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狂潮

    反之若死在了冲锋的战场上，哪怕任务没能完成，至少还是个烈士。

    就在叶涵第一次阻止少尉的时候，两架战机经过四分钟的全速飞行赶到沙源上空，通过数据链获得目标数据后，两架战机迅速压低高度，飞至沙源大桥上方时先后投掷翼下的制导炸弹。

    短暂的坠落之后，两枚炸弹准确命中桥面，冲天火光迸发，沙源大桥中段炸开两个巨大的缺口，却没能炸断桥面。

    两架战机兜了一圈之后又一次投弹，依然没能完成炸桥目标。

    叶涵等人目瞪口呆，听说过大桥无缘无故自己塌掉的，可还真没听过挨了好几枚炸弹，大桥硬是没事的，这桥也未免太结实了一点吧？

    不过桥面虽然没断，还连在一起的却只有很小一部分，最窄的地方不过三米出头，也就能容下三四只狼虫并排走，再多就得挤到桥下边去。

    这样一来，能越过大桥中段的狼虫减少一多半儿，就算桥头只留下三五个战士都能轻松守住大桥。

    桥头上的装甲车立刻延伸射击，将桥面南段上的巨虫清理得七七八八。

    叶涵马上对卞歌说：我带那小子上去！

    卞歌点头：小心。

    放心吧。叶涵信心满满，叫来那个执着的少尉，问清楚的位置后，提枪就往桥上冲。

    少尉急得直跳脚，你丫怎么不捋线啊！

    叶涵要是知道少尉心里想什么，非笑掉大门牙不可。

    他带着几个战士冲上大桥，在满桥的虫尸间纵跃而行，装甲车的炮火就落在队伍的前方，最近的时候，炮弹与队伍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多米，只要炮口稍稍偏一偏，炮弹就有误击的可能。

    但也只是可能而已，若大炮真的瞄准动力装甲，装甲上的敌我识别系统就会立刻发出信号，装甲车收到信号就会自动锁死机关炮，阻止炮弹出膛。

    借助炮火的掩护，队伍很快就接近大桥中段，在距离破损桥面还有三十多米的位置，叶涵找到了安置的桥墩。

    随行的战士们立刻架好机枪，开枪射杀狼虫，掩护叶涵的行动。

    叶涵则翻身跳下桥面，一刀割断包上的导线，取出个无线起爆接收器，把导线接在接收器上，装好电池后翻身爬上桥面：行了，撤！

    战士们拔腿就跑，仿佛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队伍迅速跑过二百多米的距离，还没离开桥面，就冲着卞歌打起爆的手势。

    不过卞歌一直耐心地等到叶涵等人下了桥，才掏出半个巴掌大小的微型遥控起爆器，不过轻轻一按，沙源大桥中段猛然间山崩地裂，混凝土块高高飞起数十米高，连通两岸的沙源大桥轰然塌陷。

    少尉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发出源自内心最深处的感慨：终于断了。




482 漏洞
    乱枪打死桥上最后一只巨虫，激烈的枪炮声戛然而止，黄沙河南岸突然安静下来，桥下潺潺的水声渐渐清晰。

    桥头岸边，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却没有人像电影里那样为胜利欢呼。

    炸桥只是把虫群挡在黄沙河北岸，而不是将虫群彻底消灭，没有人知道下一场战斗会在什么时候打响，萦绕在大家心头的只有沉重和疲惫，哪怕狼虫不断落入水中，也不能让大家的心情好转。

    黄沙河两岸交通中断，可是虫群并未退却，大批狼虫聚集北岸，一眼望不到边。

    叶涵站在卞歌身边，扭头建议：是不是来一下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卞歌想了想说：我跟上边申请一下吧，上边怎么决定怎么干。

    卞歌是个行动派，既然做了决定就马上联系北都，请求北都摧毁北岸虫群。

    通讯结束，卞歌冲叶涵点了点头：成了。

    真答应了？叶涵高兴地笑了，上头说拿什么覆盖了没？

    卞歌摇了摇头：肯定什么方便用什么。

    军方可以应付眼前这种情况的办法有很多，可以炮群火力覆盖，可以扔燃烧弹云爆弹，还可以用集束炸弹，末敏弹也是不错的选择。

    制导武器是战争发展的方向，相对而言，炮火覆盖似乎是早该过时的战术，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战术过不过时关键要看究竟怎么用。

    武器这东西各有各的用处，用对了事半功倍，用错了事倍功半，用制导武器对付虫群简直就是乱来，大面积的火力覆盖对虫群的杀伤力反而要更大一些。

    武器载体也有飞机大炮和导弹三种不同的选择，至于具体用什么，虫灾之前必须考虑武器成本和性价比，现在还要加上弹药库备数量和命中精度。

    军方物资短缺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军方没命令任何一支部队节约弹药，不过但凡了解情况的部队都是能省则省，能用一颗子弹解决的目标尽量不浪费第二颗。

