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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江安义乱点鸳鸯谱,强行把珠珠和珞珞配給了张克济。起初两女被张克济的脸吓坏了,张克济并没有用强,对两女以礼相待。相处的日子一长,两女发现张克济言语斯文,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文士风流,从珍儿处打听到其父是为救她而被大火烧伤了脸,对张克济的感观立变。

    两女是被精心调教过的,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但在张克济面前就相形见拙,要知道张克济可是世家出身、榜眼才学,岂是青楼女子所能比拟。由敬生爱,水到渠成,前几日两女双双心甘情愿地成为张克济的侍妾。

    张克济原本心如止水,但被两女的柔情打动,心又活泛起来,他并没有把两女当成侍妾,而是当成亲密无间的红颜知己。珍儿晓事,知道父亲孤苦,不但没有阻止珠珠珞珞与父亲的亲近,反而与两女相处融洽,让张克济宽心不少。

    傍晚时分,秦子雄来了,这段时间他经常来改名的黄宅,一来是和江安义、张克济相谈甚欢,谈天论古增长见识,二来是黄府的伙食不错,碰到江安义大显身手时更是可以大快朵颐。

    江安义的棋力不如张克济,这盘棋已经输定了,从棋盒中拿出几枚子丢在棋盘上认输,起身迎道:“秦兄来的正好,今日小徒在城外猎到一只野獐,还有野鸡、野兔,厨房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了,正要派人前去相请。”

    秦子雄脸色沉重,道:“吃不忙,我有件事要跟江大人禀报。”

    两人私下兄弟相称,秦子雄称“江大人”便是有公事了,江安义一愣,莫非让秦子雄整治衙役出了事

    “大人,秦某这几日奉命整顿众衙役,听闻了一件事,张家人和苏家人合伙到州府投书铜匦,告发大人,州府暗中派人来查探了,已经询问过好几个衙役了。”

    江安义一愣,州府派人来调查自己了,这些日子他天天往乡下跑,真没有注意到。看了一眼张克济,张克济脸一红,这几日他在家中陪伴珠珠珞珞,情侬意侬,调琴画画,根本没有在意县衙的事。

    秦子雄急了,嚷道:“大人,你要赶紧向州府衙门行文说清情况,莫要被小人陷害。”

    江安义见秦子雄真心为了自己,笑道:“秦兄稍安勿躁,将我湃在井中的寒瓜捞一只起来,給秦兄降降火。”

    张克济轻摇着纸扇,也在一旁笑道:“秦兄弟,你可将了我一军,这是告我懈怠渎职啊,主公恕罪。”

    秦子雄知道张克济是江安义的家臣,大郑豪门世家都有蓄士的习惯,卢家就有谋士近百




第三百零四章来势汹汹
    八月桂子飘香,院子里的姑娘们都用上了家里寄来的枙子花香水,枙子花的淡雅和桂花的浓馥交相斗艳,让整个黄府仿如回到争艳的春天。

    夏粮开始入库,按规矩税粮入库时要多收鼠耗、分例、运损等,富罗县以前的规矩是每石加征一斗三升,这多出的余额无疑是被衙门的官吏们私分了。江安义把规矩改了,每石税粮只征三升损耗,斗也重新定制过了,胥吏和衙役们怨声载道,消极怠工,入库进展极缓。

    富罗县的粮仓设在城西,此处地势较高,土壤干躁少水,适合储粮。江安义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懒洋洋地胥吏和衙役,心中满是愤懑,他已经将胥吏和衙役的待遇银提至每月一两,一年十二两银子加上节庆时的赏钱,比起私塾里的老师还高,足够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了。

    这些人平日里搜刮惯了民脂民膏,一旦没有了好处,做事情就是应付了事,江安义冷笑,待过些时日,准备妥当后,县衙将更换一批贪婪、懒散的胥吏和衙役,每月一两的活计,富罗县无数人抢着干。

    这些日子江安义在思索“合税为一”的利与弊,当时写下谏文时满心报国忠君的心思激荡,光想着实施“合税为一”的益处,如今脚踏实地地治理富罗县,看的东西多了,考虑的事情自然更为全面。

    富罗县粮食难以自给,适合推行“合税为一”,以银钱交纳田税,但产粮之地,会不会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全面推开之后,大量的粮食涌向市场,国家的收储怎么办江安义越想越觉得心慌,幸亏没有在今年推行“合税为一”,还有半年时间,自己要好好想清楚,思虑全面了再奏明天子。

