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臣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宇十六
杜纪涛也黑着脸道:“公然行贿官员,按例当拿问治罪。”
江安义笑道:“两位大人勿急,江某可不敢以铜臭污了两人的德行,江某所说的回报是指剿匪之功。”
杜纪涛和石清乐闻言都精神一振,大郑官员正常是三年一磨勘,考绩中上便可获提升,上上还可擢升。但官员的等级太多,在四品以下,一级便分为四等,从品下、从品上、正品下、正品上,要从从七品下的下县县令熬到正五品上的官员理论上要三十六年,人生有三十六年也便到了尽头,所以绝大多数官员都止步于五六品。
那些能做到四品以上的官员,如果不是背后有大靠山,便都立过大功或者政绩突出受到破格擢升,至于进入三品之阶,便是朝庭重臣,屈指数来不过数十人而已。再要往上便是丞相了,至于一品,多是虚设,非王公不可得。
官场之中最大的功劳莫过于军功,不光可以破格擢升官职,甚至还能到手封爵,朝庭爵位向不轻许于人,大郑爵分五等:公侯伯子男,即使是最低等的男爵,那也是显赫的存在,所在州府的刺史逢年过节也要上门拜望。
身在官场,几乎找不到对升官没有兴趣的人,江安义是如此,杜纪涛和石清乐自然也是如此。石清乐首先改颜道:“这倒要听听。”杜纪涛放下手中的茶盅,站正身子,直直盯着江安义。
“两位,你们问案时已经知道了,前几日黄羊寨的山匪下山攻打富罗县,结果被抓住了。”江安义不好意思说是被自己一个人抓住的。
石清乐立刻明白了,笑道:“江大人的意思是黄羊寨剿匪。”
杜纪涛眼神一亮,他比石清乐的消息更灵通,知道如今化州战事陷入僵局,原安西大都护朱质朴被调回京都,接任的毅勇伯杨祥亮与西域联军胶持不下,最主要的原因据说就是西域联军内有青山水寨的元天教余孽做内应。朝庭对各地的匪患重视起来,政事堂明令各地要肃清匪患,不过山匪水匪多熟悉地形,大军前去清剿时多闻风而逃,过后又兴,官府劳命伤财不见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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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示敌以弱
据山匪交待,黄山寨共有三道关卡,皆是倚山势而建,易守难攻。虽然进了第一层关卡,众人的心仍旧提到了嗓子眼。山路崎岖盘旋往上,谁也没有出声,只听车轮“轧轧”的辗动声在山间传出老远。
正行进间,迎面来了队火把,张广看清火光中的来人后变了脸色,对身旁的江安义道:“大人,来的是山上的二当家金一鸣,金当家足智多谋,我怕被他看出破绽。”
江安义向身后的杜纪涛做了个手式,众人暗自戒备。说话间那队人已经走了过来,张广在江安义的示意下,硬着头皮迎上去问好道:“金头,今夜是您巡山啊。”
借着火把的红光江安义打量着这位金二当家,见他三十来岁的年纪,留着短须,面相刚毅,两眼有神,看了一眼张广,又往江安义等人看来,口中笑道:“张兄弟回来了,辛苦了,这次收获还好吧。”
“有五六百石粮食,还有些干货。”张广按事先商量的话回应道。江安义他们赶了二十多辆马车,一车能装二千斤,算算数量有五百多石了。
金一鸣虽然是山寨的二当家,但不可能每个喽啰都认识,从队伍中看到不少熟人,也不疑有诈,笑道:“寨里急等粮食呢,何老三只弄来了百余石,大当家正发愁呢,你们算是立了大功了。徐当家和麻脸呢”
“四当家和麻爷在后面押车呢。”张广含糊地道。
“行,你们往前走吧,我找徐当家说两句。”金一鸣示意张广带着车辆继续前行,自己带着人举步往后走去。
车轮一转,金一鸣猛然立住,喝问道:“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轻”金一鸣为人心细,听到车辆转动的声音立时发现不对,装着二千多斤谷物的车轮转动不会如此轻巧。
