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长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风绿蚁
步嗣本就是宫中守卫,倒也落落大方,举杯痛饮了一大杯,看着不远处的斛律瑶,脸上很是自豪。
斛律瑶刚刚坐定,便听得演武场中鼓声响起,巳时已到,各营列队进入演武场中,军令官大声喊着口令,各营依照马军、刀兵、长矛军、盾军、弓箭手的次序进场。
只见几千人的队伍齐整,步调一致,军令声声,刀剑如林、气势如虹。
待各营各自演练一场后,各营回到各自的看台,各营指挥带着选拔出来的勇士到场中集合。
 
第九章 安北新任官员
徐卞哭丧着脸来到定国公府旁边的一处军营,后面跟着同样一脸苦丧,拉着一头驴子驮着行李的老尉迟,就连驴子也一脸的不情愿,一路呲着嘴打着秃噜。
前些日子,徐卞被任命为朔州别驾。
倒是连升了三级。
可朔州在哪里
那地方可是燕国刚刚开拓出来的疆土。
当然那地方也曾经是刺勒族的祖居之地,是斛律家族魂牵梦绕的地方。
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歌声四处传唱,草肥牛羊壮,弯弓射天雕,是多少大燕国刺勒老人梦回神往的地方。
可那里也同样因为处在五胡乱华的风口浪尖上,刀光剑影,多少次的厮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早已成了狐狼的家园。
徐卞都在猜想,是不是斛律衍的案子的判决得罪了定国公,才被明升暗降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当官。
营门口的守卫查看了徐卞的官凭,很快一位穿着绯衣,满面笑容的胖子带着两个兵卒便来到营门前,远远便大声的笑道;“原来是士麟公到了,快快请进,某是定国公府中典事尚清,我已经叫人将明公的住处安排好了,请明公随我来。”
又指着身后的两个兵卒说:“这两个卫兵是在新军中选出来伺候明公的。”
两个侍卫忙过来抱拳施礼,过去从老尉迟手中牵过驴子,跟在徐卞身后。
刚绕过一处土屋,便看到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正和一位军官吵着什么。
可不正是同僚,原幽州府昌平县丞曹仿。
曹仿,字子锦。本是平州辽西郡寒门子弟,因孝道被举为孝廉,又过了秀才考试,被任用为昌平县丞后倒是将昌平小小县城管理的井井有条,去年御史台监察考评,徐卞记得被选为优等十三人,其中便有曹仿。
前几日尚书台任命了一批朔州、营州的官员,次日定国公府便发来行文,要此次任命的朔州、营州官吏在定国公府外原幽州军军营报到。
传令的亲兵还特意嘱咐:“去的时候备好行李,即刻便要随大军到任所就任。”
**裸的军人作风,可听说这曹仿性子刚烈,也不知怎么就将传令军士让衙役打了出去。
不想下午就有一哨军马,带着定国公府文书,到昌平县衙将找到曹仿,曹仿刚说了个不字,便被带头军官一把拽上马车拉到这军营中,听说一只鞋子都丢在县衙门口,身上衣衫也被撕了个口子。
有损风度呀!太有损风度了!
这消息刚传开来,皇帝便下了一道旨意,将朔、燕、安、营四州设为安北都护府,任命定国公郭海为安北都护府大都督,原燕、安两州及此次任命的朔、营两州官员,均受制于安北都护府管理。
定国公同时下了一道檄文:听说有人死活不要去朔、营两州为官,要学陶渊明挂印归田,定国公很生气,给了选派的官员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去当官,要么辞官可以,扒了裤子在城门口当众责打二十板子。
并以五日为限。
哎,莫于武夫论理。
曹仿穿着一件新做的官服,束着头发,到也显得精神。
见了徐卞,脸上一红,便想要躲开。徐卞叫了他一声,这才回过头来施了一礼,转身又踹了那军官一脚。
那军官
第十章 人口难题
人口是这个时代的最大问题。
自三国来三百余年,战乱频频,这期间华夏倾废,五胡南下,晋室南迁,幽燕一带深受其害,人丁十不存一。
郭海调取新建的安北都护府户籍案卷,安北都护府所辖的燕、安两州,尚好一些,每州也仅有六千多户,而营州和朔州,加上军户,也不到两千余户,就等于共计一万余户,也就是四州千里土地上,把妇孺都算上也才勉强超过五万人。
就连此时南朝,也是人口大量流失,有些偏远郡县,甚至连后世一个乡镇的人口都比不上。
