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挥鞭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汉武挥鞭
殿内群臣纷纷望去,见那屏风丈许见方,边框为竹制,屏面则是白绢,甚是简陋。然那画着许多繁复线条的屏面侧边,赫然五个大字,却教群臣眸光大亮。
社稷山川图!
刘彻从御座起身,行至屏风近前,轻笑着招呼群臣道:“烦请诸位离席近前,都来瞧瞧我大汉的万里河川。”
群臣们皆是依言出列,照着府司和官位排着行至御阶之下,微微仰头便能瞧清偌大屏面上的线条。
“今日时辰不多,明日孤王会将此屏风放在中央官署,并遣人常候其侧,以便随时为诸位讲解,可好”
刘彻大方得紧,反正不是精准的军事地图,比例尺都未必对得上,无非特意用来让朝臣们稍微了解些地理常识。
“殿下此举大善!”
老宗正刘通兴致最高,他惯是觉得整个大汉皆是老刘家的,看这社稷山川图就跟守财奴看祖产般的感觉。
丞相袁盎亦是颌首道:“身为朝臣,虽未必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若能将大汉山川地形熟稔于心,眼界便能开阔些,利于统揽大汉全局,避免颁布政令时以偏概全。”
“正是此理!”
刘彻抚掌笑道,他先前压根没想过这些,经袁盎这通说,他想不佩服自己高瞻远瞩都不行。
“时辰不早,孤王便是单刀直入的挑拣关节处给诸位讲解。”
刘彻手执细长竹枝,接连点着山川图上的几处大圆点,缓缓道:“诸位看,此图为左东右西,上北下南,这圆点代表城池,此处为长安城,此处为陇西郡治狄道,此处为武威城,此处为蜀郡成都……”
群臣能混到朝堂大员,自非蠢的,且过往也是曾见过山川图,只是远不如此图精细和完整罢了,故而皆是轻松领会,纷纷颌首。
“黑色的墨线为山脉,蓝色的线条与区块为河川与湖泊,这两条蜿蜒绵长的蓝线即为大江大河。”
刘彻颇是满意朝臣们的智商水准,想来也不用费太多口水,语调都不由轻快了几分,继续道:“此处为阴山,描绘其上的齿状线条皆为长城关墙。”
朝臣们皆是目光熠熠,见相似的齿状线从陇西郡起始,至辽东郡终止,似乎比大江大河还要长,心中隐隐有些自豪。
这绵延万余里的长城关墙,他们尽数从匈奴手中夺回来了!
刘彻心中微喜,毕竟是铁血尚武的煌煌大汉,群臣大多渴望能开疆拓土,开创千古盛世。
既是如此,想要说服他们同意兴建西宁城,应是不难。
刘彻意有所指道:“长城虽是关墙坚固,但其之所以能助我大汉抵御匈奴人,多是因其修建之处皆山势险峻,匈奴骑兵难以翻越,故而真正的北地屏障乃是数千里阴山山脉。”
“不错!”
群臣纷纷颌首认同,在未夺回这长城关墙前,大汉亦是凭着勾注山和雁门边塞抵御了匈奴数十年。
“自古以来,关中和中原皆曾战乱频频,唯有巴蜀之地鲜少被战火波及,无非是因此地群山环视,大军难以入蜀。”
刘彻用竹枝描着巴蜀附近的数条墨线,缓缓道:“北缘米仓山,南缘大娄山,东缘巫山,西缘邛崃山,西北边缘龙门山,东北边缘大巴山,西南边缘大凉山,东南边缘相望于武陵山。”
群臣们皆是深以为然,巴蜀这等地形,端是易守难攻,却也注定巴蜀不宜定都立国,否则极易被困死其中,霸业难成。
“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秦国据此雄关,退可闭守关中,进可逐鹿中原,故能横扫**,定鼎天下,故我大汉亦定都关中。”
刘彻引导着话头,缓缓转到他想要的方向,“诸位再瞧雍凉之地,如此广袤肥沃,我大汉如今虽将之夺回,却唯恐匈奴人再度侵扰,故而不敢大肆移民,真正占据此方沃土。”
老宗正刘通虽年过八旬,但依旧耳聪目明,心思更是通透,隐隐猜出刘彻的意思,有心暗助于他,便是颌首道:“不错,即便李广此番攻陷匈奴右部王庭,又宰了右贤王,但匈奴一日未灭,我大汉便一日不得安生。”
刘彻会心一笑“老宗正说得是。”
俚语有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刘通是刘氏宗室的砥石,更是大汉朝堂的定海神针,有他坐镇,鲜少有朝臣敢真正作妖。
“我大汉过往为防备匈奴右部和诸羌,在陇西,安定和北地这三大边郡常年屯驻边军,兵员最多时竟高达三十余万,着实劳民伤财。”
刘彻刻意顿了顿,方才沉声道:“若能似函谷关般,在雍凉的西边设立塞城,彻底阻绝匈奴和诸羌进入雍凉乃至关中的通道,我大汉非但能真正坐拥雍凉,更能大大削减三大边郡屯驻的边军,端是一举两得。”
