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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而在武关城外就是叠嶂重重,曲折穿绕而至的谷道,关门前更有丹水环绕而过在墙下,形成一条狭夹的通道和地面;因此,外来的兵马想要攻打到关城下的话,也没有多少可以施展开的余地和空档;

    反而是要暴露在关城上足够十数轮的亢长箭雨洗礼之下,忍受这不断的伤亡坚持不动摇,才能安然的抵达到城门前。

    然后,他又从上洛城中凑集物料、征发民夫,将关城上年久失修的部分给修缮加固。又在墙后增筑了许多以供把守的箭楼和哨台,在城外的狭道上布设栏栅和拒马、壕坑;

    还征集那些滞留在两关之间的行旅、客商,从中择选精壮而置于关后营中,以为守关的后备之选,

    他虽然不善于军伍事,但是至少知道把事情交给懂行的人;比如朔方边军出身的本州捕盗都尉兼司马李季从,以及退入商州境内的神策军奉天镇将吕广煊。

    乃令其一北一南而分守峣关和武关之要;自己则在上洛县内催促地方筹给钱粮、丁壮,以为长久坚守待变之计。然而,真所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昨天他州城中突然得到急报,却是却是南守武关的神策镇将吕广煊,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决定主动出击迎战前来的贼军先锋,而率领一部人马前往地势险峻的滂沱岭上去设伏了。

    结果,身为刺史的窦全也不得不从上洛城急忙赶过来亲自坐镇武关,以免有所错失和纰漏;就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他再次确认了远处的烽火所在位置,这才抱着满肚子的心思回到住所休息去了。

    就在他辗转反侧的和衣入眠不知道多久,突然就在急切和惶然的声线中被推醒过来:

    “明府,快醒来。。”

    “府君,事情不好了。。”

    “府尊,吕镇将所部已然连夜败退回来了。。”

    在清冷的让人皮肤颤栗的夜风中,披着明显不合身沉重衣甲的窦全,仓促登上火把通明的关城头;就见关门之下依然是一片人头潺动的叫喊、呼号之声;

    而在他们来处那些栏栅、拒马和壕坑,也已经被推翻填平了一些,而错落着好些死状凄惨的尸首。窦全不由心思沉了下来,连忙对着城下开声问道:

    “吕将军何在,为何就败退回来了。。”

    他这句话就像是在城下的人群中浇下了盆热油,激滚起更多七嘴八舌的声音来

    “因为攻来贼军有妖法啊。。白日里把太阴也叫唤出来,”

    “咋们在山岭上强忍着吹了大半天的风,却是一点儿卵用都没。。”

    “那些贼子老远就发觉了咱们的埋伏,不待靠近就尽往儿郎们守着山头上轮番射箭放火。。”

    “好些儿郎们还没接战就被赶了出来,埋伏也被破坏殆尽了。。”

     




第497章 无题(这章算昨天的)
    当满身泥水的杜光庭,在城壕里活活溺死之前总算被人拉出来之后,连忙感谢道:

    “多谢援手。。”

    然而,他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居然是一名眼神深邃形容沧桑的贼军,不由的愈发惶恐不安起来。对方倒是不以为意反问道:

    “你可是读书人否。。”

    “姑且算是吧。。”

    哭丧着脸的杜光庭小声应道。

    “是便好了,当属可以改造和争取的对象。。来人,带这位去换身衣服,编入南下的输送队离去。。”

    他随即用手一比划,不由分说的道

    于是,杜光庭就莫名其妙和穿长衫戴璞头的一小群人站在一起,喝着现成提供的热汤和饼食,心惊胆战的目送着一队又一队接踵而过的贼军。

    只见这些贼军局势衣甲精良而装具齐全,还喊着号子或是唱着不知名的歌儿,看起来比大多数官军还要精神和整齐体面;

