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云霓
门关着,屋子里亮着灯。
徐清欢忽然想起宋成暄还在里面。
父亲怎么突然关注起她的屋子了她与宋成暄私下里见面,只有哥哥和身边的人知晓,还没有禀告父母,若是就这样被撞到,她好像要费一番功夫来解释。
徐清欢正要上前挽住安义侯的胳膊,安义侯却向那间屋子走去。
宋成暄坐在椅子上,目睹了安义侯一家人的团聚。
他的耳边响起的是安义侯的脚步声。
步伐轻快、有力,可见功夫依旧很扎实,这间屋子的门虽然被关上,隐隐约约还能透过那扇小菱窗看到安义侯的身影。
安义侯轻声安慰女儿,一家人如此其乐融融。
这种气氛却与他格格不入。
宋成暄不由自主地微微攥起手,他耳边是厮杀的声音,眼前一片血红,一柄剑穿过他的身体,刺骨的寒意他如今都清楚的记得。
午夜梦回时,常常会被那种记忆中的疼痛惊醒,他至今受过那么多的伤,却都没有那次的疼痛。
宋成暄站起身,手握紧了剑柄,仿佛就要将利刃从中拔出,他的眼睛中是冷峻和化不开的寒意。
可最终他松开了手,转身向窗子走去。
安义侯推开了门,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有桌上的一盏灯。
窗子打开着,一丝冷风从外面吹进来。
见屋子里没人,徐清欢松了口气。
“窗子也不关好,”安义侯道,“万一受了风可怎么得了。”
凤雏见状立即快步走进去将窗子关紧。
“都挺好,”安义侯将妻子、女儿反复打量了一遍,看看身边的管事、小厮、丫鬟,还有那只神气的肥鸟,然后才踏实地坐下,“我早就想去凤翔
80.第80章 有罪
第80章 有罪
清欢的心情很好,周围渐渐繁华起来,一阵风吹过,卷入了阵阵花香。
这里是她熟悉的京城,而不是那个囚笼。
马车停在安义侯府前。
徐清欢下车就要去搀扶母亲,安义侯却已经先一步将夫人从马车上接了下来。
看着父母恩爱的模样,清欢抬起头。
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前世母亲去世之后,安义侯府就留给了二叔一家,从此之后她很少会登门,不是因为她与二叔不亲近,而是每次看到府中的景致,她的心都如针扎般疼痛。
直到准备离开京城去往北疆时,她几次踌躇要不要回家看看,最终她也只是在出京的路上,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安义侯府的大门。
冰冷而静寂,仿若当时她的心境。
她像是丧家之犬逃离京城,也许后来李煦有机会起兵攻入京城,成就他心中的大业登基为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子女绕膝,李氏从此鼎盛繁华。
那也与她无关,她已经谢幕。
现在却不同,就像是噩梦一场,重新站在阳光之下,心中的阴霾渐渐都被赶走,最后的恐惧也去的干干净净。
“啊”“啊”。
随着叫声响起,肥鸟又落在徐清欢肩膀上,用它那额头上软软的羽毛去碰触徐清欢的鬓角,仿佛在催促她回家。
“回家。”
徐清欢抬起头快步走进门。
听说夫人、世子爷、小姐都回来了,家中的管事也都精神起来,整个侯府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
银桂带着人将她屋中的幔帐都换成了桃红色,一切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花斛里插着几支牡丹,桌案光可鉴人似的,徐清欢趴在上面就不想起来。
“大小姐,”银桂笑着道,“我让人烧水,您洗个澡去床上躺躺吧,侯爷怕你们舟车劳顿,已经吩咐下去,今天侯府不待客,不会有什么人前来。”
是啊,回到自己家中就是能随性些,但是现在她还不能歇着,她得去看看冼大人。
……
安义侯望着癫狂的冼轻尘叹了口气:“冼大人曾遮掩身份多次往返于朵甘思和大周之间,他十分了解朵甘思的情形,与当时朵甘思掌事的康吉土司有了往来,康吉土司年纪越来越大,对朵甘思土司之间不断的争斗也十分焦虑,冼轻尘觉得也许能在康吉土司有生之年达成和谈,大周可以效仿前朝对朵甘思招安,换来了几十年的休战。
没想到冼轻尘大周官员的身份被揭穿,他也因此入狱,兵部想要营救冼轻尘,若是能够促成和谈自然是最好,不能让冼轻尘多年的努力白费。
朝廷采纳了兵部的建议,命礼部寻找合适人手出使朵甘思,只要一切顺利,冼轻尘也会被放回,结果整个礼部也只有王允愿意前往。
王允与冼轻尘私底下也有过来往,十分敬佩冼轻尘的为人,明知此行凶险却还是愿意一试,不想中途朵甘思突然翻脸,声称大周以和谈为目的,其实是要重创朵甘思,王允也被押入大牢,受了许多酷刑。
两个人九死一生才从朵甘思逃出。”
