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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梨花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轻碧

    梁老夫子供职于青冥书院多年,大场面见过不少,自是不惧。且方才沐子晏提前将来人身份详细告知,也叮嘱了几句。故梁老夫子虽是一脸病容,但举止言行自有大家气度。

    王猛大刺刺站在堂中,见方才自称书使的那个少年在前引路,后面是一儒雅老者被两个少年扶着自楼梯上下来。

    此时,颜清逸、祁暮云及其他书院学子听到了动静,也都跟在后面下了楼来。扮做学子们的飞羽卫自然也都夹杂在其中。

    王猛看了众人一眼,心知最前面的老者自然便是青冥书院的先生了。既是青冥书院的先生,一身书卷气倒不稀奇,倒是他身后那两个一黑衣一红衣的少年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两个少年俱都是身形颀长,面若美玉,眉目清艳,他不由多看了几眼。尤其是那个黑衣少年,他竟觉得有几分熟悉。

    还未等他细看,只见前面那老者已揖手致礼,“下官青冥书院梁俊青见过王将军。”

    王猛只得收回了目光,举举手算是答礼,也不等梁老夫子询问,径自道:“本将军是受安平王殿下之令而来,听说诸位在定边受匪徒惊扰,王爷深感不安,特派了本将军来护送诸位去玉泉城。王爷说了,已是多年未曾回京,对京中诸事想念得紧,如今正好有人过来,自是要好好叙叙,问问京中情形。因此,一定要请诸人去王府中多住几日。”




第八十六章 进入王府
    天色昏沉,半空中乌云翻卷,仿佛正酝酿着一场大的风雪。

    沐子晏端坐马上,神情一派淡定从容,仿佛不是被人看管前行,而是正在与知交好友出游中,气度风仪挑不出半分不妥。但自金昌城出发到现在,旁人看不出,他心中却是焦灼不已。

    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和希望。言欢的,他的,还有他身边的这些人的,甚至于大楚的百姓,甚至于天下苍生。眼下,他要怎么做才能消弭这场祸端,避免生灵涂炭。

    他看向围着他们的那些金昌卫的卫兵。尽管是知悉他们那夜击退了匪徒,生擒了卫虎。大概是觉得他们胜得侥幸,且一个个皆是十五六岁的世家子,并不足俱,故派来的人并不多。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些世家子中暗藏了以一当百的飞羽卫。若他们此时突围倒也不难。只是,若是就此逃了,仅是保自身性命无虞,却失去了这个可以接近安平王,查探他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祸心的机会。而这个“祸心”,极有可能造成大楚动荡,百姓流离失所。

    比之落荒而逃,他更倾向于深入虎穴。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安慰,便是已将青冥书院的学子们送走了一半,

    他心中正自纠结,不妨有人悄悄握住他的手,握住他的那只手纤细娇小,柔若无骨,是一直骑马走在他身畔的言欢,这个他生平第一次喜欢的人,这个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心头呵护的红衣少年。她眸光清亮,带着信任与依赖,定定地向他望过来,他心中忽然就充满了豪情和勇气。就像她于金昌城客栈无声地对他说出的那句话,“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他亦然。

    “阿欢,谢谢你。”他于心底无声默念,心中已做好了决定。

    许是上头吩咐,抑或是觉得他们还有用,王猛及一众士兵对他们倒还客气有礼。这一路行得并不快,午时还在一个叫安东的县城停下歇息了小半个时辰。

    申时末,众人进了凉洲首府玉泉城。

    毕竟是一洲首府,相较于他们一路经过的市镇城池,玉泉城城中道路笔直宽阔,屋舍楼宇连绵,街面上行人往来,竟是意外的繁华。

    只是众人还来不及细看,便被王猛和一众士兵们簇拥着径直去了安平王府。

    安平王府居于城东,外表看去只是高墙深院,一派庄重大气,并不华丽惹眼。

    众人于府门前下马。

    府门前站了一个身材中等,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那男子眉眼尚可,只是长了一双龅牙,看去有些滑稽。他身上是一件蓝靛青的翻毛皮袍,那皮袍甚厚,更显他身材五短。

