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钟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蒙面虾
夜晚的车辆并不多,除了哼哧哼哧的公交车,就是单位车辆,私家车更是极少,路面显的很宽阔,最多的就是自行车。
余思远驾着吉普车在大街小巷中穿行,他驾驶技术不错,开的速度不慢,载着钟魁来到一处幽静的大院前。
这里是西秦省委大院,当余思远得知钟魁原本只是随便找个地方,比如火车站候车室随便凑和一夜时,大吃了一惊,极力邀请钟
第二十一章 硬道理
在余家三口的注视下,钟魁飞快地吃下三碗肉丝面,外加一个大锅盔。
“这孩子可怜啊,这么瘦,平时一定吃不饱饭。”林兰爱心泛滥。
换谁谁会这么想,却不知道钟魁的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虽然一年吃不上几次肉,但养父母身康体健,又勤快能干,比上不足,至少比下有余,虽然没什么挣钱的门路,平时吃的不好,但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挨饿。
“我说,你这么个吃法,早晚会吃穷你爹娘的。”余思远开玩笑道,“你应该生在百万富翁家。”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亏你还是干部身份。”林兰出身普通人家,嫁到政治豪族,以前也没少在妯娌间被挤兑过,对身份地位这些东西天生有些敏感。
咳咳,余家栋发出咳嗽声。
当然不是他感冒了,而是一种信号。余思远乖乖地坐到沙发上,例行公事地问道:
“爸,近来工作还忙吗,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我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毛病。倒是你,最近去太乙县工作的怎么样,跟领导和同事们相处的如何”余家栋放下手中报纸,他的声音低沉,隐藏某种威严。
“我去太乙县才三个月,都还在熟悉之中。不过,县委郭建国书记,刘长江县长,对我都很照顾。”余思远道。
“郭建国和刘长江二位同志,都是老同志了,在同级干部中资历很老,经历过严峻考验,党性原则强,也很有威望,你要向他们多多学习。”余家栋道。
“我听说,郭书记和刘县长,他们这是最后一班岗了”余思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不要瞎想,组织原则你是知道的,还没做最后决定,就不是百分之百的事情。”余家栋道,“不过,他们两位同志年纪有些大了,有些跟不上形势发展了。目前省委面临的压力也很大,东部省区都在各显神通吸引外资,发展经济,有的省市甚至公开喊出超越亚洲四小龙的口号,姑且不论这口号是否太过高调了,但人家这种敢拼敢干的精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我们西秦省领导干部普通思想僵化,因循守旧,得过且过,这样是不行的!”
“是啊。我们太乙县也是这样,身处内陆,一无资源,二无资金,大家不知道怎么办,找不到好的出路。”余思远道。
“这种思想也是要不得的。”
作为高级干部,余家栋的手腕成熟,但他的思想却有些激进,这是西秦省官场上众所周知的事情,这跟他曾经出国考察学习的经历有关。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向上级要钱,永远也不会搞好经济。木头脑子!”
余思远硬生生地替木头脑子们挨了父亲的骂,大感冤枉。
林兰从厨房端出一盘水果,递给客厅前的三人每人一个,对钟魁热情地说道:
“小魁,这是进口水果,叫奇异果,你肯定没吃过,很甜的!”
“什么奇异果不就是猕猴桃嘛。”余思远在旁嘟囔道。
“对啊,余叔叔说的对。”钟魁接过话,“我们华夏是猕猴桃原产地,准确的说,我们秦岭是世界猕猴桃的故乡,二千多年前史书上就有记载了。不过野生的个小,味涩,我们那山上到处都是。不过,一百多年前,新西兰人将种子带到新西兰后,加以培育,结果反销回来,就成了今天猕猴桃的模样了。”
“这是真的吗”余思远当然吃过猕猴桃
第二十二章 调动
钟魁又吃了三碗蛋炒饭。
没办法,余家的碗太小了。
钟魁很理解,越是生活富足优裕,家里用的碗越小,跟太乙村里家家常用的大海碗相比,这碗就是个茶碗。正如生活品质高低与米面等主食用量有着紧密的关联。
余思远踌躇一番,道:“爸,儿子想跟你商量个事。”
“说吧,我听着呢,但不要搞歪门邪道,没门。”余家栋先打了个埋伏。
余思远道:“这事我没有求你,更不会走后门,只是儿子有个想法想征求你的意见。我想到基层去。”
“嗯”余家栋再一次放下手中的报纸。
“丁官镇老书记兼着镇长职务,他到了退休年龄,早就打报告要提前退休。因为丁官镇是个烂摊子,连教师的工资都发不出去,听说一到逢年过节,就有教师结队到他家堵门,其他的破事一大堆,所以并没有多少人想接他的班。我是副科级,他是正科级,我想先去做个常务副镇长,算是平级调动,阻力会小点,别人也说不了闲话。”余思远道。
“你早就想过了”余家栋没有发表评价。
“以前我只是朦胧有些想法,但今天钟魁同学的一番话,倒是让我下定决心。”余思远看了正在假装看电视的钟魁一眼,钟魁倒是自来熟,没拿自己当外人,“我现在是县委办副主任,说的好听,其实都是务虚,我想下到基层,真正做事,做实事!”