被识破了,杜纪涛暗中移步向金一鸣逼去。金一鸣机警得很,将腰前佩的宝剑抽出,高声叫道:“兄弟们小心了,官兵来了。”
夜深人静,一声高喊传出老远,头道关卡寨墙上火把往下移动,显然有人追过来了,头顶处第二处寨墙也火光大亮,江安义等人被困在了山路之上。
事先有应急方
第三百一十八章清理吏治
风声、呻吟声,还有沉重的喘息声,就是没有喊杀声,整个练兵场无论敌友都被江安义雷霆一击惊呆了。
江安义举步向雷毅洪行去,雷毅洪全身微微地颤抖着,挪不开步子,火光中看到江安义脸上有几滴溅到的血滴,那温和的笑容在他的笑容有如地狱中魔神的狞笑。
雷毅洪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抱着头叫道:“愿降,愿降,别杀我,我降了。”
雷大当家形象在众喽啰心中轰然倒塌,这个平日凶残、狠毒,以鞭打他人为快的大寨主居然如此脓包,大寨主都降了,咱们还拼什么命,不知是谁先丢了手中兵器,一时间有如下雪,“当啷”声不断,数百名喽啰纷纷跪倒,口呼“愿降”。
独自一人卓然而立,江安义顾盼自雄,得意地纵声长笑。
左斜角,一道寒光直射江安义的后心。江安义的笑声嘎然而止,异乎常人的灵觉让他查觉到后背有异,自然而然地向前抢了一步,低头哈腰。一柄宝剑从他的头顶飘过,冷风撩动头顶的发丝。
这感觉就像时被人泼了盆冷水,愤怒、羞恼、烦躁,所有的负面感受都涌上心来,江安义怒吼地转过身来,看见金一鸣捂着胸口颓然地坐在地上,右手无力地从空中垂下。看见江安义大踏步向自己走来,金一鸣无力地冷笑道:“狗贼,算你命大,金爷与你们这些狗贼誓不两立。”
江安义举掌正要劈死金一鸣,猛然间看到金一鸣脸上流露出解脱的神色,心头一动,掌风稍斜,擦着金一鸣的脸边重重地击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杜纪涛带着人赶了过来,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轻松地解决了。江安义让官兵收缴喽啰们的兵器,又让齐立带着些人押着雷毅洪去第一道关卡,放下吊桥让秦子雄等人进来。功夫不大,秦子雄带人来到江安义身边,看着满满当当畏缩地蹲在练兵场上喽啰,笑道:“黄羊寨多年匪患一举平定,大人真乃神人也。”
收降喽啰,查抄物资,一直忙到第三天晨时,江安义等人才押着四百多名喽啰,赶着百余辆大车浩浩荡荡地下了山。临走前,杜纪涛提议将黄羊寨的焚毁,江安义没有答应,白天他在黄羊寨四处看了看,发现此处风景极佳,心中对黄羊寨已有安排。
一百二十多里的归程还算平安,那些喽啰估计是被江安义吓怕了胆,再加上江安义告诉他们可以服劳役赎罪,一路上杜纪涛等人骑着马手持弩 弓来回巡视,四百多名喽啰居然一个也不少地进了富罗县。
进城又是一场哄动,满城百姓都来看黄羊寨的山匪,要知道黄羊寨的名声在富罗、江安、宁平一带是家喻户晓,不时有客商被劫的消息传出,没想到被县太爷带人一窝端了,不用说被绳子串在一起的山匪足有一里多长,光看那长长的车辆,从城门口都快排到县衙门口了,全都是山匪打劫的粮草和财物。
石清乐和刘九思带着县衙内的胥吏远远地迎了过来,远远地侧立躬身,石清乐高声道:“石某为丽州百姓谢过江大人,大人此举活人无数,乃为大仁大勇。”
刘九思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径自拜倒在地,高呼道:“大人辣手仁心,一举荡平多年匪患,刘某佩服得五体投地,此一拜,为富罗百姓。”
两旁欢迎的老百姓闻听纷纷跪倒,山呼道:“我等谢过江大人。”
江安义骑在木炭身上,享受着百姓们出自内心的欢呼声,这感觉确实比那夜顾盼自雄要来得欢畅些。
俘虏和物资交由刘九思和秦子雄处置,胥吏和衙役们忙做一团,已经不止一次地领教过江太爷的厉害,这些衙役和胥吏都变得安分起来,听说江县令在黄羊寨杀得血流成河,煞气正浓,如果惹恼了他还得是自找死路。
接下来是分赃时间,按照事先的商议,剿匪的功劳大部分归于龙卫和州府官兵,匪首雷毅洪等人由杜纪涛押回景阳府处置,一般的喽啰交給富罗县,江安义的修路计划才刚刚开始。
