天下有名的士子都有所了解,但这个江安义却没有听过。

    看到爷爷对江安义很感兴趣,韦祐成兴致勃勃地把江安义的“茶诗”、登楼时所做的两句以及最后的“男儿何不带吴钩”都说了出来。韦义深不动声色,笑道:“时间不早了,成儿你到爹娘那里请个安,累了一天早些安歇吧。爷爷明日还要早朝,也想休息了。”

    韦祐成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爷爷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韦义深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腮边两道竖纹有如刀刻,刚才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变回到范炎中口中的“沉厚有谋,能断大事”丞相。韦义深站起身背着手在屋内走了几句,突然自语道:“若个书生万户侯,倒是好句。少年人好志气,只是这万户侯便是万骨枯也不见得能得到。”

    王克明将安寿公主送进宫城,带着手下驰出皇城,申



第七十六章朝堂相争
    “欣闻君于凤山之巔大放光彩,不胜之喜,恨不能跻身于怡香亭中,听君之妙音。奴自幼喜欢音律,好收集天下名 器,数年前得人相赠一只‘湘妃笛’,今转赠于安义,愿君睹物思人。当日不辞而别,乃师门有事,君莫虑。考期将近,祝君捷报早传,奴近期将闭关修练,出关后自会前来相见。一别近月,相思日苦,临贴情伤,不胜嘘唏。欣菲上。”

    江安义一连看了数遍,将纸贴在脸上,闻着淡淡的馨香,思念如潮水决堤般汹涌而来,欣菲的一颦一笑充斥在脑海中,人醉了,心也醉了……

    打开长长的锦盒,黄绒布衬底,里面是管青绿色的长笛,笛身上斑斑点点恰似泪痕,又如云锦。拿起长笛,入手沉重,细看纹理细密顺直,竹壁厚实,用指轻叩,声音浑厚。

    江安义不知道湘妃笛是魏朝明皇亲手所制,这位大魏皇帝酷爱音律,尤善制笛,世人称之“音皇”,他曾取上好湘妃竹,制成十管长笛,无不是笛中珍品。魏明皇死后湘妃竹收藏在藏宝楼内,魏亡时,宫殿毁于战火,所藏乐器尽毁于火中,众人皆以为湘妃笛亦毁于火中,没想到四百年后能重新得见。

    笛音悠然而起,像清泉般流过心头,在月光下倘佯,带着浓浓的思念,唤起淡淡的忧伤。笛音在范师本的耳中,是老父临行前殷切的目光,是儿子不舍的泪光;笛音在张志诚的耳中,是对故乡无尽的思念,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笛音在张玉珠的耳中,是离愁,是情思,是期盼;笛音在石头的耳中,是村边小河芦苇上空的风声,是爹娘呼唤自己……

    百样人百样思,恋人的相思、游子的苍凉、故乡的思念,都化成笛音的低沉而厚重。无数人侧耳倾听,体味着悲伤和欢欣,沉醉在笛音的美好中。

    第二天一早,旅店中来了不少拜访的客人,江安义在凤山之巅的出色表现,以及张志诚的那篇《凤山集序》都广为人知,范师本也能踏上山顶,三人结伴住在一起,好事之人称之“同福三友”,同福者,旅店之名也。

    直到下午末时,江安义才抽出身来前往余府。余庆欢笑嘻嘻地迎了出来,经过昨天凤山雅聚,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有节斋,余知节的神色有些凝重,略略问了几句昨天雅聚的情况,道:“这样的聚会你可多参加,对你的声名有益。你能得申国公青睐,今科会试助力不小。如果方便的话就多带庆欢一同前去,虽然你是师弟,但前程上你要看顾些庆欢。”

    江安义点头应是,见余知节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恩师可是有事”

    “唉,万岁要重新清理天下田亩,户部柳尚书推脱人手不够,我看万岁有意让我回户部协助,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前去。”余知节皱着眉头道。

    吏部是六部之首,而且吏部侍郎是六部侍郎中唯一正四品上的官阶,如果重新回到户部岂不是降了一阶。但推脱不去,天子必然对自己有看法,而且能将清查田亩事做好,估计柳尚书的位置天子会属意自己。只是要清查田亩,必然得罪天下权贵,余知节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江安义不清楚其中的得失,信口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余知节拍案叫好,道:“安义,你这话说得好极了,老夫主意已经定,如果万岁下次再要询问,老夫决定回户部帮柳尚书。”

    解决了烦心事,余知节的脸上泛起笑容,道:“今天是二十四日,估计月底万岁就会确定会试的正、副主考官。会试一向由礼部安排,贡院你可去看过了”

    见江安义点头,余知节继续道:“会试与乡试的规矩、所试的科目都相同,你参加过乡试,要注意些什么,不用我多说。需要什么东西,跟府中直说,我派人预备,不要见外。”

    “不知此次的主考官天子属意谁”江安义问道,作为考生这是除了考题外最关注的问题。

    余知节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礼部侍郎秦弘润、御史中丞黄明古、光禄寺少卿张大安、集贤殿学士李士弘等人皆有可能。”

    接着余知节略略将四人的为人品性提了提,江安义心中暗喜,只要有了名字自己回去后就可以从宝书《历科持运集》查找这四人的文章,揣摩这四人的喜好,对症下药,事半功倍。

    余知节看出江安义的窃喜,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安义,你心思灵动,机敏多变,切不可把心思用到歪门邪道上,失了读书的本意。要知你还年少,即使今科不中,下科是必中的,需知厚积方能薄发。”