    王猛一见那男子,急忙下马拱手,“见过邓长史。”

    原来这男子是安平王府长史。长史为五品,王猛是三品卫指挥使,对一个五品长史如此客气,显见这位邓长史应该是安平王前颇得脸面之人。

    邓长史也客客气气地还礼,“殿下听说王将军回来了,早在里面等候,请将军进去吧。”

    王猛此桩差事办得如此容易,自是高兴。向那邓长史拱拱手,大步进了王府大门,自去见安平王了。

    邓长史这才看向青冥书院众人,对着众人之前的梁老夫子拱手,“这位想必是梁夫子了,一路辛苦!”梁老夫子见他礼数周全,自然也不能堕了风度,便也还礼。

    邓长史道:“原本殿下想要见见先生和诸位的,只是今日殿下还有要事要处理,就先不见了。歇息之处早已安排妥当,无需客气,有何要求尽管提便是。”

    说罢,招手叫来王府两个内监,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向众人告了个罪,



第八十七章 安平王
    西北天黑得早,不过是酉时三刻,已是天幕如重墨,星子若棋局。

    青冥书院众人住的院子外,一溜站了四个守卫。夜寒风烈,呵气如霜,清寂如铁,那几个守卫虽是一身重甲,但站了一刻,周身冻得僵硬,便也偷偷在墙边靠上一靠,再跺一跺脚。

    此刻,院内却有人声传来,听去似是今日住进来的学子的,“这西北能把人冻死,酒却是不错,又香又醇,后劲也足。不信,你闻闻。”另一人接道:“果真,好酒!”

    守卫们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向院门靠近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真的觉得有酒香飘了过来,那香气越来越浓,引得他们都恨不得贴到院门上去。

    他们只顾听着院内的动静,却并未发现,头顶上,有两个淡墨色的影子,翩若惊鸿,流星般一闪而没。

    而院内,杜渲手里拎了个打开了盖子的酒壶,而他身旁的颜清逸正起劲地用衣袖向院门处扇着风,随着衣袖起落,那酒香正一丝一丝地向院门飘去。

    见头顶的影子已消失不见,两人相视一笑。

    那两个人影正是沐子晏和言欢。他们不过是施了个巧计,便即出了院子。想来安平王是觉得众人已被囚入王府之中,也做不了什么,因此守卫并不森严。

    二人一前以后,一路都自屋顶飞檐间掠过。

    这座屹立于凉洲玉泉城内的安平王府,经营多年,虽不似南方府邸那般讲究幽深错落,但也是布局严整,殿宇重楼,连绵不尽,一时之间,还真不容易找到安平王所在之处。

    沐子晏带着言欢寻了王府内最高的一处殿阁,站在上面向下望去,只见屋宇绵延开去,其间灯火如星闪烁。虽已是深夜,但王府内的甬路上,不时走过轮值的王府亲卫、提灯而过内监、间或还有穿着风毛镶边袄裙的婢女。

    言欢吁了口气,轻声道:“想不到亲王府邸如此之大!”

    沐子晏并未作声,按大楚制,亲王府邸有一定的规制,他京城中的毓王府邸也与此相仿。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两座殿阁中间的甬路上,那里正慢慢走来几人。前面是两个内监,各提着一盏八角宫灯,当先引路。中间是一个穿着蓝靛青翻毛皮袍的男子,后面还跟了几个侍卫模样的人。

    沐子晏目光微凝,他已经认出了那个男子是谁,正是今日在王府门前接待他们的邓长史。如此深夜,邓长史只身走在王府内,只能是去见安平王了。

    他们的机会来了。

    眼见邓长史进了一处殿阁之内。他拉了拉言欢的衣袖,向那处示意了一下,悄无声息飞身而起。言欢心领神会,也无声跟上。

    他们先后落在那殿阁屋顶。二人轻身功夫一流,足落处几无声息。

    沐子晏俯下身去,轻轻揭开脚下一片琉璃瓦,有晕黄的光晕自被揭开瓦片下的空隙中透出。

    二人自那空隙向下望去,下面是似是一间书房,可以看到当中设了一张紫檀大案,大案旁站了一个中年男子。从他们的角度望去,正好能望见那男子的侧脸。那男子面白无须,一双凤目,身形微胖。头上戴了一顶金冠,金冠上镶嵌了明珠,身上是紫棠色黑狐风毛滚边锦袍,锦袍两肩及下摆都绣了龙纹。