而郭海辖下近五万兵士,这样算来,几乎是一户就要养护一个兵丁,根本无法保证后勤需要。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资源,特别是北方苦寒,去年春节一战,虽然取得了胜利,可几乎耗尽了郭海从攻占齐国州县获取的全部资源。
这才促使郭海与斛律雄都商议了几天后成立安北都护府,三年内先稳住北方形势,屯兵以安养生息。
也促使斛律雄都将幽州一批精干的官吏抽调给安北都护府。
郭海将手中各府郡送来的准备发配到朔州、营州的名册递给刚刚办完夫人丧事回来的孙贺宗,苦笑道:“原想着齐国这连坐的刑律最少可以送来万人,可各州府已将部分截留,这剩下的仅仅五千余人,杯水难解近渴呀。”
孙贺宗却笑道:“明公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呀,明公看到的户册中的人口数字,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
郭海眼睛一亮,忙道;“孙公说来听听。”
孙贺宗将手中文书搁在桌案上,说道:“户籍所记载的乃是各州府每年需缴纳赋税的隶户,我朝延续大齐律法,只有缴赋税的隶户官府才有户籍,但寺庙及部族的部曲是缴纳赋税的,因此至少还有六成以上的人口为避徭役,寄于寺庙与部族。”
“据我所知,光是燕、安两州,便有寺院五十余座,寺中农奴三万余人。”
郭海不由张大了嘴:“这都是户籍中没有的农户吗”
孙贺宗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大燕国皇室也信奉佛道之说,幽州城中最大的白云寺住持释迦奕是皇室座上常客,出入宫室无需出示鱼符,更无需下轿,就连随从都可以骑马进出。寺中沙门统,管理寄托在寺院的农户,听说共有农奴万余人,田地近万顷。”
郭海脑中不由浮现起那日宫门外受阻的一幕,嘴边浮现出一丝自嘲,却立刻站起身,往窗外看去,一边笑道;“这就难怪,孙公这样说,我便清楚了,只是孙公可有对策”
孙贺宗苦笑着摇摇头:“还有就是世族大户,特别是范阳卢氏、河间邢氏,为当地世居大户,在燕、安、营州也均有旁系,仗着百年世族,门系庞大,且与道门勾结,隐匿户口,私藏兵器,连年战乱,王朝更替,不但无法撼动其根基,还要借助他们的力量维系政权,因此每家族均有几万无籍农户。”
“这样算来,其实真有一半的人口属于黑户了。”
孙贺宗楞了一下:“黑户?明公这词倒有几分道理。”
郭海笑道:“那我们就想想办法,叫他们吐出一些出来。”
斛律瑶抱着斛律睦的胳膊撒着娇。
斛律睦无奈的看着斛律瑶,又看看坐在胡踏上手持菩提佛珠,低眉含笑的释迦奕。
第十一章 郭海的婚事
郭海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莫名其妙地惦记起孙月儿起来。
因孙贺宗在燕州军务繁忙,孙月儿姐弟便替叔父将叔母成氏灵柩送往孙公庄孙家祖坟安葬,算日子也应该回来了。
脑海中不由闪出一抹孙月儿的倩影,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暖暖的情愫,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的孙贺宗,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前日还与孙贺宗提到和孙月儿的婚事。
按照郭成的说法,今年郭海应该已经二十岁了,而孙月儿也已经年满十六,按照大燕的律法,为了快速增添人口,女子十五岁必须婚配。
本来去年在孙公庄时孙贺宗便有意为郭海和孙月儿举办婚事,但因郭海带军北上,加上年初朔州大战,又经历了成氏的葬礼,便将婚期一推再推。
郭海记得上一世就因为自己举办婚礼前收到紧急军令,不得不告别即将成婚的未婚妻,去往南疆执行任务,不想等到他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却得到未婚妻车祸身故的噩耗。
而孙月儿却像极了前世的未婚妻,因此,郭海总想着将这两世的情缘全部还到孙月儿身上。
好在这两年来军功积累,被朝廷封为公侯,因此,郭海准备回燕州之前,在幽州为孙月儿办上一场盛大的婚礼,了却这两世的夙愿。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一掀门帘走了进来,一进门纳头拜倒,兴奋地喊道:“大哥!”