朝臣们此时皆是晓得太子为何如此耐心的为他们讲解,原来正是为了要说服他们同意兴建那西宁城。
不过太子确实言之有理,他们倒是不介意继续听听他的谋划,若真是可行,倒也可以商量。
刘彻见得无人出言反对,不由松了口气。
他不愿事事专断独行,否则长此以往,必会破坏大汉的官僚体系,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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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师徒相见
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之朝,夕月之夕。
大汉每年都有两大重要祭典,春分的白昼祭祀日神,秋分的夜晚祭祀月神。
依古礼,天子应在秋分之夜西出其国百三十八里而坛,服白而絻白,搢玉揔,带锡监,吹埙箎之风,凿动金石之音,领臣民祭月。
汉帝刘启今年领着群臣行了春祭,但秋祭却不愿再露面,下旨让太子刘彻代为行祭。
倒非刘启怠惰,而是他的顽疾每到秋冬之季便极易发作,受不得半点风寒,若在萧寒露重的秋夜到郊野行祭,丢掉老命都极有可能。且皇后王娡尚未出月子,少来夫妻老来伴,刘启近年对王娡愈发上心,故而夫妻二人打定主意在甘泉宫再多住些时日,暂不回长安城。
馆陶公主亦留在甘泉宫坐月子,老太后陪着老闺女,时不时抱抱小孙女泰安公主,逗逗外孙子陈蟜,更是乐不思归。
偌大的大汉皇宫,半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刘彻为准备秋祭大典忙得脚不沾地,还得处理未央宫和长乐宫的大堆破事,方才知晓宫闱有个女主人是多么的重要。
“事事皆来问孤王,你这大长秋要来何用”
刘彻不耐烦的将册籍拍在桌案上,对着大长秋鲁瑞呵斥道。
大长秋乃是皇后近侍属官之首,宣达皇后旨意,管理宫中事宜,乃是秩俸二千石的大宦官,位同诸卿。
即便算得上位高权重,鲁瑞对太子刘彻仍是毕恭毕敬,甚至又些畏惧,作为皇后王娡的心腹近臣,他也算从小看着刘彻长大的,对他的脾性清楚得很,得罪不起的。
鲁瑞缩了缩脑袋,讪讪道:“殿下息怒,若换了旁的事,奴臣倒可自行决断,可女学之事不好办啊。女子不入外朝,故女学属官皆列为宫官内宰,尤是这卓文君就任女学的博士仆射,乃是皇后亲颁的懿旨和敕书。如今她已抵达长安,依照往例,需先向皇后谢恩方可就任……”
他也不想来烦劳太子殿下,可那卓文君是皇后亲手提拔的内宰,又不是寻常的内侍宫娥,即便他身为大长秋,也不敢轻忽此女啊。
“女学属官列为内宰不过是为便宜行事,不会常宿宫闱,你且先在北阙甲第划出些合宜的空置宅邸,好生整葺清扫,再依敕书列册,让其就任,赐下宅邸即可。”
刘彻沉吟片刻,复又吩咐道:“遣人去皇亲苑的长公主府,将卓文君此时暂住的馆驿告知堂邑翁主。”
“诺!”
鲁瑞听得刘彻所言,心里已有了底,女学诸官虽列内宰,形制却等同太学属官。
阿娇收到消息时,正牵着照夜玉狮子待要出府。
窦太后和皇后皆不在长安,刘彻近日又忙着脚不沾地,南宫和阿娇再也无人约束,每日赛马射猎,顿觉天大地大,快意逍遥。
闻得卓文君已到得长安,阿娇颇是欣喜。
刘彻对卓文君赞誉有加,常言若阿娇能拜她为师,且不论能否增长学识,只需学上几分她待人接物的本事,日后定然受益无穷,再不被甚么长安才女小觑了。
他自非妄言,史籍中的卓文君只凭两首悲凄委婉的辞赋,便教大渣男司马相如回心转意,余生再生不出纳妾的心思。
此等文采风华,机智应变,岂是寻常女子可比
阿娇虽不知刘彻何以如此看重此女,却是深信他的识人之明,早祈盼能见见这蜀中的大才女。
她今日本想去寻楋跋子赛马,得知卓文君的落脚处,自是拜师之事更为要紧。
阿娇正待翻身上马,似是想起了甚么,忙跑回自个院落的书室里,寻出本线装书揣进衣襟里,心道待会还得考较考较那文君先生,看她是不是迂的。
若跟那些迂腐的酸书生似的,拜她为师作甚
卓文君落脚的馆驿在公府巷,待诏的士人及进京赴任的外地官员皆会暂居公府巷的不同馆驿,听候皇帝诏令或公府册籍。
卓王孙富甲巴蜀,于长安城亦有不少产业,但毕竟出身商贾,住不得北阙甲第。虽在东八巷有座大宅邸,但他还是将卓文君送到公府巷的馆驿。
不得不说,大长秋鲁瑞还是很重视卓文君的,非但安排他住在最好的馆驿,更是拨了个独立的大院落,院落还少不得扫洒丫鬟和粗使婆子。