    这一身是亲王服制,这微胖男子显然是安平王李景元本人了。

    此刻,他正执了枝狼毫笔,在案上描摹着什么。言欢仔细看去,那案上摊着一张薄宣,上面是一枝素梅,以墨笔勾勒出梅花九朵,每朵又各有九个花瓣,其中有小半已填了朱砂,显示出红梅潋滟之色,而大半还是墨色线条。此刻,安平王正就着线条,给一瓣红梅填着朱砂红色。

    他描的分明是一幅消寒图,没想到这个安平王还有如此雅兴。

    他手里做的是风雅之事,口中说的却正相反。

    &



第八十八章 谋反
    屋顶上的沐子晏和言欢听到“讨伐明帝李景玟檄文”这几个字,尽管二人早已隐约猜到安平王有谋反的打算,此时还是心中骇然。言欢轻轻去握沐子晏的手,沐子晏也是反手握过来,一触之下,两人随即握紧,俱觉得对方的手满满都是凉意。

    下面书房内一时也安静了下来。

    安平王怔怔看着那卷檄文,站在当地久久未动,扶在案上的双手渐渐握紧,手背青筋毕露。面上闪过不安、惶恐、愤恨、冷厉,直至平静无波,显是他心内一番挣扎纠结已有了决定。他慢慢坐回椅中,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疲惫,“也罢,只有如此了。”

    他将那卷轴展开,看了一刻。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从案上一只红木锦盒中拿出玺印,深吸了口气,在那檄文上重重一盖。

    邓裕谦将那檄文仍旧放回锦盒中之内,“其实殿下早已做了决定,无谓再纠结于此。”他将那锦盒推至安平王眼前,“眼下卫虎虽打乱了计划,但咱们业已筹备得差不多了,无非是将起事之期提前而已。现下凉洲金昌卫卫指挥使王猛,肃北卫卫指挥使赵源都是咱们的人,有了这两人,凉洲兵力可尽数为咱们所用。凉洲这边自不必担心,殿下要做的是择定吉日,昭告天下,以‘明帝无道’为名发声征讨,进武威关,先拿下陇南洲再说。”

    屋顶上的沐子晏听得心惊。凉洲一共两个卫所,一是金昌卫,一是肃北卫,听邓裕谦话里的意思,这两卫俱都被安平王拉拢了过去。看来,安平王做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原本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只不过是他们的到来及卫虎的错误处置才将一切打乱。

    书房内。

    安平王业已平静下来,问道:“裕谦,你觉得什么日子为好”邓裕谦显是深思熟虑过此事,胸有成竹道:“臣查过黄历,下月初五乃顺应天时的黄道吉日,不若就选那一日。更何况青冥书院这一行人正在咱们手上,若是他们与京城中断讯息太久,怕是会引起怀疑,夜长梦多啊。”

    安平王重重点头,“就依你。”

    更深露重,夜风寒烈如刀,可是,屋顶的二人俱都出了一身冷汗。

    眼见安平王部署周全,不日就将于大楚国土之上搅动风云,到时势必朝堂民间动荡不休。他们虽是有心阻止,却也心中明白眼下他们尚且自身难保,更遑论来阻止这一场谋逆之乱了。

    只听下面安平王又道:“那些青冥书院的学子们怎样了”邓裕谦答,“臣今日已见过了他们,除了带队的那个梁俊青看去资格较老,其他的不过都是些乳臭未干的小儿。想必那日他们能擒住卫虎不过是仗着少年人还有些拳脚功夫罢了,其他并不足虑。现下臣已命人将他们看管起来了。殿下可是想见见”

