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之大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星河行者
张兵曹负责扬州的兵事,平日里少不了要和折冲府打交道,而张翰作为扬州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无论如何也是他绕不过去的坎。
因此,他没少登过张翰家的门,可张翰见与不见,却由不得张兵曹做主了。
如此一来,他倒是成了张翰府中的常客,久而久之,就连看门的老仆都对他无比熟稔了,从而一眼就认出了他。
老仆说完,也不管外面的是张兵曹还是崔刺史,至于那么多明火执仗的武侯和衙役,更加没有放在他老人家的眼里,自顾自地将门给关上,转身去找自家阿郎通报。
张翰的儿子张老实虽已是中年人,可因为张翰还在,始终无法成为一家之主,只能做那大郎、二郎……
老仆去后,府门重新关闭,只剩下两只灯笼在风中晃来晃去,仿佛在嘲讽着什么
形势比人强,崔刺史和赵不凡等人是来和张翰和解的,哪怕是被人拒之门外,畅饮着寒冷的夜风,也只能彼此对视、苦笑,继而继续坚持着。
夜风阵阵,寒意袭人。
不知从何时起,湖中升起了薄雾,渐渐地浓郁起来,并逐渐朝四方蔓延……
人在雾中,湿漉漉的水汽浸湿了头发、脸盘和衣物,凉凉的,很不舒服。
雾霭弥漫,四野朦胧一片,就连天上的残月和繁星都隐去了,不见踪迹。
等待最是折磨人,尤其是在外面,且没个准话,时间也就显得格外的漫长。有时候,明明是一盏茶的时间,可因为心境的不同,却仿佛过了一个纪元。
过了好久,不是人们的错觉,而是的确过了好久,张翰府邸的大门方才重新开启。
而这次不再是开了一道缝隙,而是整个开启,而且,除了那个白发老仆以外,还多了四个年轻仆从。
老仆扬声喊道:“使君,我家阿郎有请!”
崔刺史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但却因为混迹官场数十年,养气
第347章武将的柔情
“小郎君,您这是怎么了”老仆一声尖叫,顿时顾不得再和崔刺史磨叽了,一下子扑倒牛车上,这里摸摸,那里拍拍……
似乎在他的眼里,张三郎只不过是因为醉酒而酣睡不醒,可入手冰冷的感觉,以及那一动不动的身体,作为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家小郎君已经死了,且已死去多时,身子都都没有一丝暖意。
“是谁告诉我是谁害了我家小郎君老汉不把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老仆声色俱厉地吼道,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看上去颇为吓人。
本该吓得失禁的崔刺史却一反常态,显得从容而镇定,淡淡道:“本官此番的之所以连夜赶来,就是为了此事,还不快点带本官去见张都尉!”
老仆面目扭曲,显然心中经历了一番挣扎,却到底没有暴起,强忍着悲伤,一言不发地打前引路。
趁着老仆方寸大乱无暇他顾,崔刺史使了一个眼色,让张兵曹又悄悄添了几个粗壮汉子,方才让人驾着牛车,进了府门。
庭院深深,曲径通幽,若没有人带路,一时之间还真难以在深夜找到张翰的书房。
书房并非就是读书的地方,对于官员和富贵人家,差不多是私下会客所在的代名词。
张翰虽是武官,据说大字也识不得一脸盆,可并不妨碍他有一处书房。
书房总是位于一所宅子中的僻静处,张翰的书房也不例外。
门前挂着八盏灯笼,将张翰壮实的体魄和苍白的须发给照得清清楚楚,就连左边脸颊的那道刀疤都看得清晰。
张翰不愧是一员久经沙场的悍将,虽年纪大了,但却依然体魄健壮,站在那里腰背也挺得笔直,若不是那苍苍白发,谁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崔刺史见张翰竟然出迎,虽然仅仅是站在书房的门口,可似乎把他给感动得不轻,差不多是一路小跑着上前见礼。
“张都尉,本官深夜来访,打扰了!”崔刺史隔着一丈之地就拱手作揖,对张翰给予了足够的尊敬。
他虽然差不多已经决定抛弃了张翰,可却不等于就要当面锣对面鼓地撕破脸皮,甫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
“哪里哪里,使君能登寒舍之门,那是老汉的荣幸。”张翰也客套地敷衍着,眼睛却扫向牛车,看了张三郎一眼,除了眼底那抹哀伤以外,并没有歇斯底里的迹象。
他走到牛车旁,几乎是一步一顿,脚步明显有些沉重,继而凝视了张三郎足有一盏茶功夫,方才对老仆凄然道:“张老三,你将小郎君给送回他的住处,好生收敛,给他换上新衣,莫要让他走得太恓惶……”
本是生离死别的场景,张翰却说得很是冷静,仿佛那死的是和他毫无关系的外人。
“是……”老仆带着哭音答道。
随后,老仆在几名年轻仆人的搭手下,将那辆牛车转了个方向,带着张三郎渐渐没入夜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张翰没有说话,对着崔刺史做了个请的姿势,有看了看赵不凡,点点头,却没有言语。
这是请崔刺史进书房之中叙话,彼此都是有身份的人,总不能在院中里交谈。
至于他看了看赵不凡,又点点头,但却对包括张兵曹在内的人置之不理,倒是让人疑惑起来。
按理说他并不认识赵不凡,二人之间可以肯定从未谋面,但从张翰的举动来看,很明显不是无的放矢,其间是不是有什么变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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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惊人大转折