“就是因为猕猴桃”余家栋笑道。
“不完全是,主要是我还年轻,要干事业,要趁早。有句话不是说嘛,宁为鸡首,不为凤尾。我想把丁官镇当作自己的责任田,一个镇都干不好,咱以后也别想进步了。”
“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咱家是什么情况,你很清楚,你爷爷虽然在中枢影响还在,但最更多的也只能用在我身上,因为你还太年轻,参加工作才五六年,等到你成熟有了经验之后,你爷爷的影响力早就成过去式了。京城里跟你同龄的人不少,他们什么货色,你也看得到,一个家族能够长久兴盛不衰,关键还要看自己子弟是否足够优秀。”
“这么说,爸爸你答应了”余思远欣喜地说道。
“这个我很赞成,这是个好事,我为什么要反对在这件事上,我也可以替你打个招呼,走走后门。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一切都要靠成绩说话,尤其是在基层。”
县官不如现管嘛,又有远水解不了近渴的话在,余家栋虽然是省里的高官,但也不可能事事插手一个基层小镇的工作。
林兰在一边倒是有些不满:“思远,你去当个县委办副主任,我没拦你。这还离省城近点,现在你又到更偏远的基层,文舒怎么办不如趁早想法把她调到省城来”
余思远的妻子文舒,是他的大学同学,读研后留校任教,现在还在燕京大学教书,从讲师做起,夫妻二人目前处于异地分居的状态。
“她马上就要评副教授了,正在关键时候,舍不得调动。那可是燕大的副教授,换我也舍不得,况且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余思远眉头皱了起来。
“妈也只是顺口提一句,总之妈是过来人,夫妻之间的感情也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变的淡了,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林兰道。
余家栋也道:“文舒是个好儿媳。咱家不缺当官的,也不缺经商的,就缺个文化人,这是你爷爷说的原话。希望你能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平衡好。”
第二十三章 都是宝贝
8路公交车走一路,停一路。
红绿灯自不必说,该停就得停。正是一天出行的高峰期,虽然今天是星期天,但坐车的人仍然很多。每到一处站牌,下车的和上车的挤做一团,推推搡搡,白白耽误时间。
公交车和自行车大军,乱穿马路的行人混在一起,车辆鸣笛声和交警的哨子声,还有不小心撞在一起的行人的叫骂声四起,乱糟糟的。
早晨,钟魁告别余家,上的正是8路公交车。他早从余思远那里打听好了,这路公交车横穿过省城的中心,途经主要商业区和几所大学,沿途有好几家新华书店,尽管他的目的并不是买书,但人家余思远亲自把他送到公交站,他只得在其目送下上了车。
因为是起点站,钟魁在后面占了个靠左面窗户下的座位。经常坐公交车的人都知道,越是坐在后面,越是能省去一些所谓的麻烦,比如给老、孕、幼、病、残让座。很显然,钟魁的思想境界还不够高。
前座靠中间过道位置的一个家伙正在吃肉包子,一股特别的味道弥漫开来。
还有一个姑娘站在过道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身上喷着浓烈的劣质香水。姑娘个矮,身后站着一个瘦高个家伙正在口若悬河地跟同伴聊天,唾沫飞溅到姑娘的头发上。
钟魁右边坐着的中年男子,穿着印着钢铁厂的卡其色工作服,大概是刚下夜班,正打着呼噜,还把头靠在钟魁肩上呼呼大睡,时不时地在他肩上拱拱,找个舒服的姿势。
只有身前坐着的一个老人,正戴着老花镜阅读今天的早报,一边看还一边唠叨着。
报纸第三版上有一个黑色的大标题:香江昨拍出唐代瓷器一套12件三千万港币,引起巨大轰动。
副标题是:神秘卖家引发猜测,疑来自内地,拍卖行拒绝透露详细信息。
这一则新闻主要版面被几幅图片占据,又详细介绍这次在香江拍卖的古董详情。
标的物是唐代豪门宴饮用瓷器,单独一件倒不是太稀罕,以前也曾出现过。
但从其题款看,这一套不仅出自同一口窑而且是同一批,其完整性和稀缺性,在古玩界拍卖史上实在罕见,且品相极佳,有极高的收藏价值和学术研究价值,故而拍出了天价。
也有人认为,这一成交价明显偏低,认为这可能跟拍卖方宣传不够有直接联系。著名拍卖公司佳士比的资深顾问认为,如果这套唐代瓷器,交给佳士比操作,至少能拍出五千万港币,他们希望这位神秘卖家如果手中还有古董,可以联系他们在香江的分公司,佳士比愿意免收拍卖费。
新闻的最后,又畅谈了一下内地收藏界的近状。随着改革开发,内地也逐渐兴起了收藏热,第一批收藏家独具超前眼光,早在十年前人民群众还普遍与温饱作斗争的时候,就开始有意识地收藏古董,这些人的收藏颇为可观,且大多是精品中精品,而现在那些南方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也开始加入进来,将收藏古董作为保值和增值的投资方式之一。
正所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当前,一个庞大产业的雏形正在形成,有关人士呼吁内地尽快出台相关政策,对拍卖行业加以规范,促进古董文物的良性流转。
钟魁视力极佳,看了这则占据整版的新闻,心中一动,故意在老头的身后夸张地说道:
“哇,真值钱!我家要是有这样的宝贝,那就发了!”