缴获的金银折钱约二万三千多贯,众人一商议,皇帝不差饿兵,既然大伙出了力,总要拿点好处。三千多零头一分为二,一半归富罗县城,一半缴归州府,剩下的二万贯整数归个人,富罗县拿三成、龙卫拿三成,府兵拿三成半、剩下的半成給石清乐,具体怎么分配由各自说了算。这样的分配皆大欢喜,特别是石清乐,他一个人独得了一千贯,都说观察使是件苦差,自己却既得名又收利。
每个人都得了好处,剩下的粮食和物资就不好意思跟江安义争了,休息了一天,龙卫和府兵各自起程,押解着王永庆和雷毅洪等人回景阳府,金一鸣没有出现在队伍中。
回到富罗县后江安义总想起金一鸣面对死亡时解脱的神情,抽空到牢中审问了金一鸣,得知他原本是宁平
第三百一十九章深思熟虑
十月的帝都永昌城,已经有些微寒。那些年少轻狂的公子哥儿迫不急待地披上了华丽的轻裘,香车快马载着青楼中的名妓,游山玩水,伤春悲秋,打发着富有而无聊的时光。
皇城乐游苑静心亭内,石方真负手而立,面朝湖心,看着渐显萧瑟之意的畅心湖。三十岁及位,如今已有十三个年头,石方真的眼角已经隐现皱纹,风吹动身上的明黄锦袍,带不去身上淡淡的愁怅。
及位以来励精图治,石方真抑制世家,起用新锐之臣,清仗田地防止兼并,然而一路行来阻力不断,如今化州糜烂,北漠虎视耽耽,吏治令人触目惊心,段次宗在楚州试行“合税为一”也不如人意,阻力重重进展缓慢。想到自己竭尽心力治理国家,似乎并不比父皇宣帝时强多少,这让石方真多少有些失落和沮丧。
亭内树着屏风,挡住吹来的湖风,刘维国侍立屏风侧,有些担忧地看着天子。这段时间以来天子忧心忡忡,茶饭减量,明显消瘦下来,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从九曲桥的另一端传来女子笑语声,刘维国心中一喜,听笑声就知道是安寿公主进宫来了。果然,安寿公主快步向亭心跑来,老远便高声笑道:“父皇,女儿来看你了。”
石方真转过身,脸上露出笑容,看着跑近的女儿,佯嗔道:“怎么还是这般疯疯颠颠,韦祐成也不知约束于你,一味由你胡闹。”
安寿近前也不行礼,直接搂住父亲的胳膊娇笑道:“他敢,看女儿不收拾他。”
石方真爱怜地拍拍女儿的脑袋,叹道:“你呀你,都让朕宠坏了。”
王皇后带着太子石重伟近前行礼,石方真摆手道:“一家人那么多礼干啥,都坐吧。刘维国,将魏州进献来的水果选几样端来,再每样准备两蒌让安寿带回去。”
安寿喜孜孜地摇着父亲的胳膊,笑道:“父皇最好了。”
接过王皇后递过来的一瓣柚子,石方真道:“安寿,祐成可跟你说了,年后他可能要出京外任”
安寿噘起了嘴,娇声道:“说了,父皇,您不能不让他出京吗”
“朕明年有意命学政诸人外任历练,这对他们成长有益,你不希望祐成一直长在温室之中吧。经历风雨,方能展翅高飞,成为国家栋梁之才,要不然就让祐成安心做他的富贵驸马好了。”
王皇后在一旁插言道:“母后向你父皇求情,让祐成外任时带上你,这样你们夫妻就不用分开了。”
安寿凄然道:“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常来看父皇和母后,还有弟弟了。”
石重伟笑道:“这好办,让父皇将姐夫安在靠近京城的县就是了。”
安寿半是伤感半是骄傲地道:“韦郎说他到要到边远的穷县去,要为父皇分忧解愁,还说些什么越是穷苦之地愿要沐浴皇恩之类的话。”
“好”,石方真赞道:“这才是朕的好驸马,他能脚踏实地,将来有一天韦家祖孙皆相亦不是没有可能。”
一家人吃着水果,看着湖光山色,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石方真眉头的忧色淡去了不少。
申时中,一旁侍立的刘维国轻声咳嗽起来,安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刘公公,父皇难得和我们放松一下,你就不要催他了。”