    在这种情况下，对北岸进行大面积火力覆盖，需要的弹药数量可不少，但是话说回来，狼虫这东西性情凶悍动作迅速，眼下这么多狼虫聚集北岸那是有原因的，以后挖门盗洞都未必能再碰上类似的机会。

    两个人很默契，都没提驻军，不是不想提，而是提了也没用。

    他们都清楚驻军的装备水平，整个沙源旅就两个突击炮营，按说三十六门突击炮的火力已经十分可观，就算对上两个营的主战坦克也能比划比划，但是要说火力覆盖，突击炮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说得直白些，驻军就算把那三十六门炮全都打废了，也达不成覆盖北岸虫群的目标。

    卞歌并没有因为北都答应执行火力覆盖就干等着看热闹，万一上面派轰炸机过来，光是往飞机上挂载弹药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他想了一会儿在无线电中命令道：各单位注意，以班为单位沿河布防，防止狼虫过河。

    说完又单独对叶涵说：带两个班守住桥头，要是虫群有散的意思就开炮聚一聚。

    叶涵差点没乐出来：没问题！

    和狼虫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东西的特点实在太明显，甭管什么地方出点动静，都能引来一堆狼虫围观，要是虫群因为找不着目标而分散，打上几炮确实有可能把虫群再聚回来。

    卞歌又看了看上下游的情况，忽然回身冲那个少尉招招手。

    少尉赶紧跑到卞歌面前敬礼：首长，您找我。

    我问你，河岸的情况你都知道吗？

    了解一点。少尉很谨慎地说。

    卞歌皱眉：你们在岸上布置了多少部队？

    每座桥一个排。

    那河堤呢？卞歌又问。

    不清楚。少尉实话实说。

    那这条河的水文情况你清楚吗？卞歌话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满。

    干什么吆喝什么，身为一名军人，连驻地的地形地势河流山川都不了解怎么行？

    少尉一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涵及时提醒道：河水多深，河面多宽之类的。

    少尉如梦初醒：河面二百多米宽，河水深的地方一米出头，浅的地方刚没脚脖子，脱了鞋袜就能趟过去。

    卞歌一惊：这么浅？市区这段不是挺深的吗？

    少尉赶紧解释：下游装了充气大坝，人工抬高市区这一段的河水深度咱们这地方是半沙漠地区，气候干着呢，没那个大坝之前，一小半河床都在水面以上。

    叶卞二人对视一眼，卞歌急问：上游的深度了解吗？深水区能到什么位置？

    就市区这一段。

    卞歌脸色大变：大坝呢，大坝的位置在哪里？

    就在东郊。少尉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血色褪尽，一片惨白。

    卞哥闻言立刻说道：叶涵，你看上游，我看下游！

    好！叶涵马上调出实时卫星地图，观察黄沙河上游的情况，上游北岸未发现虫群，初步判断，水深一米左右，暂时没有问题。

    卫星在高空拍摄地面的情况，只能看到河流走向，看不出河水深度，除非河床露出水面，才能借助出水的河床面积大致判断水深。

    正常情况下，叶涵也没办法判断上游水深，但他在市区上游几公里外的河中央，找到了几台工程机械。

    卞歌将自己看到的情况截图发给叶涵：下游的情况很不好，北岸已经出现虫群，暂时没发现虫群涉水，叶涵，你带着三中队留在这儿，注意上游的情况。剩下两个中队我带着去下游，阻止虫群过河少尉！

    到！少尉本能地立正，心头蓦然冒出一个念头：还有我的事呢？

    联系你的上级，告诉他马上把人派到河岸上来，以最快速度建立防线。

    是！

    一中队二中队登车，跟我来！卞歌的声音在无线电中炸响，两个中队二十多辆装甲车迅速集结，随即绝尘而去。



483 河防
    黄沙河上游没有问题，叶涵将目光投向下游，毫不意外地在北岸发现一群狼虫，他不禁担忧地在无线电中问道：老卞，下游能守住吗？

    我也不知道。卞歌回答，尽人事听天命呗。

    沿河布防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早在虫灾爆发之初，军方就借助天然形成的河流构建防虫网络，牢牢将巨蚁的势力扩张限制住，避免了蚁群失控。

    为了防御巨虫，军方对全国各地的河流水系进行了全面了解，并制定相应的防守预案，为这事儿，军方炸掉的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除了主干桥梁之外一律炸掉没商量。

    但是军方所有河岸防线的基础，都是江河水系的水量足够大，就算达不到长江黄河那种天险天堑的级别，至少也得是河宽百米，水深五尺之类的硬性条件，否则虫子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过河，所谓的河岸防线有什么用处？