张翰终于不再漠然,眼中也流出了英雄泪。
两行浑浊的老泪溢出眼眶,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滑过两颊,滴在衣服上,不多时已湿了一片。
他眼中全都是浓浓的悲伤和悔意,似乎,若能让时光倒流,他会做出另一种选择,什么功与名,都将毫不犹豫地舍弃,只要能和妻子相濡以沫,陪着双亲和幼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就是给个神仙也不换。
可一切都已经发生,无法挽回,而他又只是一介凡人,没有那无所不能的法力,什么都改变不了。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方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可却无力回天,只能在余生中日日懊悔。
崔刺史也装出一副凄然的模样,张了张嘴,想安慰张翰一下,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张翰不过是因为对老妻和儿子的愧疚,藏在心中太久,一个人憋得太难受,而今被孙子的惨死而触动了某根心弦,从而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下子找到了找到了突破口,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与其说是向人倾诉,不如说是自我发泄,本就没有指望谁来安慰,更何况都是官场中人,又哪里有真心安慰你的人存在
他伸手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老汉自觉亏欠妻儿太多,而老妻又先我而去,因此在余生之中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可能补偿我儿,尽我所能满足他的一切愿望,包括我的孙儿三郎……
哎,他前面本还有两个兄长,可都在不足一岁时夭折了,好不容易方才有了这个孙子,老汉的确是过于溺爱了。
老汉不是没有想过,按照他这样胡作非为之下,总有一天要惹出大祸,可老汉总也忘不了老妻临终时的不舍……”
张翰说着说着,唏嘘不已,看这模样对张三郎极为看重,由此可以想到,此事要想善了极不容易。
可赵不凡也无法让步,因为另一方面是他的婶婶,叔父还远在朔方,他不出力谁来出力
赵不凡一咬牙,狠下心来,再难也要化解,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张翰给搞定。若真正无计可施,那么、大不了干掉张翰,带着窈娘婶婶和鸢儿小姑姑遁入家族祖地。
这也是将赵不凡给逼急了,就连杀官远逃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按照大唐律,杀官如同造反,而造反可是天下最大的罪,一律满门抄斩。
可赵不凡的想法不同,满门抄斩那也得看是对什么人的,就他常山赵氏这样的古老传承,武后上哪里去找他们的老窝,更何谈什么满门抄斩了。
可鲁莽的赵不凡却忘记了昔日武承嗣逼迫常山赵氏的旧事,对于常山赵氏那些修炼有成的嫡系子弟,朝廷是没有办法,可你常山赵氏留在俗世中的那些子弟呢
那可是数万人之多,身上都流淌着始祖子龙公的血脉,难道就这样全都舍弃
谁当家主都不会这么干的,也就是赵不凡这样无脑子的家伙才会这么想,若是赵柔伊在这里,一定会将脑袋给敲一头包包。
崔刺史见张翰似乎话也说完了,泪也流的差不多了,再看看赵不凡那急不可耐的模样,生怕这个武人一时按捺不住,和张翰掐起来,那样可就一团遭了。
他起身抢着道:“张都尉,节哀顺变!逝者已逝,您还要保重身体。
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太平公主府的赵侍卫长,此番的前来是有事……”
崔刺史正说到关键地方,却被张翰给生生打断:“使君不必说了,你们的来意老汉心中都明白,不过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孙儿之死吗想让我既往不咎,装聋作哑”
 
第349章都有绝学
崔刺史在官场倾轧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只狗鼻子,若论起对阴谋的把握,眼睛和耳朵都没有鼻子好使。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若修炼到了一定的地步,亲眼所见和亲耳所闻往往都是一种欺骗,一种故意让人步入歧途的陷阱。
可鼻子就不同了,让能够将自己的表情修炼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也能将胡说八道修炼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可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心。
心不能改变和欺骗,总是在无意中释放出各种本真的味道,只要你的鼻子够灵,就能从人身上释放的气味中分析出真和假来。
这番理论不曾见于各种典籍记载,而清河崔氏家中的藏书中也没有。因为这是崔刺史自己领悟的,不管别人信是不信,反正他是当作堪比圣贤的真谛,且据他所说是百试百灵,从来不曾错过。