老头回过头来,见是一个少年人,仿佛找到了知音,呵呵笑道:
“小伙子,这是唐代的宝贝,一千多年了,能不值钱吗三千万,还是港币,咱上班才挣多少工资”
“怎么说也得不吃不喝一万年吧。”钟魁捧哏。
去年全国的平均年工资不到两千五百,钟魁这还是多算的,尽管近年城市在职职工的工资收入在增长,但物价在以更快的速度增长,明显的通货膨胀。这一时期也是机关干部、知识分子和城市职工辞职下海的高峰期。
“就是嘛,你评评理,贫富差距就这么来的,它凭啥值这么多钱,
第二十四章 钱老板
钟魁坐到了底站。
他很快便找到了邮政大楼旁的那条古玩街。
这条街果然很热闹,远远地望去,这里人头攒动,狭窄的街道上一大早就摆满了地摊,都是卖诸如古钱币、玉器、木雕、鼻烟壶还有邮票等等小玩意,甚至还有几个藏人在卖手工艺品。
钟魁混在人群中,东摸摸西看看,也看不出什么明堂。人家做生意的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因为钟魁一看就是个初中生而已,不是目标客户。
“老板,你这副铜项链多少钱”钟魁走到一个地摊前,随手拿起一串项链。
“你哪只眼看到这是铜的,小子,这是金的,金项链,懂吗”那龅牙老板翻着白眼。
“老板你别生气,我这不是不懂才问的嘛,听说古玩这个行当里,很有学问,我就是来见识见识的。”钟魁不以为意,装作吓了一跳,“这是金子做的啊,哎呀,怕是值不少钱哩。”
“那当然,知道人行柜台黄金收购价是多少吗娘的,上月又涨了一成!100块,有多少收多少!”龅牙说道。
“100块一斤啊,太贵了。”钟魁点头称是。
龅牙闻言气乐了:“小子,滚,你是成心来捣蛋的吧,要不,你就是闲着没事,拿我寻开心的。你家黄金是论斤卖的吗是1克100块!”
“啊”钟魁的表情做的很到位,“那1斤黄金,就是500克,值5万块,天呐,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啊。”
“你这样的半大小子,谁会买呢。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我家那小子就是恶鬼投胎的。哈哈。”龅牙笑道,那两颗突出的门牙显的更加雄伟,他指着自己的金项链,吹嘘道,“这不仅是金子做的,还是个老物件,乾隆年间老艺人的手艺,我好不容易收来的,所以这价钱另算,不能按黄金收购价算的。”
钟魁将金项链拿在手里,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乾隆年间的物件,笑道:“要是金锭呢,我在书店看到有图册上印的,那么大的一块应该值不少钱吧”
“金锭啊,这要看本身的成色,纯度越高自然越值钱,有铭文的,那就算是文物了,年代越久越值钱,价钱当然另算,文物嘛。”龅牙很有显摆的潜力,吐沫飞溅,“金锭一般有马蹄形的,长方形,立方体形的,还有葫芦形的。我听说燕京那有个同行,手中有个十两锭,上面有铭文,是清初官锭,按现在人行的黄金收购价,最少也值三万七,因为是文物,有人出十万他也不卖,换我,我也不卖。”
“古代的“两”,跟今天的“两”,是不是不一样啊”钟魁问道。
“古代一斤十六两,正所谓半斤八两嘛。古代的一斤,从唐代到清代一直是接近六百克,十两就是相当于现在的三百七十多克。”
“老板,您真有学问!”钟魁竖起大拇指。
“那是!”龅牙咧着嘴笑。
钟魁突然觉得自己书包里的金锭很烫手,他的金锭上面印着五十两,明代的五十两,就是按普通的金子卖,也值十五万,更不必说金锭上刻有铭文,属文物。
原本他觉得在这个大家都普遍清贫的年代,金价应该很便宜,但没想到仍然这么值钱,尤其是跟收入对比。
更何况,书包里有两块金锭,挺沉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钱大维是省城收藏界的一位知名人物,在古玩街拥有一个店面,名叫百博园。门脸并不大,但后面另有一幢小楼,兼作收藏室。
他原本是省博物馆的一名文物保管员,为人极为精明,十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别人手里得了几件古董,转手挣了他人生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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