    在夺取了上洛县城之后,也没有丝毫兴趣进行例行抄掠和烧杀,却又马不停蹄的越过上洛县城向着北面的峣关而去了。

    因此,除了城头上更换的旗帜之外,似乎就仿若一切还是如常,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般。然而站在杜光庭身边的一名苍发士子,却是囔囔自语的道:

    “居然是秋毫无犯,这贼军可比官军还像王师,难不成这天下变色已然不可挽回了么。。”

    ——我是分割线——

    在襄阳构建大都督府过程当中,周淮安相继颁布了一连串的人事任命,以及随之而来各种单独会见或是茶话会的安排日程。

    首先是保留广府留司的设置,以副都督王蟠专筹岭內二十三州的输供事宜,以及监察后方各地屯庄、工场、矿山所属的怠工、浪费、贪墨舞弊和假公济私之类的情形。

    然后是六位戍防使,除了镇守宣州的王崇隐和坐镇鄂州的霍存之外,又委任了高季昌为润州戍防使,吕方为桂州戍防使,交州戍防使则是由王蟠兼任,襄州戍防使暂时空缺。

    太平第一军的中郎将和左右郎将暂缺,以葛存周为首席/第一郎将,钟翼为第二郎将,许毅将为第三郎将,分别提领左右中三厢及各营都尉;

    第二军以刘六茅为左郎将、赵引弓为(左厢)郎将,王子明为(右厢)郎将其余暂缺;

    第三军以朱存为中郎将,苏无名为右郎将,其余暂缺;

    第四军以曹师雄为左郎将,吴星辰为右郎将,其余暂缺;

    第五军以王重霸为右郎将,钱具美为(右厢)郎将,其余暂缺;

    第六军以柴平为中郎将,张居言为左郎将,其余暂缺;

    第七军以关向应为右郎将,曲承裕为郎将,其余暂缺;

    第八军以程大咬为右郎将,郭言为郎将,其余暂缺。

    其他营一级的林铭、罗念、杨能、赵警帆、王行空、周本、张彪等都尉、别将之属,也是各有任命和升迁;但是就没有单独召见和禀报的资格了,而是按照所属军序,分批集体前来会见。

    这样,太平都督府下一司六戍八军的基本军事构架,就此相应成型了。此外,除了湖南、荆南地方上陆续平定的消息,江西境内也传来了捷报。

    除了已经被击败外窜的危全讽所部之外。南北交击的程大咬、老关、张居言等几支人马,在江西地方又相继平定了袁州(今宜春)大豪钟匡时,吉州(今吉安)豪强彭王干、虔州(今赣州)豪姓卢光稠等,盘踞地方或是啸聚一时较大规模的反乱势力。

    并且以此为由头和凭据,开展对地方清算和整治。因此,在奔走往来的三支队和军队保驾护航之下,正在江西境内追索和诛连那些有所关系的豪姓大族,杀的是一片人头滚滚。

    因为这次的叛乱虽然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和混乱,但是也沉渣泛起的把地方上那些,原本蛰伏和潜藏起来的敌对势力、心怀不满分子,给泥沙俱下的纷纷冲刷出来了。

    相信经过这一番诛连无算、人头滚滚的大审判之后,太平军原本并没有怎么深入地方,而只维持在城邑里的控制力和权威、影响力,将在相对干净和整肃的环境下,得到进一步的拓展和延伸。

    另一方面,则是通过抄没的土地田产的归并和整理,有可言在这些地方招徕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人口,而设置出更多的屯所-农庄来,作为太平军楔入地方发挥影响力的支撑点。

    尽管如此,在这么一片血雨腥风当中,反而冒出了许多赞誉和叫好之声;理由也很简单,有些人是被太平军的决心与意念,以及狠绝果断的镇压手段吓坏了,而欲以服软和妥协、投附以求自保。

    另一方面,则是相对世上大多数喜欢杀人立威的割据势力而言,至少太平军讲究的是人证物证兼具的审判之后再明典正刑,而不是肆无忌惮的滥杀行为。

    用李师成等朝廷降人的话说,就是如今天下的各地官府和藩镇当中,哪个所谓的能臣、干吏不是靠杀人如麻的手段,才得以维系的偌大名声和治理手段。

     



