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狂潮

    电影里那种脑虫的智慧可以解释为代代相传，虫树培养出来的虫人用什么传？只凭基因中携带的本能就能长出可以和人类匹敌的智慧？外星人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还往地球上扔什么虫树啊？直接赋予巨虫智慧不就得了？

    道理不辩不明，把问题往深里细里慢慢想，掰开了揉碎了仔细琢磨，许多原本看不清的东西就会展现在眼前。

    至于所谓的集体智慧，说穿了不过是虫类的一种本能，即不能总结经验教训也不能做出有针对性的对策，与真正的智慧完全搭不上边。

    若没有远超其他地球生物的智慧，人类凭什么雄霸全球？

    道理卞歌是想明白了，可他转念一想又冒出个念头：诶，你说要是外星人跑地球上来指挥虫子会怎么样？

    巨虫是外星人以地球虫类为蓝本制造出来的生物武器，以外星人在生化科学上的造诣，应该不会忘记加入控制模块之类的东西，外星人接管虫群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叶涵惊道：你不是想说，这些虫子背后有外星人出主意吧？

    为什么不能？卞歌反问，说不定外星人也有无线电之类的远程通讯技术呢。

    叶涵语塞：应该不会吧？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把虫子想聪明一点没什么不好。卞歌似有所指地说。

    对岸那几只狼虫可能是喝饱了，也可能是呆够了，不紧不慢地离开河岸，没多一会儿，又有一小群巨虫出现。

    都是这么小群小群的？叶涵诧异地问。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清楚什么呀，从我到这儿开始，虫子就一直跟我过不去

    远处传来的嗡嗡声打断了叶涵的话，两个人同时警觉起来，小心地藏在掩蔽物后面观察情况。

    是飞虫！叶涵低声道。

    什么玩意？卞歌莫名其妙。

    就是一种会飞的虫子，我刚到沙源的时候近距离接触过。叶涵说到这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化工厂毒气泄露的时候，还有不少飞虫在附近徘徊，可是离开化工厂后就再也没看见飞虫的影子，怎么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了？

    思索间几只飞虫已然飞至附近的河面上空，一米多长的飞虫在河面上飞飞停停，其中一只忽然向河面俯冲，嘴巴在水中一点，留下一圈不断扩散的涟漪后重新飞上天空。

    这东西战斗力怎么样？卞歌忧心忡忡地问。

    空军对陆军有天然的战略优势，就算飞虫的战斗力比狼虫弱，应付起来也要比狼虫麻烦得多。

    别的且不说，最起码截断大桥能把狼虫挡在北岸，而飞虫却可以自由来去，飞行速度远超狼虫，扩散速度自然也是远超狼虫。

    叶涵神色凝重：我没见过这玩意袭击人类

    指挥部呼叫雷霆，听到请回答！无线电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对话，卞歌说道：指挥部，我是雷霆，请讲。

    卞队长，我是于双明，是这样，撤退命令太突然，还有不少部队和群众困在河北，我想请卞队长帮忙把人救回来。于司令说。

    义不容辞，麻烦于司令把被困人员的位置发给我。

    好的，马上就办。

    通讯结束，卞歌很快就收到于司令发来的十几处坐标，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吧，来活了。

    拯救大兵啊这是，我刚拯救完我自己。叶涵自嘲地调侃。

    那正好，既然你能拯救自己，拯救别人肯定也不在话下。卞歌往河面上瞅了瞅，对岸的狼虫已经进入戒备状态，飞虫则在发现他站起来之后迅速飞远，很快就消失在远处的河面上。

    这玩意还挺警觉！

    叶涵认命地叹了口气：咱们怎么走？分散出击还是集中兵力？

    卞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机场上被虫群围攻的车队：以排为单位吧，互相照应着点也别全都冲上去，留一个中队当预备队吧。

    你是头，听你的。叶涵举手比了个轻佻的美式军礼，离开河岸安排部队去了。

    卞歌正要跟上，突然收到了新的通讯：指挥中心呼叫雷霆，听到请回答！




487 谣言
    卞歌瞳孔一缩：我是雷霆，请讲！

    雷霆，根据卫星监测，虫群有向东进发的迹象，现在命令你部立刻出发，抢在东进的虫群前面抢占黄沙河下游的赤堡桥，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大桥，直到新命令下达为止，相关资料稍候发给你。