    卞歌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遇上这种倒霉事，浅浅一条河，怎么可能挡得住虫群？

    问题是这话太丧气了，就算大伙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这个当头头的也不能公开往外说，就算真的守不住，那也得守不住之后再说旁的。

    虫群来得突然，很多生活在北岸的市民都没来得及撤出来，据河而守可以为南岸居民争取足够的撤离时间。

    再者沙源以北到处都是沙漠，几乎找不到城市乡村，但是黄沙河流域市镇众多人口密集，一旦遭到虫群的全面进攻，必将损失惨重。

    麻烦的地方还不止沙源这一处，黄沙河流域向南，沙漠逐渐减少，植被越来越多，城市的密度也越来越高，更重要的是向南三百多公里内找不到任何一条水文条件适合布防的出手江河。

    一旦虫群突破黄沙河防线，虫群就能取得南北宽三百多公里，东西长五六百公里的战略纵深，给这一区域造成巨大的威胁。

    叶涵目前的军衔是中校，在军队里算是高不成低不就，可好歹也是个中层军官。就算因为动装兵的编制特殊，只懂小部队的战术指挥，可多少也明白一点战略方面的考虑。

    怎么才能阻止虫群呢？

    即使成功以火力覆盖虫群，也不可能把虫群赶尽杀绝，全歼虫群不现实，看眼下的形势，最合适的办法还是阻止虫群南下。

    叶涵一边琢磨，一边把视线挪向上游，再看到河中央那几辆工程机械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老卞，这上游有没有水电站？

    卞歌微微一怔，接着恍然大悟：我这忙，人联系驻军指挥部！

    好咧！兴致勃勃的叶涵一个通讯打到驻军指挥部：于司令，黄沙河上游有没有水电站？

    有，有一座。于司令诧异地回答。

    叶涵兴奋得差点跳车：于司令，马上联系水电站开闸放水，抬升黄沙河水位，阻止虫群过河！

    于司令先是一喜又是一惊，苦着脸说不出话来。

    无线电里没动静，可急坏了叶涵：于司令？于司令？

    我在！于司令虽然苦涩，可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叶队长，我们这儿是半沙漠地区。

    叶涵微怔：我知道啊，怎么了？

    把水库放光了，这么多老百姓喝什么啊？

    叶涵登时无语，这种事他可解决不了。

    按说虫群步步紧逼，北都多半会把沙源市区的民众全部撤走，可是命令下达之前谁也不敢打这个保票，万一北都没地方安置撤离的人口，或者军方守住了黄沙河防线呢？

    到时候十几万人没水吃，谁背这个锅？

    叶涵念头一转，又问：那充气水坝呢？还有没有了？

    不清楚，这事儿得问市政府

    一丝沉闷的呼啸突然钻入叶涵耳中，他豁然抬头望向啸声传来的方向，吃不准这个声音来自火箭还是导弹。

    是飞机的可能性很小，不是叶涵耳聪目明，有本事凭耳朵听出其中的区别，而是时间太短，机场从接到命令再到安排飞机挂载炸弹都需要时间，从上报情况到现在还不到十分钟，轰炸机能拖出机库就算不错了。

    战备值班的都是歼击机，虽然也有对地攻击能力，但歼击机的载弹量有限，除非出动一个机群，不然携带的弹药根本不够覆盖北岸虫群。

    叶涵锐利的目光很快就捕捉到空中几个快速移动的黑点，启动装甲的望远功能拉近一看，果然是一群细长的东西，可惜导弹和火箭模样长着差不多，除非是发射之前就看见，否则根本分不清上面飞的到底是什么。

    说句大实话，他也不关心天上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关心那玩意能不能把虫子弄死。

    天上那一群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东西速度极快，转眼就飞到沙源上空，虫子从来就没有过防空能力，因此对付巨虫的火箭导弹压根儿没有末端机动功能，十多枚大家伙就那么直挺挺的从天下砸下来，而且还不是砸在一起，而是沿着黄沙河北岸，每隔一段距离落下一颗，还没落地弹头就裂成两半，隐藏其中的子弹头迎风散落。

    距离拉得近了，也有了合适的参照物，叶涵一看那些东西的大小就明白过来，这些是导弹而非火箭弹！

    没别的，这些大家伙太粗了，远程火箭弹要细一些长一些，比导弹苗条得多。

    第一枚子炸弹落入虫群，叶涵蓦然看到虫群中发生一次不怎么起眼的爆炸，接下来爆炸的地方掀起漫天火雨，每一点雨滴都拖着白色的烟迹向四百八主扩散，就像战场上突然绽开一朵巨大的白菊，每一只被雨点命中的狼虫，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上蹿下跳横冲直撞，甚至撕咬同伴跳河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