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好”,张克济举杯过顶,赞道:“好利落的手腿,当饮满杯。”
看着师傅干净利落的出腿,石头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刀,自己的脚也有些痒痒了。
短暂地停顿后,麻脸的手下不用吩咐,舞动刀剑向江安义杀去,火把的微光下,寒光四起。
江安义感觉自己轻盈地像一只小鸟,又像飞舞的蝴蝶,那些砍向自己的刀剑在眼中缓慢清晰,身形晃动,刀剑纷纷落在空处,抬起手来,那些刀剑的主人无不应声倒地,这种感觉,畅快至极。
不过,江安义的畅快感没维持多久,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着的人。张克济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最后酒杯落地,趴伏在桌上不醒人事。
院中没了打斗声,黄东泉带着几个仆人出现在后院中,见江安义独自站在院中,脚下倒了一地呻吟的匪人。
黄东泉壮着胆子喊了声:“表哥。”
江安义从刚才那种意与形合的快感中醒来,有些不满地瞪了黄东泉一眼。黄东泉看到表哥的眼眸亮如电光,仿佛要直刺入自己的心中,吓得脚一软,差点没摔到地上。
“把这些绑起来,问问他们是什么人,明天交給秦县尉。石头,你扶张先生回去,明天叫人把墙补好。”说完,江安义回了住处睡觉。
西门外,徐明远带着六十多号人悄悄地潜在城门处,等待着麻脸打开城门,好杀进城去。左等不见人,右等城门没打开,天光见亮,再有半个时辰不用麻脸也要开城门了。
刀疤蹲在徐明远身旁,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到现在徐明远知道自己被麻脸耍了,不用问这小子去吃独食了,不过自己派人到另外三个城门守着,没有看到麻脸从里面出来,看来事情有变。
徐明远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道:“富贵险中求,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等城门打开,咱们进城,直奔家中取了财宝就走,官府那三十几个衙役,不敢拿咱们如何。”
刀疤一拍大腿,笑道:“大哥,这才是英雄本色,不是我说大哥,自打你住进了府中,就没有以前的血性了。大哥,刀疤是粗人,不会说话,不过刀疤这条命是大哥救的,从那天开始,刀疤无论生死都会紧随在大哥身边。”
徐明远拍拍刀疤的肩膀,感动地道:“兄弟,别轻言生死,保住性命,好日子还长着呢。”
卯时,衙门开始办差,城门同时开放。两名衙役刚费力地拉开城门,徐明远带着人直接闯了进去。
那两人当然认识徐明远,吓了一跳,急忙闪在旁边,等徐明远带着人匆匆走了,两人互相商议怎么办最后两人决定去县衙通报一声。
等两人动身前往县衙的时候,徐明远已经带着人来到了原来自己的家,犬吠声再度响起,带着几分欢娱,几条猎狗听出来人是原主人。
江安义被狗叫声惊醒,恨恨地翻身起床,骂道:“这一天到晚地叫什么,晚上就把你们炖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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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栽脏陷害
秦子雄带着衙役进宅抓好,但见遍地哀鸿满地血,处处皆是呻吟声。
见众人惊恐,江安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赸笑道:“昨晚多喝了几本,没睡足,起床气大了点,出手重了些。”
秦子雄心道,起床气重些就快要了这些人的性命,如果是生起气来还不得把这些人大卸八块啊。
连同夜间抓获的贼人,一共是八十三位,死了七个。麻脸死了,被江安义一腿踢碎内脏,呻吟到四更天凄惨地死去;刀疤死了,为了救徐明远;徐明远死了,被长枪穿透,这样一来,秘室的秘密只有江安义知道。