    明白！卞歌答应一声，切断通讯后喊道，叶涵，新任务，全体做好出发准备！

    他一边走向部队，一边联系沙源指挥部，将刚刚发生的情况通知于双明。

    接到通知的于双明差点郁闷死。

    这里面有个外人不大清楚的内涵。

    虫灾爆发初期，全国的指挥系统非常混乱，经过一段时间的整合之后，才形成了如今自上而下的指挥系统，并且明确了各级指挥机关的权力责任。

    一般来说，只有战区级的军方指挥部门才有资格称之为指挥中心，这一级别就只有战区指挥中心和北都的联合指挥中心，除这两级之外，其他隶属军方的指挥部门只能称之为指挥部。

    动装院是军方直属院校，除联合指挥中心外，没有任何一个指挥中心有资格命令动装院下属部队，所以卞歌立即判断出通讯来自北都。

    沙源指挥部没权力命令卞歌，不过卞歌奉命带部队进入沙源助战，为了避免令出多头，沙源指挥部获得这支部队的临时指挥权。

    不过现在北都直接下达作战任务，等于剥夺了沙源指挥部的临时指挥权，这么强的一支部队说走就走，于双明怎么能不郁闷？

    更让他郁闷的是，限于自身的职位和保密级别，卞歌压根儿就没跟他通报任务情况，而且他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于双明不得不自己想办法拯救滞留北岸的部队和居民，可是他手里缺乏必要的技术装备，若是抽调人手返回北岸，剩余的人手守不守得住河岸防线都难说。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北岸的滞留人员等死？

    不过情况并没有像于双明想的那样悲观，各方面的消息不断汇总，他很快就发现，北岸的虫群密度正在下降低

    于双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将相关的消息全部找出来反复核实之后，才终于相信了虫群正在离开沙源的现实。

    他不禁与胡参谋长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其实他们俩确实想岔了，虫群确实开始沿着黄沙河北岸南下，但是滞留沙源的狼虫并没有减少多少，抗击巨虫的任重而道远。

    沙源市东郊，所有人员全部登车，卞歌下达出发命令后，将北都发来的信息群发给所有中队长以上军官：这是刚刚收到的任务简报，我们的任务目标是下游一百二十多公里的赤堡大桥，不惜一代价守住大桥。

    卞歌顿了顿，等大家消化掉话里的内容后继续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黄沙河沙源到赤堡一线，有大小十七条支流汇入黄沙河，往年由于沿途取水灌溉，水量一直偏低，今年因为沿线田地大面积荒芜，黄沙河水位全线走高，赤堡大桥是黄沙河一线最重要的铁路大桥，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守桥的原因，但是根据现有消息分析，很可能是有一批重要物资必须通过赤堡大桥。

    叶涵盯着地图仔细看：送到什么地方的物资这么重要？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卞歌说，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赶到目的地，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进餐。

    是！

    命令传达下去，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吃饱喝饱，接着全部窝在车里休息，能睡着的呼呼大睡，睡不着的闭目养神，无论如何，都要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尽可能调整好自身的状态。

    动装兵东进行的同时，北都联合指挥中心竭尽全力调兵遣将，沙源周边各个地区抽调部队，抢占战略节点，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包围沙源地区，尽最大努力阻止狼虫向周边扩散。

    至于北方，不是北都不想堵，而是沙源距离北部边境太近，这个方向甭说城市，连乡村都很难见到，当地驻全基本集中于沙源附近，北方压根儿就没有军队可调。

    再者来历成谜的狼虫也让北都直犯嘀咕，担心沙源以北的半沙漠地区是狼虫的老巢，采取三面合围的战术不仅可以避免部队进入半沙漠区，还有吸引虫群，将虫群全部引出来的想法。

    北都甚至还向参战部队下达了看机会活捉狼虫的命令，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北都又想研究狼虫的信息素，想拿对付巨蚁的法子对付狼虫。

    狼虫出现在人类视线中还不到十二小时，一张无形的巨网已经悄然展开。

    晚七时许，车队抵达赤堡大桥附近。

    眼下正是七月，北方的白昼随着夏至到来而渐渐缩短，不过夜晚需要等到每天晚上八点左右才会降临，晚上七点不过傍晚时分。

    半梦半醒的叶涵只觉得自己突然倒向侧面，他下意识地撑住胳膊：安子，怎么回事？

    有情况！安东利说。

    叶涵一下子清醒过来，调整摄像机观察情况，愕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铁路竟然被蠕动的人群占据，人群正沿着铁路线向北运动，似乎是想通过铁路桥过河。