徐清欢仔细地听着:“现在朵甘思已经不是康吉土司主事了吧”
安义侯道:“康吉土司在那一战中受伤,不久就故去了,布让土司勉强接替了康吉,不过这些年布让好似越来越衰弱,被年轻的错纳吞并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土地,我听广平侯说,错纳野心勃勃,想要一统整个朵甘思,将来必定是西北一大祸患。”
徐清欢能看出来,父亲知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安义侯看了看女儿:“你将冼轻尘带回,是希望治好他的疯病,依我看心病只怕药石难医,除非能够打开他的心结。”
徐清欢点点头,父亲所说也是她心中所想。
只是她试探了几次,无论是直接说起当年的种种,还是提及王允的名字,对于冼大人来说都没有什么用处。
冼大人像是紧紧地关上了那扇心门,她需要的是找到那把能够打开它的钥匙。
父女两个刚刚说完话,孟凌云带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厮走过来。
安义侯看到那孩子明白女儿的用意:“冼轻尘的儿子也死在了朵甘思,大约也是这样的年纪,你想要用这孩子让冼轻尘想起过往”
她的心思怎么能瞒过父亲。
徐清欢道:“希望能有些起色。”
陈长乐和在茶寮遇见的孩子从外表上看来都稚气未脱,她也想过对方用陈长乐监视冼大人,难不成也是在唤起冼大人脑海中某些不好的回忆,她让小厮来试探,或许能够得到些线索,或许反而起到不好的作用。
但是这样的试探也是必要的,无论好坏,都能帮她更快的理清思绪,找到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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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81章 不见
第81章 不见
清欢提起宋大人,安义侯就想到客栈那晚他感觉到女儿房中有人,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打开的窗子。
女眷的房间虽在二楼,对于身手好的人,这点高度并不算什么。
安义侯总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多年的带兵经验,能让他很快感觉到危险,清欢屋子里不但有人,而且对他们怀有敌意。
“宋家在泉州协助朝廷造船,贡献良多,宋成暄也在福建总兵沈从戎手下立了不少战功,兵部对此十分看重,张家也有意收揽,虽说宋成暄官职尚低,但以他的年纪和本事,再在东南历练几年,很有可能成为大周年轻的新贵。”
清欢听着父亲的话,再看他一脸深沉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幸福。
前世父亲过世的早,已经没有机会与她论宋成暄的长短,不过父亲说的这样仔细,边说边看她的神情,八成是在猜疑她与宋成暄私下里来往。
母亲心思单纯,很容易被她蒙混过关,父亲却不一样。
果然,安义侯的目光又是一变:“说说,你跟他见过几次面了”
她爹可能是想错了。
徐清欢很认真地与安义侯对视:“我跟宋大人的确见过几面,不过都是为了查案,女儿没有骗您,在凤翔时我还曾怀疑他是幕后真凶……”
安义侯皱起眉头,心中一阵后怕:“怀疑他是幕后真凶,还敢与他相见若他果然是,你岂不要丢了性命。”
徐清欢道:“女儿心中有数,而且回京之前还请了雷叔帮忙。”
安义侯的气仿佛消了些,不过很快他又道:“那晚在你房中的可是他吗”
话已经说到这里,她自然也只能承认:“女儿只是要与他问清案情。”
“你是问案,他呢”安义侯道。
听到父亲逼问妹妹,躲在一旁的徐青安立即飘了出来:“父亲,妹妹是真的问案,每次我都在旁边,那姓宋的敢对妹妹不怀好意,我定然将他斩于剑下。”
果然只要跟“惹祸”两个字沾上边的事,都跟这混账有关。
安义侯冷冷地看向儿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能将人斩于剑下。”
徐青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义侯道:“拿上你的剑,跟我去中庭。”
徐青安的脸顿时垮下来,上次父亲与他斗殴,他躺了十几天才下床,这次……
“父亲,”纤细的人影拦在安义侯面前,“哥哥有今日也有您的错处。”
安义侯沉下眼睛。
