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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疲
于是,他们这些名为晋王李克用假子的大将们,同样也要开始面临资源有限和财赋匮乏之下的隐隐竞争局面了。当然了,其中最好过的当然是他沙陀本部和附庸部族出身的兵马了,总是能够得到足额和优先供给。
而在一轮轮排资论辈下来,被编排在最后形同垫底存在的,则是他们这些唐地出身的汉姓军将及其部属了。虽然在账面上空有不少数量,但是装备和训练都是低人一等。
而且,他们不但在钱粮兵员上供给不足而只能就地筹划,同时还被各自分派到了外围临敌的险恶之地,而让沙陀本部为首的藩军作为应变的机动人马,以保全实力。
在这种内外有别、悬殊相差的情况下,曾经所谓的父子情谊,所谓主从恩义,所谓的朝廷名分大义,都变得有些苍白无力起来,而只剩下赤果果的利益之争。
更何况,现如今那位养父大帅在那些高门氏族的蛊惑之下,执意要复辟李唐而建朝称王,更是在如今这种鲜花热油般的局面下,向着不可测的将来又推进了一大步。
所以,李嗣昭也必须为自己及部属的身后诸事和退路考虑一二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怀念起“阵没”在长安的“义儿军”副使李存璋了,若是有他在此的话,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孤掌难鸣了。
因为,他乃是晋王诸多汉姓养子之中,资格够老(协助年轻时的朱邪翼圣攻杀过大同军防御使段文楚)又善于治理和经营的异数。
而在千里之外的河西到境内,被人所念叨的李存璋,却是身先士卒的端举着一付铁面牌;健步如飞的踏着颤颤抖擞的云梯,一鼓作气的顶着箭矢和抛石如雨,冲杀上了兰州州治的金城墙头。
然后,只见他在左挡右格的数下转身之间,就将挺持着挠钩和叉把不断紧身戳刺而来的守军,被接二连三的拍倒在地上;或是反扫下城头去。





唐残 第1048章 鱼贯度飞梁(中
紧随着李存璋而来的一名士卒乘隙递过一只浑黑铁鞭,只见李存璋弃牌迎面砸在两名守兵身上,就单手抄起铁鞭,虎虎生风左右轮砸的那些矛头、挠钩、叉把,顿时折断、脆裂开来。
随遂又几无可挡的挥打在当前几名退缩和躲闪不及的敌兵身上,顿时就是凹胸塌肩、骨捶肉烂的躺倒一地;而在他制造出来这个短暂城头空白的刹那,又有数名太平军登临城头,替他遮挡和荡开远处仓促射来几只乱矢。
而其中一名空着手的老卒,又从腰上的皮具里抽出爆弹来,手脚麻利引着了对着左右两侧的城道。接二连三径直挥投出去;又滴溜溜的滚砸在了那些从别处仓促合围过来的守军之中。
只见伴随“碰碰”几声近在咫尺的轰鸣震响,以及交错着杂乱无章的惨叫声,在城头上顿时相继绽开一蓬又一蓬的灰烟;炸裂而起的残破肢体和大片血水,泼洒在城道内壁上又喷溅出城堞来。
而在滚滚而起的烟尘弥漫之中,正当冲击的李存璋等人也难免被波及;而在他举手遮面的下一刻,篼盔防护不到的额头上,就被碎片乱飞给打出了一个血粼粼的豁口来;袍甲上也被溅上细碎的烂肉血迹和嵌入物。
然而比他们更加凄惨的则是首当其冲的守军;就在爆开数处间,俨然是在血肉狼藉而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地;因为相对狭窄的土质城道内侧,变相的加剧了这些爆弹的威力,而撕扯开了密集挤在一处的人群。
然而打战已经打得老的李存璋,又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稍闪即逝的变故和转机呢?只见他根本不去擦拭半边脸不断流淌而下的血水,就重新抄牌挥鞭的大步跨踏过那些尸横枕籍的守军,一鼓作气的反杀向门楼所在。
不久之后,随着这处由他开辟出来的突破口越来越大,而涌入更多手持刀牌和长短火铳的太平兵;又在李存璋的领头之下团团包围住了两层门楼内,继续负隅顽抗的残存守军。
然而从用枪杆和铳托砸出来的缺口中,眼疾手快投入的几枚火油弹,以及稍后腾起的黑烟和焰火,惨烈的哀鸣和嘶吼声,带着扑打不掉的火焰挣扎冲出来的焦黑人体;就此宣告着这处城头的最后一点抵抗就此瓦解。