石方真很勤政,早上接见大臣处理政务,然后起驾御书房批阅奏折至酉时,奏折多的时候还要夜以续日。不过人都有疲惫的时候,偶尔石方真也会在午膳后到后宫听听歌舞或到御花园中散散心,然后再回御书房。欢愉时光易过,因而石方真立下的规矩,游乐不过申时中,到了时间要刘维国提醒自己回御书房。
“朕为天下之主,哪能像你这般整日悠游。太子,你随朕一起去御书房,朕想听听你是如何处置政事。”石方真笑着站起身,精神重新焕发,唤太子与自己同行。
在王皇后殷切的目送下,石重伟跟着父亲来到御书房,桌上摆着半尺高的奏折,是政事堂送来需要天子御决的。石方真见奏折不多,示意太子拿起奏折念诵,自己则靠在座椅上闭目倾听,等太子念完,顺便听听太子的见解,再把自己的看法分析給太子听,最后提笔在奏折上批复。
一个时辰左右,奏折剩下二封,屋内已经掌起了灯。石方真笑道:“伟儿再辛苦一下,读完这两本咱们一起回你娘那用膳去。”
石重伟笑道:“儿臣不累,有此良机跟父皇学政,是儿臣求之不得的快事,怎么会辛苦呢。”
石方真微微颔首,重新闭上双眼。石重伟伸手取过奏折,清了清喉咙,念道:“奏请试行“合税为一”疏。”
“喔,可是江安义所奏吗”石方真睁开眼问道。半个月前,吏部和刑部将江安义的处置结果奏报了天子,果然是被人陷害,想起朝中诸臣对他处置,石方真对这位冲锋陷阵的臣子有愧疚之意。
“正是江师所奏。”石重伟应道。富罗日记让身居深宫中的太子感觉到民间的趣事、异闻,不
第三百二十章形象工程
十月的富罗县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江安义的心情也像这天气般舒爽。奏请“合税为一”的奏折已经发出去了,但要政事堂的正式批文方能行事。江安义准备在明年上元节后正式推行“合税为一”,时间还有三个多月,有些事情要做在前面。
等待天子的旨意的空闲,江安义每天依旧往乡下跑,这段时间游猎他跑遍了富罗县的山山水水,对县内的地理有了大致的了解。富罗县多山多水,道路难行,以往的县令除了问案或者催税才偶尔会下乡,即使是下乡也前呼后拥地坐在轿中,对治下的县情依旧是两眼一摸黑,了解不深。
江安义志存高远,当然不会把自己的仕途局限在县令或者刺史上,拜相封侯才是平生所愿,才不负妖师所授,富罗县是起点,如何迈出坚实的一步至关重要。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如今的富罗县正朝着良性的道路前行,秋粮入库进展顺利,有了招收衙役和吏员这把宝剑悬在上方,县衙的衙役和吏员变得勤快配合起来,谁都不愿意在十一月中旬的招考中被刷出队伍。
百姓们很欢喜,今年的粮耗只收三升,这意味着家里要多出一两石粮食来,过年时能吃顿像样的年夜饭了。富罗县是个产药地,对药材的放开让药商和药农都喜笑颜开,县城北门外的空场形成了一个自发的药市。药税五取其一,药商和药农各出一半,这税赋不算轻,但没有了徐明远的两头压价,利润依旧可观,甚至有附近县的药农带着药材来富罗县交易的情况。
青雾茶随着江安义的那首《品青雾有感》迅速地在士林中流行开来,读书之人泡上杯青雾茶,林荫之下摇头晃脑地念句“一树蝉声片影斜”,实在是雅致得很。青雾茶以春茶为上品,但夏秋亦可采摘,虽然已是十月,富罗县中依然可以看到前来买茶的茶商。百姓见茶利增大,已经自发地平整山田,补种茶树,想来几年后青雾茶的产量将会十倍增长,百姓因茶而富。
江安义安然地端起手边的茶盅,满是陶醉闻了闻茶香,呷了一口清香四溢的茶水,青雾茶是他带給富罗县的礼物。
东街新开了三家药铺,西街多了栋茶楼,连带着青楼的生意也红火起来,茶馆酒楼人满为患,生意好做,人流从四方聚拢而来。商业的兴隆带来了实际的效益,眼下县里收到的税赋已收到了五千多贯,比上年接近翻了一翻,到年底时估计还能增加个千把贯,这些明面上税赋,要与州府分成,年终考绩的话,“上上”是逃不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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