衙役们用绳子将这些倒霉的山匪连成长串,抬着徐明远等人的尸身招摇过市,整个县城的人都被惊动了,徐恶霸和刀疤被江太爷杀了,还有黄羊寨的山匪。
县衙门前,大家兴奋地围观着停放徐明远等人尸体,不少人向徐明远的尸身上吐唾沫,生前不敢对徐明远怎样,死后出出恶气也好。
王兴仁带着属吏出现了,人群让开,王兴仁掩着鼻子来到徐明远的尸体前。徐明远胸前被枪穿透,血肉模糊一片,眼睛惊恐地睁着,脸上表情狰狞。王兴仁以前常跟徐明远在一起喝酒,知道此人强横无比,手下百余名打手,在富罗县中横行无忌,小儿止啼,说实话,自己见到他腿都有些发软,没想到如今变成了一堆烂肉躺在那里。
秦子雄上前禀报道:“王大人,还有七十六个匪人该如何处置”
那七十六个人被拴在县衙的宣化坊下,看热闹的人群围绕他们品头论足,那些匪人没有了嚣张气焰,垂头丧气地挤在一堆,等待未知的命运。
王兴仁有些出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听衙役向他禀报过,这些人是想闯入黄宅,结果被江安义打趴下了,想到徐明远都死在江安义手中,王兴仁心中害怕,自己在背后使的手腿如果被江安义知道了,他会不会像对付徐明远一样給自己来个透心凉。
秦子雄连声呼唤,王兴仁回过神来,慌乱地道:“先把他们押进牢中,等侯审讯。”
离富罗县二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队官兵正兼程奔来。几名脱逃的山匪,看到官兵急忙向旁边的山嵭躲闪。王永庆骑在高头大马上,心里正盘算该如何压榨江安义,看到前面几人鬼鬼崇崇,而且带着刀枪,急忙呼道:“干什么的站住,兄弟们,把他们給我拿下。”
队伍中有十余匹马奔出,人腿跑不过马腿,很快六名山匪被抓住。那些山匪被吓破了胆,也分不清来人的方向,以为是富罗县追他们的官兵,吓得跪倒在地直喊“饶命”。
王永庆觉出几分蹊跷,在道边问了问,才知道黄羊寨的山匪下山攻进县城了,王永庆没有问谁击退了山匪,他想当然地以为是县衙的衙役们,队伍重新启程,多了六个绑着双手的山匪。
骑在马上,王永庆眼珠乱转,打起了坏主意。出景阳府时,何司马交待的清楚,尽量得财少伤人。以王永庆对江安义的了解,江安义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此事又是自己陷害于他,他定然不肯屈服。理匦监罚钱四万贯,那是要入公帐的,个人得不到好处,要想得钱,只能如何司马所说,在行刑时让江安义以钱买杖,或是减轻或是减少杖数。
不过,现在不用了,王永庆找到了新的法子,这钱财就从刚抓到的山匪身上而来。届时自己只说山匪是得了江安义的内应才攻进县衙的,要想辩清,那就拿银子说话。王永庆不知道他的鬼主意与徐明远是进城前居然不谋而合了。
巳时中,王永庆来到了富罗县县衙。王兴仁正在二堂头痛怎么处置这些山匪,这么多人关在牢中一旦生变如何是好门子进来禀报:“大人,州府的王参军来了。”
王兴仁大喜,王永庆的到来表明江安义一案尘埃落定了。急忙忙往外相迎,仪门处与王永庆相遇,两人相对一揖,笑容満面,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到大堂,王兴仁顾不上寒喧,直接问道:“王兄,上面怎么说”
王永庆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答非所问地道:“青雾茶可是好东西,出门前何司马还念叨让我带两斤給他。”
闻弦歌而知雅意,王兴仁到州府送过礼,自然知道这位何司马真正的所好,连忙笑道:“区区薄物算什么,请参军大人放心,卑职早已准备妥当了。”伸出一只手,像王永庆示意。王永庆明白,这是指五百两。
虽然不多,但也算没白忙一场。王永庆放下茶盅,笑道:“江安义这小子被吏部免了官,理匦监、刑部和大理寺联合下发了公文处治,免官、杖八十、永不叙用。”
王兴仁双掌一合,笑道:“阿弥托佛,总算去了祸害。不瞒老兄说,这几日我睡不安稳,生恐案情有反复,届时那江安义要报复我,那才真叫苦也,这下总算放心了。”
王永庆自然不会说他这阵子也是提心吊胆的,岔开话题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宣布吏部和理匦监的决定吧。上次本官被江安义气得够呛,这次一定要好好出口气。”