第498章 建牙新睹靖岩疆
    “这么说,你是蜀中义军的使者么。。”

    周淮安双手支起下巴,有那么点匪夷所思的反问道

    “我辈虽然身在西川,却是早已久闻天下义军之中,最是能征善战的太平之名了。。”

    来人看起来身体消瘦容貌沧桑,须发都纠结在一起,显然很久没有能够好好休息过了。

    若不是这位自渝州放流而下的所谓当地义军消息和联络人。周淮安还真不知道峡州、归州和夔州之外,在来自上游的山西道和剑南两川,居然在短时间內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这件事情的起因源于入蜀的那位马球天子,但是始作俑者则是西川节度使陈敬宣。他是田令孜的兄长,靠马球定三川的比赛得到的节帅位置;身为一方节帅在许多方面都很糟糕,但是唯独在罗索地方上很有一套。

    他多次派遣人员到各地县、镇侦探阴事,称为“寻事人”,所到之处向地方官多有所求,索取财物。有两个寻事人过资阴镇,独无所求取。时有镇将谢弘让于路上邀请,仍然未至。

    谢弘让自疑恐有得罪,夜晚,逃亡入群盗中。第二天早晨,二寻事人离去,谢弘让实际上无罪。捕盗使杨迁诱使谢弘让出来自首,却将谢弘让逮捕给西川节度使府,声称经过讨击将谢弘让擒获,以求取功赏。

    陈敬不进行审问,令用木杖打谢弘让背脊二十杖,将谢弘让钉在成都西城十四天,将沸油往他身上泼,又用胶麻拉开他的伤疮,其刑惨酷至极,看见的人无不称其冤。

    又有邛州牙官阡能,因公事违失期限,为躲避杖刑,逃亡为盗,杨迁又进行诱捕,阡能正想出山自首,听到谢弘让的冤情,大骂杨迁无耻,义愤填地发誓要当盗贼,驱赶和掠夺良民,不从命者将其举家杀光。

    一个多月后,就吸纳了许多不堪税赋的逃亡农户和山民,发展了到上万人的队伍,建立部伍,设置各级军官,横行于邛州(今四川邛崃)、雅州(今四川雅安)之间,攻陷城镇乡邑,所过之处,官吏俱是肝脑涂地。

    先前,蜀中盗贼很少,自此以后盗贼纷纷竞起,州、县官吏不能制止。于是先后有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各招聚了几千人马,在地方上响应他。

    相邻的山(南)西(道)境内,又有涪州(今四川涪陵)刺史韩秀升,协同屈行从等人起兵造反。陈敬派遣牙将杨行迁率领三千人的军队,胡洪略、莫匡时各率领二千人的地方军队,四出攻讨贼众。

    结果连战皆败之下,地方官府已无兵可派,陈敬便把看守仓库门庭的兵卒都搜集起来,派给杨行迁。然而就在上个月,双方展开激战中官军还是惨败。

    因此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等首领,如今分别占据了邛州(今四川邛崃)、蜀州(今四川崇州)到渝州(今重庆市)的许多地方。甚至一度都逼近到了成都附近的青城山下。

    然而正所谓是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的道理。陈敬瑄在屡战不克之下,换上田令孜所推荐禁军世家出身的神机营使高仁厚为主将,于是这些义军的局面一下子就恶化下来了。

    高仁厚此人既是善战又善招抚手段,先是于营中策反了阡能的探子,令其回去暗中散布朝廷招抚的消息,斩杀了顿缩不进坐观贼势的双流县截使白文现以正军心;

    结果接下来,据守双流的义军首领罗浑擎诈降设伏,却被人心浮动的部下变成真降;然后他又驱使五寨降众到各部人马之中去传话。穿口的首领句胡僧严守栅寨,斩首动摇者却激起内乱,被部下所执送而出。