然后,填塞和顶死了城门背后横木压石,也被预制的爆炸物所轰开,而迎来了蜂拥而入的甲兵之后;也意味这座兰州州城就此走到了穷途末路的最后一刻。
因此半个时辰之后,在城坡之后一片哭天喊地的嚎叫声和喧闹纷纷当中,李存璋也了在州衙之中见到了想要放火而易装潜逃,却在厕下沟渠里被捉住,而满身恶臭与污秽的兰州刺史豆卢湛。
而到了此时此刻,作为他临时副手的旅帅符存审,也终于松下了紧绷的面皮而微微咧开了嘴,意味深长的说道:
“此战得定,当以李骑将为首功。。但是相应的干系和责任,我也自会秉明上官,与君一体担待。。”
因为,这也是作为客属降将身份从军助战的李存璋,在太平军体制下第一次独立领兵作战的结果。因为,作为这支偏师领头的选锋校尉杜洪,如今需要坐镇狄道/临洮城,以监视和控制住就地投降的西军降卒。
因此,直接掌握着这只分兵出来奇袭兰州的部队当中,为数不多的火器序列的旅帅符存审;虽然名为佐副却也是变相压阵和督战的监视者身份。
当然了,他们原本的策划是冒充回归的西军残部而赚取金城门户;然而,在事到临头之际却不知为何被守军所识破;结果事先准备的偷袭行动,在李存璋的身先士卒之下就变成了迎难而上的强攻。
好在这场军事冒险当中的再度冒险,总算是一波三折而又有惊无险的取得了相应的成果。所以,作为没有能够及时制止对方,突然热血上头式军事冒险行为,而难辞其咎的符存审,也总算可以放下几分心来。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李存璋,也只是牵动了面皮的伤口而惨淡的笑笑,却没有多少欣然和得意的颜色。因为这段时日亲历的攻战,也给了他足够的触动和刺激,或者说是完全不一般的感受。
因为他已然意识到了,往昔那些号称勇冠三军或是万人敌、百人斩的存在,再怎么武艺高超或是势不可挡,在这些新出现的火器战阵面前,也难免如土鸡瓦狗一般的脆弱不堪。
而一个出身将门家世而弓马娴熟从征多年的悍勇锐士,在一个只要半年、乃至数月光景就能训练和培养出来的铳手面前,并不会比其他人更加坚持的久一些。
而在战场当中能唯一够影响限制他们的,也就是用以武装和训练的财力物力,以及个人所能携带的子药上限而已。
但是相比过往那些携行箭矢有限,而射完数轮就要停歇回力甚至不得不转为近战预备队的弓弩手,这些铳手的优势却是又在太过明显了。
尤其是在长途跋涉之后,他们携行的子药依旧能够放射出比弓弩更多的频次来,而需要付出的不过是端举列队,往复扣下扳机的哪一点力气而已。
而一旦让他们就地完成土木作业,而形成相应的掩体和车阵;就算是占据优势数量的传统游骑或是藩骑,也未必能够完全冲得动他们的阵脚。
至于要出动防护更加精良的甲骑和亲卫来对付他们的时候,那也意味着无可选择或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就算是最终取得了胜利和战果,那也是得不偿失的代价。
但是相反的是,一旦被这些形成规模的火器之师,在阵前给阻挡下来之后;那就算是最精悍的西凉铁骑,或有时朝廷的甲骑具装,同样也要饮恨当场。
更何况他们还有爆弹和火油弹,以及炮车这种,不但能够催城破阵,也对于坐骑来说天然具有震慑和惊吓效果的克制之物。
也可以说,如果之前这位符旅帅在城下按耐住火器阵列,而不再予以支持和援手的话,就算是以他李存璋之勇力和统领之能,也有很大概率就此阵没城头的。
因此,他也是在有些明白,那位把他给弄到如今境地来,原属北地大将出身的李罕之,为什么会如此奋不顾身甘为太平军攻杀在前。
因为在错过了这个最后的光景之后,也许将来的天下格局之中,就没有他们这些武夫逞勇显能的余地了。
——我是时代的分割线——
而在数日之后的长安城中,周淮安也有些诧异的反问道:
“那个李存璋居然靠一个加强混编团五百人,就把兰州治所金城打下来了?”
“回禀主上,自然不只是这五百太平将士;另有自狄道就地征募的临时辅卒一千,以及自西军降俘之中甄选出来的八百自效兵丁,作为附从的声势。。”
在旁的米宝当即回答道:
“尽管如此,那也算是个斩将拔旗的骁勇人物了。。也值得鼓励和作为榜样弘扬一二了;”
周淮安继续感喟道:这李存璋不愧是五代留名的人物,就算是换了一个舞台和背景,照样能够给你玩出花来。或许可以在那些西军降卒当中,甄选出一些来给他统率?