秦子雄带走了山匪,石头来问今日是否出城打猎。江安义笑骂道:“昨天晚上打了一夜,今天早上又不得安生,算了罢,在家歇一天,你冬儿姐昨晚吓坏了,我陪陪她。”
正在家中与冬儿闲谈,石头进来道:“少爷,衙门派人来请,说是那个王参军又来了。”
“哦”,江安义站起身,笑道:“这位参军大人八成是得了吏部的批复,走,我倒要看看
第三百一十五章水火失威
几个山匪事先得了王永庆的交待,为了减轻罪责纷纷开口指证是江安义派人送信到黄山寨,让徐明远带人杀回富罗县,以报罢官之仇。
这样连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的诬告居然被煞有其事地记录、审问,王永庆得意洋洋,王庆仁幸灾乐祸,江安义愤然不语,刘九思面带不忍,秦子雄怒容满面。
“江安义,证据确凿,不容你狡辩。来人,把江安义拉下去,先重责四十大板。”王永庆不容分说地道。
王永庆没有先处置理匦监所判杖责八十,他打着细水长流的主意,今天先给江安义四十杀威棍,明天再审江安义,如果还不服软还有后天,有八十板子在手,铁打的汉子也有服软的时候,到时江安义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自己想怎样拿捏就怎样拿捏。
“江某无罪,江某要到京中告御状去。”江安义愤然抗争道。
王永庆眼中一寒,他听闻过江安义得天子器重,如果江安义真要到京中去告御状,这件事还真说不定有反复,此子绝不可留,转过头来冲身后的李、马两个校尉使了个眼色。
李、马两人是武将,习惯听从上命,得了王永庆的命令,哪管三七二十一,大步上前,一左一右伸手抓向江安义的胳膊。江安义嘴角带着冷笑,任由两人上手。李利坚和马磊感觉自己抓住的不是胳膊,而是又涩又滑的蛇,二人听军中前辈说过,江湖中有异人,能让肌肉韧如牛皮刚逾铁石。
暗叫不好,手还来不及松开,一股大力从江安义的胳膊传来,手掌又痛又辣,还算江安义手下留情,真气一吐即收,两人连忙松开手,退后两步,手向腰中的挎刀摸去。
王兴仁首先吓了跳起来,向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叫道:“江安义,你想干什么,莫非要杀官造反吗”
两旁的衙役不仅没有上前相助,一个个纷纷往后缩去,大堂中间空出大片的空地来。
王永庆壮着胆子叫道:“江安义,你不要冲动,想想你的家人,不要为他们惹祸。”
一句话切中江安义的软肋,如今的江安义已经不是当年与侯七马八相搏时的莽撞少年,江家也不是一贫如洗的江家,如今的江家家大业大,自己也成了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自己杀死眼前这些人,一家人都要受连累。
江安义长出一口气,身上的威势敛去,对着王永庆冷冷地道:“王参军,今日你构陷江某,来日江某必当十倍奉还。”
王永庆松了一口气,心中暗笑,落在我手中怎么可能还有来日,要不是为了江家的财产,今夜我就要结果你的性命。想事后报复,做梦去吧,就算不要你的命本官也要打断你的四肢,让你下辈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还不动手。”王永庆摆手示意,贺强仁带着四个衙役拥上前来,见风使舵迎合上官是此辈必修的本事,贺强仁见王永庆一心想治江安义的罪,当然要拍马讨好。
不怀好意地笑道:“江大人,对不住了,上命所差,小的只是混口饭吃,请您多担待。”五根水火棍交叉伸出,将江安义困在其中,棍上用力按压,贺强仁嘴中喝道:“还不趴下受刑。”
江安义怒道:“江某冤枉,王永庆,你休想屈打成招。”
王永庆冲贺强仁叫道:“动手。”
贺强仁一咬牙,高高抡起手中水火棍朝着江安义的膝盖处猛敲下去,这下击实,膝盖骨粉碎,江安义这辈子就站不起来了。
江安义怒不可遏,脸上红光隐现,眉梢的那条淡淡的伤疤飞扬而起,双拳紧握,真想一拳将贺强仁这个小人擂死。不过他现在被褫去官职,如果出手便是对抗朝庭律法,被王永庆抓住越发要生出事端来。想到这里,江安义气运于足,两条腿变得有如铁铸一般。