    黄东泉骑马从县衙方向赶了过来,面色惊惶地道:“大人,州府来了个录事参军,说是找大人有公事,让您快点回去。”压低声音又道:“表哥,我看那带着的王参军阴阳怪气的,像是不怀好意,你小心点。”

    江安义点点头,吩咐道:“东泉,你在这看着,我这就回去,放心,没事。”

    表哥的镇定让黄东泉的心安定下来,这两个月跟在表哥身边,黄东泉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衙门那些人见到自己都尊称自己为“黄少”,比起在平山镇骑马射猎有意思多了。

    江安义回到县衙时,感觉胥吏的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走进大堂,见公案旁站着一个青袍公服的汉子,正背对着自己仰面打量“江牙山海图”,他的身旁还站着几名小吏打扮的人。

    江安义有意放重脚步,那人恍若未闻,江安义来到他身旁,拱手道:“这位大人,请了。”

    那人转过身来,满面春风地拱手道:“唉呀,是江大人吧,下官一时入神,失礼失礼。下官是州府的录事参军,姓王名永庆,上次江大人去府衙行色匆匆,下官想拜望也没找到机会,今日方得机会前来拜见状元爷。”

    此人说话看似热忱,腔调中却带着奚落,配上灵动的眼神,鹰钩鼻,薄嘴片,山羊胡,难怪黄东泉会说此人不怀好意。

    江安义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王参军,请到花厅喝茶。”

    衙役奉上青雾茶,江安义笑道:“此是本县出产的青雾茶,清香淡雅,王参军走的时候不妨多带些送給亲朋。”

    王永庆面皮抽动了一下,心道:谁稀罕你的破茶叶,王某不从你身上割下几千两银子来,就白做了这个录事参军。

    呷了口茶,王永庆赞道:“好茶。下官早就耳闻状元郎年少多才,生财有术,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江安义对王永庆的来意猜出十分,铁定是跟前些日子州府派人来暗中调查自己有关,佯做不知问道:“王参军,您大驾光临小县,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王永庆让江安义遣退左右,这才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江老弟,王某此来还真有件大事,你被人告了。”

    江安义若无其事地应了声“喔”,王永庆准备了一箩筐威吓的话,被江安义轻描淡写的一声“喔”憋了回去,鼓着眼睛喘了半天粗气,硬是说不出话来。

    软的不行来硬的,王永庆鼻子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状告江安义的几条罪名录,递了过去道:“江大人,有人在铜匦投书,状告你六大罪状,你自己看看吧。”

    “草菅人命、骄横枉法、妖言惑众、私受贿赂、欺压下属。”江安义随口念道,“罪名还真不少,不知是何人所告”

    “何人所告届时自知”,王永庆冷笑道:“江大人,府衙赵刺史,何司马对本案十分关注,命下官亲自来富罗县问个清楚。不瞒大人说,下官已经收集了不少证词,对江大人你可很不利啊。江大人,您熟知律法,应该清楚,这些罪名足够让你丢官罢职,甚至坐牢。”



第三百零五章磨刀向谁
    惊堂木一拍,带击鼓鸣冤之人。

    苏家兄弟和张延年被押了上来,江安义冷冷地看着三人,问道:“击鼓所为何事”

    苏国忠横下心来,大声道:“小人苏国忠,状告县令江安义,编织罪名谋求苏家财产,逼死我父。”另一旁的张延年也大声道:“小民张延年,状告县令江安义,挟私拷打家父致死。”

    说完,两人将手中状纸高举过顶,有衙役接过,不知道将状纸呈給谁,状告县令,富罗县史上还从未有过。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公堂之外议论纷纷。经过那场棺前论理,绝大部分的舆论还是支持江县令的,现在苏家和张家人跳出来打官司,这不找打吗,不少人在月台下高喊道:“污告,陷害。”

    王永庆见情况有些失控,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冲着众人高声道:“本官乃府衙录事参军,接到铜匦举报富罗县县令江安义有不法之为,刺史和司马大人十分关切,特派本官前来查明问清。”

    转身面向江安义,王永庆皮笑肉不笑地道:“江大人,这两人告得是你,此案你还需回避。”