随后他的关注力就转到了沙盘上被标出来,代表攻略方向的几条水陆输送路线上,继续开口道。
“如今本军输运能力,大概能够在西北路以一支偏师最低标准,保障到多远的距离和程度?”
“回王上,如今本军西线作战依靠祁山道和渭河谷道的输运,以万人规模的最低需求为基准,大概可以维持到凉州境内,为最终的停止线。。”
作为当值参谋组的组长之一连忙回答到;
“初步预计以最终夺得张掖守捉为分野;一旦进入姑臧草原之后,由于当地的民情复杂和地势、道路状况,转运成本和损耗比将急剧上升。。”
“因此,如今督府于西线推进的数部人马,在就地补充和筹集的同时,也多少都不得不降低了火器编成,以减轻输送和维护的压力。。”
“居然是凉州啊!这也足够了。”
周淮安点点头确认道:心中却是想起来了后世学过的诸多与凉州相关的诗词名著。
“。如果能够挟势将凉州一鼓而下固然很好,但是如果实在力有未逮,也没有必要继续勉强的,一切都尚且来日方长的。”
但不管怎么说,依照沙盘上呈现出来的趋向,以关内道为核心的四塞体系已经基本巩固下来。就剩下剑南三川和关内之间,靠近河西陇右的一些边角之地,或许还有些官军或是土族势力的残余;但也无伤大局了。
因此接下来的下一步目标和阶段性战略。除了维持和稳住以朱老三地盘为介入点的河南道局面之外,就是想办法先把占据潼关的河中军,这个隔断东西的最后钉子给想办法拔除掉了。
而这个关键点,就要落在了诸葛爽为首的河阳军身上了。




唐残 第1049章 鱼贯度飞梁(下
而在潼关城墙头,已经进入正夏而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熏人的日头晒得那些驻守的河中士卒,也不约而同了解开了部分衣甲的系带,摘下兜帽而努力扇着风,或是让身体蜷缩在有限建筑遮蔽到的阴凉处。
而捂了一身汗水的虢陕观察使王重盈,却是满心拔凉拔凉的感觉不到多少暑热的滋味。因为潼关城下的太平军阵垒又随着增兵而更加扩大了,而来自远处输送粮草物料的队伍却是一日都没有停歇过。
说实话,在曾经作为友军亲眼见过这些太平军作战方式的王重盈,实在是不怎么想站在他们的敌对面上;毕竟之前举世震惊的数度关内大战之中,无论是崔安潜的代北雄兵,还是郑畋的西军健锐,都不可避免饮恨败北。
然而,对方提出来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和贪婪了。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就要拿走潼关在内的函谷道之要,还要连带附送上黄河两岸的陕、虢(今河南灵宝县和三门峡市)两大望州作为添头,这简直是太欺人过甚了。
难道他们就不能像黄王一般的安守关内的基业,而只要接受他们这些藩镇称臣纳贡,多奉上一些盐米财帛的便就好了么?难道不知道一旦失去了这两州,就等于在河中镇割掉俯股之肉,挖了他这观察使的立身根基么?