    安平王摇头,“无谓相见。不过,将人仔细看好,也不要慢待了他们。其实本王也不想如此。只是,经过卫虎之事,怕是他们已有所察觉。再者若非他们可做来日筹码,本王也不至于将他们都软禁起来。”

    邓裕谦恭恭敬敬道:“臣遵命。”他转头看了看大案上的五轮沙漏,“殿下,时辰已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了。”

    安平王揉着额头,“本王如何能安心歇息,这桩桩件件,哪个不要细细思量。”他指着案上那只装了檄文的锦盒,“这个一定放好,就放在书架后那个暗格里吧。”

    “是。”邓裕谦应声答道。从案上取了锦盒,离开了沐子晏和言欢的视线。只是一会,人已回转来,向着安平王道:“殿下早些歇息,臣告退。”

    安平王“嗯”了一声,邓裕谦躬身退后几步,出殿去了。隔了一刻,安平王也站起身来,慢慢走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寻机
    外面遥遥传来更鼓声响,响声更添深夜清寂。听那鼓声,已是四更。

    此刻,房中的沐子晏和言欢俱都了无睡意。

    沐子晏转头看那窗外一片深浓如墨的黑暗,“咱们不仅没有时间查证,便是阻止都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言欢自是明白,他们寥寥几人,身单力孤,如何又能抵得过凉洲一洲的千军万马。

    沐子晏忽然转回头来,似是自语,“不对!”言欢抬头看他,“什么不对”

    沐子晏道:“你可还记得方才咱们在屋顶之上听邓裕谦是怎么说凉洲兵力部署的”言欢道:“记得。他说‘现下凉洲金昌卫卫指挥使王猛,肃北卫卫指挥使赵源都是咱们的人,有了这两人,凉洲兵力可尽数为咱们所用’。”

    她记性极好,几乎是把邓裕谦的话原样复述了下来。

    “便是这句不对。”沐子晏道:“大楚十六洲,每洲兵力皆由都指挥司管辖,凉洲这里便是凉洲都司,凉洲都司下辖两卫,便是金昌卫与肃北卫。”

    这乃是朝中军政大事,言欢所知不多,因此只是凝神静听。

    只听沐子晏继续道:“邓裕谦提到了金昌卫卫指挥使,提到了肃北卫卫指挥使,唯独没有提凉洲都司都指挥使孙梦符。有点奇怪。”言欢顺着他的思路,心中忽然一动,“莫非是他们收买不了这个孙梦符将军”

    “有这个可能。也许这个孙梦符是咱们最后的机会。”沐子晏沉吟了一下,向着杜渲道:“都指挥司就在这玉泉城内。你出王府一趟,去凉洲都指挥司驻地,偷偷打听孙梦符是否还在司内。”

    虽然王府守卫森严,但对杜渲,对飞羽卫来说,偷偷进出王府还不算是难事。

    “是!”杜渲领命而去。

    沐子晏方将面前的那盏茶端起,沉沉道:“希望现下还来得及,希望孙梦符------”他突然住了口,茶也忘了喝。言欢知道他下面要说的是什么,希望孙梦符人还在,而不是被暗地里害了。她心中一时也沉重起来。

    杜渲这一走,便是一整日。而这一日里,王府虽没有苛待他们,却仍是将他们看得死死的,不能踏出院门半步。

    学子们这几日屡经风浪,心中早有准备,虽有些心浮气躁,一时之间,却还忍耐得住,都安静呆在房内。

    言欢比他们了解更多内情,心中浮躁更甚,只是浮躁也是无用,她此时也做不了什么,唯有等待杜渲带消息回来。她便窝在沐子晏房内,没精打采地伏在案上,看窗外天光透过蒙了步步锦的窗棂,在地上投下一团一团斑驳的影子。然后,那影子一点一点在铺了青砖的地上移动,渐至变小变暗。

    她眼前忽然一亮,回头看时,是沐子晏正将案上的灯燃起。此时,她方才发觉,他一直在她身后,良久没有声息。

    她见他点亮了灯火,立于书案前,一手悬腕提笔,一手扶了衣袖,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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