可不正是从燕州赶回来的郭浩。
郭海站起身,将郭浩拉了起来。
小耗子长得和郭海几乎一样高了,因为长期在轻骑营中,经历着塞外的风沙洗礼,一张粗超通红的脸上满是新生上来的胡茬,倒显得被郭海还年长,只是那双晶亮的眸子却依旧清亮。
郭海拍了拍郭浩身上的灰尘,笑道:“叫你莫急,你这方才一天便赶了回来,可是累坏了吧,赶紧去换身衣裳,一会儿随我去见个人去。”
孙贺宗也放下手中笔,站起来伸了伸腰,笑着打了个招呼。
郭浩忙回了个礼,这才出去换衣服去了。
看了几眼,郭海便合上了手边厚厚的一沓账册,叫郭浩都收了起来,笑着给钮一贯和董主薄说道:“倒亏了你们运来的这些粮草和种子,解了军中的燃眉之急,还得叫商行的兄弟赶紧运到各新建的州府去,不要误了农时。”
董主薄躬着身子说:“北方的时令晚一些,明日我们启程,绝不敢耽搁了。”
“这就好。”郭海从郭浩手中接过一份文书递给钮一贯笑道:“我已在军中为你谋了一个参军的身份,这是告身,你且收好,今后也方便一些。”
钮一贯脸上的稍浮现了一丝惊愕的表情,立马又收了回去,忙上前接住文书,欠着腰笑道:“多谢公爷。”
郭海看着钮一贯的脸道:“也不瞒你,这份文书,就是将你钮家与我燕州军绑在了一起,但也莫以为我是绑住你的手脚的,我有言在先,绝不以军法处置钮家商号,更不参与你钮家商号的经营,你且放心便是。”
看着钮一贯暗中松了一口气,这才笑着说道:“这份告身,你便是我军中官员,董主薄的官身我也留着,一来方便你们行事方便,再者你等若立下功劳,也好给子孙一份余荫,无论文武,我定鼎力推荐。”
第十二章 斛律雄都的心思
斛律雄都低着头喝完手中的药,抹了一把嘴角残留的药汁,这才抬眼看着面前一身土黄色的蒙面人。
“继续监视便是,莫要泄露了踪迹。”
蒙面人道点点头,转身离去。
斛律雄都干咳了两声,将药碗搁在床前的案几上,从床边拿出由郭海那里拿来的朔州地图,痴迷地看了起来。
许久才长叹一声。
宦官济焕忙将一杯蜜水递上,一边小声说道:“殿下这病刚好,太医说了还是多注意身体才是。”
“我的身体我知道,征战多年,那里有这般金贵,倒是多日未曾骑马舞剑,这才感染的风寒,去,叫家将将我的战马拉来,乘着这风和日丽,随我去城外打几只野味来!”
济焕知道斛律雄都性子,只得去殿外叫家将准备战马弓箭。
斛律雄都站起身,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差点摔倒在地上,吓得旁边的宫女赶紧搀扶住。
喝住准备去找太医的宫女,斛律雄都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慢慢走到殿外。
外面阳光明媚,透过树荫洒在殿外的台阶上,斛律雄都扶着柱子眯着眼让阳光晒在脸上,耳边鸟儿鸣叫声传来,头晕才慢慢缓解。
远处传来一阵嬉闹,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正是孙子斛律腾,儿子渔阳郡王斛律碌和王妃元氏带着一群宫女宦官手忙脚乱的跟护在后面。
斛律腾看见斛律雄都,奶声奶气的叫着:“翁翁,翁翁。”跑了过来。
斛律雄都忙走了几步将孩子抱在怀里,眼中全是慈爱。
斛律碌及王妃忙过来施礼。
逗弄了一会孙子,见济焕从院门外进来,斛律雄都这才依依不舍将孙子交给元王妃,叮咛道:“外面风还是有些凉,你带藤儿回去吧。”
“济焕,你去给渔阳郡王也准备一套行装,斛律碌,你随父王去郊外狩猎。”
白云寺建在幽州城西郊的白云山腰,由山下往寺门有六百余阶台阶,均是用青石打磨的细滑光亮,阶梯上是一座巨大的青石牌坊,上面刻着“赐建白云禅寺”几个大字,石牌坊两边各立着两尊三米高的石兽,过了寺门,迎面是一座七层四棱佛塔。
佛塔乃是砖石建成,四面均刻着精美汉白玉佛龛,外檐上挂着玉石及银铃铛,随风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塔后面便是大雄宝殿,金碧辉煌,殿中镀金的巨大佛像宝相庄严,殿内香火旺盛,信徒不断。
依靠着后山的断崖有一处精巧的园林,园中悬蒿垂箩、假山小桥,古树涧道,倒也有几分雅趣自然。
园中靠着西廊有一处不起眼的茅草屋,却是白云寺主持释迦奕的居所。
里面简洁清净,只一塌一几一尊青铜佛像,佛像前放着三张草席蒲团,释迦奕正微笑着数着手中一串晶亮通红的玛瑙手串,对面跪坐着一位白发道长,却是刚从崆峒山回来的常山郡恒山真武观的观主罗元子,而另一张蒲团上坐着一位身穿大燕贵官袍服的老者,正是大司马步六孤。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既般若生。”
释迦奕将手中玛瑙手珠递给对面的步六孤,“大司马心中放不下的只是妄念,大司马且看这串手珠,乃是前朝石崇石齐奴的物件。”
“金谷奢华今安在美人一笑成白骨。名利乃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道长刚为嗣公子卜算过了,与郡主乃是命格相克,若真要成亲,怕会伤及家族,还请大司马三思。”
步六孤垂头叹息道:“太史令也是这般说法,某才来请教大师,看来我家真与皇家无缘,罢了罢了,我明日进宫,请辞了这门亲事,还得陛下莫要责怪才好。”
罗元子稽首道:“贫道明日便去大司马府中为府中打蘸做法,消除祸端,定能保证步家三年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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