    他赶紧掀开顶盖，一眼看到指挥车上的卞歌：卞队，什么情况？

    卞歌头也不回地说：好像是逃难的，部队原地待命，叶涵你跟我过去看看。

    好！两个个跳下装甲车，快步冲向人群。

    看到他们两个，人群中立刻出现了微弱的骚动，但没有人躲避，只是停住脚步静静地看着叶卞二人。

    卞歌目光一扫，走到一位老人面前：老大爷，你们这是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啊？

    老大爷用带着浓重方言味的普通话说道：听说沙源闹虫子闹得厉害，人都让虫子吃光了，咱们不敢呆家里，这是要过河躲一躲。

    卞歌登时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这他妈哪个王八蛋造的谣？叶涵叫人，赶紧把老乡劝回去！



488 错过
    一声令下，战士们散入人群，大声宣讲沙源的情况，重点说明虫群目前仍被军方挡在黄沙河北岸，而且虫群正在沿北岸东进，过桥不仅没有作用，反而有可能遭遇虫群等等。

    装甲支援车是真正的军用武器平台，车上有补给有装备，就是没有高音喇叭，那玩意是警用装甲车的标准配置，想把消息传达给逃难的群众，就只能靠战士们的唾沫星子。

    为了提高亲和力，战士们还主动摘下头盔，而不是让头盔阻隔双方的沟通。

    自虫灾爆发以来，军方就一直活跃在抗虫第一线，军队在民间的声望非常之高，讲清楚沙源的情况之后，顺利说服了即将过桥的群众，聚集在桥头的人群开始往回走。

    临行前，那位老人找到了卞歌问道：小首长，黄沙河南边肯定没有虫子，是不？

    卞歌摇了摇头，谨慎地回答道：我们只能保证虫群目前还在北岸，不敢说南岸一只虫子都没有。

    老人家点点头，若有所思地带着家人离开。

    意外事件得以解决，部队立刻按照命令占据赤堡大桥，卞歌亲自带两个中队守住大桥北端，南端则由叶涵带领一个中队看守，数十辆装甲车沿着铁路一字排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每个中队都安排了双岗值哨。

    夜幕降临，刚刚吃过晚饭的叶涵接忽然接到卞歌的通讯：叶涵，我刚收到一个消息，跟你有关系的。

    叶涵心头一颤：好消息坏消息？

    是好是坏必须你自己判断。卞歌说。

    叶涵心头一松：卖关子死的快，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吧。如果是什么严重的坏消息，卞歌曲肯定没心情跟他闲扯淡。

    你还不知道上面让你到北都干什么吧？

    你知道？

    刚刚知道。卞歌说，我先声明这可不是什么官方消息，就是道听途说。

    不说算了！

    得了，甭跟我玩欲擒故纵。卞歌马上猜穿叶涵的心思，听说是要为什么航空基地选一批人，不知道怎么挑到你头上去了。

    航空基地？开什么玩笑。叶涵嗤之以鼻，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当年还用得着转学？

    那你就别指望我了，你得上北都问去。

    还上什么北都啊，就现在就情况，估摸着我是去不成了。叶涵说，这样也挺好，日子过得简单。

    你就一点也不遗憾？卞歌诧异地不已，能不能有点进取心啊你？

    叶涵呵呵一笑：命运不给我机会，我有什么办法？

    嗨，我还想开导你几句呢，浪费感情。

    谢谢嗷！叶涵用夸张的语气回道，其实我还真挺遗憾的，跟老婆见面的机会又泡汤了。

    靠，秀恩爱死的快！卞歌愤懑不已，你丫有女朋友了不起是不？别说我没警告你，再显摆我就叫兄弟们一起跟白晓婷说你丫移情别恋。

    说去呗，谁怕谁啊！叶涵的语气满不在乎，心里却有点打鼓，随便应付几句就切断了通讯。

    不知道为什么，叶涵脑子里始终徘徊着卞歌带来的消息，他总觉得情况没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无意间得到的消息，卞歌应该不至于特意提一嘴，而且部队正在执行任务，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叶涵总觉得卞歌话里话外有那么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不过这不是叶涵关心的重点，重点在于航空基地这四个字，自从离开航空大学之后，他就再也没奢望过还能与航空两个字扯上关系。思前想后，唯一合理的推断就是飞行员出现了断层！

    虫灾对人类的方方面面都有非常大的影响，许多学校因为虫灾而停课，大批年轻人走进军营，军方原本从学生中选拔飞行学员的办法已经失去操作空间，偏偏军方为了对抗越来越难对付的巨虫，陆海空三军都在想方设法扩充实力。

    飞行员原本就是淘汰率超高的高端职业，如果军方的飞行员缺口比较大，通过正常渠道又无法补充，那么军方想起他这种曾经学习过飞行，却因为种种原因无缘蓝天的准飞行员也没什么好奇怪。

    培养一位飞行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培养一位飞行员的成本兑换成黄金之后，重量将超过飞行员的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