    江安义站起身,恭敬地受教。

    吃过晚饭,回到住处,张志诚和范师本都不在,听张玉珠讲被人拉着出门吃饭去了。江安义回到自己的屋中,从包裹里翻出那本《历科持运集》,按照余师所说的名字,四个人的文章都在书中。

    这四人都是宣帝时期的进士,秦弘润更是高中过状元,李士弘是探花郎出身,黄



第七十七章丞相城府
    又议了几件事,时间已经不早,石方宁身边的大太监刘维国见天子面现疲色,眼睛微闭,向椅背靠去,知道天子倦了。正好群臣此刻都未作声,刘维国拂尘一摆,尖声道:“无事退朝。”

    群臣叩拜相继离开,石方宁起身出了紫辰殿。韦义深出了殿门,在门前站了片刻,果然见刘维国匆匆赶来,隔老远便堆起笑容,道:“韦相,万岁请你到书房叙话。”

    韦义深跟着刘维国轻车熟路地拐过紫辰殿,左旁是处偏殿,踏入殿内,光亮十足,大排的楠木书架上摆满了书,墙壁上挂着山水花鸟画,紫檀、雕漆的家具用宝石象牙镶嵌着,奢华中带着儒雅,这是天子批阅奏和读书之处。

    石方宁已经脱去龙脱,露出里面明黄色的便衫,见韦义深进来,示意太监赐座。韦义深微微欠身行礼,稳稳地坐好。石方宁笑道:“刚才在大殿中丞相一言不发,不知韦相对朕清仗天下田亩一事如何看”

    “万岁所虑甚是,当今天下田地兼并严重,百姓苦于无田可耕久矣,万岁清仗天下田亩,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老臣自是赞成。”韦义深端端正正地坐着,诚恳地应道。

    “还是丞相体谅朕的苦心啊。”石方宁感叹道:“柳尚书以为朕要与民夺利,他哪知田赋逐年减少,国库空虚,一旦对外用兵,国无粮草,如何是好。朕借清仗田亩之机清缴欠赋,畅通政令,改变税赋不均的局面,充实国库使我大郑国富民强,重振庆元雄风。”

    石方宁说到激动处,站了起来,在御书房内走动起来。韦义深知道这位天子一心想学开国的郑高祖,文治武功,重现庆元之治。现在边境不宁,国内元天教死灰复燃,处处都要用钱,国库捉襟见肘。客观地说,这位天子很勤俭,宫中花费仅为宣帝的三分之一,及位八年,从未营建修缮过宫宇,每日所食不过四菜一汤,但天下税赋比起宣帝朝还不及,这让这位雄心勃勃的天子如何不急。

    可是清仗田亩,肯定要得罪权贵。别的不说,十大世家所占天下土地就约二至三成,大大小小的权贵将土地瓜分得干干净净,要清仗田亩,不是要众官用刀子割自己的肉吗当初郑代魏而立,世家出力不小,郑高祖曾说与世家共天下。后来继位的郑帝相续打压世家,期间起落不定,到今天仍有十大世家,这些世家早已交织在一起,扯一而动全身,甚至牵连到皇家自身,清仗田亩,如何去清难道要从皇族自身清起吗

    看到韦义深回复老僧枯坐状,石方宁眼中闪过憎色,问道:“不知韦相有何良策”

    “老臣以为清仗田亩一事牵涉过广,阻力不小,不可急于求成。不妨先选择几个州试行,也好发现其中的问题,待取得成效后再推开不迟。万岁任用余知节为清仗使所选得人,余知节此人沉稳刚毅,勇于任事,必能不负万岁重托。但余知节再能干也仅是一人,万岁不妨选些精干之人作为他的副手,众人拾柴火焰高,清仗田亩便能功到自然成。”

    石方宁感慨地看了一眼韦义深,此人老谋深算,方方面面想得周到,不愧是多年的丞相,如果能全心助朕,确是能省心。石方宁笑道:“丞相统领百官,可有什么好人手推荐给朕吗”

    “万岁,臣的意思不妨从今科进士中选些人才,一来这些人初涉官场,勇于任事,正可用其锋锐,不似在官场中混迹多年的油子顾虑过多;二来通过这件事看出哪些人是真正的人才,将来能为万岁所用,老臣这些人年岁大了,朝堂上需要些年轻人接替;三来可选些出身贫寒的士子,这些人对兼并田亩必然深恶痛决,他们定然会全力清仗田亩,还百姓以公正。”

    韦义深的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石方宁频频点头,道:“祐成今科也要参试吧,以他的才学取中进士易如反掌,我有意让他多历练历练,过些年韦家说不定又要出一位名相了。”

    韦义深站起身,躬身道:“万岁夸奖了,祐成还很稚嫩,不堪重用。正如万岁所说,还需多多磨砺。”

    “有韦相你调教,祐成的成就可想而知。不知近日祐成可有佳作,下次韦相不妨带来给朕看看,奇文共欣赏,朕对《京都赋》可是爱不释手啊。”石方宁见韦义深支持他清仗国亩,还出了不少好主意,心情大好。

    “祐成最近正专心做诗,备战会试。”

    “朕记得会试第一场是试四书文和诗赋,历年会试多是做诗,今年不妨改为做赋,看看祐成有何佳作,朕可是很期待哟。”石方宁看着韦义深笑道,眼中含着深意。

    韦义深知道,天子有意改诗为赋,这是投桃还李,卖给自己一个人情,以便自己在清仗田亩上大力支持他。韦义深再次躬身道:“多谢万岁。”

    从御书房出来,在刘维国的引领下韦义深出了宫城,马车就停在宫门边等候。韦义深坐下




第七十八章试前比试
    已经是定更天了,段次宗坐在灯下看书,其妻程氏在另一旁补衣,灯下无言,偶尔视线交会,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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