    江安义起身将位置让于王永庆,自己则坐在王永庆刚才的位置上听审。只见王永庆一拍惊堂木,首先喝道:“以民告官,依《大郑律》笞五十,把这三人拉下去先打五十板子。”

    来的时候苏国忠等三人就有准备,事先也打点了衙役,板子声山响,受伤并不重。等三人一瘸一拐地重新跪到堂下,王永庆拿起状纸,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然后板着脸问道:“苏国忠、张延年,你们所告可有证人,证据”

    苏、张两家事先已经找好了证人,江安义最近夏粮入库损耗从原来的一斗三升只收三升,粮斗也重新制作,让原来特制的大斗没了用武之力,这是砸了大家的饭碗,不少人对江安义十分不满。

    两天前苏、张两家暗中寻来,用银子让他们说话,再加上不知从哪传来的风声,说是江县令此次得罪了府衙的大官,县令要做不成了,大家又能回到以前的好日子,于是一拍即合,不少人愿意出面做证。贺强仁拿了张延年的五十两银子,答应作证受了江县令的指使,当堂打死张朴天。

    堂审一板一眼地进行,江安义冷眼看戏,那些作证的证人显然被买通,证词皆不利于江安义。江安义心中好笑,有些证词荒谬离奇,不堪推敲,比如说江安义是得了徐明远的宝库才放徐明远逃脱等等,王永庆居然也煞有其事地让人记上。

    秦子雄坐在堂下,听着这些污蔑之词怒火中烧,数次挺身起来为江安义辩驳,反遭王永庆喝斥,威胁道:“秦县尉,你再要咆哮公堂,可别怪本官不讲情况,将你赶了出去。”

    江安义以目示意,让秦子雄稍安勿躁,秦子雄只得恨恨坐下,两只拳头死死攥着,忍气吞声。王兴仁很得意,事情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着,离他的县令梦越来越近。

    大堂上的氛围已经被王参军掌握,衙役和胥吏们纷纷反水,只是江安义面无表情,从神色上并不惊慌,秦子雄这个莽夫,投靠江安义后一心为其摇旗呐喊,不过他再生气也没办法,刘主簿有些古怪,这只老狐狸眯缝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台外听审的百姓,见大堂之上胥吏衙役纷纷指证县令,一时间惊得不敢作声。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案子已经被王永庆审过了一遍,一拍书吏呈上来的记录,王永庆对着江安义得意地道:“江大人,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江安义安坐如山,不屑地道:“王录事,这些都是陷害之词。张朴天死于狱中,并非死在大堂之上,本官有狱卒的证词;苏昌和乃是怕本官追查以前年度账本中的假账,害怕自尽;银面人是本官的一位家臣,因面目被火焚毁,所以才戴上面具,并无装神弄鬼之意……”

    江安义不急,逐条地将状纸中的控告辩驳清楚,张克济早已帮他准备了好证据,只要据实说出来即可。王永庆脸色发青,没想到江安义如此难对付,不愧是状元郎出身,难怪他根本不怕自己的威胁。

    不过,官字两张口,左说有理右说也有理,到底什么是有理,还不是任凭公案后的人说了算。等江安义说完,王永庆拍拍桌上的证词,冷笑道:“江大人,任你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罪责,你刚到富罗县履职,就犯下两条命案,本官要向刺史和司马大人禀明,定当严惩。”

    王永庆话语透着杀气,满心期待看着江安义,希望江安义跪地求饶,然后他好狠狠地羞辱江安义一番,以报昨日之仇。

    可是,江安义漠然起身,道了声:“王参军,你看着办吧。”背着手,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一地滚落的眼珠子。

    王永庆傻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愤怒、惊讶、羞恼,轮番涌上心来,直到江安义的背景从大堂外消失,王永庆才回过神来。惊堂木拍



第三百零六章朝中有变
    (出差三天,先送上九号的,十号尽量争取。人在外地,无法給大家点赞,请见谅!)