贺强仁脸上露着狞笑,他做衙役近二十年,对于手中水火棍的力道掌握得炉火纯青。当初众衙役打张朴天,几百棍下去张朴天受伤不重,而他几棍下去便要了张朴天的命。张朴天是他的狐朋狗友,虽然命丧在他的手中,但贺强仁一直认为他是被江安义近迫,所以这笔帐要算在江安义头上。江安义落难,王参军有意责难,贺强仁身为都头当然得挺身而出,顺便替朋友报仇。
水火棍带着恶风,正正地击在江安义的膝盖上。“啪”一声脆响,秦子雄痛苦地一闭眼,安义的两条腿保不住了。
耳边响起吸凉气的声响,并没有听到江安义呼痛之声,秦子雄睁开眼,惊奇地发现江安义依旧嘴含冷笑地站立着,贺强仁手拿着半截断棍,一脸惊惶。腿没事,棍先断。
静,静得能听出沉重的呼吸声。李、马两校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挡在王永庆的身前,两人知道,如果江安义要暴起杀人,第一个恐怕就是王永庆。
李利坚首先反应过来,高声冲大堂外叫道:“来人啊。”
从大堂外涌进十多名持刀的兵
第三百一十六章当务之急
前来传圣旨的是丽州龙卫府副州统齐立。天子有诏通过龙卫传旨追回吏部和理匦监的公文,龙卫府都统韩志接到太监传旨后并没有马上传送,而是以天晚为由拖到了第二天。第二天宁王找韩志有事,又耽误了一天,直到第三天,诏书才发出。当然,这些事情天子是不会知道的。
诏书到达景阳府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四日下午,丽州州统名叫杜纪涛,已经年过五十,此人二十岁就开始在龙卫任职,从最普通卫士做起,累功至州统之职,由于行事过于认真,后面又没有靠山,才被派到丽州这样偏远之地。
接到诏书,杜纪涛立即召开齐立,命他快马赶往富罗县传旨,暂时不准处罚江安义,并让王永庆、王兴仁一同侯审。等齐立走了,杜纪涛派人去找御史台观察使石清乐,石清乐的行踪丽州府不清楚,但龙卫却知道,因为按制观察使到地方后要与龙卫府取得联系,并由龙卫府派遣两名龙卫保护。
等杜纪涛、石清乐到达富罗县已是九月初八,案子很清楚,石清乐事先便调查得很清楚,大堂之上两边一辨,再找证人证实,王永庆低头认罪,供认是受了颜开辰的挑唆,有意陷害江安义,不过他将所有的罪责都认下,没有牵连到何锐。王永庆很清楚,只有保住何锐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家人的安全。
王兴仁更不堪,见到杜纪涛黑脸一沉便一五一十地招认自己受了颜开辰的蛊惑,暗中指使张、苏两家人告状,与王永庆勾结,意图陷其与山匪相通,敲诈钱财。
与州府没权处置官员不同,龙卫兼有监察百官之职,四品以下的官员能先行捉拿。所以杜纪涛下令先将两王拿下,江安义官复原职,至于最后如何处置,自然通过州府上报給刑部和吏部。
江安义守得云开雾散气,重新换回官服,请杜、石两人到花厅叙话,郑重谢过两人的携手之恩。石清乐笑道:“江大人无须客套,你与我不熟,但我和师本却是好友,听他讲起过江大人。石某能为江大人这样的清官能官洗脱冤情,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件快事。”
杜纪涛不善寒喧,道:“万岁有旨让杜某协查此案,现在案情既然已经清楚,杜某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今日已晚,明日一早,杜某就告辞了。王永庆带来的官兵,杜某一并带回。”
江安义接触过龙卫中人,不说妻子欣菲和思雨等人,就是秦子炎和项氏兄弟給他的感觉都很不错,所以他并不像其他官员一样谈龙卫而色变。对于杜纪涛的沉默寡言,江安义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杜大人、石大人,你们救江某于水火,让我免遭杖刑之辱,江某定当回报。”
石清乐有些恼了,道:“江大人,石某知道你有钱,但石某所为皆是出于公心,并不用江大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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