其实,对于这番绝技,一般人崔刺史都不告诉他。这么多年了,他也只不过是告诉了寥寥数人。
其中就有他的父亲,清河崔氏当代的家主,崔刺史当时颇有些卖弄的成分,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做了好事第一个就是告诉父母,想得到他们的赞扬。
可惜崔刺史没有得到一句赞扬,反而被骂得狗血喷头,被斥责为“荒谬,无稽之谈,枉读圣贤书,枉为圣贤子弟,枉为人……”
末了,还被老爹责罚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天三夜,还不准吃放,免得糟蹋了食物。
老爹的责罚并没有打击到崔刺史哪一颗一心追求大学问的心,他仍然继续苦苦钻研,其后得到了张兵曹的大力吹捧,恨不得要拜崔刺史为师,好继承他这旷世绝学。
可崔刺史出于谨慎因此并没有贸然答应,而是提出要考虑个几天时间。毕竟文人收个徒弟继承自家的衣钵和学问,乃是人生第一大事,岂可不经考验而草率行事
崔刺史的理由很充分,让张兵曹无法拒绝,只能按捺着性子等下去。且在等待的日子里,张兵曹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俨然以崔刺史的当家大弟子自居,整天一有机会就往崔刺史面前凑,端茶倒水,鞍前马后,将崔刺史伺候得无微不至。
他很有眼力劲,不但会看事做事,而且还有一种超前预知的能力,仿佛能提前猜到下一刻崔刺史将要做的事情,并做好准备。
譬如崔刺史看书读史偶有心得,亦或是赏花观草诗兴大发,想找点纸笔将心得和诗句给记下,刚想喊人,却忽然发现桌子上已铺好了上好的云笺,墨也研好了,且有一支蘸了墨的小号狼毫就搁在手边。
自然还少不了一脸谦恭,笑得让人心虚的张兵曹。
这还不算,接下来更让人惊奇。譬如崔刺史刚刚感觉口渴,立马就有一杯香茶敬上,在室内坐得久了,想出去溜溜腿,顺便看看雪景,闻一闻寒梅的幽香,方才刚刚起身,张兵曹手中已拿着大氅轻轻地替他给披上……
说实话,那段时间对于崔刺史来说,可谓是一生中最悲催的日子,且没有之一。
在那段考验期间,张兵曹仿佛似一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且只要崔刺史心中有需要,根本就无需说出来,就已经被他给伺候得无微不至。
本来能被人伺候得无微不至是一种幸福,而这样的仆人也是达官贵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极品。
可对于崔刺史来说,却是一种大不幸,甚至是灾难。一个人比他的妻妾和打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仆还要了解
第350章梦靥
张翰喟然长叹,余音袅袅,微微抬头,两眼看着虚空深处,仿佛在期待着能看穿无尽的时空,与老妻相距、相语……
时空无尽,遥远依旧,刹那终究不是永恒。哪怕是他只想和老妻忏悔一番,告诉他没有照顾好儿孙,也无法办到。
那股凄凉和落寞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一发而不可收拾,不多时即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就连整个书房都盛不下了。
人在书房中,就仿佛忽然间遭遇了时空转换,一转眼就置身于秋风瑟瑟之中,就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化身为凋零的黄叶,在秋风中盘旋、飞舞,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赵不凡忽然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童年,亲眼见证了那些美好的、不好的以及伤心的往事,有些已经逐渐模糊和忘记了,可如今却全都浮现清晰地在眼前。
他心中弥漫着浓浓的伤与悲,仿佛置身在世界的尽头,回首看一生中所接触过的人、所经历过的事。此时,他方才发现,原来一生中所追求的、所在乎的,却不过是一场梦,而真正值得在乎的,却偏偏轻易放弃。
与赵不凡的伤感不同,崔刺史的感觉就是阴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都是阴谋。
他仿佛看到了张翰苍老但却依然有力的手伸向一只重彩长颈花瓶,下一刻就是抓起花瓶重重地摔在地上,随着花瓶破碎,从移开的书架背后冲出一队队甲胄鲜明、刀剑雪亮的士卒,一个个全都发出狰狞的笑声,一步步逼向他们……
“哈哈哈……桀桀桀桀……”
刀光起,剑光寒,血花盛开又凋零,感觉好疼……
“喂,醒醒,使君,你怎么口吐白沫,莫非是癔症了”
恍然间,有人在呼喊,崔刺史茫然四顾,寻找那声音的来源,想在人世间的最后时刻,看看是谁还在惦记着他
咦!这是谁的脸,油汪汪的在我面前晃悠再用力眨眨眼睛,仔细一瞧,不由得大叫:“赵不凡,你特奶奶的也死了你不是常山赵氏嫡系子弟吗怎么也这么不禁打啊……你丫掐我干什么”
他看到赵不凡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接着就伸手在他肩膀上用力掐了几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不由得惨叫连连,就连眼睛里都被泪水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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