    首领韩求在新津设置的十三个营寨中人都出来投降。韩求自己跳入深深堑壕自杀,他的部属把他尸体钩了上来,砍下他的脑袋送给高仁厚。

    然后他就焚毁营砦而放走穿口、双流的部众,以新津的降卒继续招抚其他地方;罗夫子在延贡设置九个营寨为焚山的火光所惊,连夜四散逃跑。

    罗夫子逃到雅州阡能的营寨,与阡能谋划如何动用全部人马进行决战。计策还没商定,天快黑了,高仁厚带着延贡投降的人赶到,阡能、罗夫子骑上战马巡视营寨,想派兵出战,部属都已然不听号令。

    等到第二天高仁厚带领官军连夜逼近,各个营寨争先恐后地呼喊着往外跑。有人去抓阡能,阡能走投无路只好跳井,被众人拿获;同时去抓罗夫子,罗夫子自杀了。然后提着罗夫子的脑袋,绑着阡能投降了官军。

    结果高仁厚出兵总共六天,就平灭东川五大贼寇。其他地方的贼寇营寨,也分别派遣将领前往招降。他每攻打下一个县镇,就补授镇遏使,令其安抚召集民人户口,以防复起。而后又从雅州募集舟船,顺水引兵南下山南西道境内。

    与此同时,原本占据峡州、归州、夔州等地的荆南节度使宋浩,亦是在不久之前断然弃守当地,带着地方罗括来的青壮和辎重、财货,引兵越过了夔门关(瞿塘峡)而入蜀了。

    他们一路循江而上,相继占领了夔州(今四川奉节)、万州(今四川万县)、开州(今四川开县)、通州(今四川通县)等地。

    因此,正盘踞在山南西道南部涪州、渝州一带的韩秀升,屈行从等势力,也在这支忠武兵和山东团练为核心的荆南军面前,也不免丢盔弃甲连战皆败,而丢掉了大片沿江布设的营寨和地盘。

    眼看要被南北交攻于涪陵城内的韩秀升,这才痛下了决心派出使者在这江水湍急之期冒险放船,突破了峡江水道和夔门要冲的官军水寨拦截,误打误撞的跑到下游太平军新收复的归州地盘内,顺便求取起了外援来。

    “还请贵部千万援手一二。。惟愿以合州上下,以大都督马首是瞻了。。”

    来人犹自在苦苦告请道,就连话语都变得有些不利落起来。

    周淮安很想吐槽一声,那之前你们得势的时候又干什么去了;非到山穷水尽了才会想到来寻求外援和助力么。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带路党;对于日后介入蜀地三川无疑是大有好处的事情。

    如果有的机会的话,能够介入到剑南三川的局面,由此在长江上游的山南西道打下一个楔子;甚至是给偏安成都的晚唐小朝廷,找点麻烦添下堵,也是完全惠而不费的事情。

    只是,这一切策划和构想的前提是,得想法子保全住涪州境内这最后一个据点,兼做上游的桥头堡。虽然有这个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但是周淮安却是有些犹豫和为难起来了。

    虽然说,除了北上商州的王行空这路偏师外,眼下太平军的军事行动,基本已经进行到了扫尾阶段;但是大量散布在地方上的三支队,及其配合乡音地方驻队构建基层组织的工作小组,还是需要持续人力物力的投入。

    那些被打败后流散开来的残兵乱卒,乘势作乱的土蛮山夷残余,还有逃到山上躲避战乱结寨而居的百姓们;如果不能及时收拾和清理的话,也是一个持久不断的乱源。除了军事上的打击和威慑之外,也都需要大量粮食和物资来作为辅助手段。

    因此,如果再加上这么一路不知道是否会扩大化到什么程度的军事行动支出,只怕好不容易整理和调剂下来,刚从拆东墙补西墙式的财政赤字和亏空当中,回复到健康状态当中的太平圣库体系,又要令人亚历山大了。

    除非自己能够开辟新的财源或是短期内能够获得收益的项目;随即他就在城中节衙的后园里,召开了临时的军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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