卓王孙见多识广,只是晓得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这等院落已堪比寻常官吏的宅邸。见朝廷如此看重自家闺女,他愈发心喜,忙是吩咐卓文君好生住下。
“你拿着朝廷敕书前来赴任,岂能和寻常百姓比邻而居”
卓王孙如是说,给自家女儿留下四个贴身丫鬟,外加满满一箱金豆,再三嘱咐道:“富路穷家,在外头出手别小气,尤是前来传话的内侍宫娥,该打赏就得打赏。”
卓文君只觉哭笑不得,独自将他送出院门,目送着他缓缓离去。
送走爹爹,她转身正待回院,便听得阵阵马蹄踏地声,侧身望去,却见一位娇俏少女正朝她这处纵马疾驰,白衣白马,衬着那张被秋风刮得红扑扑的小脸艳若桃花。
卓文君低声笑道:“端是个美人胚子。”
她却不知,纵马而来的阿娇亦是被她的绝美容颜惊呆了,险些忘了勒马,好在照夜玉狮子极通人性,又常被阿娇骑着在各处巷弄穿行,见得前方有人,便自行减缓了速度,还不忘打了个响鼻。
阿娇回过神来,忙是勒紧缰绳,所幸马速已降得很慢,将将停驻在卓文君近前。
“好有灵性的马儿。”
卓文君没有半分愠怒和惊惧,反是出言赞叹,她适才确有生出几分惊慌,但瞬间便瞧得清楚,即便那少女不勒缰绳,这马也定会自行偏些方向,顶多与她擦身而过,却不会撞着她。
阿娇忙是下了马,目光熠熠的盯着她,问道:“你是文君先生么”
卓文君微是愣怔,从未有人如此称呼她,除了先前收到的那封
第二百三十四章 泬西新区
秋祭过后,刘彻原以为可稍稍缓口气,过几天轻省日子,岂料朝堂又为扩建长安城之事闹得不可开交。
随着近年长安周边的作坊不断增多,朝廷又刻意放宽工匠迁移至京畿三辅的诸多限制,长安城的人口数量骤然暴增。不算来往商旅,单是城中的常住居民,驻军,官吏和皇室宗亲,已然超过三十万。
眼见大汉的工业化尚未开启,城市化却先行来临,太子刘彻甚感悲催。
据史籍记载,汉朝的长安城最繁荣时也不到三十万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汉武帝大肆扩建宫殿,占据大半城区,把大量居民迁出城外的缘故。
无论如何,此时的长安城已人满为患,即便中尉张汤心狠手黑,却仍难以阻止长安城朝着脏乱差的方向不断发展。
怨谁呢
当然要怨老祖宗,选的地不好!
要知道唐朝的长安城最繁荣时曾容纳了近两百万人,依旧能不断增添新的宫殿群,可见是多么宽敞。
如今刘彻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偏生就是没地方扩建。
汉长安和唐长安其实只隔了块微微隆起的高坡,名为龙首塬。
昔年汉高祖刘邦听了谋臣建议,决定定都关中,见得渭水南岸平原上竟隆着这么块高坡,又有个这般霸气的名头,便以此为基,兴建长乐宫,其后又在长乐宫西侧兴建未央宫。
.未央宫和长乐宫东西并立在龙首塬上,俯瞰四方,尽显帝皇威仪,且控制全城至高之处,便于宫城的防守。
想法虽是不错,建得也很好,偏生在增建新殿和官员宅邸之时犯了傻,硬是往北边扩建,或许是想着北临渭水,西濒泬水,守城时能直接当做护城河使用,却压根没考虑过日后该如何扩建。
待到汉惠帝要修建城垣时,方才发觉自家老爹犯了傻,可也没办法,建城必须遵循固定的形制,又因先建宫殿居宅后围城垣,里面有建筑物的限制,外面又有泬水和渭水的限制,为获得足够的空间,只能沿着渭水和泬水修建城垣,花了五年多,六十里城墙方才完工。
故而长安城的城墙除东面平直以外,其他三面均凸凹曲折,压根没法再扩建了。
刘彻对老刘家的祖宗满腹怨念,瞧瞧人老杨家和老李家,人家就知道在龙首塬的南面建都城,想怎么扩建就怎么扩建,住个百来万人仍是宽敞得很。
大汉群臣朝议数日,争执不休,却依旧议不出个好法子。
不少朝臣倾向于将大量城中居民迁移至陵邑。
历朝历代的皇帝,大多喜欢帮自己提前修建陵墓。
高祖修建长陵时,将两千户中原巨富及其家眷大量迁徒关中,伺奉长陵,并在陵园附近修建长陵县邑,供迁徒者居住。惠帝修建安陵时,亦效仿高祖,在陵园附近修造安陵邑,迁来不少中原的豪富之家。
陵邑的最大作用,无非就是将大汉的豪门富户大量迁入长安周边,以便尽可能削弱中原诸侯的实力。
大农令曹栾竭力反对将城中居民迁至陵邑,并非他有甚么以民为本的高尚情操,而是不愿耗费大量的赀财。
百姓们又不傻,谁会自愿从天子脚下迁去守陵
要么朝廷适当给些补偿,要么就只能强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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