所以王重盈实在不能妥协也无法退让,而只能寄期望于依靠城高关险来令其知难而退,或者说是受到足够的挫折之后,才能作为重新谈判和交涉的基础,而获得一个更加有利的条件。
比如在保有两州之地的基础上,开放潼关和函谷道以为通行,再许以极为丰厚财帛盐米、子女人口作为补偿;这样两下之间的体面和立场都可以得到保全了;
因此,除了最初下令放箭威慑和驱逐抵近的太平军线头之外,他就再也没有下令主动出击,也尽量避免与之发生更多的冲突,就是为了留下足够后续交涉的余地。
然而,显然对方并不能体察和理解他这一番苦心,反而是不再接受城内的交涉请求,而随着与日俱增的阵营和后援,而充分体现出志在必得的决意和态度来了。
因此仅仅是听着城下各种修造器械而昼夜不停的声响,就足以让王重盈实在有些忧心不已和夙夜难寐了。
要知道潼关号称“天下雄险“,其地南倚秦岭,北俯大河,控扼东西交通往来;既是关中的东大门,也是河南、河东、关内三道之间的折冲枢纽,因此历代为兵家所重。
而又随着不断奔流下切的河道而迁移扩展关址,最终向外延伸和增建为一座,东西横跨数道陇垣、深沟,南北横亘于大河与潼水之间的大型城塞。
只是自本朝大唐开国以来,始终是将潼关作为关内的屏障和门户来经营的。因此,潼关的主要防御功能和趋向,始终是东重西轻的结果和产物。
因此,在东面靠近桃源塞的关城,不但以土石修建的城高墙厚,鹿砦拒马横栏遍布关外,甚至还有数道既宽且大、绵连交错的深堑为人造隔断;
故而,前朝诗圣杜甫在《潼关吏》里曾留下了:“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馀。”“连云列战格,飞鸟不能逾。”的一时感喟。尽管如此在安史之乱当中,还是因为皇帝强令哥舒翰主动出战,而迎来了惨痛的潼关大败。
因此朝廷在平定了安史之乱后,也不遗余力的再度重新修缮了潼关险要,而进一步防备和遏制来自关东之地,越发桀骜不驯的藩镇威胁。
相比之下,相距东关城里半外处于华州(今陕西华阴县)境内的西关城防,就要显得逊色的多了。不但关前地势一片平坦,只有约莫两丈高的夯土城垣,更多时候是为了防备攀越山间小路和狭道的盐枭、私贩之属。
因此,当年黄巢的大军能够入关;乃是因为关内左神策将军张承范为首驻军在连日攻战之下已经矢尽粮绝;然后又驱赶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的败兵,冲进关侧废弃汉潼关的“禁坑”谷道填出一条坦途来,才在东西包抄夹击之下令潼关告落的。
而更早年反攻关中的一代名将郭子仪,收复潼关的过程则要更加简略的多。他只是分兵由西向东一鼓而下西关城,再蓄势攻打东关城,就轻易击败和驱逐了安守忠为首的关内叛军。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王重盈虽然信誓旦旦的又坚守之志,但是与心中却是未尝没有多少把握的。为此,他把陕虢经略使麾下两州之地,能够罗括和动用的八千兵卒,都给集中在了这座关城中,打动民夫打造了无数器[百度小说 ]械。
又派人掘断了潼水淹没了汉潼关西向的谷地,同时以山石填塞了“禁坑”谷道的狭窄处,就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的结果。然后又不顾面皮和身段,向着正当北征太原府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急切求援。
至少相比兵力寡弱的陕虢经略使,在连绵战乱之中坐拥完好的河中府又五州之地的王重荣,可是先后两度出动了近五万大军,去攻打和夺取被那假冒宗室的沙陀人所雀占鸠巢的河东腹地。
只要这位兄弟能够及时引大军赶到,以居高临下之势顿临大河东岸,蒲州首阳山至风陵渡的河曲一线;与南岸潼关坚拒之势,形成了相应的互为呼应和钳击之势;就算是关内的太平军也要有所忌惮了吧?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禁看向了背面的黄河对岸,仿佛是在下一刻就有河中的大军抵临一般的。而伴随身边的长子陕州防御使王乾,也似乎猖獗到了他这种焦躁不安的心情,而不由宽声道:
“大人还请宽心一二,叔父他既有回应,自然就会不日将至。倒是大人千万保重身体啊!若因此有个不虞,岂非关内上下都要人心忧患不安了。。”
在这么一番劝说之下,王重盈才姑且放下满肚子的心思,而回到了关城内居所。自然有一群侍妾围拢上来,给他卸去了汗淋淋的外甲袍服,露出还算精键而未曾荒废多少,遍布着瘢痕的黝黑身躯来。
又有妾侍端来银盆里浸着香药的清水,用精细的白叠布谨小慎微的给他擦拭起身体来;有人用木盘奉上了虢州地方所产又在井水里镇过,并切开挑子的时令瓜果,用篆花银签子送到王重盈的口中。。。
于是,在内外交加的的一片冰凉舒爽当中,王重盈因为忧虑城下敌势而积郁的满心浮躁和烦闷,也暂且慢慢的纾解开来了一些。而又开始打量着这些侍妾轻薄衣裙的曼妙肢体。
她们之中有的出身官宦之家,有的则是公卿之女,甚至还有一位前宰相王铎家的侄女,也是典型五姓七望之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还要感谢黄巢为首的大齐新朝。
不然的话,原本祖上只是盐夫头子,直到近两代才变成牙校之家出身,早年还在军中打拼生死流臭汗的王氏兄弟,又怎么又机会亲近到这些名门望族之女的芳泽,乃至将其作为呼来喝去的妾婢之属呢。
只是正当已经年近四五旬而依然尤有余韧的王重盈,开始享受着来自侍妾们的服侍,而逐渐进入状态之后,突然外间传来的一声叫喊,却让他的性质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了。
“启禀大人,陕州处传来急报,硖石山哨垒发现大队人马,正缘着在函谷东道口一路放火焚山开进而来。。”
却是长子王乾嘶声喊道:
“天杀的诸葛老匹夫,他的河阳军图谋上党还尚且不足,难不成也想乘火打劫吗!!”