徐清欢道:“您交出兵权,宁愿赋闲在家,这安义侯的爵位您恐怕也早就不在乎了,不光是这样,您就没想让哥哥能入仕吧当然哥哥也是资质平平,可若不是您的放任,他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我虽然不知道您心中所想,但是经过了这次您也看到了,哥哥差点就稀里糊涂地被人冤进大牢,若是他因此出了差错,您要怎么办”
前世为了救哥哥,父亲搭上了一条性命,父亲这样做,除了因为父子之情,定然还有对哥哥的歉疚。
“这次我们虽然躲过去了,但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徐清欢道,“哥哥也并非一无是处,不喜欢读书,但是从小到大打架就很少吃亏,这一路上有哥哥在身边保护,我也心安不少,这么大的侯府,不能只有您一个人撑着,而且……父亲,我总觉得凤翔的案子只是个开始,说不定什么时候,安义侯府又会卷入纷争中。
我们不能任人宰割,所以在此之前,必须有所改变。”
安义侯看着女儿那清澈的目光,仿佛将一切都看得通透,他转头又看向儿子,也许女儿说的很对:“从明天开始,寅时末准时到中庭等我。”
徐青安一脸惊诧,半晌才反应过来:“父亲这是要亲自教我吗”
“是啊,”徐清欢道,“我还有礼物要送给哥哥。”
凤雏将一匣子跌打膏放在孟凌云手上。
徐青安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开始疼起来。
……
安义侯回到书房,雷叔走进门来。
安义侯道:“你听到清欢说的话了”
雷叔点点头:“我觉得大小姐比侯爷想得更通透,侯爷这些年如此,无非是觉得无脸面对故人,可当年的魏王谋反案,也不是侯爷能够左右的。”
安义侯攥起拳头:“可我们都知道魏王被人陷害,先皇病重之际请魏王出面稳住朝局,先皇病情有了起色,却将魏王除去,早知这样的情形,我当年也不该几次登门魏王府,还将……他……拖下了水。”
当年的那些出卖过魏王的人,陷害过魏王的人,摇身一变身居高位,过着富贵荣华的日子,好像都忘记了那桩血案。
可他却忘不了,安义侯闭上眼睛,仿佛还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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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82章 无情
第82章 无情
宋成暄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文书。
张真人道:“在客栈里安义侯应该没有发现您,总不能就将徐大小姐晾在一旁不管了,说不定女娃娃现在正着急。”
她会着急
“你想多了,”宋成暄抬起眼睛,“安义侯发现有人在屋子里,否则他也不会突然来查看,至于徐大小姐,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我去不去与她来说也没有多大区别。”
她知道广平侯夫人就在他手中,他又将那张空白的兵部密信给她看过,她心中对他的处境很清楚。
就算兵部想要招揽他,给他几分颜面,但是王允为官多年,在朝中颇有口碑,他再拿不出证据来质疑王允,很快都会被反咬一口,朝堂上言官可不管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他对安义侯的敌意,想必她也看在眼里,既然他不上门,她也不会来问,只要案子能够继续查下去,其余的都不重要。
几次来往,他对她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
她是他见过最冷静、自信的女子,做事果断、利落,更懂得审时度势,不会轻易被情感左右。
只有在客栈见到安义侯那一刻,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迅速被欢喜淹没,神情茫然不知所措,见到这般情形,才让人想起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那时候的她看起来虽然十分柔弱,仿佛轻易就能被情感所击倒,但是整个人一瞬间都变得更加鲜亮起来。
这是在她真正关心的人面前露出的真容。
安义侯府和她的家人比什么都更重要,她自然也会积极地找到陷害安义侯的人。
这件事过后,大家想的都更清楚。
他不会退出,她也会一查到底,彼此个行其责,没有再见面的必要。
“我知道了,”张真人道,“不是公子要晾着徐大小姐,而是徐大小姐晾着公子,公子会不会觉得徐大小姐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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