    府衙二堂左侧有个小书房,赵刺史平日无事便在此读书品茗,此刻他正在读一封家信,信是京城韦府通过驿站寄来的,写信人是他的岳父,韦相的二儿子韦备琼。韦义深有三子三女,韦祐成是长子韦备瀚所出,在孙辈中排行第九,而赵叔纶的妻子韦青芩排行第五,按辈分来讲韦祐成要称呼他姐夫。

    韦义深足智多谋,关于筹划,独相近二十年,深得两朝天子信任,不过他的子侄辈中却无人成气,三个儿子无人及第,皆是荫封的小官,有几个侄辈在地方上做六七品的小官,也不值一提。倒是有两个女婿不错,长女婿周永桐任殿中少监(从四品上),二女婿张源官居右武卫大将军(正三品)。

    女婿终是外人,正当众人以为韦家可能要衰弱,没想到韦祐成异军突起,十六岁以《京都赋》名动京城,后来高中榜眼,与安寿公主成亲,入选东宫崇文馆直学士,学政于政事堂,深得天子喜爱,太子更视其为亲人。明眼人都知道,再有个十余年,韦祐成必然脱颖而出,承继家业,将来韦家再出一名丞相的可能性极大。

    赵叔纶是韦家孙女婿,已经刻下韦家的痕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清楚得紧,为了和韦家下一代掌舵人搞好关系,赵叔纶经常在信中与韦祐成诗词唱答,郎舅之间相处融洽。

    在这封信中,韦备琼传达了几个重要消息:一是韦义深年岁渐大,每日花六七个时辰处理事情已感吃力,天子已命秘书左监孔省、政事堂左丞陈成济和中书郎马遂真三人轮流辅佐韦相,据小道消息天子要在三人之中选择下一位丞相,也有可能重新设立左、右相。二是天子有意将政事堂学政的新人外放地方,同样也从地方上选择品迹优良的官员入六部任职甚至也到政事堂学政,据称新的一轮政事堂学政人选正在挑选中。

    韦备琼在信中提到,韦相有意再支撑几年,等韦祐成外放归来再致仕,那时天子必然看到他致仕的面子上为韦祐成安排个好官职。信中问他是否有意入京,以他的年纪和奖厉能入京进到政事堂,不出三年必然重用。

    赵叔纶先是一喜,放下信琢磨片刻,便苦笑了。这位岳丈对自己确实不错,有点好事能想到自己,不过看事物还是太浅了,光看到表面而不知内里。此事如果是韦相告知,赵叔纶必喜出望外,而看信中语气,岳父只是听到的小道消息,并非韦相所说。

    天子对世家势力占据朝堂深有顾忌,暗中有意打压,前两年柳尚书黯然出京,李明行从司农寺卿李明行转任太仆寺卿,其实是闲置。自己若以刺史身份入京,至少也要任个六部侍郎,以自己四十不到的年纪,再熬几年,六部九卿的位置自然等着。

    不过,韦相要让其孙韦祐成出人头地,而天子肯定不许韦家有多人在京官居要职,那就必然要做出取舍。自己虽是孙女婿,但怎么比得过亲孙,韦相定然不会让自己入京,顶多让自己从下州到中州再到上州轮转,在外以为韦家臂助。

    赵叔纶叹了口气,把信装入袋中,揣入怀内,打算等散衙后回到住处,再仔细揣摩一番。

    “赵大人在吗”屋外响起何锐的声,赵叔纶一皱眉,知道他准是为江安义之事而来。

    “何司马,快请进。”赵叔纶站起身相迎,何锐带着王永庆从外面走了进来。

    行礼毕,寒喧几句,何锐笑道:“上次铜匦告发富罗县令江安义一案,下官已经派王参军到富罗县调查清楚了,现将情况禀报給大人。”

    手中捧着厚厚一叠文牍,王永庆谀笑躬身道:“大人,卑职到富罗已将此案查明,那江安义确实草菅人命,飞扬拔扈欺压同僚……”

    王永庆打算狠狠地告江安义一状,让赵刺史从重处罚江安义,哪知赵叔纶收到信后心情不佳,没有功夫听废话,摆手打断王永庆道:“王参军,监督官员举弹善恶是你之责,本官无意多问。何司马,你只告诉我如何处置的便是。”

    何锐看出赵叔纶的不悦,笑道:“王参军暂停了江安义县令之职,江安义是朝庭命官,我等无权处置,按例应该上报吏部和刑部,请吏部革去江安义的官职,再请刑部依例处罚。”

    “既是如此,本官用印,你们将文牍寄出吧。”赵叔纶不耐烦地吩咐胥吏去公堂取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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