下一刻赤膊着半身的王重盈不由推帐而出怒吼道:
“我儿听令,着你带领轻兵一千,速速奔还陕县(陕州治所),一定要竭力将那河阳兵挡在大阳桥北岸。。”
然而,在派出这支援军之后,王重盈也在没有兴致作乐下去,而是重新披上了甲衣来到了西关城上,重复起那巡城和箭矢关前太平阵营的日常,还当场鞭笞和仗责了多名明显懈怠和亲疏的士卒,顿时令城头风气一肃。
然而这种威严正襟的状态还没有持续多久,城关北角靠近大河边上高出望台的士卒,却是再度敲钟大喊了起来:
“船。。船。”
“河面。。。有船。。。”
“河上。。。好多的船。。。”
随后没多久不用人刻意指引,王重盈也看见了从西北向的上游方向,所不断驶来的多艘大小河船;就这么在大河奔流之中顺势缓缓向着潼关所在行来。
“难不成这些贼军使要越关而过,绕道后路来攻么?”
其中顿有一名军校喃喃自语道:
“混账东西!”
然后他就被王重盈一顿鞭子抽在头脸上惨叫和告饶起来,而又满脸气结和愤然的骂道:
“无端自乱军心,这河上两岸百余里都是滑不能攀的陡壁乱石,除了风陵渡(关)之外,又有什么地方可供登岸啊。。”
“还不快与我将车弩和石砲、抛竿都推上城来,只要敌船敢近前就尽予打沉。。。。”
就在王重盈发号施令下去不久之后,就见这些始近的河船在河上突然纷纷的落锚停驻下来,似乎就是为城头的反应所威慑住了一般。
然而,不多久这些相继停在百步之外的河船突然就纷纷晃了晃,而在水花拍滚摇曳之间传来了隐隐滚雷一般的轰鸣声。




唐残 第1050章 鱼贯度飞梁(续
而就在吸引了潼关内外注意力的河上此起彼伏轰鸣声中。潼关东南面纵横交错的黄土塬和沟壑之中,也有一只灰头土脸和满身泥尘的队伍,从高处顺着砾石遍布的土坡,抱着困扎好的器械和背囊缓缓的滑滚而下。
为了绕开依旧被出堤泛滥的潼水所淹没的谷道,他们在这些大小黄土塬上可是依旧转了好几个大圈了;最终,在重新生长出来的草木中变得葱郁茵茵的禁坑谷道,最终还是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是当全身被剐蹭得伤痕累累的他们,在狭长坑谷挥动斧锯开辟前进少且没有多久,就重新遇到了障碍。那是被人从山缘上刻意掘松推滚下来的大片新鲜土石,直接塞住了走出谷道的前路。
不过,这短短一点距离和障碍,却已经难不住经过蜀中的荔枝道到金牛道,再到阴平道一路披荆斩棘、开山劈石、伐木清道过来的太平山兵和战斗工程部队了。
只见数名穿着石棉罩袍带着石棉手套的战斗工程兵,攀上前去用几根长短钎子相继探察和凿击之后,就开始埋身在乱石堆土的间隙间忙碌作业起来。
然后,随着几缕青烟袅袅的在乱石中弥漫开来,这些太平军工兵也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而奔跑到数十步外的山壁背后;然后就听得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还有如涌泉一般喷薄而起的漫天土石;
就像是凭空下了一场短促甚急的瓢泼大雨似的,将无数扬起的泥土和细碎砾石给泼散在谷道中待机的太平将士身上,打得他们的帽盔、甲衣都是沙沙作响不断。
而在原本谷道狭窄处被崩落的山石土堆给淹没的位置,却是已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丈余宽的u形大豁口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明显高过于地面,但是被炸开和坍塌的松脆土石,已然在豁口处天然形成了一个低矮的缓坡。
因此,随着这么一道缓坡的出现,原本被淤塞起来的谷道也不再险峻难攀,而变得足以让人牵挽着驮马通过了。然后,又有太平士卒抬着砍倒捆扎好的大片树枝,竖向堆放到缓坡之上,顿时就形成了一道落脚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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